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初並沒有注意到路邊車上駕駛座的男人目光凝出的寒霜。


    聽著電話那頭奶聲奶氣的聲音,她隻覺得很溫暖,五年來,奶包子就是她全部的溫暖,是她全部的動力。


    “好啦,小西,你不要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啦!”奶包子奶聲奶氣的聲音,說著安慰的話語,隻是不難聽出聲音中的虛弱和躊躇。


    溫言初聽了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她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多乖有多懂事,有多不想讓人操心,她也很清楚,自己兒子根本就不是會懂得說謊的孩子,所以話語間才會有那些躊躇。


    她的笑容一下就落了下去,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兒子,你不要騙我,你讓懷特先生聽電話!現在!馬上!”


    “可是!”那頭的小奶包還想說些什麽,卻是已經聽到了她語氣中微微的鼻音,他有多清楚自己的母親,隻要一想哭,鼻子裏頭就會有著重重的鼻音。


    懷特先生一身白大褂,就站在他床邊,小奶包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將電話麥孔捂了起來,抬眸看向懷特先生。


    病床上的小小人兒,看上去很是細瘦,臉色也不是特別好看,有著病人特有的虛弱蒼白,一顆小腦袋上光光的沒有一根頭發。


    一口標準的美語對懷特先生猶猶豫豫地請求道,“懷特先生,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我媽媽說我的病情?能不能……就說我還好?”


    懷特先生一直跟進小奶包的病情,自然知道這個孩子有多聰明懂事,多不想讓人擔心以至於再難受的治療,再痛都默默忍著,不過四歲多點兒的年紀,麵對那些大人都難扛過來的治療,為了不讓人擔心,連眼淚都不掉。


    他心中也有不忍,朝小奶包伸出手去接過了手機,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看了一眼點滴速度,才走出門去。


    溫言初在這頭焦急地等待著,那邊忽然就沒了聲音,她急得原地打轉,叫了那頭好幾聲都沒有得到迴應,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終於是聽到那頭傳來懷特先生的聲音,溫言初隻覺得自己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溫小姐,我是懷特。”


    “懷……懷特先生,我……我兒子……我兒子怎麽樣了?是不是……是不是情況又惡化了?”溫言初眼睛睜得大大的,已經轉過了身去,肩膀有些微微地耷拉著,像是等著判刑的犯人一般。


    “你出國之前我和你商量訂下來的那個治療方案,是有效的。”聽著懷特先生這句話,溫言初覺得自己的心好算放下來了一半,舔了舔瞬間變得幹燥的嘴唇,剛想說那就好那就好,感激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浮上臉頰。


    懷特先生已經在那邊說道,“隻是有效雖然有效,但是也非常辛苦,雖然小家夥都一聲不吭地忍下來了,但是,對於成人而言都是很辛苦的過程,並且副作用也會比較大,小家夥的體質會被摧毀得越來越差的。”


    懷特先生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這話剛出,溫言初在那邊就已經想哭了,那個小東西……肯定又是一聲不吭的,什麽苦都默默認了,然後隻要麵對著旁人,都是一張可愛的笑臉。


    懷特先生聽著那頭的沉默,也知道她作為一個單身母親的不易,他多少清楚溫言初這次迴中國是為了什麽,於是就說道,“如果能盡快移植手術,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現在的情況雖然各種治療能夠暫時拖著病情,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建議……”


    懷特先生的話還沒說完,溫言初已經在這邊接道,“我……我會盡快的,請……請一定好好照顧我兒子,懷特先生,拜托您了,真的拜托您了。”


    懷特先生輕輕歎了一口氣,他之所以被稱作懷特先生而不是直唿醫生,其實是對他的尊敬,他是兒科血液病方麵的權威專家,溫言初幾乎快要用盡自己的存款,請他為小奶包子治病。


    他體諒溫言初的苦衷,也知道她的大概計劃,所以就輕歎一口後說道,“雖然臍血幹細胞的增殖能力比骨髓要強,但是,如果沒辦法的話,也隻能退而求其次,溫小姐,孩子的父親……”


    “不,不行的。不能告訴他……”他有多恨我,如果他要是知道了兒子的存在,恐怕就是永遠的無法原諒,他那麽有權有勢,本身又是在美國哈佛攻讀了法律的人才,而自己現在的情況,真要爭起來,她又哪裏爭得過。


    “好吧,總而言之,請盡快。至於小家夥,溫小姐你請放心,我會治療和照顧他的。”


    溫言初沒有注意到,身後路邊車子上的男人已經下車來,一步一步朝著她這邊走過來,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她太專注於電話的內容,於是聽了電話那頭的話之後,就說道,“好的,懷特先生,謝謝你。”


    掛了電話之後,眼神有些恍然,一轉頭就直接撞進了他的胸膛。


    抬眸就看到了程柯冰冷的臉,她眼神還有著些許怔忪,就這麽定定地抬眸看著他。


    懷特先生?程柯的唇角冷冷勾了一下,所以她先前笑得這麽燦若桃花,就是因為這個‘懷特先生’?


    他伸手向她,手掌攤開在她麵前。


    溫言初不解,他想要什麽?她心裏頭懵懂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剛想抬起手把手放到他掌心去,此時的她,真的很需要一些溫暖……


    隻是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去,就聽見他冷冷的一句,“發票呢?”


    她的手指僵硬住,“什……什麽?”


    “你手機是我摔壞的,於情於理該我賠給你。”他聲音淡淡的,聽上去說不出的寒涼。


    溫言初咬了咬嘴唇就輕輕搖了頭,“不用了。我自己買就行了。”


    “也對,現在你也不是以前那個用著廉價手機缺這些錢的人了。”程柯的話語充滿了嘲諷的意味,眼神掃了一眼她那個高檔新手機的盒子。


    溫言初聽出他話中嘲諷的意思,想到當初自己收的那些錢,又咬緊了嘴唇。


    “走吧,送你迴去,我還趕時間。”程柯說著,就轉身朝著停在路邊的車走過去。


    而身後的女人,目光堅定了幾分,緊緊攥了一下手中的手機,快步上前。


    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程柯腳步一頓,薄唇輕抿,隻聽得身後女人怯怯的聲音傳來,“程柯,你……之前說讓我住在景苑的話……還作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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