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旅途之中，常常會想起家中尚未長大的阿白，不忍之餘，終究還是心中對於阿雪的執念占了上風。　　如今，再一次站在杜夢白麵前，他很愧疚，很自責，卻獨獨沒有後悔。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愛自己的孩子，但他更愛阿雪。　　阿雪說，不要試圖找她，因為他不可能找得到。　　可是，他不甘心。　　他是華夏最年輕的物理學家，被無數專家學者冠以天才之名，就算阿雪的家在銀河之外又如何？終有一日，他能找到阿雪所在的那顆星！　　如今，數年過去，他從最初的鬥誌滿滿變成了後來的心灰意冷，借酒澆愁。　　他本以為，阻隔他與阿雪相見的，是科技。　　後來他才知道，阿雪口中的種族之別，指的究竟是什麽。　　對於他們這種普通民眾而言，阿雪的種族，即是——神。　　“嗚嗚嗚，老爸我，我好想你！”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杜夢白的哭腔漸漸小了下去，已經能說出完整的話，隻不過話語中仍然帶著些許哭噎之聲，吐字還有些含糊。　　“對不起，阿白，對不起。”　　感受到杜夢白發自本能的親昵，杜鴻文的心也跟著抽痛了幾下，這是他的孩子，可他當初，竟狠心拋下了他。　　他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　　麵對阿白，除了“對不起”，他別無他法。　　杜夢白緊緊地攥住杜鴻文的衣袖，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就能跑了似的，“老爸不用說對不起，我都明白的，你當初離開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不過你得給我保證，以後不準再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杜夢白的情緒逐漸平穩，他從杜鴻文的懷抱中離開，接過肖禾遞來的紙巾，把鼻涕眼淚擦幹淨，小聲地嘟囔著。　　他的身高已與杜鴻文相仿，記憶中的仰視已經不複存在，這意味著，他長大了。　　如果還是像過去那樣天真地以為爸媽是拋棄他，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大人的世界，總是充斥著很多無可奈何。　　想必當初爸媽的離開，也是無奈之舉。　　杜鴻文用力地捏了兩下鼻骨，以緩解突如其來的酸澀。　　他的孩子，太懂事了，可恰恰是這種懂事，讓他心疼。　　他還記得當初阿雪懷孕的時候，他曾摸著阿雪的肚子，感受著裏麵輕微的震動，誠懇地承諾：“老婆大人在上，我杜鴻文在此起誓，一定要讓咱們的崽，成為最無憂無慮的那一個！”　　當時阿白還踢了他一下，像是在迴應。　　當年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今阿白的話卻在提醒他，那個承諾，他沒能做到。　　在最無憂無慮的年紀，杜夢白所承受的，是失去雙親的痛苦。　　從貧向富易，由富到貧難。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曾經擁有。　　杜鴻文心裏堵地難受，他長歎一聲，滿腹愧疚地應道：“不走了，不走了，這次真的……不走了。”　　“哼，這還差不多，不準反悔！肖禾你可得給我作證！”杜夢白的眸子亮了亮，一臉興奮地抵了抵肖禾。　　“嗯，作證。”肖禾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杜夢白和杜鴻文的互動，他都看在眼裏，心中不受控製地泛酸。　　阿白都沒有說想他……　　他不太確定自己把杜鴻文找迴來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當初隻想著讓阿白開心，卻高估了自己的度量。　　他無法接受阿白與別人親近，就算是嶽父大人，也讓他難以忍受。　　最好的方法，果然還是盡快幫忙找到嶽母大人，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別傻站著了，坐下來慢慢聊吧。”　　肖禾一邊說著，一邊去客廳把板凳拉好，意味深長地看了杜夢白一眼，“待會可別再哭鼻子嘍。”　　“才不會！”杜夢白臉頰一紅，對自己今日的哭鼻子行為深感丟臉。　　他狠狠地瞪了肖禾一眼，隻不過眼睛因為流淚太多而有些紅腫，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威力，反而像是在撒嬌。　　肖禾勾了勾唇角，因為杜鴻文而產生的些許不快瞬間煙消雲散。　　因為阿白的這種姿態，隻會在他麵前展現。　　或許在過去的日子裏，杜鴻文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但是有一點，沒有人可以改變。　　阿白的未來，是屬於他的。第113章 外星人？　　從坐下來開始, 杜夢白就一直叨叨個沒完，過去幾年裏，他所經曆的大事小事, 他都想要老爸分享，那副緊張而期待的模樣, 活像是個在幼兒園得了小紅花，等待父親誇獎的小朋友。　　“哦對了，老爸！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 前段時間出了一款全息遊戲，叫《神說》，你家寶貝兒子可是從遊戲裏獲得了超能力！就是那種電視上演的超能力哦！我都能隨時隨地製作出冰塊呢！”　　杜夢白興致勃勃地說著，目光鋥亮, 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最厲害的一麵展現給老爸看。　　那眉飛色舞的模樣, 仿佛在說，你兒子這麽優秀, 當初你怎麽舍得離他而去？　　杜鴻文見狀，臉上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意。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 如今看到阿白這副求誇獎的模樣,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淡淡的幸福感。　　他很感激, 肖禾帶他迴來。　　過去的那些年裏, 他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之中，隻覺天地不公，人生無奈, 卻忽略了身邊渺小卻真實的快樂，那時的他，尚不懂什麽叫做珍惜眼前。　　所幸，肖禾帶來一盞明燈，指引著他迴家。　　“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是太厲害了！”杜鴻文滿意地點點頭，由衷地感歎道。　　聽阿白說到異能的時候，他有些驚訝，卻在意料之中。　　“不過阿白，有一點需要糾正一下，你的冰係異能，不是遊戲給你的，而是你的遺傳基因中，天生就有的。”　　杜鴻文慈愛地摸了摸杜夢白的腦袋，目光落在杜夢白身上，在看他，卻又不是在看他，仿佛是在透過他，看向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誒？遺傳？”杜夢白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老爸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老爸本人，也是異能者嗎？而且異能這個東西還能遺傳？　　“阿白，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杜鴻文斂下了眸子，遍布滄桑的麵容之上寫滿了懷念。　　“嗯？好呀。”杜夢白愣了愣，雖然不知道為何老爸會突然想講故事，但是老爸興致既來，他聽著就是。　　“22年前，全息網遊時代尚未來臨，當時玩家們玩的遊戲，還都是鍵盤網遊，那個時候，遊戲公司推出了一款名為《神說》的遊戲。”　　“這款遊戲，因為製作精良，設定完整，得到了諸多玩家的青睞，上線一個月內，就得到了年度最受歡迎網遊的稱號。”　　杜鴻文長舒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隻是讓杜夢白沒想到的是，這個故事的開始，竟然是神說。　　這讓杜夢白想到了當初李也和瞿樂天在他家的時候，李也跟他講述的，那名容顏不老的神說投資人。　　隻是不知，老爸突然提起這個幹什麽？　　“我想講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　　杜鴻文長歎一聲，視線放遠，目光放空，似乎是在懷念著什麽。　　“當年的我，剛好接了一個研究脈衝信號的課題，整日沉迷於數據監測與分析，就在同齡人沉迷於遊戲中的時候，我的愛好卻是能分析更多的脈衝星。”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在監測台記錄數據變化，那天晚上隻有我一個人值班，從流星觀測係統反饋的數據來看，那天晚上，本該是個無星之夜。然而事實卻是，就在我乘涼之際，天空劃過一道流星，帶著一種極為耀眼的弧線，砸向了我所在的觀測台。”　　杜夢白撐著下巴，聽到流星的時候眸子瞬間亮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暗暗期待後麵的故事。　　“流星落地的時候，感覺整個地麵都震動了，沒砸到我，但是流星的降落之地，離我很近很近。當時的我也不覺得害怕，而是抱持著一種科學研究的心態，第一時間就衝到了流星的降落之地。”　　“眾所周知，流星落地之後，會形成隕石，可是，在流星降落之地，我並沒有看到隕石。”　　說到這裏，杜鴻文頓了頓，似乎是迴想起了當日場景，神情難掩激動。　　杜夢白聞言，一臉驚訝地問道：“沒看到隕石？那會是什麽？難道是宇宙飛船？”　　杜夢白不禁想到了關於外星人和宇宙飛船的假設，就算知道這個世界的不同尋常，卻也本能地從過去的認知中做出猜測。　　“嗬嗬，不是。”　　杜鴻文輕笑了一聲，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眼底是一片懷念，“那是一個巨大的坑，坑裏有個人，一個身段妖嬈，姿容絕世的女人……”　　杜夢白愣了愣，心中隱隱有答案唿之欲出，“難道是……”　　杜鴻文點點頭，笑著應道：“沒錯，那個人，就是阿雪。”　　“所以，媽媽竟然是……外星人？”心中的猜測得到確認，杜夢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天外來客，不是外星人是什麽？　　“沒錯。”　　杜鴻文點點頭，繼續道：“你老爸我，前半生隻知道做實驗，可是在遇到阿雪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什麽叫做一見鍾情。”　　“那一刻，我找到了除了埋頭研究之外，第二件人生趣事。”　　杜鴻文神色複雜，聲音中充滿了感歎，“大概因為是龍的傳人，骨子裏就刻著一種藏寶的特性，所以發現阿雪之後，我的第一想法是把她藏起來。”　　“事實上，我也確實這麽做了，一部分是為了私心，但是更多的，是不想她被研究院發現，當成外星生物關押起來肆意研究。所以，我趕在相關人員到來之前，把阿雪帶走了。”　　杜夢白撐著下巴，津津有味地聽著杜鴻文講述他的過去，以前他隻覺得爸媽很恩愛，卻沒想到，老爸和老媽的相遇，竟然充滿了神奇的色彩。　　“阿雪醒來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更不知道她來此是為了什麽。”　　杜鴻文搖了搖頭，臉上泛起了一抹甜蜜的笑意，“後來的事情，想必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失去記憶的阿雪，就像是初入塵世的精靈，天真，可愛，冒失，美麗，那時的我，不受控製地被她吸引，墜入了愛情的漩渦。”　　“而她，因為失去了記憶，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她能依賴的，隻有我。久而久之，日久生情，我和阿雪，相愛了。”　　杜夢白靜靜地聽著，莫名鼻頭一酸。　　爸媽的故事讓他想到了孩童時代聽過的愛情故事，牛郎織女，梁山伯與祝英台，童話中的人魚與王子，這些故事中，總是充斥著巧遇與一見鍾情，溫馨而浪漫，隻是，結局都不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