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你要知道,好的隊員難找,好的隊長和指揮更難找,其實在加加大紅包還有白給心裏,你一直是他們的小隊長,他們都很信任你。” 石頭先是感性了一番,然後又哈哈笑道:“如果你能迴來,我就能功成身退了,你總不想讓我一個老年槍手繼續戰鬥在第一線吧。” 陸修神色複雜:“我……” 石頭又道:“不急不急,你不用現在馬上給我答複,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希望月底金杯賽前,你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複。” “我這條老胳膊,支撐不到明年的比賽了。” 陸修一怔,但他並不是很驚訝,反而是果然如此,一絲難過爬上他的眼底:“你的手果然出問題了。” 石頭苦笑道:“這幾天的訓練賽,你也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陸修喉頭一酸。 “那你就知道我真的等不起了,老海的腰,我的胳膊,唉,恐怕我馬上要去跟老海要一下那個骨科醫生的聯係方法了。”老石將手裏的宵夜交給陸修和聞星河,“等你考慮清楚了,告訴我答案,我就先下去了,還有……” “小老板,謝謝你,勸住了這家夥。” 聞星河眨眨眼,摸了摸鼻子,道:“沒什麽。” 老石走後,聞星河看著陸修,此時他已經察覺出陸修的表情微微起了變化,不再滿是自嘲和痛苦,而是決心和堅定。 陸修眉頭舒展,看向聞星河:“小老板,你是專業的,給我點意見?” “從你描述的症狀來看,你還需要心理治療。” “你替我治療嗎?” “我……我恐怕不行。” 陸修一愣:“為什麽?” “心理醫生和心理諮詢師不能給關係親密的人做治療和診斷,因為和關係親近的人在溝通時,容易做出傾向性的決定和話語,而這些在諮詢和治療過程中,必須避免,我工作時不能帶著個人情感,可麵對你,我沒法不帶個人情感。”聞星河剛才在聽陸修說過去的事時,心裏特別難受,所以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沒法給陸修做治療,因為他代入了太多個人情感。 陸修聽著聞星河叭啦叭啦解釋了一大通,他一句話總結:“就是說因為我們關係親近,所以你不能給我做治療?” “誒,嗯,對。” 聞星河怕陸修又抗拒心理治療,那就白忙活了,便趕緊道:“不過你放心,我可以陪著你。” 聽了他的話,陸修忽然湊近,近到幾乎和聞星河臉貼臉的距離。 麵對他那張俊臉,聞星河怦然心動。 陸修不害臊地說:“這麽近的關係嗎?” 聞星河:“……” “還是要再近一點。”陸修壓低了聲音,又往前湊了湊。 這是幾乎要接吻的距離了! 聞星河嚇得往後退了退,一不小心就撞在身後的牆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隨後,耳邊響起輕笑。 他看過去時,陸修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聞星河忽然覺得他想多了,什麽表麵看上去越是快樂的人,心裏越是不快樂;看著越堅強的人,心裏越脆弱。 陸修這人!其實皮糙肉厚還快樂得很! 什麽心疼同情都沒必要! “好了,不逗你了。”陸修看到聞星河的眉毛快要皺成一團,便收斂了,他伸出手,按在剛才聞星河撞到牆的地方 ,揉了揉,問,“疼不疼?” “你說呢?”聞星河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我錯了。”陸修認錯認得飛快,讓你幾乎沒機會再責怪他。 “……”聞星河無奈,隻能提了提手上的燒烤,道,“我們下去把這熱熱,吃了吧。” “好。” 兩人進了樓梯道,發現一片漆黑,原來是樓頂的燈壞了。 聞星河摸著牆壁,小心翼翼下樓,忽然,他的手被陸修握住。 黑暗中,響起陸修暗啞的聲音,語氣可憐得像一隻小動物。 “小老板,你是不是真的會一直陪著我?” “我會。”聞星河的眼眶有些濕潤,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澀意憋了迴去,其實陸修還是會害怕,剛才陸修情緒的反複,裝著無所謂的逗他,隻是想要安慰他。 “嗯。”陸修從後麵抱住聞星河,“我們一言為定。” 陸修輕輕摟著他,沒有任何其他動作,溫熱的唿吸伴隨著溫和的嗓音,噴灑在聞星河的耳廓上,令他心裏微微一動,酥癢的感覺從耳畔直竄心尖。 感受到這個小 心翼翼的擁抱,聞星河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迴應陸修。 他隱約覺得陸修心中的結應該不僅僅是比賽的事。 表麵上看,比賽的事是因,似乎是因為輸了比賽才導致他現在的情況。 其實從心理判斷來看,它是果,是其他的症結才導致了這個果。 但心理諮詢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是窮追猛打,他需要慢慢來。第35章 追嫂子的時候! 房間裏, 聞星河坐在床上,用筆記本整理著陸修說的話。 雖然因為兩人關係親近, 他不能幫陸修做治療,但基本的診斷,他還是可以做的。 聞星河迴憶著剛才的交談,在紙上勾勾畫畫, 列下了幾個重點。 無法麵對賽場的觀眾和隊友以及教練, 焦慮和恐懼? 聞星河用筆頭支著下巴, 暗暗琢磨著。 之前陸修參加過表演賽,當時現場也有很多人, 但陸修並沒有表現出不適應,所以,他心裏的爆發點應該不是賽場現場的觀眾。 其實一個人在敘述自己的問題時, 他自己認為的原因並不一定是真正的原因。 不過,隻是一交談, 聞星河不能過早的做結論,所以他在觀眾旁邊畫了一個問號, 然後在隊友和教練下麵劃了橫線。 對於輸掉比賽,聞星河能感受到陸修有著極強的歉疚感,這種負罪感似乎超過常人。 聞星河看了一眼他上一條打的問號, 然後將這兩條圈在了一起,可能陸修的爆發點不是受外界的刺激, 而是源於他自己。 學琴, 畫畫, 奧數,父母報班,這些看似隻是不經意間提到的詞,其實也代表了陸修過去的生活經曆。 聞星河寫到這裏,忽然想到,那現在呢?陸修似乎沒有再提過他的父母。 如果陸修退學進隊,放在大部分家庭裏,絕對會鬧翻天,但陸修連提都沒提過。 聞星河寫下父母角色四個字,然後畫了一個圈和問號,缺失?還是其他的原因。 聞星河將思緒捋清楚後,深吸一口氣,將筆記本蓋在臉上。 他對陸修的了解還不夠深,所以沒法得到更多答案。 心理諮詢沒法一口氣吃成一個大胖子,有時治療過程會持續一兩個月甚至更長,很多問題的答案,其實是在不斷溝通中獲得的。 所以他也不用急於求成,隻要陸修願意配合,事情就好解決的多。 不過,接下來應該找誰幫陸修做後續治療? 陸修似乎不大喜歡方師兄,那他要聯係其他同學或者師兄師姐幫忙嗎?或者是更為年長一些的 ‘咚咚’。 聞星河正思考著,門外忽然想起了陸修的聲音。 “小老板,你睡了嗎?” 聞星河合上筆記本,起身去開門,他剛開出一條門縫,穿著睡衣的陸修就溜了進來。 陸修眨眨眼,笑道:“我們一起睡吧。” 聞星河:“……” 麵對陸修熱情的邀請,聞星河隻是稍微猶豫了一秒,就點頭答應了。 他看著陸修特別開心往屋裏竄的身影,那恐龍睡衣的尾巴還一擺一擺的,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太白。 果然是一個屬性的…… 其實不止陸修高興,就連他自己,對於陸修過來找他,心裏也有那麽一點開心。 聞星河怕陸修看到自己寫的記錄,忙將筆記本收好了,好在陸修也無意窺探他的**,所以對他收筆記本的動作沒有多想。 客房的床比陸修臥室裏的要小些,兩個男人擠在一張床上,有點局促,但兩人很有默契的,都沒有提這一點。 關燈後,兩人稍微伸伸手和腿,四肢就不小心交纏到一起了。 感受到身邊人的體溫,陸修覺得舒適又溫暖,他看著黑暗中模糊的側影,心裏對聞星河的好奇也更重了。 “小老板,你為什麽會想當心理醫生?” 聞星河沉默了幾秒,才道:“我父母出事時,我幸存下來,但傷得很重,在醫院大概住了三四個月,每天不是吃藥就是理療。” “後來我身體恢複了,但我覺得自己的心還是死的,對外界 的人事物沒有任何反應。” 陸修聽著聞星河輕描淡寫說出死字,心裏揪了揪,他伸出手,在被子下緩緩摸索,最後握到了聞星河的手。 “我家人意識到我是心理出了問題,但那時國內的心理治療還不完善,甚至很多人都有嚴重的誤解和偏見,認為心理有問題就是精神病,再或者覺得就是矯情,想太多,甚至還有很多連基本知識都沒有的偽心理醫生上崗,他們往往會對治療對象造成二次傷害。” 說到這裏時,聞星河感覺到陸修動了動。 “怎麽了?” “沒什麽,你繼續。” “嗯。”聞星河感覺剛才陸修的動靜應該是對他的某句話有反應,他斂了斂心神,又道,“我家人四處打聽,聯係上了剛從國外迴來的蘇醫生,由她幫我做心理治療,那一年,她給了我很多幫助,我也慢慢走了出來,也就是那時,我想成為一個心理醫生,後來我迴去繼續讀書,考了大學,機緣巧合,蘇醫生成為了我的導師。” “在學校裏第一天見到她時,她竟然還記得我,她說非常高興能再見到我,也非常高興我能成為她的學生,她現在已經退休了,主要是做公益諮詢和心理講座。” 黑暗中,陸修的眼底閃過一抹微光:“你遇上了一個好醫生。” “嗯,我遇上了一個好醫生,所以我也想成為一個好醫生。” 陸修喃喃:“如果我也能遇上一個好醫生……” 聞星河意識到,這是一個時機,他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聯係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