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主殿。


    太子一身杏黃色的蟒袍,高高坐在主位上,臉龐含笑。


    放下手中報紙,喝了口清茶,道:“諸位大人時常提醒,讓本太子提防襄王,現在你們怎麽說?”


    下方首位,坐著一名須發花白的官員,正是吏部尚書常青。


    常青是太子陣營的中流砥柱,其學子門生眾多,遍布整個大齊,構成了一個勢力龐大的關係。


    滿朝文武都知道常青頗受太子寵信,剛剛步入仕途的年輕官員以及沒有靠山的文臣武將,也都願意投入其門下,執弟子之禮。


    吏部管理文職官員的任免、考選、升降、調動等事。


    是六部之首。


    常青在朝中的地位是極高的。


    文臣中,能與之並肩者,不超過十人。


    聞聽太子之言,常青習慣性的抬手輕順胡須,“此次襄王名聲受損,落了個貪戀美色,仗勢欺人,難成大事的名頭,對於太子殿下的威脅,的確是小了一些。


    不過襄王到底是大皇子,必要的提防仍是不可少。”


    “常大人所言極是。”下方有官員附和。


    “還請太子不要掉以輕心。”又有一個官員開口,此人身著國公服,乃是太子陣營唯一一個武將勳貴,名叫秦玄機,是已故皇後娘娘的弟弟,也是太子的親舅舅,“根據以往微臣對於襄王的調查與了解,此子頗具野心,對於皇位誌在必得。”


    秦玄機臉皮白淨,身體偏瘦,但卻沒人敢小視其武力。


    能當上大齊的衛國公,秦玄機不是因為妹妹是皇後,被皇上施恩的。


    秦玄機自幼有賢名,過目不忘,少年時也被稱為文武雙全的英傑,即便是當年的景賢與牧武侯,在京城風頭一時無兩,但也沒人敢說,他們二人就一定比秦玄機優秀。


    不管是論武藝,還是帶領打仗,秦玄機都是不輸於人。


    國公爵位,秦玄機也是憑借著軍功,一步步給賺到手中的。


    隻是因為秦玄機身份超然,乃是皇後的親弟弟,而且要大了好幾歲,所以當年高傲的牧武侯才是沒敢主動挑釁。


    論及文采,秦玄機也是不差,並且此人足智多謀。


    “即便現在襄王名聲受損,但朝廷局勢複雜,暗流湧動,也並非隻能名正言順的爭奪繼任。”說到這裏,秦玄機不免心下一歎,太子身邊文臣居多,而這些文臣偏偏又極為看不慣武將,即便是他,乃是太子的親舅舅。


    卻也因為就任武將和太子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而隔著一層,有一些個疏遠。


    太子對於這些文臣,才最是看重。


    秦玄機以往不止一次勸說,讓太子拉攏一些武將。


    但都被那些個隻讀聖賢書的文臣給阻止。


    沒有足夠的武將效忠,便異致太子手中沒有多少兵權,這對於日後爭奪皇位,以及登基後,鞏固皇權,真正的掌控天下,都是大大的不利。


    “難不成襄王還敢謀朝篡位不成?”秦玄機話音剛剛落地,就有一個發須皆白的官員跳起來反駁。


    這個官員的品階不高,但學識淵博,是一位文學大儒。


    許多書生都是對其恭敬有嘉。


    在諸多學子中,威望極高。


    再有一人開口發言,聲音中隱含著譏誚,“大齊江山傳承數百年,早就已經是固若金湯,名不正言不順,根本無法坐穩皇位,所以還請衛國公不要總是陰謀論。”


    “不錯,依仗著武力謀奪皇位,那是下下之策!”


    “一時成功,也難長久。”


    “還請太子應用陽謀,正當繼位。”


    一眾官員爭先恐後的發言。


    看著這些官員,秦玄機輕歎一聲沉默,不再多語。


    隻是在心中冷哼駁斥,即便襄王隻是一時成功,但到時坐上了皇位,掌控了京城,難道還會留下太子與爾等的性命不成?


    被砍了腦袋,就算最終襄王又被推翻,自己等人也已經身死了。


    大齊的江龍也隻會落在旁人手中。


    太子仁厚,但不代表憨傻,對於皇位他也有著無盡渴望,不會無欲無求的說可以讓給兄弟,想要一展報複就得繼承皇位。


    隨著年紀的增長,太子見識開闊,而且有時處理皇下吩咐的事宜之時,也是漸漸發現與朝中太多武將敵對,不是什麽好事情,但想要改變現狀,卻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望著下方臣子們的爭論,太子隻能暫時出言安撫。


    這些臣子效忠他,也是想要奪個擁立之功。


    而若是太子現在收納武將,而這些武將又與這些人不合,這些人文臣難免會心中不滿,並且猜忌。


    這樣的話,對於太子更加的不利。


    模糊的意識到這些問題,太子才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眾多文臣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能有失。


    至於招納武將,隻能交給舅舅來做了,太子這般想著,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秦玄機。


    皇宮中。


    程貴妃召來二皇子,信王趙晨。


    趙晨坐在錦墩上,滿臉的興奮之色。


    “晨兒,你可是因為襄王的名聲受損,所以才這般高興?”程貴妃的手指如玉,又白又嫩,戴著長長的指甲套,不慌不忙的在慢慢的剝著瓜子皮,近前的小碟內已經是擺放了有十幾個了。


    論及文采武略,以及個人的聲名,趙晨在眾皇子中是墊底的存在。


    不過趙晨對於此並不認同,平庸的他,一直自我感覺良好。


    也有野心,想要繼承大齊皇位,掌控天下江山!


    聞言,趙晨就是哈哈大笑,心情舒暢道:“正是如此,母貴妃,這下趙陽那廝以後是不能跟兒臣爭了。”


    直接道襄王的姓名,不叫哥哥,毫不恭敬。


    程貴妃撩起眼皮,撇了兒子一眼。


    她教導趙晨,要時刻冷靜,不可以得意忘形,但這個兒子……失望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沒有教導趙晨不該如此的忘形,程貴妃聲音淡漠的發問,“為何?”


    趙晨就是一愣。


    還問為何?


    “這不是明擺著麽,趙陽名聲受損,落了個貪戀美色,仗勢欺人,難成大事的名頭,難道父皇還會考慮把皇位傳於他?真要還是對趙陽沒死心的話,父皇也不會派人過去訴斥。


    丟了這麽大人,落的這樣的名聲,皇位自然與他無緣。”


    “那皇上可有把皇位傳於你的意思麽?”程貴妃不緊不慢的問道。


    趙晨垂頭,有些個喪氣道:“沒有,父皇一向隻看重太子。”


    “那依你的道理來說,皇上要把皇位傳於誰,誰就能繼承皇位,那我們還有什麽好爭的?”程貴妃仍然是在剝著瓜子皮,但趙晨卻是心頭猛然一跳,從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母親。


    此刻感覺到母親身上又隱隱透出一絲威嚴。


    小時候趙晨有程貴妃護著,沒人敢欺負。


    不讀書,不習武,隻知道玩樂,最終程貴妃又是毒打,又打怒罵,才硬生生的讓趙晨漸漸改了性子。


    即便長大了,程貴妃也是仍然時常親手教訓趙晨。


    讓別人來打的話,程貴妃擔心身邊的人敬畏趙晨不敢用力。


    而她,則每次都能把趙晨打的渾身青紫。


    “這個,這個……”趙晨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程貴妃靜默的剝著瓜子皮,宮殿內一時間便是沉寂下來。


    趙晨更加的緊張,額頭冒汗。


    他最怕的就是母親這般不言不語,不搭理他的模樣。


    因為現在極靜,是程貴妃在蓄勢。


    下一刻,如果暴發,那他的下場一定很慘。


    有時趙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程貴妃的親兒子。


    哪有打兒子,打這般狠的?


    記得八歲那年,他調皮的爬上樹想要搗鳥窩,但正站在梯子中間,離地有一人多高,卻被發現後怒衝過來的程貴妃直接一把推倒梯子,他從半空摔落給摔的閉了氣。


    那次他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感覺死亡離自己,是那般的近。


    從那以後,他便是更加懼怕程貴了。


    過了足足半刻鍾之後,程貴妃才是停止了手上動作,輕輕拍了拍宮裝上莫須有的灰塵。


    立在一旁伺候的宮女見狀,立即上前,端著剝好的瓜子仁,放到了信王趙晨身邊的桌子上。


    趙晨此刻心中害怕,哪裏敢吃?


    “怎麽,不樂意吃母親給你剝的瓜子?”程貴妃淡淡的瞄了趙晨一眼。


    趙晨打了個哆嗦,卻是覺得那眼光像刀子一般。


    “當然不是,母貴妃剝的瓜子,最是好吃了。”趙晨端起小碟子,就是直接往嘴裏倒。


    不小心掉下幾粒來,不等宮女上前,就是彎腰拾揀著,放進嘴裏邊。


    看著趙晨這副表現與模樣,程貴妃輕歎一聲,難掩失望。


    她到是想看到趙晨硬氣上一迴。


    哪怕與她頂嘴,也比現在要強一百倍。


    敢頂嘴,說明有想法,也有膽量,漸漸長大了。


    但現在的趙晨凡事都聽她的,仍然是個不懂事沒有擔當的小孩子。


    雖然趙貴妃在之前有駁斥趙晨,但不得不說,能得皇上喜歡的皇子,的確是最容易登基繼位的。


    有了皇上的偏疼喜歡,那麽朝中的勢力與資源便會大大的傾斜。


    隻是,與太子相比,趙晨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就是相比趙陽,趙晨也是遠遠不如。


    有時程貴妃也覺得累,但自家在時中勢力龐大,即便是想要不爭,也由不得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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