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門(39)


    白天,時不時的有人挑水,或是送肉送菜。要過年了嘛。


    林雨桐也在屋裏真的開始準備年貨了。鹵肉的味道順風飄了出去,誰聞見都會咽口水。說句不客氣的話,如今林雨桐這手藝,那真稱得上是百年老字號了。真叫一個香!


    山下的人知道上麵的人正在幹什麽,也就不會頻繁的往上麵竄了。


    四爺在灶膛前坐著看火,林雨桐卻將那些不畏刀槍水火的材料拿出來,給四爺和自己,一人得先做一套這樣的衣服。直接穿在裏麵肯定不舒服,隻能將原來的衣服的裏襯拆了,然後用這材料換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帽子和臉前麵的麵罩也應該有,但直接做個帽子出來,實在是奇怪隻得將衣服改成大領子的樣子,將帽子和麵罩都藏在裏麵。用的時候放出來就行。


    林雨桐一邊忙著手裏的活計,一邊問道:“要不要先做個麵具出來,還有變聲器。”


    估摸著四爺如今即便掌控了暗衛,也不會以真麵目示人。以往的金甲在外麵都是有家人的,這也就證明,他們都不是以真麵目示人的。□□這玩意太惡心了,還是麵具好。特殊材料做出來的麵具,除非主人願意,那麽別人想輕易的拿下來,可不是容易的。


    四爺點點頭:“準備著吧。暗衛在咱們手裏的事,對誰都不要說。”包括甘側妃。


    林雨桐理解四爺的意思。凡事留一手總是有必要的。


    京城雲裳閣。


    何嬤嬤進了雲裳閣旁邊的錦繡坊,然後從錦繡坊內室的衣櫃鑽了出去,這才進入了雲裳閣。誰也不會想到,這人人都知道的商場上的一對冤家對頭,錦繡坊和雲裳閣其實是一家。


    石中玉將何嬤嬤給接進來,“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何嬤嬤擺擺手,“姑娘那裏有消息了嗎?到底是去哪了?沒查到?”


    石中玉搖搖頭:“查了好幾天了,在京城西邊的青雲鎮附近出現過,後來就不知蹤跡。嬤嬤迴去跟主子說一聲,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讓她不要焦心。隻要看緊金成安就好了。我在外麵緊盯著呢。”


    何嬤嬤這才歎了一聲,隨即低聲道:“主子接到消息,說是之前是端王……隨後端王的人也失蹤了,並沒有將人帶到指定的地點。”恆王本來在指定的地方埋伏著,想從端親王手裏搶了人質,如此,對金成安就更好拿捏了。誰成想就這麽一大隊人馬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


    石中玉就皺眉道:“那主子是怎麽個意思?”


    何嬤嬤搖搖頭:“主子什麽都沒說。我看那樣子,不是懷疑皇上,就是懷疑金成安。”


    石中玉點點頭。但不管在誰的手裏,應該都沒什麽危險才是。這就叫她有些不解了,“主子到底擔心什麽?”


    何嬤嬤朝外看了一眼:“主子擔心的不是眼前,而是以後。”


    “什麽意思?”石中玉將茶推給何嬤嬤,“我這聽了半天都雲山霧罩的。”


    “要是真查找不到姑娘的下落,那這背後的人就不簡單。主子雖說懷疑皇上對金成安暗施援手,但更懷疑金成安自己鬧鬼。如果真是金成安,那這以後恆王上位,之前答應金成安的事想糊弄過去就不容易。”


    “答應金成安什麽了?”石中玉皺眉,“跟姑娘有關?”


    何嬤嬤點點頭:“過繼嗣孫的事。隻怕恆親王為了安撫金成安,這事勢在必行。可依照恆親王的性子,這孩子的將來……可不妙啊!主子不希望咱們姑娘的孩子這麽早成了靶子,所以……”


    石中玉朝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子是說……林雨枝肚子裏的孩子……”


    何嬤嬤點點頭:“這事……別叫姑娘知道。”


    “我知道怎麽辦了。”石中玉沉吟了半天,才接了一句。


    何嬤嬤這才起身,重新從暗門到了錦繡坊,之後買了兩件繡品,才施施然的離開。


    石中玉卻轉身去了外麵,走到院子裏,叫了個丫頭,故意高聲道:“……謹國公世子夫人的衣裳送過去了?”


    那丫頭皺眉,不是已經告訴過掌櫃的謹國公府的人除了楚夫人,其他的主子都迴老家了嗎?她應了一聲,笑道:“等世子夫人從老家迴來,我一準第一時間送去。”


    “交給其他主子也行,省的送晚了,人家再怪罪。”石中玉朝林雨枝的房間看了一眼,道。


    那丫頭不解其意:“要是其他兩位奶奶在,叫妯娌轉交當然最好。如今卻要送到婆婆麵前,這有點……”叫婆婆替兒媳婦收東西,誰知道兒媳婦的東西願意不願意叫婆婆看到,“掌櫃的,您今兒怎麽了?這事以往也不是沒有,怎麽您看著慌裏慌張的?”


    石中玉似乎有些無奈,“我今兒不知道聽誰說了一句,說是謹國公府出門的人都……”說著,就擺擺手,“罷了!罷了!不說也罷。”


    這丫頭都懵了,這話是什麽意思?謹國公府出門的人都怎麽了?


    出事了?死了?


    所以掌櫃的覺得留著謹國公府的東西過年不吉利?


    石中玉看了這丫頭一眼,就迴了屋子。這丫頭不是甘家的人,隻是附近的人來幫傭的。林雨枝經常把一些好的飯菜分給她,她也經常給林雨枝說一些外麵的消息。石中玉早就知道,但從不攔著。要沒有嘴鬆一點卻粗心大意沒心眼的丫頭,這雲裳閣裏跟鐵桶一樣,早就該引人懷疑了。


    果然,午飯的時候,石中玉就知道了那丫頭去了林雨枝的房裏。


    林雨枝靠在靠墊上,看著坐在對麵吃的滿嘴流油的丫頭,皺眉問道:“你是說,謹國公府的人都迴了老家?”


    這丫頭點點頭,又塞了一口冰糖肘子,“嗯!掌櫃的是這麽說的。”說著,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上的油。


    林雨枝看的心裏直惡心,她最近是看見什麽都沒胃口,但為了籠絡這丫頭,還不得不頓頓都跟廚房要這大魚大肉吃。沒辦法,誰叫自己如今身無分文呢。


    端起一邊的涼茶喝了一口,才將心裏的惡心勁壓下去。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久遠的迴憶。以前有過這一碼事嗎?


    那時候她被關在清心院,也不能出門。應該是有過這一碼事的。當時金守仁的一個通房丫頭有孕了,楚夫人非常重視。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楚夫人會那麽重視,如今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她才有幾分明悟。應該是楚夫人可能知道金守仁出事了才想著留一條根的。要是這樣……


    她不由的摸著肚子,自己的孩子應該就有機會了吧。


    雖然金守仁在正月十五之前就會迴來,但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要是能叫楚夫人承認自己,承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將自己接進府裏……至於自己喊出的破弩軍的事,她伸手揉了揉額頭,也不是沒有辦法……想到這裏,她重新睜眼,看著桌上那已經被這丫頭吃的七七八八的菜色,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看你吃的這麽香甜,我一會兒也能多進些。”


    這丫頭抿嘴一笑,有幾分赧然。


    林雨枝張了張嘴,又揉了揉額頭,突然道:“你叫什麽來著?我這……腦子……好像就在嘴邊,這一下子卻有閃不上來……”


    “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連我也不記得了?”這丫頭手裏的筷子頓時就掉在地上,“我是喜鵲啊,姑娘可別看這樣的玩笑,怪嚇人的。”


    林雨枝又是揉額頭,又是摸後腦勺的,緊跟著呻|吟了兩聲,“好!我記下了,你叫喜鵲……”


    喜鵲狐疑的看著林雨枝,“您這傷口又疼了?”


    “沒事!沒事!”林雨枝往後一躺,“我頭上有傷口嗎?我就說怎麽這麽疼呢?對了,還沒吃午飯吧,想吃什麽,到廚房要去,就說我想吃了……”


    喜鵲眨巴著眼睛,看著桌上已經被吃的差不多的飯菜,心道,這姑娘到底是能記住事呢?還是記不住事呢?說她記不住吧,怎麽還知道我要巴著她才能吃口好吃的?


    但不管為什麽吧。這姑娘這樣絕對不正常。


    “姑娘,別忍著,我這就去告訴掌櫃的。”喜鵲說著,轉身就往出跑。


    林雨枝這才睜開眼睛,隻要自己頭疼,就不信大夫還能堅持說自己沒問題。哪裏的病都不好裝,隻有頭疼這毛病,最好裝了。因為受過傷,所以,任何可能性都會有。


    石中玉聽了喜鵲的迴稟,眼裏閃過一絲愕然。這次是真愕然了,她其實並不知道林雨枝會怎麽做,猜想了很多的辦法,卻唯獨沒想到這一點。真不知道該說這辦法聰明呢,還是蠢!


    但這樣的辦法用出來,除非自己相信,否則她就玩不開。


    也罷!她想這麽玩,自己就配合著,幫著她做到完善。


    於是,趕緊起身:“這怎麽話說的,你趕緊去請曹老來一趟。”


    曹老過來的很快,診了脈,就詭異的看向石中玉,真想問一句,這是唱的哪出戲啊?這傷都好了多少天了,突然鬧起失憶了。一樣是裝病,林雨桐就能玩的叫大夫卻都信以為真。這位……反正自己沒診出毛病來。


    看著石中玉一本正經的臉,曹老就轉身,“石掌櫃跟老夫出來一趟……”


    石中玉安撫的對林雨枝笑笑,就轉身跟著曹老出來門。


    “怎麽迴事這是……?”曹老指著裏麵,“老夫還忙著呢,沒功夫陪小姑娘在這裏扮家家酒。”


    石中玉拉著曹老的袖子,“您老小點聲,主子的意思,是陪著她玩……給她善後。這丫頭的演技不成,您能不能給做的像一點……”


    曹老一甩袖子:“這不是胡鬧嗎?醫術是為了救人不是害人……”


    “那姑娘的針灸不就不害人還讓人查不出來嘛。”石中玉拽了拽曹老的袖子,“您老給想想辦法。這丫頭想迴謹國公府……到時候楚夫人肯定會請大夫給看診的,關鍵是為了她那肚子……到時候這腦子有沒有問題,順便一查就知道了。您得叫人覺得她的傷口確實是……”


    曹老的麵色就尷尬起來了,“我沒有姑娘那樣的本事,針灸封住經脈,也不是不行,但是……卻是有後遺症的。以後這頭疼隻怕就成了真的了……除非有高手替她施診。否則連我都……”


    石中玉朝裏看了一眼:“動手吧。想要榮華富貴,總得要付出點代價……”


    “不說一聲?”曹老朝裏麵看了一眼,“這要是以後怪罪起來……”


    “她不敢!”石中玉冷哼一聲,“眼高手低,腦子不清楚,成不了大事。”


    曹老歎了一聲,這才走了進去,將針拿出來,到底提醒了一句,“這腦子記不清了,可能是腦子裏有淤血。但要是下針了,你這偶爾的頭疼,可能就變成了常常頭疼。姑娘考慮清楚,要針灸嗎?”


    林雨枝看著曹老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還是點點頭:“有勞了。”


    送走曹老,石中玉就走了進去:“姑娘以後打算怎麽辦?”


    林雨枝也不知道石中玉是不是知道什麽,隻得硬著頭皮道:“我如今有了身孕,為了孩子,隻能先找孩子的父親。”


    果然是這麽打算的。石中玉並不意外:“你還記得孩子的父親是誰?”


    林雨枝搖搖頭:“我隻記得謹國公府……”


    石中玉認真的看了一眼林雨枝,隻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出了門,石中玉叫了一個婆子,附耳低聲的吩咐了幾句。


    半下午的時候,白嬤嬤就急匆匆的進了佛堂,“夫人!”她急急地對跪在佛前的楚氏叫了一聲。


    “怎麽?”楚氏一下子站了起來,“有消息了?有仁兒的消息了?”


    白嬤嬤搖搖頭,這才低聲道:“夫人,是打聽到之前那位林家的大姑娘的消息了。”


    楚氏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我現在隻想知道我兒子去哪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其他的我沒心思管。她是死是活,跟咱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嬤嬤趕緊道:“不是啊,夫人。這位林家大姑娘有喜了。”


    “什麽?”楚氏不可置信的看向白嬤嬤,“有喜了?能確定是仁兒的?”


    白嬤嬤沉吟道:“應該錯不了。是雲裳閣的消息。說是當日雲裳閣的婆子從咱們後花園外牆的一處狗洞邊發現她,順手就給救迴去的,之前一直在雲裳閣養傷。時間上都對的上。如今傷好了,但是可能傷到腦子了,自己是誰也記不住了。再加上剛診出有孕,雲裳閣也沒法把人這麽繼續養下去。才到咱們家的後門處打聽,看是不是咱們府上的人。我這一聽,就趕緊過來。雲裳閣也不是小家小戶的,這事不會撒謊。”至於說當時不把人送迴來,這很好理解,人傷成那樣,誰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不了解究竟,哪裏敢隨意就將人給送迴來。再加上這要是什麽都記不住了,人家就更不知道該往哪裏送人了。要不是懷孕了,隻怕人家還真不敢來。估計她們將這事當陰司了,想著如今有了孩子,總不會再丟了命吧。“如今……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世子爺的血脈,要是……”有個什麽萬一,這好歹是一條根啊。


    楚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了,“你是說仁兒會遭遇不測?”


    “不是!”白嬤嬤趕緊搖頭,即便心裏這麽想,嘴上也不敢這麽說。但這事一旦跟奪嫡扯上關係,就沒有個定數。有一根苗在總是好的。她低聲道:“夫人,隻當是替世子爺積德了。不知道就罷了,既然知道是至親的骨肉,真要是不管……”她說著,就抬頭看向籠罩在檀香裏的佛像,拜多少佛也沒有做一件實實在在的善心事來的有用吧。


    這未盡之言,楚夫人馬上就懂了,“罷了!你去接人吧。好在當日跟老四媳婦說的話也沒傳出去。咱們先把人接進來,找個大夫瞧瞧,再去跟林家說一聲吧。”這就是想看孩子的月份是不是對。


    白嬤嬤這才應了一聲,趕緊叫人準備馬車,這就起身去了雲裳閣。


    今兒天有點陰沉,半下午的時候,天就黑透了。


    林雨桐將筋鬥的麵條從鍋裏撈出來,在開水裏過了一遍,就用肉醬給拌了,給四爺遞過去。也沒準備什麽菜,涼拌了一個白菜心,切了半盤子鹵肉就是一頓飯。


    四爺一個人幹掉半盆子,這一頓飯得撐到明天早上呢。今晚上兩人還有的忙呢。


    早早的睡下,子時又準時起來。換好衣服,收拾妥當,沿著昨天的路徑下了地道。


    “接下來往哪裏走?”穿過放著屍體的石室,繼續沿著甬道往前走了一刻鍾,前麵就失去了路徑。林雨桐在兩側的石壁上摸了摸,找了找,沒找到任何的機關,這才轉頭問四爺。


    四爺卻從擋在麵前的那麵牆根下開始往後退,每一步的步幅都差不多是一樣的。直到退到第九步,才伸手往石壁上摸去。左右摸了兩下,手一下子就頓住了,然後提醒林雨桐,“向後退兩步……”


    林雨桐趕緊往後退,才站穩腳跟,那麵牆就動了。直直的轉了九十度,露出了一個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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