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35)


    陳宏靜靜的等著, 直到見到韓春林衣著整齊的從樓上下來,心裏才鬆了一口氣。韓春林這個人, 心眼也不少,看著膽小如鼠,可那小心思一個接一個的,不小心應付都不行。


    “外麵雨大, 我找找傘。咱們這麽多人……”陳宏嗬嗬笑著, 就等著外麵那一撥人也衝進來。


    陳宏朝兩個老媽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放著家裏的傭人不用, 卻自己找傘, 這玩意他知道放哪嗎?想到這裏,他的心就跟著提起來了, 他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他的眼神眯了眯,朝一邊使了個眼色, 後麵的人馬上分成幾組, 韓春林被按住的時候, 還看見這些人心黑手很, 直接抹了隨從司機連同兩個老媽子的脖子。他頓時就腿軟了:“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要是市政府的秘書不可能這麽對自己。


    陳宏看向被縛住手腳的韓春林:“你是個聰明人, 想來該知道怎麽配合吧”


    感受到冰冷的匕首就放在他的腰眼上,他馬上識相的閉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陳宏朝這才道:“走!快!”再晚隻怕要生變故了。


    門稍稍打開一條縫隙,用手電筒一開一關循環了兩次,這是跟守門的人對暗號呢。要是明安無事,就該迴應才是。可是外麵卻沒有半點動靜, 陳宏心裏‘咯噔一下’。還真出事了。


    他陰冷的朝韓春林看了一眼,這家夥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了。今兒要是栽了,可真就冤枉死了。“掩護!衝出去!”他指著院子裏的汽車,上了車就有逃出去的機會。


    十幾個人圍城一個圈,將陳宏和韓春林護在圈子中間,一出門,槍聲密集的響了起來,四麵八方,連房頂上都有。


    看著周圍陸續有人倒下,陳宏揪著韓春林的衣服領子,朝一邊一滾,緊跟著,就聽見一聲爆炸聲。


    “媽|的!”韓春林眼裏全是恐懼。這新來的一夥子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根本就沒管自己的死活,隻朝著這一堆人扔手榴彈,要不是自己對陳宏還有用,自己隻怕早就炸的血肉橫飛了。


    陳宏拉著韓春林:“可看清楚了,誰是救你的,誰是害你的,如今該看明白了。”這邊說著,那邊也不停著,在地上幹脆匍匐著往前走。韓春林艱難的咽著嘴裏的唾沫,如今不跟著陳宏走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汽車就在眼前,上去了就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兩人連滾帶爬,手剛碰到車門,車門就被擊中,子彈跟車門碰撞,火花四濺,陳宏腦袋一縮,開門上車關門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等車子發動了,他這才打開後車門,對韓春林喊道:“爬著幹什麽,上車啊!”


    韓春林在心裏揪著,自己要是不走會不會死呢?應該不會吧。這夥子人雖說不顧忌自己的生死,可也沒有專門針對自己。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應該就是陳宏等人。那自己為什麽還要上去呢。


    因此,他隻做不知,趴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亂轉,想找個掩體。


    正找著呢,腦門子被木倉給頂住了,“走!再不走一木倉崩了你。”


    韓春心裏一寒,這個少年的聲音不就是那個跟方田有些瓜葛的少年嘛!別人可能會有顧忌,但是這個少年隻怕正有趁亂殺了自己的心。


    他再不敢猶豫,“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丁帆一邊顧著這個孬種,一邊還得迴身掩護著他上車,韓春林又有些蠢蠢欲動,悄悄的將木倉給掏出來對準這少年的後背,正要開槍,猛地,手腕一疼,木倉也掉了下去,轉眼看向朝自己開槍的人,正是陳宏。


    這一聲來自背後的木倉響,將丁帆嚇了一跳,迴過頭一看就馬上明白怎麽迴事。他在不客氣,直接一個手刀上去,將韓春林給打暈,然後一手拖著死狗一樣將他往車上一塞。


    陳宏喊道:“你也上來。”這孩子還是有幾分果敢的。


    丁帆順勢往車上一鑽,將車門關好。不管那些打在車上的聲音,將車簾子拉起來,然後趴在座位上。


    車子猛的東西,直接朝大門撞了出去。高速的連續轉了兩個彎,後麵若有若無的傳來汽車的聲音,這是追過來了。


    陳宏深吸一口氣,這會子也看明白了,自己這是鑽到別人的套子裏來了。


    “你聽著!”陳宏對丁帆喊道:“我這次九成九是逃不了了。我的目標太大,可你不一樣,你的目標小。記住,如果我這次任務失敗了,你得接著完成!鑰匙應該就在廠房裏,你得想辦法找到它。”


    “不行!閣下!”丁帆仰起頭,“我陪著閣下,咱們總能衝出去的。”


    陳宏狠狠的瞪了丁帆一眼,“執行命令。你如果死了,誰照顧你的田芳……”


    “可是我這張臉……已經暴露了。”丁帆揚聲道,“閣下,咱們倆換換,我開車,您先走。”


    “你以為別人就沒看見我的臉?”陳宏開著車,恨聲道,“我最後說一次,執行命令……你的臉被人記住了,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重塑一張臉難,毀了一張臉還不容易嗎?”


    丁帆重重的喘了兩口氣,“明白!”說著,在一處拐彎的地方猛地打開車門,身子蜷縮著往下一滾,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起身就鑽進了巷子。在巷子裏蜷縮著,等到追趕的好幾輛汽車都過去了,他才現身,掀開下水道的蓋子鑽了下去。他得在裏麵藏幾天。


    而陳宏開著的汽車,卻在城門口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前麵是駐軍的軍卡,將路擋住了不說,更是重重布防。他猛的刹住車,知道這已經是窮途末路了。而後麵響起一串的刹車聲,一個個的都用木倉對準陳宏的方向。


    “下來!”喬漢東站在重重的防護之後喊道,“下來可饒你一命。”


    鄭東在後麵低聲道:“能擊斃就擊斃吧。真要是俘虜了,不過又是一個芳子罷了。等著金陵那邊來人將人帶走,去做什麽政治交換。對於這樣的間諜,根本就不該留著。”


    喬漢東一歎:“老弟啊!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留著活口,對咱們了解對方的諜報係統是有好處的。我這心裏也是恨的要死,可是怎麽辦呢?上麵的命令不能不遵行啊。”


    兩人這一說話的功夫,就見從對方的車上滾下一個肉球來,“是我!是我!別開木倉!”


    “韓春林!”兩人都一愣。這家夥還真是能耐了。


    韓春林早醒了,雖然自己知道自己是被放下來的魚餌,已經算是被拋棄了,但是命是自己的,別人不救自己救。他趁著陳宏分神關注外麵的時候,將後車門打開,一咕嚕就滾了下來。喬漢東和鄭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敢不管自己。要是留在車上,成了陳宏的人質,那人家為了大局犧牲他卻也算是正當理由了。


    他這邊喊著不開木倉,但這邊不開木倉,不代表陳宏不開木倉。韓春林滾動的不停,陳宏對著他連開了三木倉,一木倉打在肩膀上,一木倉打在胳膊上,一木倉正中胸口,卻疼的不厲害,韓春林連道僥幸,幸好是搪瓷碟子擋了一下。沒有一處是致命的。


    陳宏一開木倉,鄭東抬起手腕,馬上朝陳宏打了過去,一木倉正中脖子,一木倉正中眉心。


    死透了!


    喬漢東愕然的看向鄭東:“你怎麽殺了他?”


    要不然呢?


    “留著押解金陵,然後再放迴遼東嗎?”鄭東據理力爭。


    喬漢東嗬嗬笑兩聲,人都死了,還叫自己說什麽,他拍了拍鄭東的肩膀:“鄭老弟,你幹的漂亮。”


    他不信鄭東這麽正義,但卻明白,他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誰也沒想到這個隱藏的很深的會是市長身邊的人。如果是這樣,那麽,市政府有多少機密已經泄露出去了。如果這人活著,這麽一個活口,會牽扯到市政府多少人?這些人不管多多少少,身上都有失察的罪責。而鄭東跟自己不一樣,自己這三十八號,隸屬戴老板直接領導,跟著地方政府有合作,但誰也管不到誰。鄭東就不一樣了,他歸市政府領導,利益是一樣的。他不能看著這麽一個人活著,然後說點什麽出來,將這市|政|府班子都一竿子掀翻了。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那邊卻叫了起來:“鄭署長……救命……”


    是韓春林。


    這家夥還沒死?怎麽命這麽硬?


    “送他去醫院。”喬漢東找後麵一招手,立馬就有人上前去了。


    鄭東看了喬漢東一眼:“這次大獲全勝,多虧了喬兄,改天一定設宴,咱們不醉不歸。我還得去林家看看,這邊安穩了才是真的安穩了。”


    喬漢東笑了應了:“去吧!去忙吧!那邊的安全才是兄弟你的職責。”


    事實上,這十幾個人根本就沒能靠近林家的宅子,就已經被擊斃了。據說還有一個收了錢的地痞流氓乞丐,這些人都沒孟暢的人直接給料理了。


    林家內宅沒有半分被波及。


    這樣的狀況是陶桃沒有想到的。她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自己和郭楷範商量的事情,應該是已經被鄭東知道了。她不想跟郭楷範捆綁在一起,怎麽呢?


    在確認林家確實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她起身,開車快速的去了醫院。


    半路上,車猛的被卡主了,她急著下車去看,卻見是下水道被人給揭了蓋子。陶桃罵了一句,自認倒黴的上車,然後倒車,避開這個黑洞,車轉眼就向前竄去。可她沒發現,在她下車檢查之後的那一瞬,有人趁著她背過身的功夫,從井下躍上來,直接鑽到了她的車下,扒著車子跟著他一起進了醫院。


    連續收到了木倉傷的病人,醫院已經戒嚴了。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陶桃是警察署的,車子也是警察署的,可以說是來去自由。


    等陶桃下車走了,車下的人才鑽出來。


    醫院大廳裏也有人執勤,看到渾身**的丁帆,就出麵攔了,“你幹什麽的?”


    丁帆朝前指了指:“剛才淘秘書進去了,我是她的司機……”


    “怎麽這幅德行?”這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渾身都是水的丁帆。


    “嘿嘿……”丁帆指了指外麵,“下雨了,車在半路上卡在下水道的井沿上了。我一推車……”


    “車跑了,你摔了個狗啃食。”那人自動腦補出這畫麵,就哈哈的笑起來,“行了行了!趕緊進去吧。大晚上的都不容易。”


    丁帆這才往裏麵去,他不放心田芳。看了看身上,**的太打眼。趁著沒人注意,他直接去了太平間。今晚上死了的,都暫時會被運到這裏。


    本來想借這些人身上的衣服穿穿,可是一眼看去,誰也不比誰好多少。外麵響起腳步聲,他沒地方躲,直接找了個床位,自己躺下,用白床單蓋了起來。


    門被推開了,有點光亮照進來。聽到一個年老的聲音道:“好像又多了一個,這才上了個廁所的功夫,又送來了?”然後嘟囔著什麽走了。


    丁帆從床上起來,悄悄的將門打開,然後悄無聲息的循著那腳步聲追了過去。另一邊的房間好似有點光亮,他從門縫裏看過去,就見那手電筒被放在一張台子上,光線對著的,正是個駝背的老人。他此刻正在給女屍體脫衣服,手還不停的在屍身上撫摸。一股子惡心的感覺從心裏湧起,他猛地推門進去,對方也正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一時連愣住了,緊跟著就嚇的哆哆嗦嗦。丁帆猛地撲過去,這老頭也以為這是要揍自己,卻不想丁帆直接上手,哢擦一聲,將人的脖子直接給擰斷了。


    他利索的脫下這老人的衣服,將自己的衣服換下來,給這個老人換上,直接搬到隔壁的停屍房,用白布蓋了。一時半會的,應該也沒人能發現。


    卻說陶桃想跟郭楷範商量一下鄭東的事,卻不想還沒等她開口,郭楷範就說話了,“怎麽才來,趕緊的去給我辦出院手續。”


    “這麽著急?”陶桃有些莫名其妙,“這大半夜的,外麵的雨又大。”


    “你懂什麽。”郭楷範冷笑一聲,“如今這醫院就是是非之地,早點離了這裏,才算是整整的安全了。”


    陶桃一見他的樣子,就知道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這人的對他自己這條命的重視了。


    她什麽也沒說,直接就出了病房。到了大廳,值班的人都是生麵孔,應該就是所謂的三十八號的人。她朝那兩人笑了笑,對方也接話:“陶小姐又出來了?有事叫您的司機跑腿就完了。咱們是有差事,要是沒差事這會也樂意給您跑跑腿。”見了漂亮姑娘,一個個心裏跟長了草似得,少不得撩騷兩句,獻獻殷勤。


    陶桃被這兩人說的一愣,司機?什麽司機?自己一個秘書配什麽司機啊。


    隨即,她就想到某種可能。這是有人尾隨自己進來了吧。


    她麵上甜美的一笑,“哪裏是我的司機,是我們署長的。人家那麽說是客氣,我哪裏有資格用司機?”


    兩人忙道:“給您當司機瞻前馬後那是榮耀,趕明混不下去了,就給您當司機去。”


    嘻嘻哈哈的說了幾句話,卻沒注意,有個穿著藍色大褂,帶著口罩手裏拿著掃帚簸箕的人走了過去。


    他們沒注意,但是陶桃看見了。郭楷範在醫院住了這麽久,她幾乎天天來。這醫院的清潔工什麽時候上下班,她也都清楚。這個人肯定不是醫院搞清潔的。而且,那雙**的鞋雖說滿是泥濘,但卻也不是一個清潔工能買得起的定製鞋。這個人有問題。


    他的目標是誰呢?


    想到送進醫院的韓春林,她的眼神閃了閃。如果此人就是此次行動的漏網之魚,那麽他的目標就是韓春林。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閃了閃,去一邊的護士台:“我們署長睡不著,給兩片安眠藥。”


    那護士就笑:“也是,今天晚上一撥人接著一撥人的,你也是辛苦了。”


    將安眠藥拿好,用帕子包了,然後避著人在門軸處將藥給碾成粉末。又端了一杯熱牛奶,將藥給放了進去。這才端著牛奶笑盈盈的進了病房:“署長,已經辦好了。但三十八號的人好似說,外麵還在抓漏網之魚,咱們這時候出去……即便不會又危險,可也可疑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跟那些人有什麽瓜葛呢。叫我說,您該睡就睡,睡醒了天亮了,他們也鬧完了,咱們再走也不遲。”


    郭楷範一愣:“還有漏網的?”


    “那可不?”陶桃將牛奶遞過去,“趁熱喝了,您隻管睡,我就在病房守著。”


    郭楷範點點頭:“行!你守著,有變故就叫我。”


    一杯牛奶下肚,半個小時人就睡死了。


    她將杯子拿到洗手間,衝幹淨之後,又往地上一摔,然後撿起來,扔到走廊盡頭的垃圾箱裏了。


    天亮就會被清潔工清理走,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就算從護士那裏知道自己曾經要過安眠藥,那也是被郭楷範整片的吞了,不會變態的弄成粉末混在牛奶了。想問郭楷範……自己不會再叫郭楷範開口的。


    叫這老家夥死很容易,可怎麽才能叫他死的有價值,關鍵是保住自己。這就需要一點技巧了。


    手術室門口的燈滅了,證明手術已經完成了。陶桃瞄了一眼,要是沒看錯的話,那個可疑的清潔工正拿著掃帚一遍一遍的清掃這一塊。那麽他的目標,該是從手術室出來的韓春林。


    丁帆原本是沒打算這麽快從下水道裏出來的,可誰叫這麽巧合,就正好碰到陶桃的車了呢。這條路往前走,勢必會經過醫院。這麽晚了,他基本可以肯定,這女人是往醫院去的。這才跟著混了進來。雖然最重要的是看看田芳怎麽樣了,但要是遇上韓春林,趁機逼迫他將放置鑰匙的地方說的詳細一些,對完成任務也是有好處的。臨了,能除掉這個惡心的男人那就更好了。


    不能讓他活著,因為隻要他活著,他就會去找迴鑰匙,那還有自己什麽事。所以,韓春林不能活著。


    陶桃從郭楷範的嘴裏,早就知道韓春林的背景,在他的眼裏,這就是閃著金光的大粗腿,抱上了,鄭東也拿自己沒辦法。即便離開警察署,想來韓春林也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妥當的去處。


    因此,她直接去了韓春林的病房。


    麻藥的勁還沒過去,韓春林醒著,他不是不疲憊,是實在不敢睡,他吩咐護士:“你去傳話,就說我要找……找鄭東,警察署的鄭東,有要緊的事。”


    護士不敢耽擱,趕緊出去了。


    陶桃在外麵聽見了,見了護士就笑了笑:“我奉我們署長的命令,過來探望韓廠長的。”


    護士早就跟陶桃混熟了,一擺手:“你進去吧。我現在還要去通知你們鄭署長。”


    陶桃笑著目送護士離開,這才推門進去,看見睜著眼睛一臉惶恐的韓春林,就明白對方很清楚他自己的處境。她趕緊將門關上,小心的靠近:“韓廠長,還記得我嗎?”


    韓春林一皺眉,心裏也跟著提防了起來,“你是……郭署長的秘書?”


    “是我。”陶桃跟著郭楷範在很多私人的場合跟郭春林碰過麵。要不是自己在警察署能幫他盯著鄭東,那老東西差點將自己送到韓春林的床上。


    韓春林對郭楷範不滿,但卻絕對不相信他跟倭國人有瓜葛,因為這個人膽小惜命,倭國人不屑跟他合作,他也不敢冒這個風險。因此,對於他的秘書,韓春林倒是沒有太大的戒心,“你們署長不是住院嗎?怎麽還有空關心我這個老朋友?”


    陶桃從這話裏聽出了不滿,她趕緊低聲道:“韓廠長,這醫院裏可不安穩,已經混進人了。三十八號那幾個人根本就不頂用。您要是信得過我,能不能現在就起身跟我走,在這裏,怕是撐不到鄭署長來。”


    韓春林眼睛一眯:“為什麽這麽說?”


    “有個年輕人可能混進來了。”陶桃趕緊說了一句,“如今我卻找不到人,在沒有找到之前,您都是危險的。”


    韓春林心裏一驚,他當然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自己醒來,摸著邊上的座位是濕的,很顯然,這地方應該之前是坐過人的。可當時車上隻有陳宏,他在一瞬間就懷疑過,是不是在半路上的時候,這個人已經下車了。車的目標大,吸引了注意力。那這個中途下車的人,可能已經逃出生天了。如今陶桃說有人混進來了,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個人。


    “我跟你走。”韓春林起身,他身上中了四木倉,最開始傷了右手腕,之後傷了肩膀胳膊,反倒是胸口那一木倉傷勢最輕。這些傷不在腿上,不影響行走。雖然麻藥的勁還沒過去,走路腳踩在地上沒知覺,但有人扶著,也能走出去。


    外麵的走廊裏,有一雙眼睛盯著。陶桃當然知道。他將韓春林帶到了郭楷範的病房。郭楷範睡的很踏實,半點都沒有情形的跡象。


    韓春林看向陶桃,“這是怎麽迴事?你到底是奉了誰的命令?”


    陶桃看向韓春林,又指了指郭楷範:“我要是說,這個人靠不住,我想另外找個可靠的大腿,您信嗎?”


    韓春林嗬嗬一笑:“這話我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姑娘跟郭楷範是怎麽一種關係,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壓的狠了,反彈是必然的。這不,自詡了不起的老郭栽在了女人手裏。“放心,隻要過了今天,我不會虧待你。”


    陶桃一笑,“去衛生間。”


    將韓春林塞到衛生間的換衣櫃子裏:“委屈您了……”


    韓春林擺手:“不委屈。這裏挺好的。”


    陶桃出門,將衛生間的門敞開著,越是坦然,越是不會叫人懷疑。


    之後,她才將被子往上一拉,蓋住郭楷範的半張臉,又用早就準備好的注射器,將空氣注射進他的體內。確定這樣的分量足以致人死亡,這才停手。然後收拾好東西,施施然出去了。仿佛沒感覺到有人注意她一般,去了走廊一側的公共衛生間。


    丁帆在確定這女人進去以後,這才閃身,直接去了病房。病房裏,被子蓋著的人應該就是韓春林。費盡周折換了病房,就能逃出去嗎?


    他一把掀開被子,不由的‘啊’了一聲,怎麽會不是呢?


    韓春林呢?一定還在屋子裏。他俯身上看床下,沒有!又看衛生間,一眼就能看到底,正要看櫃子,就聽外麵傳來女人尖厲的喊聲:“什麽人?快來人啊!這裏有這麽多濕鞋印……”


    丁帆看向腳下,鞋是濕的,大晚上出現不明的鞋印,心思細膩的當然知道有蹊蹺。他顧不得再看,保存自身才是最要緊的。


    他出了病房,樓道裏卻沒有人。陶桃不可能跟一個訓練有素的人硬碰硬,她喊了一聲,就躲到一邊的空病房去了。


    丁帆不敢耽擱,因為已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了。他朝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跑出,哪裏的窗戶開口大,從二樓的窗戶下去,正好是停車場,找一輛車,就能迅速的離開這裏。可惜,還沒有見到田芳小姐。


    陶桃在確定對方進了衛生間的時候,才從病房裏出來,追了出去,還開了兩木倉,等到了衛生間,就見窗戶開車,一道黑影已經翻滾著落地,朝一輛汽車迅速的移動。她躲在窗戶後麵,朝那人開了一木倉,正中膝蓋。


    她有些懊惱,木倉法還是不行。


    這一閃身,對方已經上了一輛車,車燈一輛,箭一般的衝了出去。她又對著車開了幾木倉,等樓下的人上來,就正看到這姑娘颯爽的英姿:“趕緊追,再打電話通知你們頭,我可要給我們鄭署長打電話。另外,那人被我打傷了右腿,在膝蓋位置,叫他們查的時候注意點。”


    出了這樣的事也沒人貧嘴了,利索的應了,就都趕緊走了。


    陶桃見醫院的值班醫生和護士都圍了過來,就趕緊道:“我們署長……我看見他從我們署長的病房出來的。”


    眾人一驚,趕緊過去,就見郭楷範身上蓋著被子,可人卻已經死了。


    陶桃眼睛一閃,這輩子蓋的這麽好,肯定不是那個年輕的殺手,隻怕是韓春林趁亂出來料理好病房的一切又溜迴自己的病房去了吧。她來不及想這些,隻看著醫生,滿臉的難以置信和悲傷:“死了?明明我出去的時候還睡的很好,還打唿嚕來著。”


    一個護士舉手:“沒錯,我路過的時候在門外都聽見唿嚕聲了。”


    “怎麽迴事?”鄭東急匆匆的進來,問了一句。


    陶桃看向鄭東:“鄭署長,有殺手混進來,不知道為什麽殺了署長?”


    “死了?”鄭東強壓下要翹起的嘴角,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郭楷範,“沒外傷,怎麽死的?”


    醫生指了指手背上的針眼:“這是新的,用注射器的應該是個新手,看樣子是注射了足量的空氣……”


    鄭東眉頭一挑:“一個新手,空針管注射,我們署長又不是死的,怎麽會不反抗?你們再查……”


    其中一個護士就看向陶桃,似乎有話要說。陶桃在對方開口以前,趕緊道:“鄭署長,署長睡前服用了兩片安眠藥。今晚醫院吵的很,署長睡不著,所以……”


    醫生忙道:“要是如此,病人不反抗也就不奇怪了。”


    鄭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陶桃,這話他根本就不信,幹他們這一行的,恨不能睡覺都睜著一隻眼,怎麽可能還服用安眠藥。更何況,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裏麵又有姓郭的這老混蛋的算計,知道算計沒成,想著離開是非之地是真的,怎麽會要安眠藥睡個安穩呢?


    這個陶桃還真是有點意思了。


    “韓春林在哪?”鄭東不糾結這個問題,反正給自己下絆子的老家夥已經死徹底了,揪著這事也沒意思。死在倭國間諜手裏,當然也挺好。弄個不明不白,別人還不得以為自己也摻和了嗎?何必沾一身腥氣呢?他跳過這個話題,直接問了這麽一句。


    醫生往一邊一指:“隔壁病房。”


    醫院隻有這十幾間條件好的病房。都是給有身份的人準備的。即便不是隔壁,也不會離的多遠,都在這一層樓上。


    鄭東左右看看,又推開韓春林的病房,見這家夥半眯著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心裏就笑了笑,還真是命大。這都死不了。不過他眼珠子一轉,落到那早已經不滴藥的吊瓶上,就朝前走了兩步,仿佛不在意的揭開韓春林手上的膠布,叫見膠布下,針頭根本就沒紮進肉裏去。不用說也知道,這家夥的將針拔下來過,之後又偽裝成還在打針的樣子。


    陶桃眼睛一閃,就垂下眼瞼。果然,隻要做過,就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韓春林緊張的看向鄭東,就怕他揭穿。誰知道鄭東嗬嗬一笑,喊了一聲:“抱歉,你看我這沒輕沒重的,怎麽把針給□□了。護士,趕緊過來處理一下。”


    竟是幫著掩蓋過去了。


    韓春林心裏一鬆:“老弟……能過來看看,這份情我記在心裏的。咱們來日方長……”


    鄭東笑了笑:“我記下了。好好養傷,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在病房外站崗的。”


    韓春林一笑:“那順便再幫老哥一個忙,幫我打個電話,我想會金陵養傷。附耳過來……”


    鄭東心裏一喜,這家夥給的電話號碼,可不是一般人的電話號碼。能攀上這條線,可是天大的機緣。他附耳過去,對方報了一串數字,鄭東牢牢的記下,“放心,耽擱不了老兄的事。”


    臨走,又將他自己的司機和警衛留下來:“給我守著,從現在開始,不許放任何一個人進去。”


    一個電話過去,天一亮,就有飛機從金陵過來,直接接韓春林。


    韓春林臨走要兩個人,一個是剛動完手術的方田,一個陶桃。他是這麽解釋的,“這都是救了他一命的女人。”說起郭楷範,他一副歉疚的表情:“陰差陽錯,叫郭兄枉死。他的家人,我會好好安置的。”


    刷足了大家的好感度,這才被抬著上了飛機。


    四爺和林雨桐接到消息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林雨桐皺眉:“那這鑰匙還在韓春林身上,他傷好了,豈不是又得迴來?”


    “不會!”四爺搖頭,然後問林雨桐,“他有鑰匙,自認圖紙已經得到。他迴來幹什麽?”


    林雨桐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你是說,他背後的人想拿這圖紙私下裏幹。那麽對外,肯定會宣揚圖紙丟失了。順帶著,明麵上,韓春林必然受到嚴懲,甚至去掉公職。而暗地裏,卻替他背後的熱經營廠子……”說著,她就一歎,“幸虧那些圖紙都是不完整的。否則,真是會壞事的。”


    四爺笑了笑,這種東西,假的當然不行。內行一眼就看的明白。可要是真的,那麽多圖紙核查下來,以他們現在的水平沒有三五年都核查不完。等三五年之後,發現這圖紙不是完整的,缺的恰好是最關鍵的一部分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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