黑白人生(3)


    放下給別人幫忙的豪言壯語之後半小時, 林雨桐果然等到了再一次提審。


    外麵還是那個冷厲的獄警的聲音:“0007, 提審。”


    提審啊!還是熟悉的道路, 還是熟悉的牢門鐵窗, 連四周和頭頂上的鐵絲網,都是熟悉的。等坐到熟悉的審訊椅上被固定住了手,外麵就進來兩個陌生的獄警。


    對的!


    是第一次見。


    打從進來, 正式的提審是沒有過的。


    之前的寧采,那不能算。


    這倆女警一男一女,男的負責問,女的負責記錄, 也負責作陪。主要是男獄警不方便跟女犯人單獨呆在一起。


    這位男警三十來歲的樣子, 長的不算是和善。上來就冷著臉問:“姓名?”


    “林小林。”這是江處長考核之前, 交給原身背好的信息。


    “年齡?”他端著杯子喝水,又問了一句。


    “二十三。”她迴答的也很利索。


    “性別?”人家老神在在的根據程序問。


    “女。”該迴答還得迴答,不能怨人家。如今這種性別的事,真不是看外貌能下判斷的。


    很老實的態度, 叫對方很滿意,林雨桐明顯能感覺到男警渾身放鬆的跡象。


    他靠在椅背上,手裏抱著保溫杯沒放下,“因為什麽進來的?”


    這就問到關鍵了。


    林雨桐被送進來的時候,江處長給的信息是打架鬧事, 是街上的倆夥子人酒後滋事, 有人因此被打成重傷, 手術之後人還沒有清醒, 尚且在昏迷中……當時有人指認是林小林把人打成那樣的,所以才被送到了看守所。


    但是這點信息根本就不能自圓其說。當時原主是先被帶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確實是逮到一夥子小混子打架,有男有女。到底有多嚴重,原主並不清楚。反正人家問,她就那麽說了,至於這中間的過程,江社友是怎麽操作的,就不得而知了。許是派出所那邊有非常可信的人,暗地裏操辦這件事。


    誰知道呢。


    但問題是,如果隻是考核,根本不會去查證這些的時候,這些資料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如果真要想往後混下來,這些東西就經不起查證的。別的不說,就是那晚一起被關進派出所的混混,他們認識林雨桐嗎?肯定不認識?連認識都不認識,怎麽會一起打架?


    林雨桐想到了這一點,在監倉裏就把入獄的原因改了。


    找了一個恰當的時機,把家庭背景以及自身的一些情況,‘無意’間給透漏出去了。


    她說了是因為夜裏開賽車跟人家比賽,結果撞了人了。可這邊看守所的信息卻是打架。監倉裏是有監控的。兩下一對,這就不對了。


    這種情況,他們就要考慮這裏麵有沒有隱瞞未報的案情了。


    所以,林雨桐知道,他們會提審。然後,他們果然提審了。


    那邊見林雨桐不說話,杯子就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林小林,看見牆上的字了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著,就猛的一拍桌子,“還有什麽沒交代清楚的,就老實的交代……”


    巴拉巴拉巴拉的,各種的政策從人家嘴裏就禿嚕出來了。


    林雨桐還是低著頭不說話,很有幾分抗拒的意思。


    然後人家就主動問了:“那行,給我們交代交代,你都是跟誰一起,在哪裏跟誰打架的?”


    林雨桐吭吭哧哧的好似說不明白一樣,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跟誰打架的,那天我喝了酒,跑到哪裏也不知道……反正是糊裏糊塗的被帶到了派出所,那些人都說是我把人打了……我不記得是不是真的把人打了……這不是該警察叔叔查嗎?”說著,就露出幾分無賴的樣兒:“對了!你們去查,說不定我真是被冤枉的。”


    人家就冷笑了:“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說著,就按下桌子上的按鈕,“把人帶進來。”


    然後門開了,被帶進來一個跟瘦猴似的小夥子,也就是十八|九歲二十郎當歲的樣子。人家就問了:“認識嗎?”


    瘦猴搖頭:“沒見過。”


    林雨桐明白,這就是那晚打架的混混之一。


    警察又看林雨桐:“認識嗎?”


    林雨桐隻得搖頭:“沒見過。”


    “嘿!”這警察就笑:“有意思了啊!”他問瘦猴:“你不認識人家,怎麽說人家砸碎了啤酒瓶子紮受害者的眼睛?”


    “我沒說她啊警察叔叔。”瘦猴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我說的是林小林……”


    “她就叫林小林。”警察指著林雨桐,“你再看看,你認不認識……”


    瘦猴‘啊’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盯著林雨桐使勁看,然後還是搖頭:“雖然林小林整天把自己的臉畫的跟鬼似的,我也一直沒看清她到底是長啥模樣。但是她肯定沒這麽白。”說著就嘿嘿笑起來:“警察叔叔,你們不知道,林小林每迴白天出門,都是黑脖子頂著一張白臉,要多磕磣有多磕磣,要不是舍得花錢,哥們才不帶著她完了,帶出去都丟人……”


    廢話可真多。


    人家不耐煩聽他說了,直接擺手,人就被帶下去了。


    警察看著林雨桐,就帶著幾分興味:“林小林?”他嗬嗬的笑,“姓名?”


    “林小林。”林雨桐說的一臉誠懇,“我真叫林小林。”


    “你別告訴我,就是趕巧了。”男警站起來,靠在桌子上,打量林雨桐。


    林雨桐點頭:“大概就是趕巧了。我迷迷糊糊的不記得了,當時被逮到派出所,人家叫林小林,我就應了,因為我真是林小林……”


    扯淡!


    女警都停下筆了,男警明顯在壓抑著怒氣,就問了:“你說說,你是哪裏人?家裏還有什麽人?父母叫什麽名字,什麽職業,還有沒有別的親屬……”


    這就問到要命的地方了。


    這些話,就不是林雨桐一個人能圓的過來的。


    她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後就道:“當時我喝醉了,什麽情況我並不清楚。如今知道,我沒有打人,那我就是冤枉的。既然我是冤枉的,我就不是嫌疑人。你們在沒有掌握我其他的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我是無罪的。我要請律師,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拒絕迴答任何問題。”


    男警臉上的笑意一收:“你在監倉裏說了什麽,你應該還記得,我們是有監控錄像的……”


    “那是我吹牛才說的。”林雨桐又是一臉無賴,“吹牛又不犯法,還不興我吹牛了?什麽賽車,什麽撞死人了……都是我吹出來的……”說著,也往後一靠,好整以暇:“你們不是問我的家屬嗎?我告訴你們一個電話號碼……要查盡管去查……”


    她給的電話號碼,是江社友那邊的一個緊急聯絡號碼。


    江社友將審訊的視頻看完,牽起嘴角。在辦公室轉了兩圈之後,就叫寧采:“跟我出去一趟。”


    寧采起身:“要去哪裏?帶什麽東西?”


    “不帶什麽東西,拜訪個老朋友,給那丫頭找個有錢的爹去。”江社友這麽說著,就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


    寧采愣住了:“頭兒,你準備……”


    江社友看向寧采:“從現在起,那丫頭的信息,列為a級保密級別……她便是七號。”


    寧采麵色一緊:“頭兒,不再考慮一下……她……根本就沒有經驗……”


    “幹這一行的,有時候經驗多了,反倒是累贅。”他說著,就有幾分悵然。


    寧采麵色一白,到底沒再說話,跟著江社友出去就上了車。


    這一段在看守所等待的時間,之於林雨桐來說,是煎熬。


    越是煎熬,還越是不能表現出來。站街女李瑤跟著賊偷孫依依練手上的工夫,希望出去之後,能有個手藝吃飯。


    胖大嫂朱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林雨桐的事上了,盼著林雨桐出去之後能幫她,她時時刻刻的想著她的閨女妮妮。


    她對林雨桐什麽出去表現出來的焦急,比當事人還要急切。


    差不多一周之後,林雨桐被保釋了。


    此時的林雨桐,還稀裏糊塗。被獄警帶到指定的地方,洗了澡,換上當初被沒收的衣物。上身是一件朋克風的黑短袖,下身是一條乞丐風的牛仔褲,從大腿到小腿的位置,都是一道道的,露著肉。腳上是一雙柳丁鞋,上麵的刺踢到人,林雨桐真懷疑會要人命。


    從整個打扮看,是挺太妹的。


    邊上還有個小盒子,是她的隨身物品。


    一盒口香糖,一塊手表,一個手機,還有一個錢包。


    這些東西,林雨桐迅速的收起來放到口袋了。其實,這些東西就是破綻。


    一個能開著跑車撞人的富二代,怎麽可能會帶這種四五百塊錢的山寨表。還有錢包,都磨的毛邊了。這要是換個更專業的刑警,早一眼看破了。


    林雨桐將東西利索的收了,然後又掏出口香糖,扔了幾個放在嘴裏,大口大口的嚼著,等嚼的能吐泡泡了,就跟人帶路的進了接待室了。在這裏見到一位帶著眼睛的極為文雅的中年男士。之前審過林雨桐的男獄警管對方叫王律師,兩人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


    看見林雨桐進來了,兩人停止說話都朝她看過來。


    林雨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站在那裏,吹著泡泡,雙手插進褲兜裏,重心放在一隻腳上,另一隻點在地上晃啊晃的。


    男警皺眉,自家的閨女五歲,這麽大的孩子,都已經學會站有站相了。可這麽大的姑娘了……行吧!反正熊孩子是別人家的。


    好似男警的眼睛叫林雨桐不舒服了,她白眼一翻,語氣有些衝的對著那位王律師:“到底能不能走?”


    王律師特別好脾氣:“這就走。”然後人家跟男警告辭:“麻煩您了。改天請您喝茶。”


    男警也客氣的往外送。


    林雨桐誰都不鳥,走在前麵。到了門口被攔住了,男警在門口簽了字,大門才打開,林雨桐這才一腳塌了出去。


    看守所外麵,停著的車不少。林雨桐掃了一眼,就朝其中一輛走去。才到跟前,司機就下車了,替林雨桐把車門子打開,然後林雨桐坐上去,狠狠的拉上車門子。


    王律師再一次跟男警告辭:“真得走了,小姑奶奶不好伺候。”


    男警深表同情,有錢人的錢確實也不好賺。他揮手跟人家告別,看著車子遠去,可心裏的疑惑卻絲毫也沒少。


    一個富二代私生女,因為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而開始酗酒賽車。喝醉了跟人賽車的時候撞死了一條狗,誤以為是撞死的是一個人之後直接逃逸了。就這麽巧,逃出來就意外碰到了打架。裏麵剛好有一個小太妹叫林小林。結果被帶進派出所的是林曉琳,而林小林早躲在一邊溜了。於是林曉琳代替了林小林進了看守所。人家指認林小林的罪責,林曉琳都認下了。在林曉琳看來,打架比起撞死人來,罪過輕多了。於是,就有了這麽一出烏龍。


    這怎麽聽著,就跟一出戲似的。


    小獄警覺得這裏麵不單純,不過人家那邊是有錢人嘛,花錢撤訴的事不少,在這裏看見這樣的事多了。他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好奇心了。將這些事情壓在心裏,還是那句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車上,林雨桐閉目養神,誰都不搭理。


    王律師坐在副駕駛上,扭頭看了一眼,兩眼,三眼,見人家都沒搭理,他也就幹脆閉嘴,不說話了。


    也是,該說什麽呢?


    有錢人家的隱私,還是少知道為好。


    不過老板也不容易啊,如今這麽大年紀了,又冒出來一個私生女,這真是……隻怕家裏又有的鬧了。


    林雨桐其實心裏是懵的,壓根就不知道江社友那邊是怎麽安排的。所以就不能張口說話,如今就是不說不錯,一旦說了,就可能錯。


    畢竟,看這保自己出來的效率,江社友應該是打算用自己的。既然要用,就要做到盡可能的保密。不能是個人就能知道這事。


    因此,林雨桐判斷,要做的真,那麽從此時此刻起,跟江社友那邊的見麵,就不能再擺在明麵上。


    正尋思著,手機響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從兜裏掏出來手機,然後點開來,是一條短信:前方兩公裏,戀你甜品店。


    她看了,然後又默默的刪了。坐起身來,搖下車窗:“餓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司機有些為難:“這個地方……沒有像樣的館子……”


    說話的工夫,甜品店的招牌就能看見了,林雨桐朝前指了指:“就那吧,就想吃口人吃的。”


    得!把看守所那邊是徹底的都罵進去了。


    車停在甜品店門口,林雨桐自己下去就走。王律師和司機都在車上,兩人尷尬的笑笑,伺候一個二世祖,能怎麽的呢?


    司機還小聲的問王律師:“真是咱們老板的……”


    王律師一臉的諱莫如深,但還是點了點頭:“怕是差不了。”


    司機搖頭:“老板當年……”


    “莫說莫說。”王律師擺擺手,有點不喜歡這個多嘴的司機,幹脆也閉起眼睛。


    司機卻透過車窗玻璃看甜品店。


    這位突然出現的老板私生女,靠著店裏的玻璃牆坐著,桌上擺著一塊蛋糕,邊上放著一杯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小姑娘一個人,這麽瞧著,也挺可憐的。


    林雨桐哪裏是一個人,她的對麵正坐著江社友,他坐的那裏剛好被窗簾擋著外麵的視線,所以,外麵的人是看不見林雨桐對麵是坐著人的。


    “你隻吃你的東西,聽我說就行。”江社友看看店裏:“這個店裏很安全,店是夫妻倆開的……他們是咱們處食堂掌勺的老李的兒子兒媳……”


    是那個給她多盛了紅燒肉和清蒸魚塊的大叔。


    林雨桐‘嗯’了一聲,眼瞼都沒抬起。她把嘴裏的咽下去,然後從邊上抽了紙巾捂住嘴,一副擦嘴的樣子,可就趁著這個捂著嘴的工夫,她說話了:“不管你怎麽安排的,你得保證查不到我家人的身上……”


    “你還是你,林雨桐也還是林雨桐。林雨桐的戶籍檔案,隻對照片做了一些調整……”他說著,就把一張照片拿出來叫林雨桐看一眼:“現在放心了?”


    是一張初中時候的照片。正在發育期間的小姑娘有些發胖,雙下巴,臉上還長著粉刺痘痘,劉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家裏人看了肯定能認出來。但是外人看了,一般人是很難將兩者聯係在一起的。


    “檔案上,林雨桐還是上了公安大學,隻不過被選派,參加國慶閱兵訓練去了……這件事,我會找人大張旗鼓的通知你家……”


    林雨桐點頭,越是什麽都放在明麵上,反倒是越不會惹人懷疑。以後三兩個月找機會給家裏通個話,就行了。


    她一邊往嘴裏塞蛋糕,一邊問:“那我現在是誰?”


    “你現在是海鴻集團董事長林喬杉的私生女。”他說著,就把資料擺在他自己的麵前,然後調頭,叫林雨桐看。


    林雨桐一邊端著杯子喝著,一邊往下看。她看一頁,他翻一頁。


    看完了,她忍不住輕笑一聲:“連林喬杉都不知道找上門的私生女是假的?”


    “我送去的毛發樣本,他檢驗了,是真的。”江社友就說:“看了資料你應該也知道,這位年輕時候的私生活,可真算不上檢點。他如今的三個子女,都是私生的。”


    “這個真正的林曉琳呢?”林雨桐端著杯子,嘴裏含著杯子沿,掩飾自己在說話。


    “她母親半年前去世了。去世之後,她就一個人。她沒有七親六故,早年她母親未婚先孕早就跟老家的人斷了聯係,之前我們也做了調查,她母親的直係親屬也已經都沒有了。至於朋友老師同學……”


    林雨桐擺手,資料上都有。這個林曉琳的母親是個搞藝術的女人。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固定下來。林曉琳跟著她的母親,往往是還沒有熟悉周圍的人事和朋友,就又換一個地方。而且做母親的忙著去體會當地的風土人情,甚至去約會新認識的情人去了。至於女兒,有時候會送去學校,有時候就請了家教來教孩子,所以,她的社會關係構建的也基本是零。


    就聽江社友道:“大概半個月前,有人在海裏打撈出一輛車,車裏有個已經……麵目全非的女屍,應該是林曉琳。這件案子還在我們手裏壓著……”


    所以,他當時給林雨桐考核的資料上,名字並不是瞎取的。


    林雨桐皺眉:“這個林喬杉,是你們的任務目標嗎?”


    “不知道。”江社友搖頭:“我從警的第一個師傅,是一位老刑警。林喬杉坐過三年牢,是我師傅抓的……”


    這裏麵的緣分還真是不可言說。


    不過林雨桐猜測,這個林喬杉一定是有什麽地方有問題。但江社友沒能抓住對方的把柄。要不然,他不會把對方的底子查的這麽清楚。


    這麽安排,他也是煞費苦心了。


    “一箭雙雕?”她這麽問。


    “那得看你這支箭有沒有雙雕的本事。”江社友這麽說完,又道:“不要想那麽多,這麽安排,也是對你的一種保護。有這一層身份,別人對你就會多幾分顧忌。別擔心林喬杉知道你是假的之後會如何,他是精明人,你是我安排去的,哪怕知道了,以他的心性,他不光不會拆穿你,還會費心的去遮掩……”


    明白!前提是我不能對林喬杉那邊動真家夥。


    這個安排又是一個一箭雙雕。一是給自己找個一個安全的身份。二是在林喬杉哪裏,自己就是一路疑兵。林喬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別人才好動了。


    林雨桐的眼神說明,這裏麵的意思她都懂。


    江社友又低聲囑咐了幾句,就起身直接去了衛生間。


    林雨桐的前麵空無一人,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麽一個人一樣。


    她將最後一口蛋糕咽下去,將杯子裏的果汁一口氣喝完,這才掏出錢包來,取了一張一百的直接放在桌子上,然後起身。


    上了車之後,她還滿足的打了一個嗝。


    司機迴頭問了一句:“小姐,您是迴哪裏?”


    “我能迴哪裏?”林雨桐輕哼一聲:“我媽留下來的老家屬樓已經拆遷了,我如今無家可歸……你問問你們老板,看看他準備拿我怎麽辦……”


    司機咧咧嘴,看一邊的王律師。


    王律師眼睛都沒睜開,心說這個司機,果然還是太多嘴。


    進了市區,車子直接停在了酒店前麵,然後王律師下去忙著開房間,把林雨桐順利的送到了套房裏:“您下住下,老板今兒比較忙……”


    林雨桐冷哼一聲,啪一聲把門給摔上了。


    直到這個時候,林雨桐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在沙發上還沒喘上一口氣呢,門鈴又響了。


    還是王律師,他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老板交代的,請您收好。”


    林雨桐連臉都沒露,伸出手一把將信封扯進來,然後拆開信封,是一張銀行卡,一張信用卡。


    拿到錢以後,該幹什麽呢?


    林雨桐直接起身,出門。去商場,照著身上的行頭,又買了幾身衣服。


    說實話,她著急啊!


    到現在為止,江社友都沒有跟她說過半句關於四號,關於任務的事。


    也對!做好林曉琳,隻怕就是現在的任務了。


    林雨桐在酒店裏呆了三天,睡了三天,每次服務員上門,她都是一臉的眯瞪。這三天了,好像全世界都把她給遺忘了。沒有人找過她!


    她卻不能這麽繼續下去了。


    第四天,她刻意到十點才起床,然後要了客房服務,叫人送了一頓早飯不算是早飯,午飯不算是午飯的飯。吃完之後,換了一身衣服,按照胖大嫂給的地址,去看妮妮了。


    按照地址找過來,這地方是一片老的家屬區。進去之後,都是三五層高的老式樓。胖大嫂說的三號樓一單元一樓西戶……很好找。因為是老家屬區的一樓,房子也改造了一下,從陽台上開了門,把外麵的花圃也占用了,用磚頭和石棉瓦搭建了幾間小屋子。有個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髒兮兮的坐在門口的石墩上,拿著一個被揪的亂七八糟的破布娃娃在那裏玩。


    而院子裏,一個瘦小的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擇韭菜。見到林雨桐在外麵站著,就先皺眉,因為這姑娘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林雨桐虎著臉:“是朱芳家嗎?”


    老太太警惕起來:“……不是……找朱芳幹什麽?”


    林雨桐沒好氣的樣子:“不是朱芳家你找問我找朱芳幹什麽是什麽意思?”


    “是朱芳家……朱芳是我媽媽。”妮妮抱著破布娃娃出來,才說了一句話,就把老太太扯了一把,孩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眼裏續上眼淚,但到底是沒哭出來。


    林雨桐心裏更皺眉:“你這死老太婆,真是心狠手辣,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下狠手……”她說著,就抱了妮妮起來:“走!我帶你找你媽去。”


    說著,抱著孩子就走。


    老太太就攔:“你哪來的?你來……你就搶人家孩子……信不信我報警。”


    林雨桐放下孩子,雙手插著腰,“你個老太太,這孩子好歹還是你親外孫,你怎麽就那麽狠的心。我告訴你,朱芳是我們老大……別覺得人進去了,她的孩子就得被欺負……”她摸出一遝子錢來在手心裏摔的啪啪響:“看見沒?錢我們老大不缺!”她把錢給老太太仍在菜籃子裏,“這錢你先拿著,第一次,我先饒了你。以後我還來,再叫我看見你對妮妮不好……老太太,你兒子兒媳婦包括你孫子,可都別想全胳膊全腿兒……”


    說完,揚長而去,唬的老太太拉著妮妮就往屋裏去:“我這是造了什麽孽了……”


    迴酒店的時候,林雨桐就感覺到了,有人跟著她。


    江社友有的是辦法跟自己聯係,不需要監視,看來這監視的人隻能是林喬杉了。


    林喬杉坐在辦公室裏,助理海鷗將報表遞過去,等著老板的吩咐。林喬杉沒有看報表,隻將眼鏡摘了,揉了揉眉心:“查了嗎?”


    海鷗低聲道:“查了!以現在能查到的證據來看……她確實是您的女兒。”


    林喬杉不置可否,卻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照片來,然後對著照片沉默良久,之後將照片又鄭重的收起來:“她這幾天幹什麽了?”


    “在酒店睡了三天。”海鷗的語調一直保持平穩,“今天去了一趟獄友家裏……”


    她簡單的將事情跟林喬杉說了一遍,卻沒有做任何評判。


    林喬杉睜開眼睛:“這件事你去辦吧。明天我要看到結果,然後通知她,明晚我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所以,當林雨桐第二天打開房門,看到就是一個精幹的女人。她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渾身都是精英範兒。說話平鋪直敘,不見半點起伏,先是告訴林雨桐,花了八十萬叫朱芳丈夫的小三撤訴了,朱芳很快就能被放出來。再是告訴林雨桐,今兒不要有別的安排,老板有空,晚上七點準點過來接她。


    林雨桐不可能乖乖等著,要不然她就不是林曉琳了。


    她直接坐上出租車去了看守所,在外麵等著朱芳。


    朱芳整個人就跟做夢似的,等看見站在外麵的林雨桐的時候眼淚又下來了:“小姑奶奶,我給你磕頭吧……”


    林雨桐一把把人給拎起來:“起來起來!趕緊迴去吧。再不迴去你閨女得被你媽虐待死……”


    把人塞到車上,朱芳新潮還起伏著呢:“你不知道,你出來了,李瑤那狐狸精還說,你不可能管我……啊呸!騷狐狸就是騷狐狸,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活該她被齊麗那娘們欺負……你是不知道那騷狐狸,你一走,她就巴結齊麗和她的主子……”


    林雨桐挑眉:“齊麗?”怕是那個被卸了胳膊的女人,她明知故問,“誰啊?”


    “就是那個被姑奶奶你撅折了胳膊的。”朱芳的話匣子打開了,“孫依依偷偷跟我說,還不知道她是收了吳木蘭多少錢,敢進來給人家當保鏢。”


    吳木蘭?!


    這又是一個名字。


    原來一直注意的,疑似目標人物的人,她叫吳木蘭。


    真假名字且不管,知道了就是收獲。隻是不知道,朱芳是怎麽知道的?


    她沒去問,隻問她:“出來了,以前的工作也沒法幹了,有去處沒有?”


    朱芳有些尷尬,“那什麽……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把事情給辦好了,其實,吳木蘭也說了,等出去了也能幫我……還說叫我去她們家做飯……還給了我地址……”


    林雨桐冷哼一聲,到了市裏就直接下車:“既然你有好去處了,咱們的緣分就到這裏了……”


    說完,不等朱芳反應過來,她直接上了車就走。好似是惱了朱芳另投她門。


    林雨桐現在可以肯定,吳木蘭這個人疑心病很重,她把所有跟她接觸過的人,都先得用過濾鏡過一遍。林雨桐沒接到要接觸吳木蘭的人物,她自然是先避開了。


    迴了酒店,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林雨桐也沒迴房間,直接就跟著司機要走。


    司機還好心的提醒:“您要不要換身衣裳……”


    林雨桐才不管他,大大咧咧的直接上了車。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林雨桐這身衣裳是沒法進去。


    都到了餐廳門口了,能怎麽辦?她大大咧咧的將上身的短袖脫下來,裏麵是一件黑色的吊帶,可這也把司機嚇的夠嗆,趕緊將頭撇到一邊。


    林雨桐將黑短袖從中間給撕開,然後把這撕開的短袖纏在腰上纏了一圈半,圍上係好,就是個短裙。圍好了,這才把手伸進去把褲子脫下來。


    司機直到聽到後麵下車的聲音,才敢扭頭看。車窗外,就見一瘦高的女孩,一身黑裙,踩著白運動鞋的進了餐廳。在朦朧的燈光下,是看不出任何不妥當的。


    可等進了餐廳,林雨桐報了名字,隨著侍者進了包間,跟裏麵的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都狠狠的皺了眉頭。


    林喬杉皺眉,是因為林雨桐這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


    而林雨桐皺眉,是因為林喬杉邊上坐著的,正是江社友。


    林雨桐大咧咧的進去,拉了距離兩人都很遠的椅子坐了,然後冷笑:“請我吃飯?這就是你的誠意?”她指著江社友:“你找他來幹什麽?”


    江社友看著坐在長條形的餐桌的另一頭的林雨桐,眸子不由的動了動。


    這個丫頭還真是給了他不少的驚喜。


    就比如現在,她一身亂七八糟的衣服,還敢叉開腿這麽坐著,大腿就這麽晃蕩著,就是一副很沒有教養的樣子。別說大家名媛了,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也不是這樣的。完全沒有一個姑娘家的樣子。


    林雨桐沒啥不敢的,裏麵穿著早就準備好的肉色安全褲,又不擔心走光。


    為了盡快的找到四爺,她沒什麽不敢的。


    林喬杉尷尬的朝江社友笑笑:“江處長,見笑了。”說完就說林雨桐:“要不是江處長,咱們父女也不能有今日的團聚。他是咱們父女的恩人,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來來來,先敬江處長一杯。”


    林雨桐看了江社友一眼,任務從這一刻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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