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簾洞中,猴王足足思考了三個月才再次走出來。


    “我……要……長……生……不……死!”


    它爬上山頂仰天怒吼,似乎在發泄著心中的鬱火和畏懼


    ——對死亡的畏懼!


    這是猴王自出世以來,明確出的第一個人生目標。


    它不想死,


    更不想如小灰般死的毫無價值!


    “我本天生地養,又豈能任由壽元耗盡最終成灰?縱然尋遍福地仙山,我也定要找到長生之法。”


    猴王心中堅定想到。


    “長生?大王你這是……”


    突然間,在其身後響起一道充滿了疑惑而又蒼老的聲音。


    美猴王扭身看去,發現正是自己管轄下的花果山中一老猿。


    老猿渾身白色毛發抖動,看著它正滿臉激動,顯然對方剛才聽到了它那聲怒吼。可就是不知道,這家夥為啥會露出如此激動的神情?


    可偏偏對於老猿的那絲異狀,猴王似乎並沒有察覺到……


    兩者間本就頗為相熟,它也沒有隱瞞對方的意思:


    “老猿你且不知。我等雖在花果山上逍遙度日,不歸人王法律,不懼禽獸威服;但將來終有年老血衰之時,到時被那閻王老兒差人拘去,平白落入枉生世界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內!”


    “既然如此,我想踏遍四洲尋到長生之法。待得歸來賜予孩兒們修行,到時候大家皆可永生不死,永遠逍遙於天地之間豈不快活!”


    說到這裏,猴王身上罕見的露出一股意氣風發的樣子。


    就好像,


    已得長生、美夢成真!


    “……吾,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老猿心中一聲哀嚎,轉眼又忍不住狂喜了起來。


    自己受命前來引猴王踏上長生路,沒想到居然用了這麽久。


    ——也罷!


    待到任務完成後,自己就可以早早歸去了。


    “大王所言甚是。但不知大王可有確切目的,尋得那有道仙神?”


    老猿眼中閃過一抹期待,連忙裝作關心的詢問道。


    “尚不知!”


    猴王搖了搖頭,眼神中迷茫神色一閃而過隨即又堅定道:


    “但我相信,這四洲之內福地靈山不少,裏麵定然有仙神隱居。我既前往,定要拜入仙門!”


    “大王若這般心境,真所謂道心開發也!倒是老猿我曾聽人所言,如今五蟲之內,惟有三等名色,不伏閻王老子所管轄。大王可願一聞?”


    老猿手掌一拍,大樂道。


    “喔!你聽聞過?說來聽聽!”猴王略微一愣,隨即便催促起來。


    不管它說的真假,若是能對長生之事有所了解也是好的。


    “咳咳!這也是機緣巧合下,老猿從人類那邊聽來。”


    並沒有第一時間講解,老猿先是賣了個關子道。


    “行了!快說、快說。”


    猴王性急,根本懶得和老猿費那麽多話,直接催促道。


    老猿見此也不生氣,略微組織了下語言這才緩緩道:


    “我曾聽聞,這三界中惟佛、仙與神聖三者,可躲過輪迴,不生不滅,能與天地山川齊壽!”


    “那你可知,這三者都是居於什麽地方?”猴王聞言目光一亮,連忙開口詢問道。


    老猿臉色一肅,緩聲道:


    “三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內,嚐有大能者居之。而若論福地之多,實乃西牛賀州為最!可那裏距離此處隔著茫茫東海,大王你還敢去麽?”


    “既知去處,為何不去?”


    猴王聞言頓時脫口而出,絲毫沒有畏懼天險之意。


    “成了!”


    老猿頓時大喜!


    猴王道心堅定,想來必然會去那西牛賀州尋山拜仙。


    ——如此一來,也差不多該點上最後一把火了。


    “既如此,我這就去讓孩兒們擺下盛筵為大王踐行;紮下竹排,助大王度過那茫茫大海!”老猿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山下而去。


    看著它那蒼老的背影,美猴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念頭。


    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它,這老猿好像哪裏不對勁。


    但雙方都認識上百年了,當初自己剛進猴群時,對方還對自己有過一些幫助,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因此,猴王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它卻忘了一件事。


    當初它剛進猴群時,眼前這老猿就是一副老朽的狀態了;可百年時間過去,對方還是這個樣子。


    猴王因為來曆特殊,故此壽命才會比普通猴子長上很多;而它原本的好朋友小灰,之所以也能活上百年,是因為猴王身具特殊天賦,時不時能找到一些靈果分給它吃才能夠做到。


    可縱然如此,小灰都沒能撐到這個時候,那老猿又憑什麽,壽命能比其他猴子長這麽多呢?


    這也就是猴子們天性單純,根本沒人……呃!是沒猴注意到這點。


    要是放在普通人類世界,恐怕老猿早就被人切片研究了!


    話不多說,言歸正傳。


    就在美猴王坐在山巔,陷入沉思中不久後。突然:


    “大王,大王不好了,通臂猿老爺爺剛剛死了。”


    通臂猿,就是剛剛離開的老猿!


    不管它到底是什麽來曆,但在這花果山中,其身份無非是隻普通的通臂老猿罷了。


    “什麽?老猿死了。”


    猴王看著從山下跑來的那隻小猴,不由驚聲問道。


    那老家夥不是剛離開麽?


    怎麽……怎麽會突然就……


    “是啊、是啊!”


    剛來到猴王身邊的黃毛猴子小腦袋連點,略帶驚慌道:


    “剛剛通臂猿爺爺迴到族群中,說大王要出海尋仙,為大家找那長生不死之法,大家都很開心。”


    說到這裏,小猴子望向美猴王的目光中滿是崇敬。可隨即又耷拉著腦袋,語帶悲傷的接著道:


    “可就在大家開心不已,想要分開去尋找好吃的,好明天為大王踐行時,猿爺爺突然就倒下了。”


    “大夥都說,它是老死的。”說到最後,小猴子已然是目中含淚。


    畢竟通臂老猿活了太久,猴群中很多人都很尊敬其。甚至很多代小猴子,不少都受過它的照顧。


    “老……死?”


    猴王沉默了。


    生命,屬實太過脆弱!


    這一刻,


    它越發想早日獲得長生。


    伸手牽過小猴子,腳步沉重的向著山下走去。


    此時,夕陽的餘暉將它們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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