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桃子削好,宋觀接過,想起一件事:“對了,之前一直哥哥、哥哥叫著的,我那個哥哥到底名字是什麽,也不見你說。”  李新乾摸了摸自己臉上的hello kitty創口貼:“還不是每次一提你哥哥名字你就掉臉色,我這不反射性不敢說他了嗎,每次提及最好就是用you know who來代替,免得你又犯神經了。”  宋觀驚訝:“這麽嚴重?”  李新乾點頭,隨後又說:“你哥哥叫沈顧,三點水的沈,迴顧的顧。”  宋觀發現一個點:“我和他的名字,都是‘看’的意思啊?”  “我聽我媽說的,你們兩家當時關係好,名字都是湊一塊兒取的。”說完,李新乾一臉無法忍受的表情遞給宋觀一張餐巾紙,“你能別把桃子汁滴到床上嗎?!”  宋觀不動聲色地立刻將沾滿桃子汁的手按到李新乾手背上。  之後出院,宋觀由李新乾送迴家,對於宋觀“失憶”一事,反正也是看天命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興許突然就恢複了,興許一輩子都不會恢複。  李新乾是覺得宋觀什麽都不記得挺好的。  宋觀很不讚同:“你太不是人了。我這什麽都不記得,我還怎麽工作?”  李新乾:“傻逼,你大學還沒讀完呢!”  宋觀呆了一呆:“那我考試怎麽辦?”  “你這不挺伶牙俐齒的?我看考個把試也不會難倒你的麽。”李新乾一臉的幸災樂禍,可以說是十足十的不懷好意了,“再說現在放暑假,你自己趁機努力補一下以前的知識,不就行了?”  宋觀偏頭問:“我學的是什麽?”  李新乾:“環境工程。”  聽到這個答案,宋觀久久不能言語:“這幹什麽的,學完之後去種樹嗎?”  李新乾狂笑:“你自己要選的專業我知道個鬼啊!當初我也這麽嘲笑你的來著!”  若不是還要李新乾來開車,宋觀早就打死李新乾了。  “……”宋觀決定暫時不再談論這個,拋出一個疑問,“我一個人住?”  李新乾戲謔道:“不然呢?你覺得你是跟你哥哥住,還是跟女朋友住?你又沒女朋友。”  之前沒說到所以壓根沒想起來,現在談到了,宋觀有點不太相信李新乾的話:“我怎麽會沒有女朋友的?這不科學,我看起來這樣青年才俊,不可能沒有女朋友的。”  李新乾哼了一聲:“那要問你自己了。”  宋觀思忖片刻,感覺隻有一個答案,但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隻是稍微有點吃驚,並沒到大驚失色的程度:“你是說我喜歡男的?”  “……”李新乾幾乎腳踩急刹車,“什麽鬼?!”  宋觀:“不然就毫無道理了。”  李新乾簡直想撬開宋觀的頭蓋骨看看這貨腦子裏想的什麽:“哪跟哪兒啊,你就是之前被那個瘋女人綁了一迴,所以對女性十分恐懼。現在已經好很多了,當初那會兒,你暫住我家,我媽要抱你起來,結果隻要女的接近你一米範圍內你就開始慘叫,差點沒把我媽嚇得心髒病犯了——真不知道那個女的都對你做了什麽。”  宋觀聽著這些感覺挺不真實的,仿佛是聽另外一個人的故事,但李新乾如此一描述,他腦中便浮現出了一副相當生動形象的畫麵,盡管人物麵目都模糊。  李新乾繼續道:“你進了大學倒是想找妹子談戀愛,但你每次曖昧階段勾得人家妹子準備倒追你了,你就被嚇到直接‘神隱’,電話不接短信不迴。所以你知道大家都怎麽說你嗎?”  宋觀內心感受十分微妙,但還是順著李新乾的話頭繼續接下去:“什麽?”  李新乾:“花心渣滓,衣冠禽獸,見一個愛一個——反正類似這些的,你隨便往自己身上套就是了。”  宋觀呆了:“不、不可能!我不是這種人!”  李新乾斜眼:“說起來,你最近和某騙子走得很近?”  宋觀還在消化新得的信息,半晌接口道:“你忘了我失憶了?你覺得除了你以外,我現在還認得誰?”  李新乾一想,覺得也正是這麽迴事。他囑咐宋觀:“反正如果有一個自稱有特異功能的人找你,姓薑的,你別理他。”  宋觀不是很懂,這他媽特異功都能出來?  李新乾繼續道:“就你們寢室那個新來的。看著猥猥瑣瑣,整天看傻逼小說,自吹有特異功能,說是什麽心理暗示能力之類的。上次你不是跟他商量要治療你的‘恐女症’麽,我看你被治得也不怎麽樣,光染上跟他一樣的猥瑣氣息了,我勸你別跟他瞎雞巴扯。”  宋觀哦了一聲,表示受教,兩人沒多久就到了宋觀住的小區。  帶上李新乾給整理的背包,宋觀拿著手機跳下車,李新乾表示自己要迴家,然後又說如果有事電話聯係,沒事就別來煩他了。  宋觀迴身朝李新乾招手:“心肝,等我電話!”  李新乾抽出一張報紙團成一個球朝宋觀砸過去:“滾!”  進了小區,在找自己所住單元樓的半道上,宋觀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薑一次三百”。想必就是李新乾說的那位“薑神棍”了。不過這電話備注的名字起的還真是,一看就很猥瑣清奇,仿佛對方和機主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肮髒關係。  這三百指的是“恐女症”治療費吧。  思考了一下,宋觀接通電話:“喂?”  手機裏響起來的聲音還挺清亮的:“宋觀?你前幾天怎麽失聯了,不是說每天都過來嗎?上次才弄到一半……”  宋觀將手機聽筒拉遠:“喂喂喂?什麽?你說什麽?怎麽迴事?手機信號不好!喂?喂?聽得到我說話嗎?”  然後“滴”一下掛斷通話。  哈哈哈哈好像很好玩啊!  過了一會兒,對方又打過來,不過這迴是視頻電話。  ——你觀哥會怕這個?  根本沒什麽好怕的好嗎!  一接通視頻,宋觀就見手機屏幕上出現一個年輕小夥子的臉,嗯,怎麽講,就很普通的那種,也沒李新乾形容得那麽不堪麽。  不等對方說話,宋觀先發製人:“你剛剛給我打電話?這這這裏信信信號不不不不不不太太太太——”  說著表情凝固在這個“太”字上,連口型都凝固得十分到位。  對方果然信了宋觀的邪:“喂喂喂?宋觀?你卡了???”  宋觀保持卡住的姿態巋然不動。  卡得非常職業。  然而,天不遂人願。  一隻泰迪突然汪汪叫著跑過。  宋觀:“……”  操。  死泰迪。  眼疾手快掛斷對方視頻之前,宋觀分明聽到對方的怒吼咆哮:“宋觀!!!”  失憶的感覺沒有很糟,至少宋觀沒覺得焦慮不安。反正就這樣。他迴到家中,頗有興致地將房間翻了一遍。床底下收獲一打襪子,倒是不臭,就是七零八落配不成雙;書櫃裏挺多女性雜誌,也不是色情雜誌,就普通圖冊,估計是自己為了克服“恐女症”特別備下的——  總之挺有意思,可以猜測自己原本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約晚上十點半,他上床入睡,夜裏兩點卻毫無征兆醒來。他感到口幹,赤著腳走到廚房去喝水,當然,沒有開燈。月光順著窗戶爬進來,於是這使得黑暗裏摸索的任務變得並不艱難。一個人住這樣的房子似乎有點過於大了,客廳裏的時鍾滴滴答答走著近乎吵鬧。背對桌子,宋觀給自己灌下一壺冰水。那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水,涼得人幾乎作嘔。  耳鳴響起差不多是一刹間的事。  那樣刺痛的,仿佛一道警鳴提示。  醫生說,失憶這種事情很難講的,也許你可以馬上就記起以前的事,也許永遠也不會。它的恢複不像□□,你將明確地知曉它於何時爆炸複蘇,於是倒計時算起來也是有時間概念的。它是地雷。你不知道這地雷埋在什麽地方,每一步踩下去都該心驚膽戰,你盡管猜,這一步下去或許會炸,或許不會,那都是沒有定數的事。  一個失憶的人想起全部的過往,尤其是這個過程的發生被壓縮在短短的一秒鍾內,那的確令人非常痛苦。  或許腦內神經因此受損,宋觀鼻血止不住的滴落,餐巾紙已經沒用了。殷紅的血滴得到處都是,嘴唇上,手上,脖子上,睡衣前襟上,好像怎麽樣也擦不完,就像是他最後在解說空間裏看到的全部屍山血海。  宋觀不得不去往洗手間,步伐跌跌撞撞。先打開水龍頭,直接推到最右。冰冷的水洶湧地自管道裏噴湧而出。宋觀將那潑冷水潑在臉上,水溫涼得他覺得很冷,然後他用濕漉漉的手開了燈。白冷的光乍然大亮,鏡子裏猝然映出自己的臉。鼻血還在滴滴答答,落在洗手池裏,同水攪在一起就被衝擊成了蒼白的粉。  一切就像是午夜迴魂,在某個混沌時刻,陽間同陰間突然就串聯了。  鼻血終於止住的時候,宋觀把所有記憶都整理清楚,他非常冷靜地關上水龍頭。  走出洗手間,他把房間所有燈都打開,翻遍櫃子,宋觀對比著找到了其中最結實的一根繩子——絕不會輕易斷裂,然後他找出手機給哥哥打了一個電話。  已經淩晨三點半。  大多數人不會接這樣半夜的電話,多半夜間都是手機關機。  但,這通電話還是被接通了。  宋觀把手機放在耳邊,那邊沒有人說話,隻有安靜,反正他給對方打電話從來都是這樣的。那個人接通他的電話,永遠在等他先開口。  “你現在快來我家。”第296章 大結局 撥正反亂  沒頭沒尾沒有理由的一句話,並且再沒有別的解釋就直接掛斷。  宋觀知道對方肯定會來,這是一個基本念頭。不過即便說得如此篤定,但心裏到底還是會冒出其他反複的不安猜測,比如,萬一對方沒來呢?  也沒什麽,不過就是等一晚罷了。  翻出紅色顏料,在客廳地上寫下萬般醒目的鮮紅大字——“去屋頂”。寫完這三字之後,宋觀就帶著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繩子離家,上了這棟樓的樓頂。  頂層那門一般都是鎖著的,不過在不損壞鎖本身的同時,把鎖撬開,這對宋觀來講並不算難。  宋觀將一切準備妥當,走到頂樓邊沿,身手甚是敏捷地翻過欄杆。  夏日晚上就是悶熱,稍一動作都能出一身汗。  看著腳下城市燈火,淩晨四點,街上沒什麽車輛也沒什麽人,宋觀他算著時間,心中估摸著沈顧最快大約也還要再過一刻鍾才能趕到,結果沒想到頂樓的門就在此時,被人自樓內以極粗暴的手法推開了。  “宋觀!”  來人氣息不穩,聲音也是顫的,想必出來甚為匆忙,身上衣服也未來得及換,穿著的那身衣服明顯是睡衣。淺灰色,衣擺和短袖的袖口處是一圈黑邊。宋觀看得仔細,包括對方對方腳上的鞋——為了開車方便,所以沒穿拖鞋,但是也沒穿襪子,肯定是匆忙出門為了節省時間。  建築的陰影遮住來人的眉眼,但宋觀不用看也完全能在腦中描畫出對方的麵容模樣。那些小細節都異常鮮明地浮現在腦海裏,譬如對方臉上有一道大約半截小指那麽長的疤痕,從右眼的眼尾開始,豎著向下,並不深,但也始終消不去,那是當年車禍時候留下的傷痕,有時候在光線不好的情況下,宋觀總會不小心將此錯認成淚痕。  又譬如對方脖子上的一點小痣,處在相對來說比較偏靠於左側的位置上,一小點的紅痣,仿佛不小心破了皮,滲出針尖點大的血。  宋觀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沈顧。  他看著那一張熟悉得很陌生的臉,終於完全地呈現在了自己眼前。  腦子裏多了那麽多雜亂無章記憶之後,宋觀無可避免的,是覺得兩人這一次見麵著實恍若隔世。  慢慢轉過身,這個動作要做得很小心,欄杆外頭的空間有限,一步踏空就成跳樓悲劇了,宋觀徹底掉了個麵,抓著欄杆又慢慢坐下。  沈顧臉上有顯而易見的焦灼神態:“宋觀。”  兩人隔著欄杆已經很近了,宋觀仰著臉,還是有點奇怪對方怎麽這樣快就趕到:“你這麽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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