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不在你身上,於是在你看來,肋骨骨裂兩根,部分軟組織挫傷就是沒什麽大事兒值得笑的事情了?”


    程柯的聲音冷冷的,醫生的表情當下就有些滯了,原本隻是想著得說些好消息,卻忘了收斂自己臉上的表情。


    的確這些傷勢作為一個車禍傷者,算不上什麽重傷了,更何況入院的時候就聽說了,當時可是撞得都已經飛起來了呢!這點傷勢,算是最好情況的輕傷了。醫生的心態總是樂觀的,不是致死致殘的傷勢,那都是好消息……


    醫生有些唯唯諾諾地低著頭,“抱歉,現在傷都已經處理好了,已經轉去觀察病房,您可以進去探視。”


    趕緊拋出了這個點,程柯這才匆匆跟著醫生朝著觀察室過去。


    一走進病房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姑娘。


    溫言初穿著病號服,手背紮著針頭,因為肋骨骨裂並沒錯位的緣故,隻貼了健骨理絡貼,身上倒是一股子中藥味兒。


    她微微側著身子,身上蓋著被子,隻是被子隻蓋到大腿根部的位置,雪白的大腿從被子裏頭露了出來,一個男醫生正拿著藥膏在給她腿上的傷塗抹著。


    溫言初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些微微的泛紅。


    程柯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麵,自己的妻子露著腿躺在病床上,一個男醫生,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大腿,認真地上著藥,不管怎麽想,都忍不住,臉上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


    病房裏頭似乎氣壓一下子都低了不少。


    溫言初察覺到他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臉上溫度很低的表情。


    那種存在感實在是太強,哪怕上藥的醫生是背對著門口的,也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就那麽落在自己的脊梁骨上,像是如果可以的話……分分鍾想要用目光將自己的脊梁骨折為兩段。


    迴過頭就看到了程柯眼神裏頭的冷,醫生手中動作一頓。


    這是個年輕的男住院醫師,也沒有太多的經驗,所以經常被分著做一些塗藥膏啊換藥之類的活計,但一雙眼睛目光明亮,不難看出是個聰明的。


    幾乎一瞬間就讀懂了程柯眼中的情緒,馬上就站了起來,微笑著對程柯說道,“你好,是病人家屬吧?”


    “我是她丈夫。”程柯幾乎一張口就是這麽一句,聽上去像是一種強調,語氣中更是沒了什麽溫度。


    這年輕男醫生趕緊收拾好自己臉上的尷尬,這年頭醫鬧這麽多,要是遇上不好講話的,才不管你是醫生還是什麽呢,你一個男醫生給我老婆的大腿上藥,我就抽你丫的!


    當然,程柯還不是這麽沒素質的人。


    “喔……”年輕醫生應了一句,聲音中帶了些友善的笑意,“那正好,你會上藥吧?就是塗藥膏,薄薄一層就好,很簡單的。”


    一邊說的同時,一邊非常機靈地將手中的藥膏和棉簽都塞到程柯的手裏來,不然怎麽說這醫生聰明呢,反應簡直太快動作又太利索,溫言初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醫生已經將藥膏和棉簽都塞給程柯,順便請了他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已經迅速逃離了現場。


    溫言初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心中嘖嘖稱奇,要是現在的醫生都有這麽活絡,想必醫鬧都會少很多吧?


    程柯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藥膏,就看向了她的大腿。


    其實,剛才比起男醫生給她大腿上藥的不滿,更讓程柯有情緒的,是她腿上的傷映入眼中。


    原本軟組織挫傷這種傷勢,看上去都格外慘烈,而且恢複的時間又長……


    幾乎是一整條右腿的外側,全部都是淤紫,小腿上稍微好些,還看得清些原本皮膚的顏色,大腿上嚴重的地方顏色更是深得近乎發黑,這藥膏也無非都是些活血化瘀的。


    程柯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嘴唇抿著也不做聲,目光深沉,有隱忍著的疼痛情緒一閃而過,卻是忽然就開始後悔,不該接過這藥膏的。


    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下不去手,也不知道塗藥膏要什麽力度才不會弄疼她,很顯然,剛才那個醫生對此熟練得多……


    程柯的目光中明明滅滅的,她的小手已經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程柯抬眼就對上她帶了些許笑意的目光,溫言初輕輕彎著唇角,小聲問了一句,“很……很難看吧?”


    她臉上有了些許紅暈,雖然已經和他已經是有名有實的夫妻,但還是有些害羞,光光的大腿露在他的視野中,更何況,還這麽烏紫烏紫的難看。


    程柯沙啞磁性的聲線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從薄唇中逸出,他點點頭應道,“嗯,難看得很,姑娘家家白花花的大腿弄得這麽烏漆麻黑的……”


    他的聲音說道這裏就這麽停住了,目光淡淡地對視進溫言初的眸子,先前還一直淡然的目光,像是什麽堅守著那些隱忍情緒的堤壩猛地破碎了一般,那些被隱忍著的情緒,就那麽瞬間傾瀉出來。


    “又難看……又讓人心疼。”


    溫言初聽到他這話,有些愣住了,因為他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柔軟和心疼,還有眼神中帶著些許自責的心疼情緒,這些似乎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洶湧,她眼睛大大的睜著,沒做聲,一下子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都叫你躲開了,你是條件反射功能太遲緩還是神經太粗?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都沒有危險意識的麽?飛一般的感覺怎麽樣?”明明是埋怨的話語,甚至還多少有些微微的諷刺,但是溫言初卻絲毫聽不到惡意,反倒是滿滿的暖。


    “醫生說,我都被撞得飛起來了,就隻這點傷已經是很值得慶幸的奇跡了,肋骨也隻是需要休養的骨裂,這些軟組織挫傷,也隻是看上去嚇人罷了,隻要活血化瘀得好,會慢慢散掉的。就是我的右半身要難看好一陣子,因為我是右邊身體落地的。”


    程柯看到這姑娘說完甚至還慶幸地偷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已經很好了,好險我沒有臉先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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