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29)


    慢慢的, 抓知了猴的除了孩子, 大人也成群結隊開始了。


    連英子和金老二晚上也帶著還來來果園摸了。


    金大嬸和金老頭還跟在後頭。


    這都是為啥啊?


    大家都在傳,說什麽三個知了猴頂一個雞蛋的營養。那這還了得了?雞蛋舍不得給孩子吃,這知了猴還舍不得給孩子嗎?


    逮吧。逮的人多了, 慢慢的, 還有人拿到市場去賣了。


    還別說, 真有人專門收。


    處理了之後,用鹽醃漬了,用鐵簽子穿起來,弄個燒烤的鐵絲架,美味的一道燒烤就出來了。不光是這邊廠門口有賣的,慢慢的,連縣城都有賣的了。


    摸知了猴不光是哄孩子為孩子改善生活的一項業餘活動,更成了一項創收的正業。


    常常是大人孩子全家老少一起上陣, 有些人是摸到淩晨一兩點都不收手的。大孩子還撐的住,但小的就不行了。來的時候說的信誓旦旦的, 結果一過十點就開始哼哼哼, 瞌睡的不行不行的。纏著大人要背著, 背著就睡著了。


    背著小的, 帶著大的, 然後家裏就必須迴去一個大人帶孩子睡覺了。


    剩下的繼續奮戰。有些摸迴來的知了猴都已經脫了外殼了, 見了這樣的, 不能跟其他沒蛻變的放在一起, 要另外放在一個放著鹽水的水桶裏, 這養泡著,它還就是嫩嫩的顏色,要不然不等到家,嫩嫩的肉肉就變成黑色的堅硬的外殼,成了知了蟲了。


    這種蛻變了的,人家收知了的不太喜歡要。但挑出來並不妨礙自家吃。


    隔壁丁愛民家,莊稼都不要了,通宵達旦的找這玩意。晚上坐在門口,還跟四爺和金老二吹噓,“一晚上能賣一塊多錢,這一個月下來得多少錢?不比掙工資差。”然後對四爺這種小公務員有點瞧不上眼:“你一個月多少?有四十沒?”


    但是親愛的鄰居,這玩意是季節性的,過了就沒了,得明年再見。


    四爺這屬於當一天和尚就有一天齋飯吃的類型,絕對餓不死的。


    一起納涼的劉保就說他:“你靠三十多塊錢熬一年啊?”


    丁愛民嘴上愛嘚吧,人家說了:“今年就這樣了,但我想好了,明年這一季,我得比他們拿工資的全年都拿的多。”


    怎麽這麽肯定呢?


    人家說了他的打算,“我準備種知了……”在大家剛要嘲笑的時候人家說了,“別以為就莊稼能種,我跟你們說,看見那被知了吸幹的樹枝了沒?那玩意上麵全都是知了的卵。那那東西剪下來,埋在地裏,等著吧。明年滿地都是,晚上過去撿就行了。不用上肥料不用澆地,任何投資都沒有。愛長野草就讓它長去,剛好知了猴鑽出來要往高處爬的。這可是省時省力省成本的好辦法。你想想那一天得有多少收入,三十都擋不住。一個月一千多塊錢,頂他們兩年的工資……”


    這麽一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啊。


    四爺和林雨桐把這話當笑話聽,畢竟嘛,誰腦子抽了種這玩意。種下去不是明年就收的,那玩意得在地下三年,才會出來的。真要這麽幹,一年不種莊稼那這可真得白瞎了。


    誰知道過兩天了,聽說老三都要在地裏種這玩意了,兩人才不淡定了。


    過去跟他說這玩意真不成,不是這樣弄的。這麽種下去是收不了的。別耽擱了農時,該種啥種啥去。也叫他跟人家說說,宣傳宣傳,這玩意真不靠譜。


    再說了,就算是能種出來,到時候多了,這賣給誰去。


    誰能把這東西當飯吃了。


    四爺又在公社專門說了這事,還專門寫了宣傳材料,下發到村裏,又張貼宣傳。


    可是財帛動人心啊。還是有更多的人半信半疑的,那知了猴長在地底下,你咋知道的那麽清楚呢。


    雖然不跟一些懶漢似的,地裏啥也不種的就種那個知了猴了。但還是在莊稼邊上,點種了這玩意,萬一要是成了呢。


    好些人都托金老二:“把你家果園子的幹枝給咱們剪出來……”


    金老二心說,我哪有那工夫呢?幹脆就道:“我也給園子裏埋呢,自己這邊還不夠呢。”


    那些人就笑:“你家老四說那玩意不行,你還在這裏給人家種……”


    金老二打哈哈:“試試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完了,更多的人願意給裏麵試著種一種了。


    金老二跟四爺說:“管球去!也沒幾個真的就啥也不種,隻種那玩意的。不過是行子裏種點,長不出來就死心了。”


    不管球去還能怎麽的?


    秋裏了,果園子第二年掛果了,果子的味道比去年好的多。如今這水果少,沒個村原來都有大果園的,幾十畝呢。各色的果樹都有,那是早年農村發展的產物。如今是樹老了,果子小了,再加上品種的問題,又管理的不好,那果子出來雖然也有人要,但都是村裏的人拿點粗糧換來給孩子們吃的。金家這個,多是供不應求的。整箱子整箱子的往出賣,還都是公家單位的,有給中秋定好的福利,有的拿來是準備送禮的。四爺撿了最好的存了三甕,又給老二家的存了三甕,叫老三看著拿。老三隻挑揀那些不太好看的,上麵帶點果鏽的,外觀不美,但並不影響口感。老大急著弄了點,聽說是送了一半去給老丈人家了。老五這邊拿的倒是不多,不過據說轉手就給賣了,賣的還是高價。


    看見這邊果園子有賣錢的,就有不少人又覺得這個果園子說不定能幹。


    但心裏也就是個想法,關鍵是沒人敢這麽幹。為啥呢?一旦栽上果樹,這玩意三四年都不掛果的,年年得往裏麵投資,但卻沒有收成。管理的好,第三年能掛果,但數量和質量都不行。要是管理不好,第四年才算是能見點迴頭錢。這幾年一家老小吃什麽喝什麽?


    好些人問,但敢這麽幹的真沒有。


    倒是有幾個過來問林雨桐,“說咱們這飼料能不能先賒欠著。等豬養出來出了欄了,然後再給飼料的錢。”


    就是借雞生蛋。


    這麽操作,等往後推上二十年,那估摸著是行的通的。畢竟那時候競爭激烈嘛,飼料也在競爭市場。但如今這飼料廠算是獨一門的生意。供不應求,訂單已經排到後年去了。你說這麽個狀況下,這個口子能開嗎?


    村裏這麽多人家呢,給誰家不給誰家?


    但這飼料產在本地,要不叫當地人受益,確實又說不過去。


    怎麽辦呢?


    四爺說是:這麽著吧。飼料不能賒欠,但是咱可以拿東西換。


    啥東西?就是做豬飼料的原材料。


    這東西本地的糧食都不夠,但可以去產糧區自己去收購啊。或者是用咱們當地產的棉花去跟人家換,換迴來本來你們就能賺一次差價,把這東西送到飼料廠來,折算成錢也行,折算成飼料也行,一半錢一半的飼料也行。怎麽方便怎麽來。


    還別說,這真是條路子。


    如今後季種玉米的不多了,基本都吃小麥了。後季地裏種的全都是棉花。棉花賣到棉站,跟拉著棉花去別的地方換糧食其實是一樣的,迴來再賣給飼料廠,這一倒手就是錢。


    光是來迴的差價都夠換成飼料的了。


    會算賬的不少,越算覺得這事越是能幹。一個兩個的都傳開了。


    然後晚上這邊就熱鬧了。原本都是一個村裏一起幹活的小夥子,關係即便是不親密吧,但也都算是熟悉。也就是四爺如今是個‘官’了,在很多人眼裏,這就有了距離了。覺得沒啥可聊的了。


    但如今不一樣了,如今有了新的共同的話題了。商量著去哪裏收購,怎麽收購,算是價格合適的。一撥一撥的人,說的都是同一個話題。


    弄的清寧都知道,一斤皮棉在北邊都能換大半袋子玉米,怎麽怎麽的的?


    於是,已進入秋季,整個太平鎮就顯得格外的忙碌。找豬仔的找豬仔,如今這豬仔都漲價了,碰上的先趕緊弄迴去。用自家的麥麩啥的,先換點飼料搭著豬草吃著。然後女人忙著采摘棉花晾曬然後拿去叫人彈了,男人就帶著棉花出門,換糧食去了。


    自行車還不算都,能買起的人不多。有自行車的就騎著自行車去,車子後麵還帶著打氣筒,防著半路上沒氣了。帶著一袋子棉花出去,迴來差不多得推著自行車迴來,糧食多的綁在自行車後麵根本就騎不上去。沒自行車的,就是靠一雙腿,拉著架子車,父子、兄弟、朋友、鄰裏、搭伴而行。沒出過門的人,在外麵走街串巷的,都說人離鄉賤,就怕受人欺負或是受地痞流氓騷擾。架子車還都放著大衣被褥,一天走不到的地方,在荒郊野外的晚上走哪就得睡哪了。


    出一趟門,四五天七八天才能迴來。


    但這一迴來,去飼料廠把錢和飼料換出來。然後出去幾天再迴來瞧著家裏的一頭兩頭的豬肥了一圈,渾身都是幹勁。


    飼料這東西,不是什麽深奧的東西。


    用不了幾年,肯定會遍地開花的。四爺以此為跳板,卻真沒想著把這東西做下去。就是把它賣遍全球,對四爺和林雨桐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技術含量太少了。


    但要是這個廠好好的經營,帶動這一片還是能的。


    如今這鎮上不敢說家家都受益吧,但整體來說,還算是不差。供銷社已經往省城往其他地市甚至往省外去了,幹啥?賣豬!


    今年到年底的時候,豬的數量肯定是驚人的。


    收購了再賣出去,中間的差價也能叫供銷社賺的盆滿缽滿。


    老五將家裏的大門一鎖,跟誰都沒說一聲,就帶著媳婦出去,兩人出去換糧食去了。


    金大嬸比較滿意,哪怕人家沒跟她說,她也覺得老五總算是有點出息了。沒錯,出去找點錢,比幹苦力強。關鍵是給她媳婦找個活幹。不能下地,還不能在家喂豬了。地裏的莊稼苗你看不清楚,難道豬圈裏的豬你還看不清楚了?


    叫老大兩口子去,人家不去,“我們不掙那下苦力的錢。”


    懶慫貨!那就餓著去。


    金大嬸說英子:“以後不準給你爸錢,要給直接給我。要不然全都補貼給老大那邊了。吃兩年苦,受兩年窮,誰都崩搭理他,他自己就學乖了。”


    英子應了,真就不給金老頭錢了。抽煙給買煙,想吃啥給買啥,反正食堂兩邊就是市場,如今都在左鄰右舍,很方便。金老頭壓根就沒有花錢的必要。


    但這樣子的好生意沒做多久,就開始下雨了。連陰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啥生意都清淡了。大路上倒是柏油路麵,但這小巷子裏還不是一腳水一腳泥的。


    好在今年的棉花大部分都收起來了。就剩下最後一點被霜殺了的棉桃,產量減損的還算過的去。


    又連著下了一星期,飼料廠都停產了。一是飼料運不出去,二是原材料出現斷層。聽說有路衝塌方了,路不暢通。


    好在養豬場養雞場離飼料廠近,怎麽著也不會斷頓就是了。


    兩人都在家裏閑著呢,小老太就有閑工夫做點花樣飯吃了。包餃子,包啥樣的餃子?剁了兩樣餡的,一樣是雞蛋豆角的,一樣是青辣椒餡的。


    辣椒餡的是給她自己做的,說那個辣勁吃著舒服。


    其實以前小老太挺注意養生的,這麽刺激性的東西她吃的分外克製。但最近這一年,有點不太一樣了,至少在吃的方麵,有點放飛自我了。吃的不多是不多,但是有那想吃的,一直沒吃到的,如今就開始變著花樣的做了吃了。就是林雨桐和四爺不在家吃飯,小老太也給她和孩子做兩樣的飯。


    這都成為金大嬸背後對小老太不滿的最大因素了。


    沒這麽霍霍她家老四的。


    等包好了,四爺對辣椒餡的隻嚐了一個,他還沒吸溜著說辣呢,然後他閨女就在邊上一邊臉皺成一團,吸溜吸溜的辣的不行不行的表情,替她爸難受。


    林雨桐吃了一個,嗯!味道覺得還行。


    小老太翻著白眼分了一半給孫女吃。


    一家子正吃飯呢,劉壯跑來了,“林姐,趕緊的,上麵下通知了,黃河發水了,把灘底下全都淹了,叫咱們過去配合工作。”


    這事必須的程序。發水了,人肯定是撤離了,但是牲畜有些來不及撤離,但自己會水的,後來也被救上來了。但這上來是不是有了什麽病症,這就不知道了。需要畜牧站的技術員幫忙看診救治。隻要人過去就行,藥品上麵會送過去。


    這邊林雨桐擦了嘴,換了雨鞋帶著布鞋,拿了雨披要出門,四爺還不放心:“行不行啊?”


    林雨桐這邊還沒答話呢,結果公社來人了。靠著太平鎮的那一片黃河灘,也給淹了。叫四爺趕緊走,鎮上的領導都動身了。


    得了!搭伴走吧。


    太平鎮的地裏位置不錯,古鎮嘛,要是地理位置不好,也保存不到如今。


    往東二十裏,就是個幾十米深的崖,就以這個崖為分界點,下麵是黃河灘地,上麵就是一馬平川。據說,黃河發水,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一次能沒過這個崖的。


    也因此,不管人家說黃河這水有多大多大,住在太平鎮的人也從來都不擔心。根本淹不上來的。


    還真就沒淹上來,但下麵的水麵也有一兩米深。


    公社的人來是為了安撫百姓情緒的,林雨桐這樣的技術員來就是動動嘴,把需要的藥給發下去就行。


    幾年的汛來的晚了一點,地裏的莊稼,好歹算是收了八成,隻有些紅薯之類的還沒收。


    水來的快,退的也快,兩天工夫,全退了。


    退了林雨桐和四爺這樣的也不能走啊 ,得將這災後的工作做完了。


    這邊忙著安置人,那邊從其他地方,類似於平安鎮來的人就都湧來了。一溜一串的絡繹不絕。都是拉著架子車,拿著水桶簸箕竹筐子之類的東西。還見到金老三金老二倆兄弟跟金老頭,開著拖拉機,拖拉機上放著架子車。把拖拉機停在邊上,叫四爺和林雨桐幫忙看著。然後把架子車從車兜子裏弄出來,爺三個往下麵去了。


    幹嘛去的?


    撈魚撈碳撈木料,撈到啥算啥。


    大水從上遊衝下不少東西來,水退了,好些都陷在泥窩子裏了。


    幾尺長的野生魚,一兩斤重的老鱉王八,還有可能是從礦區衝下來的碳。這種碳不耐燒,但這不要錢的東西,不撿白布撿。還有木料,隻要不是桐木之類的木料,是不怕水泡的,拉迴去該用的還是一樣的用。


    但這也不容易,黃河本來就帶著泥沙,水一退,沉澱的泥沙就更多了,有些深窩子比人都深,陷進去上不來說沒了就沒了。要麽都是兄弟父子上陣呢,用一根繩一個拴著一個,隻要小心點,出不了大事。隻是撿了東西,放到架子車上,然後從泥窩子裏拉出來容易嗎?半個車身都陷進去了。幾個人抬著才能出來。一個村的相互幫忙,反正隻要是撿起來的,就不會舍得再丟人,累死都要撿起來。


    金家這邊,弄出來就得從架子車上又搬到拖拉機上,一個個的累的喘氣都是奢侈,怎麽辦?


    四爺上手唄!林雨桐要搭把手,四爺不讓,意有所指的看看林雨桐的肚子,示意她小心小心再小心。


    林雨桐轉身去從他們工作的營地弄吃的喝的,一個村的人,不能都給吃的,但至少一口熱水是得給喝的吧。


    這些人一見熟人在,把架子車上的東西就卸在路邊了,叫林雨桐幫著照看著,然後喝了幾口水,又走了。


    四爺說金老頭,“您就別去了……”


    “那哪行呢?”金老頭打斷四爺的話,“他們哥倆都沒有我經驗豐富,這裏哪次發水我沒來過……”


    跟著倆兒子就走了。


    等四爺和林雨桐這邊的工作完了,這邊的拾灘活動才算告一段落。


    也是因為金家有拖拉機的緣故,所以收獲可真不少。光是大魚小魚各類的魚,就收獲了三四百斤之多。死了的金大嬸和英子婆媳已經處理幹淨醃漬起來了,也有一部分被周圍的人零零散散的買去嚐鮮了。活著的,金大嬸把老五叫過來,在後院挖了坑,坑裏鋪上塑料布,放一池水進去養著,到了年跟前肯定能賣個好價。哪怕就這麽陸陸續續的拉到縣城去賣,價格都不會低的。


    另外就是一千多斤的煤,自家燒的話,金家老兩口和老三家兩口子帶著孩子,是足夠的。


    還有一些木料,再零碎的,林雨桐也沒見著。


    算是有一筆意外之財。


    到了冬日裏,灘底下的人有些就跑上來找活幹,四十來歲的女人到小飯館找活幹,不要錢,隻管一日三餐就行。


    更有些小夥子圍在飼料廠養豬場這樣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麽活給他們做。


    遭災了,日子就比往年更難過了。


    於是,大冬天的四爺又多了一個工作,還是修路。就是修鎮上的土路,每條巷子都修,修的不是柏油路,也不是石子路,二十煤渣路。就用電機廠的費料煤渣。


    這玩意修的路吧,一年還行,兩年都湊活,三年準完蛋。但這是成本最低的一個方案了。用的什麽人呢?用的就是這麽一夥子找活幹的災民


    工資不高,算是公社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


    雖然多了一個工作,但下麵有兩個小頭頭,四爺完全是可以偷懶的。


    天冷了,孩子不能出去玩了。在屋裏呆著無聊,清寧撿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子迴來,拿著那個要跟清平兩個人抓拐。


    那東西打在手上能不疼嗎?


    四爺找了碎瓦片來,把瓦片摔了,找彈珠大小的小碎片,再把碎片一個個的磨的光溜溜的,落在手上也輕飄飄的,不會打傷也不會蹭傷。


    倆孩子踏實的在炕上玩了。


    小老太又特別有耐心的給孩子做沙包,還追著流蘇,裏麵裝上小米,叫她們扔著玩。


    這麽大的女孩子玩具就那麽幾個,四爺又從果園把修剪下來的粗一些的桃樹枝找迴來一些,用哪個給孩子雕刻生肖玩具呢。


    清寧能呆在她爸身邊,爺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上一整天。


    林雨桐的肚子微微有些鼓起來了,現在有計劃|生育的政策,但卻也還不算嚴格。第一胎生了女兒的,允許生第二胎。但是生了第二胎得繳納三百到五百的罰款。然後農村的戶口的話,不給再分地了。對於雙方都有公職的,也是一樣的政策。罰款三百到五百,三年內兩人都不得升職。


    這是無所謂的事情了。反正明年要去讀研究生的,肯定是三年內無法升職的。


    總體來說,還算是寬鬆的。


    因著這個二胎得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懷到五六月去醫院看看,如果不是兒子的話,果斷流產,再懷再看。


    就像是忍冬,如今的肚子又鼓起來了。


    昨兒還問林雨桐,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看看,林雨桐說不用:“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的。”


    就這倆娃了,給清寧生個作伴的。男孩女孩無所謂。


    兩人的單位也都知道這事,誰都會算利弊,一算就明白這兩口子為什麽掐著這個時間點生孩子了。


    小老太看林雨桐好像有點嗜辣,就憂心再是個閨女,她覺得:“清寧嫁出去,沒有個兄弟撐腰,也可憐……”………………


    嗬嗬!找兄弟撐腰呢?弟弟拖累姐姐的多了去了。


    冬天窩在家裏逗逗孩子,陪陪老婆,看看書,日子過的正好,誰知道突兀的又忙起來了。公社又找四爺,這迴不是本職工作,而是特殊使命。


    什麽使命呢?


    都知道四爺英語都過了關了,所以都認為他的英語很好,叫四爺接待僑胞去。


    接待僑胞要英語好的做什麽?不會中國話啊。


    好吧!領導這麽安排,就得這麽去。


    這次要直接去省城接人,因為對方身份的不一樣,四爺的穿戴自然不能馬虎,再叫人小瞧了去。


    嶄新的中山裝,穿的筆挺。黑色的皮鞋,裏麵是貂毛的,絕對暖和。


    外麵配一件純羊絨的呢子大衣,長款的十分襯托身形。


    另外,叫四爺去還有一個緣故,那就是公社的車太破了,叫四爺想辦法找大舅子要一輛體麵的車來撐麵子。


    這事屬於不著林玉健真不行的事。


    林玉健如今在新成立的旅遊局,接待的都是外國人。旅遊局的車輛本來就是門麵,一水的好車。


    四爺提前打了招唿,林玉健滿嘴的答應了:“……這都是小事。不過你要接的人如今就在華僑賓館住,這幾天去旅遊也是我們接待的。聽說以前是國民d那邊的師長級人物,老家就在太平鎮,聽說家裏還有子孫後代呢。”


    還有後輩?


    這倒是公社不知道的信息。


    這是誰家的呢?


    四爺走之前指了指小老太住的屋子,小聲問林雨桐:“聽說過老太太的男人姓什麽嗎?”


    啊?


    林雨桐茫然的搖頭:“隻知道姓齊。”


    齊家大老婆那邊的兒女應該是知道姓名的,但身份不是敏感嗎?從來都不敢提。


    這上哪知道去。


    她追問一句:“怎麽了?”才想起什麽似的低聲問,“不會吧?你懷疑那老頭找迴來了?”


    保不齊。


    四爺當天去,當天就迴來了。車上坐著那年過九十的老頭,還有兩個不知道是助理還是保鏢的人。還有些外事部門的人在其他車上,另外因為華僑本身的年紀大,保監部門還安排了醫生,一路跟著呢。


    九十歲的人了,說話都帶著助聽器,手顫顫巍巍的,握著拐杖的手幹枯消瘦的不成樣子。


    車進入太平鎮,駛入四車道的柏油路,遠遠看見一座新修的路標,上麵寫著‘太平古鎮歡迎您’,老人這才輕輕的咦了一聲,“……不認識了……”似是呢喃一般。


    四爺跟他說:“老城牆已經拆了,您要找故人,隻怕還得告訴我們姓名才行。”


    “我家好找。”老人的眼睛亮了:“太平鎮上金家的旁邊就是了……找到金家,就找到我家了……當年大名鼎鼎的金廣源,不會這麽快就被人忘了吧。”


    大名鼎鼎的金廣源,正是那位金老祖。


    嗬嗬……


    四爺說:“那還真是巧了,金廣源是我的曾祖父。”


    “嗯?”老人探著頭想看四爺的正臉,四爺迴頭微微笑了笑。


    老人哈哈就笑:“我就說吧,迴來怎麽會找不見家呢。”他高興的拍了大腿,“你曾祖父可是個能人……”


    很是懷念的樣子。


    然後才又收了笑意,聲音也深沉起來了,“齊家人可還都好?”


    也算是好吧。


    老人家的大老婆帶迴來的兩兒一女,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已經沒了。還剩下最小的兒子勉強的活著。孫輩們的孩子也都成年了。跟大家的日子一樣,沒比誰好也沒比誰壞,湊活的過著呢。


    四爺細細的給說了一遍,車就慢慢的拐到飼料廠的前麵了。


    正往前開著呢,前麵就是公社迎接華僑的隊伍。卻聽老人喊了一聲:“停!停下來!”


    四爺踩了刹車,順著老人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小老太從路邊的市場裏出來,一手牽著清寧,一手端著碗,碗裏放著一塊豆腐。不從大路過,而是進了小飯館。從飯館的後門出去,就是自家的大門了。近便的很!


    飯館門口停了一輛特別紮眼的車,就都朝這邊看過來。


    四爺將車窗搖下來,清寧的眼睛就亮了,鬆快小老太的手,朝這邊跑來,“爸爸,你迴來了!”


    後麵的車窗也搖了下來,四爺聽見老人喊了一聲:“舒雅……”


    小老太一瞬不瞬的盯著清寧呢,自然就關注那倆車,想看看這華僑到底是何方神聖。結果這一瞧,小老太的眼睛就眯起來了,隻一瞬間,就又挪開視線,跟不認識似的,招手叫清寧,“快迴來!你爸忙著呢。”


    四爺把在省城給清寧賣的綠皮會跳的鐵殼子青蛙遞出去,“迴去吧,爸把人送到就迴家。”


    清寧接過來給了她爸一個飛吻,然後蹦躂著走了,揚著手裏的青蛙給小老太看。一老一小就這麽從幾人的眼前消失了。


    老人對著四爺嘴角動了動,有很多話想問吧。


    四爺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隻做看不見,一踩油門,車動了。


    把人送到公社手裏,四爺就算是交差了。


    其他的事不摻和,直接迴家了。


    家裏的熱湯熱飯等著呢。林雨桐一個勁的給四爺使眼色,“是不是啊?”


    小老太把碗往林雨桐麵前一推:“哪那麽多話?吃飯!”


    不想叫說的樣子。


    魚頭豆腐湯燉的入味極了,林雨桐用湯泡著米飯吃了兩碗。


    碗還沒放下呢,門外就有了響動聲。車聲人聲各種嘈雜聲就傳了過來,然後大門被敲響了。


    四爺起身擦了嘴,出去開門。等人再次進來的時候,後麵跟著被兩個人攙扶著的老人。


    老人看著小老太,沉默了良久才道:“……你還好吧。”


    小老太慢條斯理的吃飯:“不比跟著你的時候差。”


    飯桌還沒收拾,盡管菜和湯都是被吃過的,但桌上並不狼藉。顯然,侍奉她的孩子教養都很好。紅燒的魚塊,水煮的肉片,一盤子蒜苗炒臘肉,一盤子韭黃炒雞蛋,還有一盆魚頭豆腐湯和一盆白瑩瑩的米飯。


    沒錯,跟著他的日子,也不過就是這樣了。


    她身上的衣裳看似不考究,但卻都整整齊齊,看料子,也都是沒下兩水的衣裳。家常這麽穿,肯定是年年季季的都做新衣裳。頭上梳的整整齊齊的,用的簪子是銀的,但卻是老手藝了,算是古董吧。那時候都時興新東西,不會給她添置這樣的東西。這肯定是後輩孝敬的。再看端著碗拿著筷子的手,沒有鐲子戒指,卻帶著新式的手表。


    再看這屋子,一水的鬆木家具,古香古色。穿著大衣會覺得熱,而屋裏的人都一身夾襖,想來這裏沒暖氣但效果也差不多吧。


    小老太臉上帶著笑:“走都走了,還迴來幹啥了?既然迴來了,那就是迴家了。幹啥整的華僑華僑的,啥華僑啊?你不就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都成老頭子了才跑出去的老浪子……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林雨桐目瞪口呆:小老太可從來都沒有這麽尖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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