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喜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而且還是郡守龐成安的心腹。


    在整個望沙郡,彭喜都是很有臉麵的官員。


    他的幹女兒,自然要穿綾羅綢緞了。


    不然這般窮酸的出去,肯定會惹來旁人的恥笑。


    官員很少有不好臉麵的,彭喜也在其中。


    眼見胡寶應聲出門,潘文長立即開口阻止,恩惠是他的女兒,怎麽好意思讓彭喜破費,給女兒買綢緞製衣?


    這筆錢,應該由他來出。


    盡管,他不願意。


    “胡寶請留步,還是由本官去購買布匹吧。”


    雖然心疼買布要花的銀錢,但彭喜是潘文長要巴結的大貴人,潘文長不能不阻止。


    潘文長老了,想要升職比較難,但有上官照應,總是更好一些。


    更何況他還想要納妾生子,繼承香火。


    現在就要提早打算,有了足夠的人脈關係,將來才好給兒子鋪路。


    他有個心結,就是一直認為自己本身的學問很深,但之所以沒有中進士沒能當上大官,是因為家世貧寒,沒有親戚族人照拂,所以他絕對不能讓兒子也因為這個原因不能一酬壯誌。


    他要給兒子鋪好路,將來科舉奪魁,再步步高升,光宗耀祖!


    彭喜笑嗬嗬的出聲打斷,並上前幾步,輕輕摸了摸潘恩惠的腦袋,“收恩惠為幹女兒,不出點血怎麽能行?


    買些綢緞,就當是我這個父親給幹女兒的見麵禮好了。


    恩惠,你喜不喜歡?”


    “喜歡。”潘恩惠對彭喜很有好感,所以任由彭喜摸自己的頭,而並沒有去躲閃,並且很享受,家中隻有父親一個男子,卻從來沒有親近過她,其他的男人則是不能輕易觸碰她。


    所以潘恩惠自記事起,這還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的親近。


    這種感覺很新鮮。


    而隻要是女孩子就沒有不喜歡漂亮衣裙的,她自然也是一樣,連連點著腦袋迴道。


    “哈哈,喜歡就好!”彭喜爽朗大笑。


    而胡寶聽到潘文長的阻止聲,根本沒有停留,就徑直走了。


    以潘文長之前如此對待女兒來看,能買什麽好料子給潘恩惠做衣裙?


    而穿的不體麵,則是會給彭喜丟臉。


    重要的是彭喜的臉麵,不是潘恩惠穿的好不好。


    胡寶去買衣料,潘文長帶路,領著彭喜等人一路來到山味樓。


    潘恩惠眼巴巴的望著他們離開,幾人卻是沒有帶上,彭喜收她作幹女兒別有用心,並不是真的喜歡她,沒有出門見人的衣服,彭喜又講究身份,是絕對不會帶著她給自己丟臉的。


    潘文長則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神色。


    一路上,潘文長都是笑嗬嗬的。


    與彭喜拉上關係,他也算是有路子,有靠山了。


    山味樓,顧名思義,酒樓菜肴以野味為主。


    而在北疆這個地方,夏天秋天野物並不難抓,所以野味的價格較低,不過山味樓的廚子手藝極佳,所以味道很是不錯。


    潘文長剛剛踏入酒樓大門,就招唿夥計上酒上菜。


    菜肴足足點了一桌子,酒則是先上了一壇。


    彭喜吃著味道不錯,心下頗為滿意。


    不過此次來找潘文長,彭喜的目的可不是來認幹女兒,再騙著白吃一頓酒席的。


    吃了個半飽,彭喜又喝了幾杯酒,終於步入正題,“潘先生,本官瞧著靈通縣這絕對是大手筆啊,居然搞全城改建,讓所有百姓都住進了新宅子,這得花多少錢啊!”


    “彭大人說的極是。”靈通縣的政績擺在眼前,潘文長也有出力,所以提及此事頗有幾分驕傲,但是到也實話實說,“其實當初景大人提議改建城池,下官也是不太看好的。


    想著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卻不想河道開工,許多百姓看到榜文紛紛趕來,縣城一下就熱鬧了。


    上工的百姓每天都有工錢拿,而且人數越來越多,於是許多富戶商家都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機,紛紛跑來高價購買商鋪店麵。


    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就生生讓臨街商鋪的價格翻了一倍還多!


    現在更是翻了足足近五倍!


    而且那些富戶商家不惜大量的投入人力物力,就一下把縣城內的商業給盤活了。”


    潘文長酒量不濟,幾杯水酒下肚,臉龐通紅,這話也就多了,滔滔不絕。


    “那起先的大筆銀子都是誰投入的?”彭喜不解的發問。


    “具體是誰下官不知道,景大人隻說一位好友資助。”潘文長立即就是一臉讚服的開口答道:“本以為那人是個傻子,但是如今看來,人家才是真正的眼光長遠!”


    “怎麽說?”胡寶好奇的詢問。


    飯菜吃到一半的時候,胡寶就已經買好衣料送到潘家宅院,然後腳步匆匆的趕來了。


    “前期改建的確是要投入大筆銀子,但改建之前民宅參差不齊,土地大麵積浪費,改建之後,就能多建出許多民宅來,放在以前,這裏的房子土地不值錢倒也不算什麽。


    但是現在嘛,民宅的價格也是翻了有近三倍了。


    這些空宅子則全是景大人那位好友的了。”


    聽到潘文長如此說,彭喜大驚。


    此次他來到靈通縣就是要撈上一大筆油水的,如果真是這般,那麽想要霸占些地產,難度就大了!


    “那臨街的商鋪店麵呢?”衛勇急聲問道。


    “景大人的那位好友也是大手筆,舍得花銀子,夠大氣!要把臨街商鋪全都改建成兩層或三層的,到時其中的一層還給以前的商鋪主人,而多餘出來的仍然拿出來售賣。”潘文長搖頭晃腦,神色很是得意,好像他是那位投入銀子的幕後人一般,“那些多餘出來的商鋪店麵,自然也是景大人朋友的。”


    潘文長之所以有這般說法,自然是江龍編造的。


    江龍是靈通縣令,有此身份,實在不好在此處投資商業。


    不然投入銀錢時別人會罵他傻,而等到心獲的時候,又會招來人眼紅。


    於是便虛編了個好友。


    如今侯江也時常在人前出現,是以江龍好友手下管事的身份出現人前的。


    聽潘文長如此說,彭喜等人都是沉下了臉色。


    事情不好辦啊!


    改建後,整個靈通縣城內所有多餘出來的民宅與商鋪,居然全都是江龍好友的。


    想要霸占一些……能投入這般大手筆,其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由江龍的身份推測,對方很可能是京城的豪門公子。


    並且極可能是出身大齊頂級豪門!


    這般的人物,是那麽好得罪的?


    再有,江龍身份不簡單,景賢曾在北疆闖出赫赫威名,並且留下龐大的人脈關係。


    之前都尉薑奇,不就出手幫助江龍了麽?


    不然上次龐成安想要把江龍拖在望沙城內,江龍也不能輕易就脫身。


    想要霸占商錢地產,江龍也不能答應。


    彭喜等人臉色難看下來,潘文長卻是沒有發現,仍然在那裏說著。


    “彭大人!”眼見油水要撈不到了,衛勇急切的湊過去,壓低聲音急切的說道。


    胡寶,趙平,還有另外三個衙役,也是著急的把目光定在彭喜的臉上。


    出現了意外情況,還得由彭喜出頭。


    彭喜緊緊皺眉,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吃飯,自己則是在心下暗中仔細推敲思索其中的厲害關係。


    可是衛勇等人哪裏還能吃的下飯?


    手下動著筷子,但卻沒有一口喂到嘴裏。


    隻是把菜肴戳來戳去。


    不時的還會抬眼瞄一眼彭喜的臉色。


    潘文長今天高興,興致也高,便多喝了幾杯,直到過了好久,才發現包廂內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但又不知道是何原因。


    有心想問,但對於彭喜他懷有敬畏之心。


    衛勇等衙役,他又不熟悉。


    實在是問不出口,最終隻是閉了嘴,沉默下來。


    片晌之後,彭喜拿定了主意。


    目光移到潘文長的臉上,“潘先生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膝下卻隻有一個女兒,如果不能納房小妾生個兒子,豈不是要斷了香火?


    這對潘家祖上,可是大大的不孝!”


    “誰說不是!”彭喜一句話,就說到了潘文長的心坎裏,心有所感,便是讓得潘文長忘記了先前的沉悶,“也不瞞彭大人,之前下官家境窮困,還真是納不起小妾。


    不過現在……”說到這裏潘文長臉上露出了笑容,“自景大人上任之後朝廷發放的俸祿便能全額按時的拿到手中,之後河道開工了,每月更是能拿到一份數目不少的補貼。


    隻要再存上幾個月,老夫就能納房小妾了。”


    小妾分為良妾與賤妾兩種。


    賤妾基本上全是花錢購買的,夫家手中掌有小妾的賣身契,小妾的生死直接掌控在夫家手中。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豪門府上的家生子,如果被主人瞧中納為小妾那麽也是賤妾。


    良妾則有自由自主權,不過妾就是妾,夫家可以隨意休棄。


    這個年代雖然婦女的地位低下,但正妻卻也不是無緣無故就可以休掉的。


    想要休棄,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


    比如犯了七出中的一條。


    除此外正妻被休,仍然可以拿迴當年的嫁妝。


    但是良妾就完全是不一樣了,夫家如果想要休棄,應該算不上休,因為小妾一點地位都沒有,即便是良妾。


    夫家直接把人趕出大門就行了。


    根本無需理由!


    潘文長上了年齡,雖然大小有個官,但想要納良妾並不容易。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花錢買上一個。


    北疆窮困的家庭很多,有錢不愁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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