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拉迴子夜。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城外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妖獸海牢牢吸引住時。

    距離清雪城數百裏遠的一片荒丘上,一群身披堅甲,四肢發達的穿甲獸正整裝待發。

    穿甲獸,俗稱鑽地獸,它們常年生活在地底深處,穿山打洞對於穿甲獸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噗!

    輕微的泥土翻飛聲打破了荒丘上的寧靜,一隻體型碩大的穿甲獸四肢齊動,迅速鑽入地底,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坑洞。緊接著,又一隻穿甲獸沿著坑洞鑽了進去,不斷有泥土從坑洞中飛揚而出,隨後一隻又一隻的穿甲獸不斷鑽入。

    地麵上的坑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而它的深度,更是在一群穿甲獸的瘋狂開挖下,不斷朝地底延伸。

    眨眼間,一條足以容納三頭大象並排通過的地底通道初步成型。

    穆桂蘭站在通道入口旁看了一會,隨後轉頭看向黑冥使:“還請前輩出手幫忙牽製一下。”

    一群穿甲獸在地底開挖通道,動靜很大,肯定瞞不過對方的天人境強者。

    黑冥使點點頭,身形瞬間從原地消失,找對方的天人境強者喝茶聊天去了。

    夜色漸濃。

    穆桂蘭站在荒丘上看著遠方爆發的血戰,看著一頭頭妖獸倒在五行靈元炮之下,美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這一絲不忍便化作一抹冰冷。

    她冷冷道:“大楚鐵軍聽令,出發。”

    無人響應,黑夜中,得到命令的三千名大楚鐵軍,紛紛雙腿一夾胯下的金焰龍獅,化為一股洪流,衝進了穿甲獸開挖好的地底通道內。

    緊接著衝進去的,是由數百頭超凡妖獸,以及近萬頭先天妖獸組成的妖獸精銳部隊。

    能夠被穆桂蘭選入這次行動的妖獸,個體實力都很強大,不是外麵那些“妖豔賤貨”可以相提並論的,兩者之間的實力有著天壤之別。

    在穆桂蘭的戰術中,妖獸大軍是此次行動的關鍵,正麵戰場需要它們吸引敵人的目光和火力,背麵的閃電突襲戰也需要它們配合大楚鐵軍行動。

    大概連黑冥使一開始也沒想到,他收服的這頭十二翼紫金天蜈能有這麽大的作用。

    如果沒有它,穆桂蘭不可能指揮得了妖獸大軍,自然也不可能根據妖獸大軍迅速製定出種種戰術。

    夜很長。

    當司馬黯和南宮飛雪的心神,被正麵戰場的妖獸大軍牢牢牽製住時,距離地麵數百丈深的岩土層中,一群穿甲獸正不知疲倦的瘋狂開挖隧道。

    它們速度飛快,根本不需要人指揮,挖土,運土一氣嗬成。

    當隧道開挖到清雪城正下方時,它們開始改變方向,朝上開挖,距離地麵越來越近。

    清雪城的街道,鋪著厚厚的青鋼岩,然而在穿甲獸麵前,堅硬的青鋼岩就像吹彈可破的嫩豆腐,被輕易鑽開。

    時間似乎掐得剛剛好。

    拂曉來臨時,大楚鐵軍和近萬頭妖獸已經沿著地底通道湧入了清雪城內。

    司馬黯和南宮飛雪聽到的轟鳴巨響聲,是大楚鐵軍破壞軍需庫時弄出的動靜。

    可以看到,轟鳴巨響聲傳開後,濃密的黑煙衝上天空,迅速蔓延開來,將清雪城上空遮蔽住的同時,也給驍龍軍團每個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此時的天際已經微微泛著魚肚白,曙光已至,但卻破不開籠罩在清雪城上方的黑煙。

    淒厲的警報響徹全城,城內已經亂作一團。

    “是地底,敵人從地底過來了。”南宮飛雪第一個反應過來,麵色蒼白如紙。

    當大家的目光還停留在城內突然出現的敵人身上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了警報。

    一團巨大灰雲,背著黎明的曙光,從天際飄來。

    距離拉近,人們看清了灰雲的真容,一頭頭翼展足有丈許長的飛形類妖獸,在一頭十二翼紫金天蜈的率領下,急速從遠空飛來。

    十二翼紫金天蜈,體長近千丈,當它飛臨清雪城上空時,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將半個清雪城都籠罩住。

    城牆上,眾人麵麵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慌,突然之間,四麵楚歌,是噩夢未醒嗎?

    “嗬,這一天終於來了,每一次上戰場,老子都沒打算活著迴去,結果每次都好運不死。這一次,應該能如願了。老鐵,小艾,阿烽,讓你們久等了。”驚慌之中,不知道誰在說話,喚迴了眾人的意識。

    恐慌迅速從大家眼中消退。

    “奶奶個熊的,把老子扶起來,我還能再打一炮。”

    “哈哈哈,沒想到李哥你這麽重口味,妖獸也行?”

    “滾,你才和妖獸有一腿,老子說的是五行靈元炮。

    ……

    嬉笑怒罵過後,城牆上的眾人重新恢複冷靜。

    此時,清雪城的護城大陣已經開啟,一層厚厚的靈氣護罩將整個城池籠罩住,護罩之外,十二翼紫金天蜈正在瘋狂進攻。

    籠罩住清雪城的靈氣護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變暗變薄。

    司馬黯和南宮飛雪站在城牆上,看著近在咫尺的十二翼紫金天蜈,臉上沒有半點畏懼。

    “你走吧,木師叔那裏我已經打過招唿,她會帶你離開。”南宮飛雪淡淡道。

    司馬黯搖頭:“讓女人墊後可不是我的作風。”

    南宮飛雪黛眉微皺:“你留下來也是死。”

    司馬黯看著南宮飛雪,目不轉睛:“那你呢,你為什麽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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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飛雪撇過頭,沒有看他:“隻有死在戰場上的南宮飛雪,沒有拋棄將士的南宮飛雪。”

    司馬黯笑了笑:“那可真巧,隻有死在女人前麵的司馬黯,沒有死在女人後麵的司馬黯。”

    南宮飛雪不滿道:“別拿我和一般的女人相提並論。”

    “我知道。”司馬黯點頭。突然,他臉上笑容一斂,沉聲問道:“飛雪,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我們都能活下來,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南宮飛雪嬌軀微顫,腦子突然有點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算了,還是不為難你了。”司馬黯的手突然撫上南宮飛雪的臉龐,聲音微柔:“記住,以後要是有了喜歡的人,記得帶來這裏,我幫你把關。”

    南宮飛雪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身體突然一僵,無法動彈。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狼狽的出現在城牆上。

    木清燕麵色蒼白,嘴角溢血,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看到木清燕出現,司馬黯緩緩收迴手掌,神色微凝:“前輩,請您按照約定,幫我把她帶走。”

    南宮飛雪腦海一片空白,淚水無聲而下。

    木清燕神色複雜,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馬黯:“暗龍將軍,你……好自為之。”

    “嗯。”司馬黯轉過身,沒有去看南宮飛雪。

    他想他是殘忍的,但是他不後悔,這樣壯烈的死去,多少能在她心中留下一點印象吧。可惜了,如果飛雪能夠答應他的告白就好了,這樣他說不定就會改變主意。

    可惜沒有如果。

    不知何時,當司馬黯迴過神來,木清燕已經帶著南宮飛雪離開。

    “對不起。”司馬黯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隨後捏碎了手中的玉符。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頓了數息。

    周圍的聲音突然消失不見,變得異常安靜,司馬黯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名驍龍營的將士,他們麵帶微笑,嘴巴張合,卻沒有聲音發出,但是司馬黯看懂了他們的唇形。

    “哪有什麽對不起,吾輩一生所求,唯戰死沙場。”

    刺目的靈光就像從火山中噴發而出的岩漿,從清雪城各地衝起,恐怖的毀滅氣息從醞釀到爆發,隻用了數息。

    轉眼間,刺目的靈光就像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獸,將整個清雪城吞噬殆盡。

    大晉聖紀四十二年,雪夜血戰,司徒黯引爆清雪城護城大陣,與城共亡——《老兵徐三哥迴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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