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20)


    蕭峰臉上露出了幾分溫柔的笑意。眼前總是閃現這兩人一幕幕重逢,一幕幕分別的場景。似乎和兄弟們開懷暢飲,也沒有跟她重逢來的逍遙快活。


    “在下傾慕一個姑娘,隻是卻不便說出她的名字。她是清白的女兒家,別因為在下一個粗漢,玷汙了她的名聲。”蕭峰拱手迴道。


    那婢女一笑,就道:“蕭大王真是太謙虛了。能得您垂青的姑娘,真是讓人羨慕。”說著,又問道:“那麽第三個問題,您愛的人長的什麽樣貌?”


    蕭峰的眼裏閃過林雨桐的臉,“她很美。但隻用美貌來評價,就太膚淺了。她是天上的鷹,有不輸於男兒的胸襟和誌向。也是蕭某敬重的人。”


    那婢女眼裏閃過疑惑,顯然還是不明白蕭峰說的人是誰。便道:“多謝蕭大王。請您隨意用些茶點。”


    蕭峰點點頭,這才退到了後麵。


    虛竹就小聲問段譽道:“大哥說的姑娘是誰啊?”


    “二哥不知道嗎?”段譽不由的問道。


    虛竹搖搖頭,“不知道啊。大哥很少露出什麽……”跟三弟可不一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三弟喜歡的是王姑娘。


    段譽一歎,就小聲道:“大哥說的是林姑娘。”


    “掌門師姐啊。”虛竹點點頭,“難怪大哥這麽誇讚呢,掌門師姐是很好啊。”


    “關鍵是對大哥好啊。”段譽歎道,“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看著累的慌。”


    正說著話,就聽那婢女又道:“聽聞江湖上又出了一位高手,是靈鷲宮的宮主虛竹先生。不知道虛竹先生來了沒有?”


    段譽就推了一把還在愣著的虛竹,道“二哥,叫你呢。”


    虛竹被推出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在下就是陪著我三弟來的,可不選什麽駙馬。就不迴答姑娘的問題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就道:“連在下都迴答了問題,虛竹先生客氣什麽。難道我也是為選駙馬來的不成?”


    虛竹不要意思的撓撓頭,羞澀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就道:“姑娘問吧。”


    蕭峰在後麵,聽著虛竹的迴答,直覺的自己這日子過的真是糊塗。二弟對一個尚未謀麵的姑娘,生出情愫,而且還執著不悔。


    那麽自己呢?是真的沒想過,還是不敢想。


    他覺得自己此次,應該先去一趟靈鷲宮,見一見林雨桐。有什麽話,當麵說清楚了才好。


    這邊正出神呢?就聽見一聲悅耳的聲音道:“夢郎,是你嗎?”


    蕭峰抬頭一看,就見虛竹一步步走過去,“夢姑,是你嗎?”


    天下還真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一個一國的公主,滿天下的尋人,如同大海裏撈針。可這份心意,確實叫人動容。


    見西夏公主找的是虛竹,段譽也替虛竹高興。就拉了蕭峰往出走。


    “大哥也該去找林姑娘好好說說了。這事,大哥先不說,難道叫一個姑娘家先說不成。人家不知道大哥的心意,又見大哥身邊還有姑娘陪著,自然就躲了。”段譽小聲道,“林姑娘是個內斂的人,大哥要是錯過了,可真得後悔了。”


    蕭峰看著段譽道:“三弟,我是怕唐突了她。萬一她沒這個心思,我們隻怕連兄妹也做不得了。”


    段譽怔怔的看了蕭峰一會,才道:“大哥的感情,跟你的人一樣,叫人覺得厚重。”


    “能偶爾見一麵,彼此說說話。我心裏就覺得很快活了。”蕭峰笑道,“有時候,我是不及三弟勇敢,也不及二弟誠實。今兒要不是猛地被問到了,許是都不會去深想。”


    兩人正說著,就見王語嫣過來,對段譽道:“這是木姑娘叫人留給你的字條。”


    段譽一看,就皺緊了眉頭。原來是段延慶要對段正淳不利。“叫二哥身邊的人,是梅劍還是竹劍的,給靈鷲宮送信,就說我向林掌門求助了。”


    蕭峰就道:“我跟三弟一起吧。你自己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段譽點點頭,“我就不跟大哥客氣了。”


    慕容複看著跟段譽一起離開的王語嫣,眼裏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林雨桐接到竹劍傳迴來的消息的時候,正在看阿紫叫遊坦之通過丐幫傳來的消息。阿朱被段延慶帶走了,如今就連阮星竹也被段延慶帶走了。


    阿紫也是膽子大,就這麽跟著。段延慶的手段,她和遊坦之根本就應付不了。就算沒有段譽的求助信,為了阿紫,她也得去一趟的。


    林雨桐將靈鷲宮的事情,安排給餘婆婆。又去給蘇星河去了信,叫他派人去接管星宿海。


    這才下了山,在段譽必經之路上等著。


    讓她沒想到的事,蕭峰也跟著段譽過來了。她心道:有蕭峰跟著,段譽何苦想自己求助。她向兩人打了招唿就問道:“大哥也知道阿朱在段延慶的手上嗎?”她以為蕭峰是因為阿朱才趕過來的。


    段譽看了一眼蕭峰,就搶先接過話頭,道:“是我接到婉妹的口信,才請了大哥跟我走一趟的。照林姑娘的消息,他手裏有人質,我請大哥倒是請對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保險。”


    林雨桐點點頭,“那就走吧。阿紫和遊坦之一直跟著段延慶。這兩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遲早也得掉進去。”


    眾人說著,就上了路。


    “妹子,你且站站,我有話要說。”蕭峰見林雨桐就要走,就先出聲道。


    段譽迴頭笑道:“我們腳程慢,先走一步。”


    蕭峰朝段譽點點頭,示意他們先走,自己隨後就跟上來。


    林雨桐就下了馬,“怎麽了?大哥。”


    蕭峰看著林雨桐就道:“妹子,阿朱她……我已經將她交給鎮南王了。”


    這話什麽意思?林雨桐愣了半天,才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將人交給人家爹媽照看了,責任就算是盡到了。


    是這個意思嗎?


    林雨桐點點頭,“大哥想說,你不是因為阿朱才來的。”


    “是!”蕭峰接著道:“本來上次你帶著阿紫離開,我就想叫你帶著阿朱一起走的。可想著阿朱身體沒有恢複,你照看阿紫已經吃力,再添上一個病人,隻怕更艱難。這才將人留在身邊。阿朱是個好姑娘,但她跟你是不一樣,我分得清楚。”


    林雨桐終於知道蕭峰要說什麽了。她還真的就懵了。


    在她看來,蕭峰在感情上,是一個非常被動的人。從來沒想過他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盡管這些話,其實說的很笨拙。


    見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這是在緊張嗎?


    林雨桐知道,自己得說話。可怎麽說呢?蕭峰的確是一個叫人動心的人。但是她不是沒有顧慮的。


    英雄從來就不等於好丈夫。


    他心裏要裝的事情太多了,留給妻子的反而是最少的。但這輩子,她也不是藏在後宅的女人,也許他該是合適的。


    林雨桐看著蕭峰,見他額上已經見汗了,就笑道:“我知道了,大哥!”


    蕭峰見林雨桐又轉身要走,就一把拉住林雨桐的手,道:“妹子,我想說的是……”


    林雨桐見他目露焦急,顯然,今天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她任他拉著手,然後靠近過去,慢慢的用胳膊纏在他的腰上,用下巴抵住他的胸口,仰頭道:“我知道,大哥。”


    女兒家特有的馨香撲鼻而來,蕭峰一把將人摟在懷裏,“妹子,我就是想這樣,長長久久的下去。”


    林雨桐輕輕的‘嗯’了一聲,這一輩子還很長,有個人作伴,不是一件壞事。想起天山童姥,活了九十六歲,要不是她自己一心想死,隻怕也死不了。生命太長,長的看著自己的同輩,晚輩一個個相繼離開,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沒有什麽甜言蜜語,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


    段譽看著蕭峰和林雨桐二人追了過來,就先鬆了一口氣。蕭峰臉上舒展的笑意,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等進了中原,馬上就有丐幫的人送來消息。都是阿紫叫遊坦之留下的。幾人沿著阿紫的線路追了過來,直到姑蘇城外才消失。


    “這裏離燕子塢不遠,難道是慕容複……”段譽愕然的道。說完,又小心的看了王語嫣一眼。


    “你不必這般小心額看我。若是心裏有懷疑,不妨就去燕子塢去看看。這裏的水路,我卻是認識的。”王語嫣低著頭就說了一句。


    林雨桐就道:“要不,先去王姑娘家的曼陀山莊。也省的冤枉了好人。”


    王語嫣感激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如此也好。”


    段譽就跟著點點頭,“也對!也對!正好也該去拜見王夫人了。”


    蕭峰感覺到了林雨桐這個提議的大有深意,就不由的看了她一眼。林雨桐對蕭峰微微點頭,蕭峰就不由的戒備起來了。


    曼陀山莊,茶花依舊如故。


    一踏上岸,就聽見段延慶的聲音,“估計你會來,但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


    林雨桐就皺了皺眉,她用傳音入密對段延慶道:“你真是幹了一件蠢事。眼前的段譽就是你跟刀白鳳的兒子。”


    話音才落,段延慶幾個起落,就來到眾人的麵前。隻看著林雨桐,像是在求證什麽?


    林雨桐繼續用傳音入密:“沒錯,他是你的兒子。但你的名聲是什麽樣的,你不知道嗎?他是你的兒子,就真的比是段正淳的兒子好嗎。你不是一直想要大理的皇位嗎?如今你的兒子唾手可得。連個爭搶的人都沒有。但要是讓大理的臣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想想你做的惡事。段家可不知隻有一脈的。”


    段延慶就將目光落在段譽的身上,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神情難掩激動。


    段譽就道:“我父王可是在你的手裏?當年的事情,許是我伯父和父親對不住你,但恩怨都過了這麽些年了。你有什麽怨氣都衝著我來。”說著,又看了一眼王語嫣,道:“對了!你更別害了無辜的人。這曼陀山莊,也不是咱們段家的地方,要算賬,自然該是迴咱們自己的地盤上去。”


    段延慶看著段譽,問道:“你……你就是我……我……這麽看我的嗎?”


    這話問的奇怪。段譽皺眉道:“我是怎麽看你的不重要……”


    “不!這很重要。”段延慶固執的看著段譽。


    段譽就更加的莫名其妙。


    蕭峰看了林雨桐一眼,林雨桐剛才跟段延慶說話,嘴唇不停的動,他看見了。林雨桐輕輕的在蕭峰手裏寫了‘父子’二字。


    就見蕭峰愕然了一瞬,馬上掩飾般的將頭撇向一邊。


    林雨桐出聲道:“段世子是怎麽看你的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麵被你掠來的人是怎麽看你的。”


    那裏麵包括了刀白鳳在內。


    說著,就提氣躍起,朝曼陀山莊的大廳裏去。


    段延慶跟在眾人之後,來到了正廳。正廳裏,慕容複坐在主位上,王夫人陪坐在一邊。其餘的人都中了毒一般,渾身無力的相互依靠著。


    段譽見段正淳和刀白鳳都被製住了,馬上跑了過去,“爹,娘,你們沒事吧。”


    “段公子,要想救他們也簡單……”慕容複說著,就朝林雨桐和喬峰兩人看去,顯然,沒想到這兩人會來。


    林雨桐不管慕容複要做什麽,隻朝段延慶看去,段延慶臉上沒有表情,但眼裏卻閃過一絲愕然。顯然,這並不是他的手段。


    “慕容公子,好好好!老夫正不知道該怎麽炮製段正淳,你倒是給老夫想了個好辦法。”段延慶看著慕容複,眼睛就微微眯了眯。


    突的,王語嫣猛地渾身一軟,就朝下倒去。


    林雨桐和蕭峰對視一眼,這大廳裏,也被下了毒。王語嫣不會武功,毫無內力,頃刻間就倒了。她將一小瓶子水塞給喬峰,自己也用袖子遮擋住嘴,壓製這毒性。


    原以為有段延慶這個不會下死手的在,就不會有事。沒想到慕容複倒是玩了這麽一手。


    王語嫣見了王夫人,自然是要上前去的。誰知道剛走到王夫人跟前,就暈了過去。段譽擔心王語嫣,忙躍了過去。慕容複就在跟前,猛地出手,頓時就點住了段譽身上的大穴。


    段延慶心裏著急,但臉上卻是不能表露出分毫。


    見眾人都慢慢的坐下。很快,大廳了能站著的,隻有慕容複,段延慶和林雨桐,蕭峰了。


    慕容複道:“二位內力深厚,但這悲酥清風,越是用內力抵擋,越是中毒深厚。兩位能站著,卻也動不了手了。今兒正好,咱們慢慢的算算帳。”


    林雨桐拉著蕭峰坐下,這泉水解毒,是需要一個過程,但還不至於動不了手。隻是不知道慕容複在阿朱阿紫她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就隻能先靜觀其變了。


    慕容複見林雨桐不動手,還倒兩人暫時動不了手了。他用的悲酥清風是西夏改良過的,沒有任何的刺鼻氣味,讓中毒之人防不勝防。段譽那小子,就算不是趁著他心神大亂,點了他的穴道,也不過是費點時間和功夫罷了。


    段延慶卻不時的朝刀白鳳看去,像是要求證什麽一般。


    林雨桐就道:“延慶太子,段世子可是十分得枯榮大師的喜歡。聽聞枯榮大師是您的親叔叔,不管是看在誰的麵子上,都請手下留情。”


    這話卻叫段延慶心裏一震。再次向段譽的臉上瞧去。段正淳是方臉,而段譽是尖臉。跟自己年輕的時候,真有七八分相似。枯榮大師是自己的親叔叔,自己當年,就是去天龍寺,想找叔叔,才意外的遇到了白衣觀音的。


    枯榮大師喜歡段譽,隻怕是早早的從這張臉上看出了端倪。要不然,哪有這般巧合,大理皇室,隻有段譽一人習得六脈神劍。


    她再次看向刀白鳳,見刀白鳳的眼裏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一般。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段譽是自己的兒子無疑了。


    什麽仇恨,什麽王圖霸業,都沒有這個兒子來的重要。


    慕容複哼笑一聲,道:“段殿下,我願意輔佐殿下奪得大理皇位,您覺得如何?”


    “哦?”段延慶心情激蕩之下,也中了□□。他坐下,看著慕容複道:“不知道慕容公子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


    “殿下沒兒子,這百年之後……”慕容複說著,就一頓。“我願意拜殿下為義父,不知意下如何?”


    說著,就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段延慶眼裏漏出一絲奇怪之色,就道:“多謝觀音菩薩,讓我得一佳兒。”說著,眼淚就留了下來。他身體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在地上,磕了頭。那正是衝著刀白鳳的。


    刀白鳳頓時就明白了,這人不知怎麽知道了。她將臉微微一撇,臉上也有淚滑了下來。


    突聽得阿紫道:“慕容複,你好不要臉。為了做皇帝,竟然拜了大惡人為師。不過,你放心,你絕對活不到當皇帝的那一天。就隻有你會用□□麽。姑奶奶我才是用毒、藥的老祖宗。我師父可是丁老怪。星宿派的毒、、藥,除了我能解,就隻能去求逍遙派了。你拉著我們死,我就隻能叫你跟著陪葬了。”


    林雨桐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阿紫還有這樣的手段。


    慕容複麵色一變,看著阿紫的眼神就有些危險。林雨桐站起身來,就道:“你的私事,我不管。你隻把我要的人放了,剩下的全由你做主。”


    “你要的人?要是我沒記錯,林掌門也該是段正淳的女兒,不是嗎?”慕容複就問道。


    林雨桐又往前走了兩步,沒有解藥,是不能用內力,但卻不是拿他慕容複毫無辦法。慕容複知道對方沒有內力,但還是謹慎的防備了起來。卻想不到林雨桐隻是往阿紫那邊而去,伸手搭了脈。這身上的毒不止一種,她沒把握一定能解。


    “姐姐!”阿紫嘟嘟嘴,“我這樣很難受。”


    林雨桐安撫的拍拍她,“先忍耐一二。別怕。”


    蕭峰就笑道:“慕容複,沒想到跟我蕭峰齊名的,竟是這麽一個不仁不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慕容複麵上一怒,“那又如何,你不是一樣成了我的階下囚。”說著,就從躺著的人裏扒拉出一個人,“你看看這是誰,要想阿朱沒事,你就老老實實的……”


    話好沒有說完,頓時就覺得胳膊一麻,失去了知覺。他趕緊點住穴位,不叫這毒、、氣擴散。心裏駭然,這手暗器的手法,也太快。


    這正是林雨桐趁著蕭峰分散慕容複的注意力的時候,用□□,擊中了他。


    “你……果然是妖女。你對我用了什麽毒?”慕容複陰冷的看著林雨桐道。


    林雨桐一笑,就道:“你又用了什麽毒。”


    慕容複看了林雨桐一眼,朗聲道:“來人!”


    包不同,風波惡等幾個家將,都湧了進來,目露複雜的看著慕容複。


    慕容複就道:“給我將這二人拿下,放心,他們動不了內力,奈何不了你們。”


    包不同眼淚就留了下來,“非也,非也。公子爺認賊作父,哪裏對得起慕容家的先祖。咱們輔佐公子爺,哪怕最後依舊一事無成,但也是響當當的漢子……”


    一語未了,慕容複提起劍就朝包不同的心窩子紮去。包不同再也想不到慕容複會下殺手,根本就沒躲。而被慕容複轄製到身邊的阿朱,卻猛地撲了過去,推來了包不同。原來是包不同顧念舊情,給阿朱用了解藥。阿朱一直隱忍不動,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林雨桐心裏一急,拔下頭上的簪子強行運轉了內力,將簪子擲了出去。簪子穿過了慕容複的手掌,他手裏的劍,頓時就落了下來。


    一股子腥氣,瞬間就湧了出來,林雨桐噴出一口血來。


    蕭峰大驚,趕緊過去,扶住林雨桐,“妹子,沒事吧。”


    “大哥,我再不覺得自己欠她的了。”林雨桐小聲道。


    蕭峰一頓,道:“你從來就沒欠過誰的?”


    林雨桐心裏卻知道,她欠阿朱一份本該屬於她的愛情。


    救了她的命,卻拿走她的愛情,林雨桐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這個世界有了自己的到來,本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天龍了。但是不做點什麽,心裏就是過意不去。


    “姐姐!姐姐!你怎麽樣了?”阿紫的聲音帶著哭腔,就聽她對著愣在那裏的阿朱道:“你隻會給別人添麻煩,害得我現在動彈不得,又害的姐姐為救你吐血。你能不能做一點有自知之明的事啊。”


    “阿紫,我沒事。”林雨桐說完,就不再說話了。其實這次受的傷比想象中的重得多。


    包不同幾人將阿朱帶到自己的身後,對慕容複拱拱手,轉頭出去了。包不同臨走要拉著阿朱,阿朱搖搖頭,“我爹媽姐妹都在這裏,我能去哪裏?”


    “你快走吧。”阿紫叫道。


    蕭峰也點頭道:“勞煩包三先生,先帶阿朱離開。”


    阿朱看著臉色蒼白的林雨桐,再看了看蕭峰,就道:“包三哥,你護著我過去,瞧瞧我姐姐吧。”


    包不同感念阿朱剛才舍命相救,自是無有不允。阿朱走到林雨桐跟前,拉著林雨桐的手道:“姐姐,你還好嗎?”


    林雨桐覺得手心被塞了一個東西。就朝阿朱看去。阿朱嘴角輕動,輕輕的說了‘解藥’二字。


    “你先去吧。這裏不要擔心。”林雨桐朝阿朱點點頭。


    慕容複也沒想到自己的下屬,竟然就這樣的離自己而去。


    林雨桐見慕容複看著那幾個離開的人的背影發愣,就趕緊拿了瓷瓶放在鼻子下一聞,又遞給蕭峰。林雨桐分散慕容複的注意力道:“慕容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身上中了星宿派的毒,又被我的暗器所傷。我忘了告訴你,我那簪子上也是有毒的。你也看見了,我想殺你,並不難事。你的藥,對我的作用,沒你想的那麽大。”


    “可也沒那麽小!”慕容複提起劍,就朝段正淳走去。


    蕭峰冷笑一身,道:“到底大還是小,你自己試試。”說著,就朝慕容複一掌打了出去。


    慕容複本就受傷,再加上毫無防備。被蕭峰一掌就震得飛了出去。


    竟是提不起一點氣了。


    蕭峰又將段譽的穴道解了,拿了解藥遞給他。那邊都算得上是段家的女眷,他不方便過去。隻趕緊過去點了慕容複的穴位,從他身上又搜出一個瓷瓶來,才拿去給阿紫和遊坦之解毒。


    阿紫一得自由,就踢了遊坦之一腳。“我叫你給放毒煙,你不放,真是蠢死了。”


    “那邊還有你的親爹娘,我哪裏敢?”遊坦之小聲道。


    阿紫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爹媽都不管她的死活,她幹嘛在乎他們。


    她跑過來,看林雨桐確實是受傷了,就道:“你做什麽救阿朱那個蠢蛋!”


    “人家哪裏蠢了。你倒這解藥是誰給的?”林雨桐問了一聲。


    阿紫哼笑一聲,道:“難不成是她。”


    林雨桐就叱她:“以後別那麽說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專長。”


    這邊兩姐妹說著話,突的聽見一個女聲道:“段正淳,這曼陀山莊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留下來,我就放了你這幾個女人。要不然,我……”說話之人正是王夫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段延慶點住了啞穴。不能叫這個女人再說了,再說下去,王語嫣的身份就瞞不住了。一旦段譽知道王語嫣是段正淳的女兒,就把這孩子的精氣神全奪走了。刀白鳳一定會將這秘密告訴段譽的。那麽他是自己的兒子這一條就得被別人知道。皇位可能就真的跟他無緣了。


    所以,他下手極狠,這一下幾乎算是壞了王夫人的嗓子。在眾人還沒明白怎麽迴事的時候,他就朝段正淳攻了過去。段正淳的一陽指也不是吃素的,對著段延慶而去。誰知道段延慶本就報著將這個秘密永遠埋葬的想法,要跟段正淳同歸於盡。不閃不避,自己被段正淳擊中了心髒,他也擊中了段正淳的額頭。


    這個變化隻在一瞬間,誰都沒反應過來。再看的時候,就是兩具屍體了。


    “段郎……”一時,屋子裏全都是段正淳女人的哭喊聲。


    “爹爹!”段譽正在照看王語嫣,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變故是怎麽來的。


    林雨桐也蒙圈了。這話是怎麽說的。難道段延慶為了叫段譽盡快登基,所以,殺了段正淳。這人的執念不能這麽深吧。


    刀白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看李青蘿還有兒子心心念念的王姑娘。隻有她心裏最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段延慶是為了兒子,為了掩蓋兒子的身份,才如此做的。


    可是,又叫自己如何對得起丈夫。她將伏在丈夫身上哭的兒子拉過來,抱在懷裏,在他耳邊輕聲道:“那個大惡人才是你的爹爹。他是為了你,才……你好好的安葬他。這事,不能再叫別人知道。那些姑娘,都不是你的姐妹,你想娶幾個就娶幾個。”


    說著,悄悄將匕首拿出來,朝自己的心窩子捅去。


    段譽還在震驚之中,突然感覺到手上粘濕的感覺,才驚覺過來。一眨眼的功夫,爹媽全死了。還多出來一個已經死的親爹。


    刀白鳳的殉情好似好似開了一個口子,林雨桐就看見阮星竹朝自己看了過來,然後微微一笑,就用匕首抹了脖子。


    眼花繚亂的林雨桐幾乎站立不住。


    木婉清抱著秦紅棉哭,鍾靈抱著甘寶寶嚎。阿紫慢慢的走到阮星竹的身邊,然後扭頭,對林雨桐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道:“真的死了。”


    段譽抱著刀白鳳,腦子還一片空白。


    那邊的王語嫣悠悠轉醒,卻發現,王夫人已經用瓷片劃破了手腕,血留的滿地都是。


    而段延慶的身邊,是南海鱷神唿唿的喘著粗氣。他猛地起身,一把鱷嘴剪就朝慕容複而去,“都怪你這小賊,要不然老大不能就這麽死了。”


    慕容複怎麽也沒想到,會死在嶽老三的手裏。


    嶽老三背起段延慶的屍體,幾個起落就離開了。


    事情發生了很多,可實際上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林雨桐‘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她到這個世界,除了丁春秋,她再是沒殺過人的。


    如今這般慘烈的死法,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都是鮮活的生命,活著還有許多的事情可以做。怎麽就都為了一個不值的男人死了呢。她們都有自己的孩子,她們怎麽舍得下。


    已經迴到靈鷲宮數日了,林雨桐的心裏還是時不時的閃現出當日的情形。因為她受了傷,蕭峰不放心,就跟著在靈鷲宮住了下來。


    “妹子,我是真不想做著南院大王了。”蕭峰看著林雨桐就道,“其實我在王府,也做不了什麽事情。反倒不如,陪著妹子經營這一方天地來的好。你放心,遼國我還有不少兄弟,咱們要做的事情,不會受到影響。”


    林雨桐點點頭,“那就不做也好。”林雨桐拿著地圖,指著一條狹長的地帶道,“咱們隻要把這一帶經營好了,就在遼和宋之間,形成了一個緩衝帶。誰想動武,都得從咱們的地盤上過去。這一帶,都將是兩國的貿易區。互通有無。”


    “好!等遼國的百姓知道,想得到什麽不一定非得靠冒著性命危險搶奪才能有的時候,這天下就太平了。”蕭峰看著地圖上圈出來的荒涼的地方。這就是他要窮其一生,為之努力的地方了。


    事實上,兩人苦苦經營了五十年,也確保了這五十年裏沒有戰亂。


    此時的蕭峰,已經垂垂老矣,而林雨桐因為功法的原因,還是美貌如昔。相守相伴了五十年,兩人沒有孩子。這是蕭峰的意思。


    盡管兩人殫精竭慮,但曆史從不會因為個人而有大的改變。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兩人都不放心孩子在亂世中求生。


    虛竹帶著西夏的公主,一直住在星宿海。而這個善良的老實人,將昔日人人畏懼的地方,變成了救苦救難活菩薩的聖地。


    段譽當了大理的皇帝,雖然隻娶了王語嫣,但是跟木婉清,鍾靈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反正兩個姑娘都沒有成親,還都各自養著一個兒子。倒是王語嫣,一生也沒有孕育子嗣。也不知道這大理的皇位,又該怎麽決斷。


    阿紫還是跟遊坦之結為了夫婦。作為丐幫的幫主和夫人,兩人在江湖上還是受尊敬的。隻是阿紫的脾氣,到老來都沒有多少改變。


    阿朱跟著包不同離開後,就再也沒有現身。隻是在十多年前,有個相貌醜陋的女子,自稱是包不靚,送來了阿朱的遺物。全都是給蕭峰做的衣裳鞋襪。她一個人靜靜的守候了一生。


    這件事,叫林雨桐內疚的不能釋懷。


    蕭峰的內力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妹子,我從沒想過,這一輩子會過的這般的快活。”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為遼宋所做的努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僅是契丹人心裏的英雄,更是宋人眼裏的英雄。


    林雨桐笑著道:“我這一輩子,也過的快活。大哥先走一步,我不想叫大哥看見我變老變醜的樣子。”


    這些年,她把燕子塢,琅嬛玉洞的書籍都帶了迴來。也跟虛竹交流切磋互相學習本門的功夫。收錄的藥方,不下百種。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吧。


    蕭峰走了,她在這世上就沒什麽可留戀的。這一身內力,傳給弟子,自己也該迴自己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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