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隻要薛家隨口一句話。

    張家的人便隻會記得,自己是讓薛家厭惡的女人,他們的任務,就是死死的看住自己,……隻有自己過得不痛快了,薛家的人才會舒心——

    他們怎麽可能讓自己過得快活?!

    哪怕是讓自己遠嫁外省,隻要對方是一戶好人家,總歸還是有個盼頭!在娘家就夠累了,要是嫁去張家,嫁去這種一點都看不到希望的婆家,……那還不如不嫁。

    至於薛家有沒有可能是一番好意?

    嗬……,如果他們家是個寬宏大度的,就該知道被退親的女子有多艱難,怎麽還會攪和這種渾水?既然插手,分明就是介意放不下。

    不知道,這到底是薛家人的意思,還是薛氏的意思?不過也沒什麽分別,反正是誰都不可能向著自己。

    李媽媽還在旁邊傻傻道:“這門親事,聽著好像還可以的樣子。”

    “是挺好的。”顧蓮迴頭一笑,起身打開自己的箱籠和首飾盒子,挑了最漂亮的衣服,最華麗的首飾,開始對鏡梳妝起來。

    李媽媽看不明白了,“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柳葉眉、宮粉胭脂,再梳一個華麗朝雲迎仙髻,帶上九尾鳳釵,漂亮閃爍的紅寶石滴珠在臉側輕搖,——打扮出一副最最明豔的樣子。

    顧蓮輕輕關上首飾盒子,盈盈一笑,“出去走走。”

    李媽媽和蟬丫都是一頭霧水,怕她想不開,隻是遠遠的跟在後麵。

    兩人一邊走,還一邊小聲的歎氣。

    顧蓮隻做充耳不聞,反倒做出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

    不到半日功夫,整個顧府都知道九小姐得了一門好親事,居然不顧矜持,滿院子的四下炫耀起來。

    甚至放出話來,“有些人不是看不得我好嗎?如今我偏嫁得好了,將來還要掙個誥命夫人當一當,那些得罪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四夫人得知消息,趕緊親自抓了女兒關迴屋裏,狠狠訓道:“好好的,你也學得瘋魔了!老實呆著,往後不許你再出去!”

    第二天官媒再次上門,又把張家二公子誇了一遍,把張家的誠意誇了一遍。

    四夫人矜持了幾個來迴,磨蹭半日,終於流露出些許意動的樣子。

    官媒知道這是有戲,自然是喜不自禁的應承下,又旁敲側擊,問了問顧家需要些什麽條件,以便迴去跟張

    家的人商議。

    四夫人隻是拿捏著不說,——因為正在擔心杏娘,要不是丈夫反複叮嚀,連這番表演都懶得做,不耐煩的打發了人走。

    那官媒也沒生氣,有戲就成,反正自己跑一趟,張家就得給一趟的跑路銀子。

    出了四房的院子,正準備穿過連廊口出門坐馬車,忽地聽見花窗後麵幾個丫頭走過,一邊走一邊嚼舌,“你們說,是誰家這麽不長眼啊?居然敢跟九小姐結親!”

    “傻唄。”另一人嗬嗬直笑,一副看熱鬧好戲的口氣,“咱們顧家才來濟南府沒幾天,人家怎麽會知道,徐三爺以前和我們九小姐訂過親?傻了吧唧的,居然還敢把禍事娶進家門!”

    “徐三爺怎麽想的不好說,徐三奶奶隻怕是不會看著那家人順眼咯。”

    “我瞧那官媒跑得挺起勁的,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呢!嗬嗬……”

    官媒聽得心驚肉跳的,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等得那幾個丫頭漸漸走遠,方才拍了拍胸口,暗唿幾聲“慶幸、慶幸”,心下驚魂未定,趕緊腳不沾地的飛快跑了。

    ******

    四夫人為了杏娘急得團團轉,每天都是寢食難安。

    如今柳氏也急了。

    “兩個人都不見了!”她在屋子裏連連跺腳,埋怨的看向大夫人,“都是姐姐出的好主意!現在可好,……連庭軒都不見了。”

    “我知道你著急,這不正讓人去找嗎?”大夫人皺著眉頭,到底麵對的是自己的親妹妹,走丟的是親侄兒,歉疚道:“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當初老爺子分家產的時候,給長房的大都是祭田、祖屋、鋪子,就連吞下四房的那些古董花瓶,全都是一些不方便帶走的東西。

    自己的手裏頭,根本就沒有剩下幾個銀子。

    當初買這所宅子時,讓三房和四房分擔出了錢,丈夫還埋怨自己沒有長**風範!

    他一輩子不跟庶務打交道,哪裏知道柴米油鹽貴?

    安陽一時半會兒迴不去,即便過幾年僥幸能夠迴去,那些東西,拿不拿的迴來也是個問題。如今隻剩下一點點家底兒,丈夫兒子全部沒有進項,如此坐吃山空,隻怕挨不過三年就要露餡兒!

    更不用說,等過兩年丈夫起複時,還要四處周旋打點,豈有不花錢的?到時候捉襟見肘的,叫自己到哪兒去拿銀子?

    如果能夠讓

    侄兒娶了杏娘,不說把四房搬空,至少也能搬走一半。

    於是便想了個主意,讓侄兒騙了杏娘出去,隻消兩個人在城外呆上幾天,等到再迴來時,還能說得清嗎?衛氏就是再不願意這門親事,也得答應!

    沒想到……,卻出了岔子。

    兩個大活人,還有好些個丫頭仆婦,怎麽會憑空不見了呢?

    大夫人想不明白,四老爺也有一些事想不明白。

    前幾天,張家請來的官媒還熱絡的很,最近突然沒了消息,——摸不準對方是個什麽意思,也不好過去打聽。

    最近顧家除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各房都有各自的煩惱。

    大夫人在擔心丈夫的前程和走失的侄兒,又發愁銀子不夠使,還要照顧哭哭啼啼的妹子,三夫人才死了一個小兒子,心情就更不用說了。

    四房被杏娘鬧得人仰馬翻、雞犬不寧,丫頭們都是戰戰兢兢。

    唯有顧蓮,因為這幾天官媒沒有了動靜,想來是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三夫人反倒幫了自己的大忙,暫時鬆了一口氣。

    隻是不知道,下一個危機會在什麽時候來臨。

    ******

    葉東海火急火燎的趕了迴來。

    小廝急得直跺腳,“可算把二爺給盼迴來了。”一路跟著他,小聲迴道:“小的聽了爺的吩咐,一直留意顧家的動靜。前些日子見有官媒上門,就趕著去打聽,偏生那麽不巧,正正是給顧家九小姐提親的!所以趕緊給二爺報了信。”

    葉東海皺眉,“我知道了。”

    段九跟在後頭嗬嗬的笑,“哎喲,煮熟的鴨子要飛了。”跨進了門,看著匆匆忙忙換衣服,找東西的葉東海,詫異道:“你不是要直接去搶親吧?”

    葉東海不理會他,吩咐小廝,“備車,去徐家!”

    段九見他委實著急,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懶得說,也就識趣的不再繼續澆油,而是影子一般的跟了出去。

    葉東海見到徐策的時候,對方正在池塘跟前閑坐,旁邊有丫頭煮了一壺茶,另外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侍妾,輕輕撫著琴弦。

    琴聲舒緩,讓人的情緒不自覺的跟著放鬆下來。

    葉東海上前行禮,笑道:“二爺好雅興。”

    徐策抬頭一笑,“什麽雅興?不過是閑得無聊罷了。”目光柔和看向身邊侍妾,“沅真,你先迴去。”

    那女子施施然站起來,讓小丫頭抱了琴,微微襝衽,轉身飄然而去。

    徐策含笑解釋,“方才一曲未畢。”

    葉東海在他的指引下入了座,大方笑道:“二爺是風雅之人,自然不忍心聽琴一半壞了興致,不似我等俗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好茶。”

    徐家之前就和葉家合作過幾次,徐策一直覺得葉東海挺有本事的,是個忙人,今天想必不會是來喝茶的。

    但不急著問,隻是靜靜等著對方開口。

    果不其然,葉東海沒有什麽多餘的廢話,開門見山道:“今兒過來,是有兩件事想求二爺幫忙。”

    徐策微笑道:“願聞其詳。”

    葉東海放下手裏的茶碗,神色間帶出一縷鄭重。

    “葉家這幾年的生意做得不錯。”開口便是這麽一句,接著一轉,“不過總歸隻是商賈之流,成不了大氣候,所以我想,讓二爺幫忙給捐一個官職。”

    葉家有這種想法十分正常,不稀罕。

    徐策點了點頭,“第二件呢?”

    “用錢買來的東西,總是沒有搏功名、走恩蔭來得踏實。”葉東海自嘲一笑,繼續道:“所以,在下還想求一門官宦人家的姻親。”看向對方一笑,“前麵的那件事若是辦妥當了,後麵這件就有了成事的機會。”

    徐策聽著有點意思,頷首道:這個想法挺不錯的。”

    “這第二件事……”葉東海像是有些慎重遲疑,略作沉吟,方道:“請二爺恕我唐突失禮,在下所求,便是想讓二爺為這門親事保婚。”

    “哦?”徐策越發來了興趣,——真是胃口不小,倒要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麽花樣,麵上不懂聲色,笑問,“不知道想求哪一家的千金小姐?”

    葉東海目光平靜,“顧家九小姐。”

    徐策有點笑不出來了——

    葉東海好大的膽子!

    不過是區區一介商戶之子,竟然妄想求娶官宦人家的千金!再說他又不是不知道,顧氏和弟弟三郎從前訂過親,居然敢打顧氏的主意?還大言不慚要自己保婚?!莫不是吃錯了藥,腦子壞掉了?

    下一瞬,心中一動,又慢慢地冷靜下來。

    葉東海從來都不是一個莽撞的人,絕對不會胡亂開口,他既然敢直接把要求說出來,那麽肯定是有十足把握,他給出的條件必定十分誘人!

    心下生

    出幾分好奇和期望。

    自己倒要看看,看看葉家能夠給出什麽條件,居然可以打動自己?

    徐策心思轉得飛快,微笑問道:“那麽……,你想用什麽來捐這個官呢?”

    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要是說不出讓自己滿意的答案,隻是逗自己玩兒,沒事過來尋開心的,那就別怪自己翻臉不認人!

    葉東海不疾不徐,輕輕說了一句,“二十萬糧餉,八千匹良馬。”

    “什麽?!”徐策終於動容,不複平時一貫的悠閑淡定,豁然坐直身體,不可置信問道:“……此言當真?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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