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玄冥鄙夷地冷冷一笑,問道:“你來做甚?”

    “啊啊,這句話,該是我說罷?小美人。”玄晷依然沒有露麵,陰邪的聲音遠遠傳來:“你闖入我的地盤幽會,當真傷我的心呐。”

    玄冥輕蹙下眉梢,望著四周可怖禦鬼,問道:“——你的地盤?”

    “騙你不成,這裏一應獸妖都是為丟入煉獄幽境而蓄意放養的,而蓄養妖獸,曆來都歸我管。——煉獄幽境,玄冥,你不會忘記罷?有多少次,你差點把命丟在那呢。有關你的一切,魍魂都一一稟報過我,包括你的軟弱與無助,包括你過了很久很久才學會對敵人不該手下留情。冥兒,你鬥不過我的,你怯懦、敏感而膽小。但我——卻能保護你。”

    玄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他卻高聲嘲笑道:“玄晷,這麽說來,你原來就是個養牲口賣肉的屠夫啊,在我看來,你最近圈養的妖獸倒有些像禦鬼呢。——或是說,偷偷修煉白虎禁咒的人,就是你。”

    “是我又如何?”玄晷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原本攔在玄冥眼前密密麻麻的禦鬼突然極有秩序地讓出一條小路,乖順地讓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細長的手指把玩著一個怪異的小玉瓶,那玉瓶身上花紋像血絲一般細細布滿,豔紅的色彩在上麵流動,像剛把人剝去皮膚,露出血管般,讓人覺得一陣惡心。玄冥怎麽能忘記這個小瓶呢?五年前,在普度寺——這個小瓶不單盛滿了冤魂,更殘忍掠去他的無助與天真。

    玄晷緩緩走到玄冥麵前,仰起俊朗陰美的五官,臉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帶著下流與猥瑣的氣質。他貪婪地細細打量完玄冥,伸舌舔舔青白的薄唇,慵懶道:“看起來,你知道我偷偷修煉冥咒,也不怎麽吃驚嘛。——你想去父皇那告我不成?莫忘了,山洞裏藏著的那個小姑娘,比我更無助喲……”

    玄冥惑人一笑,好脾氣道:“你想去父皇那告我不成?告我私自拐帶昆侖虛祈舞聖女,告我與聖女相戀,並且半夜不歸,躲在此處幽會?”

    “你說呢?我的美人兒……”玄晷陶醉地欲伸手去撫玄冥絲緞般的銀黑長發,但手卻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垂眼望了望玄冥已架在他脖頸上的青鋼劍,笑道:“帶刺的花兒,我最喜歡。——冥兒,現下你這個致命的把柄,可是親自送到我手中來,我不揪住,豈不是太傻了點?”言罷,望著洞內臉色煞白的紅蓮,殘忍一笑。

    玄冥亦側頭對洞內手足無措的紅蓮微微一笑,要她安心,而後轉過頭,對玄晷勾魂攝魄的微微一笑,用輕柔更冰冷的聲音道:“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你看如何?”

    玄晷被玄冥的笑容撩撥得心神一蕩,也輕柔地問道:“說來聽聽,你這個小妖精。”

    玄冥臉上笑容更加奪目,卻寒聲道:“我殺了你,然後把你臭氣熏天的屍體丟給滿山遍野的僵屍,然後帶著山洞裏的女孩遠走高飛。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也幫你掩飾了你犯下的錯誤,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你想殺我滅口?”玄晷揚起眉,萬分有趣地望著玄冥,嘲笑道:“就憑你這雙纖細白皙的手腕,不盈一握的腰肢和力量稀薄的玄火?冥兒,你是在嘲笑我呢?還是在嘲笑你自己?你當我是沒修煉過神功的凡夫俗子麽?”

    山洞內的紅蓮聽到玄晷對玄冥的嘲弄,不自禁臉上一白,她知道兄弟相殘的一幕再次將要開演,但是紅蓮卻皺緊眉,雙手死死握拳,沒有阻止……

    玄冥側仰起妖豔的臉龐,淡淡一笑,向後退了幾步,拉開二人距離,手上長劍輕輕一轉,頓時一股驚心動魄的玄火之力洶湧而出。

    玄晷豁然皺眉,望著玄冥手中長劍上包裹的玄火之力,不掩飾訝異地讚歎道:“看來你私學煉氣術,也頗有成就嘛,真是小覷了你。”言罷,從腰間抽出佩劍“閻嚎”費解道:“我卻一直都想不通,為何你周身靈氣稀薄如凡人,卻有如此強勁之玄火功力?”

    玄冥嗬嗬笑道:“想知道?你死了,我便告訴你。”

    玄晷伸指在細長的閻嚎劍上一抹,頓時一股黑炎包裹住劍身,那玄火泛出幽幽綠光,極為詭秘。他卻不緊不慢道:“咱們要不來賭個彩頭,我贏了,你便歸我所有,任我擺布。你贏了,我便放你們倆遠走高飛。”

    玄冥更不迴話,口中輕念白虎訣,伴著玄火長劍向玄晷淩厲削去,銀黑玄火受五行變化催動頓時化為堅冰利刃,凜冽寒氣直逼人心。

    玄晷仰起細長閻嚎劍,毫不畏懼地迎上去。

    “叮!”

    一聲脆響碰撞而出,玄晷哈哈大笑道:“你凍結起自身玄火殺氣,是想故意輸給我不成?原來冥兒你心中早就有我了,何必——怎麽可能!”

    原來說話間,玄冥原本凍結的長劍倏然碎裂,滔天烈焰無情洶湧,而那些碎冰轉而迅速包裹住玄晷閻嚎劍上的青黑玄火。

    玄冥閑適一笑,淡道:“我說過,你的心胸,注定了你的敗北。若說玩心機,世上沒人能贏過我。”言罷,奪目的黑藍雙眸霎時閃現出無情殺意,劍招若巨網般密不透風地向玄晷周身網去,極寒劍氣籠罩得周遭迅速布滿一片冰霜。

    玄晷勉力祭起被冰封得難以動彈的閻嚎劍,險險拆招,身上頓時多出數道傷口,寒氣順著傷口竄入體內,苦不堪言。他咬牙硬挺,邪笑道:“我知道你為何急於分出勝負,因為你那口破劍沒多少時間承載如此強烈的玄火灼燒,隻要我拖夠了時候,你必敗無疑。”

    玄冥攻勢不減,反而身形更快,宛如鬼魅,笑道:“你現下這般守勢,還想拖延時候?”

    “莫要忘了,你現是在我的地盤!”玄晷倏然大吼,口中飛速念出古樸深奧的咒文,周圍一應禦鬼頓時感應,紛紛仰頭高聲哀嚎尖嘯,那泛黃的雙目倏然亮起銀綠光輝,宛若白虎族人暗夜視物的雙眼。

    “白虎巫術?!——冥咒!!”玄冥瞳孔猛然收縮,更不思索,立即飛身躍起,果然四隻禦鬼猱身撲向剛才他所在之地。

    一擊未中,玄晷卻不氣惱,他臉上竟浮出個奸險的笑容。

    隻見鋪天蓋地的禦鬼彈跳而起,叫囂著抓向躍在半空的玄冥,黑壓壓一片緊緊籠罩住他。

    “冥哥哥!!”周身顫抖的紅蓮猛然驚恐萬狀地捂住臉,淒厲驚叫,眼睜睜望著數不盡的禦鬼遮擋埋沒住玄冥優雅飄忽的身形,她唿吸一窒,腦海中一片空白。

    玄晷聽到紅蓮的驚恐尖叫,邪肆一笑,向紅蓮緩緩走去,柔聲道:“祈舞聖女動了凡心啦?——難怪,像冥兒這般美到屏息的人兒,誰會不想要呢?但你要小心呀,瞧他,那麽重的心機,那麽強的煞氣,你敢、你能降伏得了他?——別擔心,我替你降伏他,我替你愛他,我替你占有他。”

    紅蓮狠狠側目瞪視玄晷,眼神淩厲如箭,直透人心,她周身狂顫,仰頭傲然道:“我從未這麽深深地厭惡過一個人,但是你,卻讓我覺得惡心透頂!冥哥哥當真可憐,怎麽會有你這般禽獸不如的哥哥!”

    “你這個卑賤的蠢女人!你忘了是同誰在說話了麽!!”玄晷伸出左手狠狠掐住紅蓮的細頸,長劍更不猶豫便要刺入她心口。

    正在此時,山洞外突然一聲巨響,阻止了玄晷的動作,玄晷與紅蓮同時向外望去,隻見原本撲向玄冥的數十隻禦鬼四散飛起,尖聲嚎叫地撲到在地,周身銀黑色的玄火瞬間便把他們燒成碎冰,山野間彌漫的冷霧更加濃重。

    “——你膽敢碰我的女人,你膽敢傷害她!……玄晷,我要殺了你,喝幹你的精血,我要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慘烈的代價!!”伴隨著教人心驚膽戰的鎮魂之聲,玄冥纖弱的身影從濃霧中走出,原先綁住長發的發帶已然被禦鬼拉斷,一頭銀黑色的流瀑長發現在寒風中任意舞動,他蒼白的臉上盡是豔紅鮮血,周身是傷,但眼神卻像地獄魔王般,閃爍著冷情與決絕的瘋狂。玄晷伸舌舔舔青白嘴唇,把紅蓮掐得更緊,享受地聽著紅蓮掙紮喘息的苦苦呻吟,單手舉起無助的少女,邪笑道:“你的女人?你是玄火門的狗,你是玄火門的殺人工具,怎麽能有這種東西?我很疼愛你的,怎麽能讓你有著地位不符的物件?哥哥我幫你毀了她罷。嗬嗬,嗬嗬。”話音剛落,他便舉起冰封住的閻嚎劍,在紅蓮身上輕輕一劃。

    閻嚎神兵何等銳利,即便被冰封住,紅蓮凡俗的身軀怎麽承受得起,伴隨著紅蓮疼入骨髓的尖叫,一道殷紅血痕在她身上綻開。玄晷的玄火之氣陰毒難耐,直鑽入肌膚內。

    “不要——!!”玄冥自成為殺神起,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無助與祈求,玄晷在紅蓮身上劃下的那一劍,同樣劃在了玄冥心口。

    玄晷仰頭高聲狂笑,掩飾不住的激動,像找到了世上最好玩的遊戲般,冷絕道:“不要怎樣?可是不要這樣?”言罷,再次舉劍,在紅蓮身上倏然一劃,一條紅痕蹦出豔麗鮮血再次綻放。玄晷興奮地仰頭閉眼,嗅著紅蓮身上的血腥味,對玄冥邪笑道:“快跪下來,求我啊,丟開手中的劍,跪到我麵前,求我收服你。”

    玄冥那咆哮的鬥誌被玄晷劃在紅蓮身上的傷口瞬間化為烏有,他驚恐萬狀地緊緊凝視著紅蓮,顫聲道:“……求你……求你……莫要傷她……”

    玄晷在聽到一向傲慢的玄冥終於低下高貴的頭顱,得意地放聲大笑,長劍劍尖再次無情地在紅蓮身上狠狠一劃,放肆笑道:“我可沒說倘若你求我,便放了你的寶貝心上人呢,小無有朗。——再教你個乖,本皇子學冥咒,是得到了父皇首肯喲,故而攝魄瓶內的冤魂,均是十六堂堂主為我賣命搜集起。——你想要挾我,你有甚麽籌碼!”言罷,長劍又在紅蓮身上劃了一道。

    此次紅蓮緊咬住牙,對於玄晷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一聲不吭,憤恨地瞪著他,勉力嘶聲道:“我此生最恨,便是受人欺辱與擺布!”倏然,紅蓮揚手舉起不知何時握住的尖銳頭簪,狠狠刺入掐住自己脖頸的手臂內,深埋入肉。

    “啊——”玄晷毫無防備,哪知道紅蓮竟然如斯烈性,這一下疼痛難當,更不多想便甩開紅蓮,大吼道:“你這個小賤人!”舉劍便向紅蓮體內刺去。

    紅蓮周身癱軟,哪裏躲閃得急來勢洶洶的劍鋒,唯有閉目等死。

    刹那間,無數團銀黑色的玄火化作萬千利刃毫不留情地打向玄晷,生生把玄晷逼得向後大退三步,玄晷冷笑一聲,再次祭起閻嚎劍,上麵的冰封頓時碎裂,青黑烈焰詭異燃起,化作萬千屏障躲過了這淩厲的一擊。待他低頭尋找倒在他腳邊的紅蓮時,早已人去樓空。

    玄晷雙目如電,當即閃身飛身出洞,追到玄冥身後,冷笑道:“想跑麽?”

    隻見玄冥不疾不徐,把懷抱中的浴血紅蓮小心放到一株冷杉下斜倚著,心痛難忍,顫手撫著紅蓮蒼白的臉頰,柔聲道:“蓮兒,這裏的禦鬼都被我殺光了,很是安全,你忍忍,待我把那斯殺了為你報仇。”

    “冥哥哥……冥哥哥……”紅蓮哽咽道:“你身上的傷更不比蓮兒少,怎麽擔心起我來。蓮兒沒事的,蓮兒對不住你,對不住你……”

    “胡說。”玄冥伸指捂住紅蓮顫抖冰冷的唇瓣,“是冥哥哥對不住你,是我害得蓮兒這般……連好好保護你都做不到……”心頭劇痛之下,唯有萬分憐愛地在紅蓮額頭親親一吻。

    玄晷在旁一陣厭惡,冷冷吼道:“可說夠情話了?我勸你們最好做下最後話別,要不然即刻生死相離,我怕你們恨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玄晷……你當真,就這麽想要我殺了你麽?”玄冥低下頭,悶聲輕道:“你當真,活得如此不耐煩?”說話間,他豁然站起,轉身麵對玄晷,舉起手中青鋼劍,劍鋒直指他麵門,暴喝道:“你當真以為殺神的名頭是白叫麽!!今夜——我便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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