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影(14)


    林德海嘴裏滋溜著酒, 美美的眯上眼睛。


    林雨槐坐在林德海的對麵,“這是怎麽了?怎麽想起給我謀差事了?以前可是說那衙門的捕快可連登咱們家大門的資格都沒有的。如今倒叫我去?一個月十幾塊錢, 是夠給我額娘看病的,還是夠給你下館子的?是不是你兜裏的那兩個大洋又被人哄去了?要不然誰腦子進水了答應你這一茬。”


    “嗨……孫子!”林德海將酒杯往桌上一扔,“有這麽跟老子的說話的嗎?”


    林雨槐看了他一眼,哼笑著就起身, “您這是喝多了吧?我這媳婦都沒有呢?上哪給您弄孫子去?差輩了!”


    “你這不孝子是不是想氣死老子。”林德海瞪了林雨槐一眼, 搖了搖手裏的酒壺,見裏麵空裏, 就朝裏屋叫嚷:“狗崽子你出來, 打酒去。”


    楊子在裏屋聽見了,靠在炕頭拿著一本發黃的書在看, 動也沒動。杏子推了他一把,“快去, 爹叫你呢。”


    楊子的手指壓在嘴唇上, 示意她別說話。


    果然, 就聽林雨槐的聲音傳來:“行了, 二兩酒就是極限了。要是再貪杯, 我明兒就去把那酒鋪子給砸了。我看往後誰還敢賣酒給你喝。”


    這話叫林德海吃了一癟,這癟犢子真幹的出來這事。自己如今抽點煙泡不就千難萬難,輕易沒人敢賣給自己。可不就這這癟犢子給折騰的。他氣弱了兩分,不敢在糾纏,就拉住林雨槐:“說正事!說正事!你還是給老子當差去,這迴是老子花了一個大洋請了吳雲山那個王八犢子, 他才鬆口的。”


    林雨槐這次可真是驚訝了,“你去求吳雲山了?”


    林德海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去求了,怎麽樣?老子跟你說,你去了好好當差,憑你的本事,將來怎麽也能把這癟犢子給壓下去。”


    吳雲山一家子以前都是林家的下人,他本人小時候還是林德海的小廝,學認字還是站在林德海身後,跟著私塾先生學會的。林家敗落了,可是吳家起來了。吳雲山又善於鑽營,如今在警察廳大小也是個處長。到了這個份上,人家是不願意搭理林德海的。但是若是林德海求上門,那又另當別論的。既能顯示如今的身份,出一口當年為奴為婢的惡氣,又能宣揚自己的名聲,要真是對舊主不搭理,那叫忘恩負義。施舍給林家小子一口飯,不過是隨手的事。就跟林德海當年用銀角子打賞他一樣。


    林德海心裏不是滋味:“咱沒錢,沒錢有沒錢辦事的辦法。不就是裝孫子嗎?不就是給那癟犢子跪下嗎?他以前跪我,我如今跪他。算是扯平了。”


    林雨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用去求人,以前不去當差日子不也照樣過。”


    林德海瞪眼:“你懂個屁!以前那十幾塊錢根本就不夠一家子吃喝的,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找迴你妹子了。你妹子的日子過的可不錯。我跟東屋那病秧子有你妹子貼補著養活,那倆拖油瓶的野種也都大了,靠著他們自己好歹能糊弄肚子了。你現在去當差,隻要顧好你自己的肚子就行了。你別瞅著那點工資,有本事就往上爬一爬,等當官了,錢算個屁!”


    “你還是省省吧。”林雨槐覺得就不該對林德海抱有任何的期待,“別煩我妹子去,要叫我知道了……”他威脅的看了林德海一眼,“後果你一定不想試試。”


    林德海啪一下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瞪眼,可就在林雨槐看過來的一瞬間果斷的縮了,“那個……這個……我就是看看……看看這桌子結實不?”


    “老榆木的,您老沒事拍著玩。”林雨槐迴了一句,就往東屋裏去了。


    林德海縮在椅子上低頭斜眼看見兒子走了,這才直起腰,低聲罵了一句,“龜兒子!”


    東屋裏,楊子見林雨槐進來的,就低聲問:“真要去警察局當差?”


    林雨槐拍了拍楊子:“這些你別管,我心裏都有數。”然後看了一眼炕上的林母,問杏子道:“今兒怎麽樣?還都好?”


    杏子點頭:“也是怪了,今兒一天都沒咳嗽,睡的可沉了。”


    “能睡著就好。”林雨槐指著帶迴來的飯菜,“去熱了趕緊吃吧。別大姐專門給你帶迴來的。”


    杏子歡喜的應了,“我跟爹分著吃。”白米飯留一半,明天兌了水還能給娘熬一碗白米粥。“還有布料和棉花,我明兒就抽空做。剛趕上過年換新衣裳。”


    “去吧。”林雨槐看著雀躍的杏子,突然之間就覺得肩膀上的擔子輕了。不到十歲就開始養家,真是累了。


    這場雪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漫天的下著。第二天一大早,四爺還沒出門,白坤就來了。


    “一起吃早飯。”林雨桐笑著招唿了一聲,就又擺了一副碗筷。


    白坤應了一聲,順勢坐下,但是臉上的神色並不好。


    四爺將小籠包子給夾過去,問道:“怎麽?店裏出事了?”


    “還沒看今天的報紙吧。”白坤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份折疊好的報紙放在四爺麵前,“您先看看。我就是心裏突然沒譜了,這才上門來……想找人說說話。”


    四爺沒拿報紙,因為想叫自己的看的這一塊,已經被折疊好放在了最上麵,一眼就能看清楚。


    工農黨的一位重要領導在滬上被捕了。


    四爺看了一眼,能說什麽呢?


    這頓飯吃的有點叫人發悶。臨到吃完飯的時候,白坤才道:“我們在這裏,會不會已經影響到尹先生了?”


    “不會!”四爺笑了笑,“你想多了。現在你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白坤無奈的點點頭,這才又起身告辭,並告訴四爺:“外文書賣的不錯。要是能翻譯一些出來,想來銷量更好。”


    四爺就看向林雨桐:“這事你跟她說,我顧不上,她抽空倒是也能翻譯一兩本吧。”


    “僅限於英文的。”林雨桐接過話茬,跟白坤道:“你挑幾本銷量好的拿過來,我試試看。”


    而且這種翻譯,是翻譯不了專業的書籍的。隻有一些文學著作,倒是可以拿來練練手。


    說著幾句閑話,這才送白坤離開。四爺叫林雨桐先迴去,自己在門口清掃積雪。可等迴屋子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封信。


    “誰來的信?”林雨桐問道。


    “老家。”四爺指了指地址,“是原身的哥哥。”


    寄信怎麽寄到這裏了?這地址誰也沒告訴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都覺得有幾分不妙。四爺將信打開,信並不長,一是問他迴不迴去過年,二是說想叫孩子到京城求學,希望照顧一二。


    先不說老家是怎麽知道自家如今的地址的,就說問候這事,怎麽想怎麽覺得不靠譜。去年在滬上,也沒見老家來信問一問,怎麽現在就問了。還有什麽到京城求學?林雨桐皺眉,“那孩子多大了?”


    “不到十歲。”四爺將信紙放心,“這不是叫孩子來,這是打算一家子都來。這事是真蹊蹺了。要是沒人攛掇,也不可能。”


    這徐麗華的手可真夠長的。不僅京城她能查到,就是老家,她也不放過。


    林雨桐皺眉:“這個女人跟瘋狗似得,我覺得,還是別留著了。”


    四爺看林雨桐:“除掉倒是不難,可怎麽才能不動聲色的將人除掉。這才是個大問題。”把手伸向家裏人,這真是觸犯了底線了。


    林雨桐輕笑一聲:“她既然知道了咱們的地址,那麽你猜,她會不會追來了。”


    會!隻怕是真會。


    四爺起身:“我去找董藩。”泄露地址的,應該就是這個人。不管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想找到徐麗華,隻怕還得從董藩身上入手。


    “我跟你一起去。”林雨桐說著,就起身取了大衣。兩人將門一鎖,就出了門。


    董藩住的是小別墅,對於四爺和林雨桐的到訪十分的驚訝。


    “哎呀,尹老弟。”他笑著迎出來,“今兒可是貴客臨門,有失遠迎啊。”


    “董老板不怪我冒昧就好。”四爺笑著跟他客套,但見董藩臉上全然沒有一點慌亂和心虛,就知道這事可能真不是他有意泄露的。


    進了董家,又旁敲側擊了半天,才發現這家夥這段時間壓根就沒有出過京城。那麽這事,真就不是他能泄露出去的。


    從董家出來,林雨桐心裏就更疑惑了,“那你說,這是從哪走漏的消息?”


    “房管局。”四爺眉頭皺了皺:“這個女人動的關係可不少,房管局就是一個漏洞。”


    林雨桐恍然,難怪那麽多人都愛使用化名呢。這玩意不用化名真是不方便。“這房子咱們是不能住了。”


    “不僅不能住了,就是白坤和白元也不能在書店了。”四爺說著,就伸手叫了一輛騾車,“咱們先去林家大雜院。”


    這隻能如此了。


    到林家的時候,雪更大了。林雨槐怎麽也沒想到今兒這樣的天,這兩口子來了。


    “快屋裏坐。”林雨槐將人給讓進去,又叫杏子去倒茶。


    四爺也顧不上別的,拉了林雨槐壓低了聲音問道:“家裏說話方便嗎?”


    林雨槐拉著四爺朝西屋去了,“進來說話。”


    林雨桐則跟杏子守在外麵,“楊子呢?”她問了一句。


    杏子笑了笑:“聽說搪瓷廠招學徒工,楊子就去看看。”


    林雨桐還沒說話,裏麵就傳來林母的聲音:“是桐桐嗎?進來說話。”


    林雨桐朝西屋看了一眼,杏子就道:“大姐放心,我在外麵守著。”


    而此時的西屋,林雨槐認真的聽著四爺說完,臉上的神色動都不動,隻問道:“你想怎麽辦?這是京城,不是滬上。那女人想在這地界折騰出動靜,做夢!”


    四爺低聲道:“在附近要是有房子,用嶽父的名義買下來。隻有契約也行,不走房管局那一路。”


    “這裏的環境跟你那邊可不能比。”林雨槐就提醒了一聲。


    “大隱隱於市,隻要安全就行。”四爺也是認真的思量過的,這一片周圍,都是林家的人,不是林家的,也是多年的老街坊,甚至是姻親故舊。所以,混跡在當中,一點也不打眼。而且這裏的貧苦人家多,三教九流都有。以林雨槐的本事,隻要有外人進了這個地界,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林雨槐點頭:“那這好辦,後麵有個小偏院,關起來也算是獨門獨戶了。隻有正房三間,連帶著一個廚房一個雜物房。那是九房的房子,已經空置大半年了。想什麽時候搬就什麽時候搬。至於你那邊的房子,有什麽要用的,你列個單子,我叫人趁著晚上去取。你們就不要過去了。今晚上,先住酒店吧。我找人帶你們去,不會出岔子。”


    “還有鋪子。”四爺看了看,“那鋪子你要是有覺得合適的人,就叫他們去經營。裏麵的人不能在鋪子裏呆著了。勞煩你跟他們報個信。”


    林雨槐一一應了,低聲問四爺:“那個女人,要不要我去……”他直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四爺搖搖頭:“這個人背景深,一旦露了行跡,就真的麻煩大了。”他和桐桐無所謂,但是牽扯到了尹家老家的人還有林家這一大家子,不謹慎都不行。“這個人……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沾染上了。”


    這天的晚飯是在林家吃的。沒見林德海,不知道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杏子包了白菜餡的餃子,圍坐在一起吃了。林雨槐就打發楊子出門,“去叫銅錘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楊子將餃子往嘴裏一塞,蜷縮著就出去了。不大會子功夫,就叫來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來。這家夥臉上帶著幾分戾氣,見林雨桐和四爺在愣了一下才道:“是大姑奶奶和姑爺迴來了?”


    四爺沒說話,林雨槐就拉著銅錘嘀咕了一番。銅錘嗬嗬一笑:“就這點事,值當什麽?有我呢!”


    林雨槐這才對四爺點頭:“那你們就去吧。先在酒店住著。我把這邊安排好了,就叫人接你們迴來。”


    對林雨槐兩人沒什麽不放心,直接起身,跟銅錘往出走。外麵停著騾車,銅錘駕車,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一處五層高的酒店門口。銅錘打了個口哨,門口迎賓的小夥子就跑了過來,“錘子哥,有事?”


    銅錘指了指林雨桐和四爺:“咱們自家的妹子妹夫,我交給你了。住在這裏的安全……”


    “有我呢。”這小夥子應了一聲,“在這裏出不了事。”


    林雨桐都好奇這些人都是靠什麽紐帶聯係起來的。沒一個在要緊的位置上,全都是小嘍囉,但是卻能編製起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對銅錘和這小夥子,用錢打賞那是糟踐人。四爺拱手:“謝過了。改天去家裏吃飯。”


    銅錘這才笑開了:“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等進了酒店,四爺給了迎賓的小夥子十塊錢叫他辦手續,這小子隻拿了兩塊:“這些足夠用三天了。”


    酒店的環境不錯,兩人就這麽暫時住了下來。


    “叫這個瘋女人攆的到處躲,實在是……”林雨桐隔著窗戶看著外麵的雪景,“這位置得換換了!現在她跟貓捉老鼠似得在逗弄咱們,想叫咱們惶惶不可終日。”要不然她做什麽非得叫老家寫信,而不是自己找過來。很顯然,這個女人享受這種感覺罷了。“這可是她逼著咱們下手的。”


    四爺朝外看了看,“就算除了這個女人,咱們還是得隱姓埋名低調的過上幾年,最好爭取叫那些人忘了咱們。我想,即便這個徐麗華死了,但她調查咱們的事,不可能隻有她知道。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別等除掉這個女人,後麵追來一大串甩不開的特|務,那才這是麻煩了。”


    這是個文明與野蠻並存的世界。自從來了這裏,兩人秉承著文明的原則,一退再退,可要真遇上瘋狗,那就不能不野蠻一迴了。


    在酒店呆了三天,銅錘就來接了。


    林雨槐就林家大雜院第三進院子的小偏院買下來了,花了八十個大洋。說起來,跟林家住的都成了鄰居了。正屋和東廂房夾著的,就是這個偏院。


    此時院子裏的人擠得滿滿當當的,林雨槐對外的說法,是林母的身體需要調理,林雨桐不放心,暫時住過來好照應。因此,這滿院子的人誰不說林德海兩口子有福氣。


    四爺跟林雨槐去應酬老少爺們了,林雨桐帶著杏子,跟一群嬸子伯娘嫂子的寒暄。鬧了半天,林雨桐撒出去半袋子糖,就算是落定了。


    小偏院正屋三間,足夠住了。一間小廚房,一間雜物房。屬於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裏裏外外爐子都點起來了,連廚房都收拾齊整了。


    杏子在一邊道:“大哥帶著人晚上將大姐那邊的東西都搬過來了。我看著拾掇的。哪裏沒收拾好,大姐你說,我搭把手就收拾好了。”


    “沒有!挺好的。”林雨桐歎了一聲,這認親剛開始還覺得麻煩,其實現在反過來看,得利的地方更多。這一個林家大雜院,住這一兩百口子,別看平日裏吵吵的厲害,可要真有事,這就是個天然的堡壘。


    正說著話,楊子一陣風的進來,“大姐,姐夫叫我跟你說一聲,白家叔侄安頓好了,在咱們林家大門口的門房住。”


    “怎麽安排的?”林雨桐扭臉問道。住在門房是個什麽意思。


    楊子一下子就笑了:“姐夫正跟老叔公說話呢。說是願意在出資辦個小學堂,白天教孩子念書,晚上大人有想學的,也算是開個夜校。咱們林家的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上學都不用交錢。隻用咱們林家後頭的祠堂就行了。白家叔侄就是現成的老師,林家提供一間住房,工資不用林家管。老叔公高興的什麽似得,說這是好事。”


    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此,林家不僅不會排斥自家和白家叔侄,還找了個好借口給了白家叔侄找了一個合適的身份。她四下裏看看,這裏的條件不好,看起來也嘈雜,但是卻有個好處,那就是足夠安全。她接過楊子的話:“那你以後就跟著上課吧。連杏子也一塊去。”


    “我?”杏子擺擺手,“我就不去了。家裏離不開我。”


    “晚上去。”林雨桐笑道:“再說了,都是林家自家人,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忙忙叨叨的等到了半晚上,四爺才迴來。


    “怎麽這麽晚?”林雨桐替他將外麵的大衣脫了,問道。


    四爺來迴瞅瞅,又抬頭看頂棚,“沒有電燈?”


    “嗯。”林雨桐看著桌上的油燈,這樣的地方哪裏安裝的起電燈。


    有沒有電燈,對四爺和林雨桐來說沒那麽重要,兩人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沒有電燈的情況下過活的。所以,並沒有哪裏不適應。簡單的梳洗了,四爺才道:“今兒我去了一趟電話局,給徐麗華打了一個電話。”


    “啊?”林雨桐猛地朝四爺看過去:“想誘她現身?”


    “要不然呢?”四爺冷笑一聲,“滿世界打聽她去?好大的臉麵!”


    是啊!還是不要隨便打聽,一打聽就漏了行跡。


    “電話裏怎麽說的?”林雨桐問道,“她還在滬上?”


    四爺搖搖頭:“之前猜測的沒錯,她不在滬上,來了京城。秘書接的電話,想來會轉告她的。林雨槐叫人在咱們家的宅子和店鋪附近守著,很快就能有消息。”


    徐麗華在酒店裏洗了澡,用雪花膏在臉上抹勻了,又站在鏡子前來迴的搓著手。此時,電話鈴響起,她皺著眉往床上一靠,這才將電話接起來,是酒店大堂裏,問她要不要將滬上的電話給接進來。


    “接進來吧。”徐麗華一手翻看著手裏的資料,一手拿著聽筒。


    資料上顯示,這林雨桐夫妻兩人跟美國人做聲音,這裏麵可有不少都是違禁的東西。電子元件這樣的東西他們要來做什麽呢?隻怕還是要提供給工黨。


    她憤憤的將資料合上,心裏有些懊惱,放走這一對夫婦,對黨國會造成多大的危害,這簡直是無法估量的。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急促:“徐小|姐?”


    “嗯!”徐麗華應了一聲,“什麽事?”


    那邊道:“今天在京城打來一個電話,是找您的。”


    徐麗華一下子就坐起來:“找我的?是男是女?”


    “男的。”那邊肯定的道,“打聽您在滬上沒有?我說不在,在京城,那邊好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又問您在京城的具體地址,我沒有說。”


    徐麗華嘴角翹起:“做得好!”想來這個電話,應該是那位尹先生打的。怎麽?將他的老底揭出來了,他才知道害怕了!早幹什麽去了。有家有舍的人,能跟林雨桐那種無親無故的孤兒比嗎?有家人,就意味著有牽掛。誰也不能免俗。


    等掛了點點,徐麗華又撥號碼:“給我接文海路三十八號。”這是藍衫社京城分部的地址。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將手裏的資料塞到枕頭下麵。這玩意,她不想叫別人看見。功勞這種事,能不分出去,還是獨吞的好。


    林雨桐是在各種聲響中起來了。劈柴聲,叫嚷聲,孩子的哭鬧聲,這真是久違了的煙火氣。


    才打開門,楊子就提著籃子進來了:“大姐,我二姐蒸了糖包子叫我送來了。你就別做飯了。小米粥我也提了一罐子。”


    起的可真早。


    林雨桐接過來了,也沒客氣:“你們都吃了嗎?”


    “正吃著呢。”楊子也沒進去,“大哥說一會子就過來,找姐夫有事。”說著,就沿著遊廊跑了十幾步,上了台階就是東廂房了。


    林雨桐提著籃子迴屋,將爐子蒸騰旺了,四爺已經起了。咬了一口糖包子,滋味說不上來。用的是壓碎的糖塊,用玉米麵包的。這洋糖是昨兒自己散給孩子的,杏子得了一些沒想到沒舍得吃,給一家子包了糖包子。


    一個包子沒吃完,林雨槐就來了,“有動靜。昨晚上宅子和鋪子附近就多了一些陌生人走動。今兒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換班了。銅錘帶著人跟著他們,之前迴來說這些人都迴了文海路三十八號。他們迴去之後不大功夫,就從裏麵出來一輛汽車,如今這汽車去哪了。還沒查出來,不過應該快了。”


    文海路三十八號。


    四爺和林雨桐記住這個地方。


    林雨槐就起身:“我先去上班,有消息我叫銅錘直接迴來找你們。”


    四爺拿了兩根金條出來,“這麽大冷的天,別委屈的了兄弟們。”


    林雨槐沒接著,“你直接給銅錘,叫這些人也知道拿的是誰的錢。以後你用他們也方便。不用那麽多,有一半就行了。”


    銅錘迴來的時候,都中午了。


    “那輛汽車去了福運來酒店,裏麵的人下車後直接去了三零八號房間。”銅錘跑了氣喘籲籲,在書房給四爺將監視到的事情說了,“我問福運來酒店裏在後廚幫忙的一個兄弟,他說裏麵住著一個女人,二十來歲,很新潮。”


    那就**不離十了。


    四爺給銅錘連續倒了兩杯水:“辛苦兄弟們了。”說著,將金條推過去,“以後還少不了勞煩大家。全都買成白米細麵,當時我給兄弟們家裏的長輩們的心意。”


    不說給他們,隻說是叫買成東西給各家各戶的老人。這人說話真講究。銅錘笑著接了,“迴頭有什麽事情,就隻管吩咐。尹大哥,咱們不問你打聽這女人做什麽,也不問這女人為什麽找你的麻煩,這事到了咱們這裏,就算是了了。這個請你放心。”


    等銅錘走了,林雨桐就進了書房,“我有一個辦法,咱們不需要露麵。”


    四爺點點頭:“那就按照你說的辦。”


    酒店裏的徐麗華靠在沙發上,不住的冷笑:“跑了?能跑到哪裏去?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隻要尹家還在,姓尹的就跑不了。”想著已經叫人查京城的各個酒店了,想來他們很快就藏不住了。她心裏一笑,這兩人都不是能吃苦的人,一路逃亡,哪怕是狼狽的時候,也都住的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所以,真撒開網查找,一點都不困難。吃不了苦,當的什麽工黨。


    正想著呢,外麵響起敲門聲。她以後是有了消息,“還挺快的!”


    打開門,卻發現是酒店的侍者:“小|姐,這是有人送到前台的,給您的信件。”


    徐麗華皺眉接過來,空白的信封上,隻寫著中規中矩的五個字:徐麗華親啟。


    鬧什麽幺蛾子?


    徐麗華將書信接過來,就問這侍者,“是什麽人送來的,你知道嗎?”


    “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常在酒店門口擦鞋。他說是一個先生叫送來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侍者顯得十分的恭順,躬著身子將知道的都說了。


    徐麗華嘀咕了一聲:“故弄玄虛。”這就一把將門給關上。坐在沙發上,將信封來迴的搓了一遍,好似裏麵也沒什麽東西一樣。她將封口的地方給撕開,才發現信紙好似跟信紙粘在一起了,一著急,就不由的將食指塞在嘴裏潤濕了,然後再去揭開信紙,等好容易揭開了,紙片上卻寫著‘文海路三十八號門口見’。


    這幾個字不知道是用什麽寫的,字跡非常淡。


    徐麗華眉頭就皺起來了,這兩人還真是屬狗的,鼻子怎麽這麽靈呢。連這個地方都被他們給摸著了。


    她急匆匆的站起來,拿起電話,得趕緊給他們說一聲,老巢被人知道了,可不是玩的。誰知道電話拿起來放在耳邊,那頭卻是盲音。


    電話不通?


    她煩躁的打開房門,招手叫了站立在樓道裏的侍者,“你們這裏的電話怎麽迴事?”


    “抱歉小|姐。”侍者臉上帶著歉意,“電話局正在搶修,很快就好。”


    可我等不了了。


    徐麗華迴房,穿上大衣,想了想,將帶過來的資料連同這封信一起放在包裏。能給自己送信,就證明這酒店他們已經知道了。材料放在這裏,就不安全了。


    隻是不知道約自己的是尹震呢,還是他們夫妻倆。但不管是誰,敢約在這麽個地方,都不得不說膽子夠大了。別的地方,自己當然不會一個人貿然前去。但是這個地方,自己有什麽好懼怕的?


    順利的從酒店出來,然後叫了一輛黃包車。一路到了文海路,一點狀況都沒有出。


    等快到三十八號門口的時候,徐麗華遠遠的,看見一個身穿紅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包著鵝黃色的圍巾,將臉遮擋的嚴嚴實實。可那身形,那雙帶著戲謔的眼睛,她就認定,這女人是林雨桐無疑。


    她的身邊,還有許多人。遠遠的,聽見鐺鐺車的聲音,然後看見林雨桐往站牌邊擠,這是要上車吧。


    她迅速的從黃包車上下來,然後朝林雨桐追了過去。此時,車來了。林雨桐在人群裏往車上擠。徐麗華三兩步跑了過去,伸出手想揪住林雨桐的胳膊。卻不想提在手裏的包猛的被人一拽,她吃不住力,手一鬆,就被人抓去了。她第一反應就是這是林雨桐拿的,可抬頭再找林雨桐的時候,就見林雨桐站在已經上車了,兩口空空。


    不是她拿的?


    那是誰?這可惡的小偷!她左右轉著找了一圈,也沒看見拿著她包的人。緊跟著,就覺得天旋地轉,往下倒的時候,她好似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車上又下來了,然後悠然的遠去。


    林雨桐當然不會在車上停留,一旦徐麗華出事了,這個她最後關注的鐺鐺車,就會成為首要目標。一個電話過去,車就得停下來,然後車上的所有人,都會被盤查好幾遍。因此她利索的從前門上車,然後從後門又下車了。上車就是為了趁亂將徐麗華手裏的包搶過來。她可不信這個瘋女人沒有一點證據就該追到京城來。所以,這些東西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裏。雖然不知道徐麗華有沒有給別人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將複印件給過別人,但是至少得知道這些證據是什麽,才好做應對。


    給徐麗華的信封上是有毒的。拉著徐麗華上路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元。所以,將徐麗華拉倒地方的時候,時間控製的剛剛好,正好是鐺鐺車過來的時候。然後自己再搶包的一瞬間,又給她下了藥,保證她再也張不開嘴,說不出半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發燒燒到三十九,整個人都是懵的。迴頭還得改一遍,大家先看著吧。</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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