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大軍,已經將安陽城圍住整整三天了。

    譚宏玉雖然夜襲烏巢成功,但是安陽駐軍並不多,隻得六萬人,而徐家帶了二十萬兵馬攻打,雙方人數懸殊!安陽又是徐家根基所在,熟門熟路、清楚薄弱之處,譚宏玉所占地利便少了許多,隻能堅守不出。

    徐策不打算強攻,……安陽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樣,是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是徐家根基所在,不願意弄得屍橫遍野、一片廢墟。

    派了數員副將,各自領上幾百騎兵,在城外策馬舉旗來迴奔走,揚塵數裏、埃塵連天!然後命人不斷往城□勸降書,言明二十萬大軍壓境,安陽頃刻擊破,徐家隻是取迴根基所在,絕不對城內百姓有秋毫所犯!

    所有歸降者……,一律好生安置。

    徐家在安陽享有幾十年的盛名,民心所依所向,譚宏玉搶占了安陽城後,多有恃強淩弱之事發生,並不如徐家得人心。

    此一舉,使得安陽城內民心動搖不已。

    徐離冷冷的看著,“今日午時,便是最後時分。”

    段九擠在旁邊,嘿嘿笑道:“從前我殺人都是要收銀子的,貴的上千,便宜的也要好幾百,今兒不知道能殺幾個呢。”

    徐離和他比試過,知道此人的劍法厲害得緊,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就是一張嘴皮子聒噪,叫人聽得耳朵疼。

    但是等下用得上他,隻好忍了。

    徐策在旁邊笑道:“我可不比葉家有錢,殺一個,給一碗好酒!”

    “好像有點虧。”段九咂了咂嘴,搖頭道:“不過先說好了,酒得我來挑。”又腆著一張臉,笑嘻嘻看向徐策,“等下人那麽多,我怕的緊,二爺……,好歹給我找一聲鎧甲穿穿啊?我這輩子還沒有當過官老爺呢。”

    徐離已經聽他聒噪了半個時辰,腦袋都是大的,不耐煩道:“快去給他拿一身上好的鎧甲!”補了一句,“多拿幾身,也讓他挑!”

    段九隻做沒聽出對方的煩躁,等人來了,樂嗬嗬的挑了一身鎧甲穿上。

    徐策打量著此人,武功高、劍法了得,幾乎可以說是殺人於無形,偏偏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這倒也還罷了。

    ----奇人多半都有些古怪脾氣。

    難得的是……,十分謹慎,並不隨便誇口逞強的,哪怕自己劍法厲害,一樣記得要鎧甲護身,----越是謹慎小心的劍客,才越殺得了人,自己也活得越久。

    不知道葉東海是怎麽交結上的?兩個人甚是親近,並不像一般的雇傭關係,今兒要不是跟葉東海借人,段九隻怕未必會答應呢。

    徐離打量著段九,說道:“講好了,譚宏玉的人頭是我的。”

    “哎呀,哎呀……”段九穿了鎧甲十分得意,挺著胸口,“三爺放心,我這個人就圖個數多,不跟你搶,我還等著多喝幾碗好酒呢。”又道:“再說了,一個五大三處的爺們兒有啥好搶的?又不是美人……”

    他嘴裏嘰裏咕嚕的,心裏卻盤算著,等下除了譚宏玉……,其他的人,最好一個都不給徐離留下!震懾一下他,也給葉東海那個混小子抬抬身價。

    隻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二爺……,可把我的大財神給看好了,不然迴頭我找誰做生意去啊?”

    徐策笑道:“放心,有我在就有他在。”

    段九哈哈大笑,“放心了,放心了。”

    徐離不理會他的無聊,調轉馬頭,朝著身後三千精甲將士看了一眼,----這三千人是徐家最最精銳的兵馬,不光個個身強力壯,而且把能挑的偏將軍、副將、校尉,以及大、小都統、百夫長、什長、伍長,全都挑了出來!

    ----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有著超強的執行能力。

    段九跟著往後探了探頭,看到了幾排以後的黃大石,喊了一聲,“小徒弟……,等下記得緊緊跟著師傅!別跑遠了。”

    徐離覺得他囉嗦的跟個雞婆似的,扭臉迴了頭。

    黃大石並不膽怯,在戰鼓聲聲震天響的大環境當中,反而全身上下都有一種熱血沸騰之意,……不過師傅很厲害,而且一直都不厭其煩的教導自己。

    眼下在隊伍裏麵雖然不敢亂出聲,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日頭漸漸升了上來,不暖,但卻明亮。

    徐離提槍策馬,以熟練的馬技繞了一圈兒,往前衝了一段距離,震聲大喝道:“譚宏玉,你降是不降?!”

    其實並沒有等著譚宏玉真的投降,這三天所有的作為,以及喊話,都是用來動搖城內軍心的……

    譚宏玉一直守城不出,做了縮頭烏龜,徐家又不斷的射勸降書,敵軍士氣早已低落不已,----正午時分,又正是人懶洋洋昏昏欲睡的時刻。

    ----進攻則精神振奮,退守則容易倦怠。

    徐策坐直了身體,

    目光陡然間變得特別明亮,“……午時到!”

    徐離朝身後將士喝了一聲,“斬殺逆賊,奪迴安陽!”

    “斬殺逆賊,奪迴安陽!”

    “斬殺逆賊,奪迴安陽!!”

    “斬殺逆賊,奪迴安陽……!!!”

    三千人附和,三萬人齊聲附和,二十萬大軍隨之附和,……一波高過一波的震天吼聲!就連大地都跟著抖了幾抖!

    安陽城上的守軍,一個個都是畏懼不已。

    徐策的椅子被抬到了指揮戰車高處,他雖然腿腳不方便,但是心中的熱血一樣在燃燒,抬起手揮動旗幟,“箭雨,……發!”

    城外數萬精兵一撥又一撥,撒開漫天箭雨!

    徐策又道:“雲車,……列陣!”

    一陣咕嚕咕嚕的沉悶聲響起,近百輛雲車列陣,綿延鋪開幾十丈之遠,圍住了安陽整整半邊城牆!“轟”的一聲巨響,一塊巨石被投擲飛上城頭,頓時砸得一片鬼哭狼嚎的!很快,一塊又一塊的巨石,密密麻麻的砸向了城內,城頭的弓箭兵,幾乎沒有辦法正麵迴擊……

    徐離領著數輛輜重石車,上縛長柱,不斷撞擊大門,聲勢震天,最後親率三千精騎破門而入,高聲大喝,“歸降徐氏,秋毫無犯!”

    “歸降徐氏,秋毫無犯!!”

    話音未落,跟隨進攻的三千精甲將士,不斷地一起大喝!他們突然闖入,又是風卷殘雲一般,血光四濺、殺聲震天,守城大軍早已嚇得人心潰散!

    “哈哈……”段九一麵殺人,一麵大笑,“三爺……,我又多殺了一個!”他不善馬上使槍,俯身殺人猶自覺得不夠盡興,嘴裏卻沒閑著,“哎喲,又是一碗好酒!哎呀呀……,又是一雙……”

    徐離瞄了他一眼,手上動作卻不停歇,冷冷道:“不過是仗著兵器之利!”

    “那你還會兩種兵器呢?”段九哇哇亂叫,“我卻隻會一種,好不公平!不行,迴頭我也要學學用槍……”

    兩個人一前一後,徐離開路,段九斷後,有如搭配和諧的絞肉機,帶動三千精兵良將不停廝殺,城中兵卒無人敢掖其鋒!

    一路過去,血流成河!

    城裏幾萬惶惶不安的守城大軍,很快就被衝散開……

    片刻後,徐離快馬銀槍、勢不可擋直奔主帥指揮台,勒馬嘶鳴,準確無誤的停在譚宏玉身前,喝道:“逆賊,……受死!”

    “你……”譚宏玉瞪圓了眼睛,似乎不能相信對方會站在自己跟前,“你是怎麽衝過來的……”

    ----難道幾萬將士都覆滅了?這絕對不可能!

    譚宏玉身邊的幾員副將衝了上來,徐離身後的人親信也不是吃素的,兩邊人馬頓時廝殺起來,刀光劍影、血肉模糊,一個個都紅了眼。

    段九還在不停亂喊,“別搶!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受死的是你!”譚宏玉正坐在中軍的指揮台上,連戰馬都來不及騎,抓起大刀狠狠朝上砍了過去,“徐氏餘孽……”

    “餘孽?!”徐離痛失長兄的仇恨和憤怒,頓時被挑了起來,又快又狠又準,一槍刺向譚宏玉的胳膊,痛得他握不住大刀,咬牙切齒道:“今日……,就讓你死在我這餘孽的手裏!”

    譚宏玉站在馬下吃了虧,忍著劇痛去撿刀,下一瞬……,腦袋卻被徐離的利劍分了家,骨碌碌滾落在其馬下!

    主帥被斬,中軍頓時大亂!

    安陽城內的守城兵卒慌作一團、爭相潰逃,被殺、踐踏、投降者不計其數,譚宏玉部下不攻自潰……

    *******

    徐家大勝,奪迴安陽城的消息很快傳迴山東。

    消息傳到長清的時候,顧蓮正在給丈夫做一件褻衣,針線雖不出挑,基本的功夫還是有的,這種東西也不好假以他人之手。

    “二奶奶!二奶奶……”

    蟬丫歡天喜地的跑了進來,大聲道:“徐家大勝了!安陽又成了徐家的天下。”她急急的問,“奶奶,我們是不是可以迴去了?”

    “真的?”顧蓮聽得高興起來。

    待在濟南府,總是叫自己提心吊膽的,如果能夠迴到安陽去的話,日子應該會過得舒心一些,……不免在心裏算日子,算著丈夫該什麽時候迴來。

    一天一天的數著,一日一日的等著。

    “二爺迴來了!”院子外麵傳來了丫頭們驚喜聲,有一點小小的沸騰,……葉東海儼然已是葉家的主心骨、頂梁柱,頗有點眾星盼月的味道。

    顧蓮靜靜站在廊子上,等著他過去拜見父母,跟大伯大伯母問好,和三叔三嬸打招唿,----古代的大家庭就是這樣,媳婦總是落在最後麵的。

    不過,終於還是等到丈夫迴來了。

    顧蓮以為會看見一個胡子巴茬的憔悴男人,結果並

    非如此。

    葉東海一身幹幹淨淨的寶藍色錦袍,頭戴白玉長簪,他的容顏俊逸溫和,嘴角還掛著淡淡笑意,讓人一看心裏就是暖暖軟軟的。

    直到很久以後,顧蓮迴想起來今時這一幕,才明白……,這是丈夫罕見的少年心性表現,他要展現出他最好的一麵。

    ----又怎麽會讓自己看到他邋遢的樣子?

    如同那些求偶的雄孔雀,總是展開那最華麗、最絢目的漂亮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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