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聽到安朝夕的這句話,眼睛猛地睜大,看著還摟著自己的陸傾凡,然後又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安朝夕。


    季若愚隻停頓了片刻,馬上就問道,“你跑哪裏野去了,一來就這麽嚇我,我是病人啊病人,你這個猴子就不能體諒下病人?”


    安朝夕眼睛輕輕眯了起來,嘿嘿笑著走近了幾步,“看來,我這個綽號就是你叫出來的了?我哪裏猴子了,真想不明白……”


    季若愚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很想反問一句,你哪裏不猴子了?簡直前前後後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除了沒長猴毛和尾巴之外,活脫脫的就是一隻猴子。


    陸傾凡已經從床上翻身下來,拿了水杯過來給季若愚喝水,順便從旁邊拿過一件小外套給她披上了。


    安朝夕看著這一幕,就在一旁嘖嘖嘖地咋著舌頭,竟然用這麽咋舌的聲音的快慢程度,表達出了驚訝、了然、戲謔三種情緒。


    這倒讓季若愚有些吃驚,隻是被她在旁邊一直這麽嘖嘖嘖,季若愚也算是個臉皮子薄的,就一下被嘖出點赧然來。


    “你這是老佛爺做派啊老佛爺做派。”安朝夕調侃著說了一句,陸傾凡的眼神就已經向她看過來,眼神平平靜靜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安朝夕多少察覺到了有些冷意。


    “安董一定很高興知道你平安歸來的消息。”陸傾凡就這麽很平靜地丟出這麽一句話,安朝夕馬上臉色就苦了下來,趕緊走到季若愚旁邊好好說話,沒有調侃沒有戲謔,噓寒問暖的。


    季若愚有些吃驚,這陸傾凡對付這猴子還真有一套,那安董無疑是猴子的老爹了,看不出來,這皮猴子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還是怕老子。


    安朝夕原本還是活蹦活蹦的,但在看到季若愚手上敷著的紗布時,眼神還是微微頓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傷得很嚴重嗎?”


    季若愚想,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這忽然安靜下來這樣皺著眉關切地詢問著,倒還真是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她笑了笑,“加起來縫了幾十針吧,應該算是挺嚴重了,不過你來得晚,所以之前的樣子沒嚇到你。”


    季若愚想著自己前些天時候的樣子,腹腔的引流管還沒撤掉,導尿管也還沒撤,鎖骨的地方還插著中心靜脈導管,身上連著監護儀,自己也不能下床,躺在床上帶著氧氣奄奄一息的樣子,估計是更嚇人的。


    所以就連季予和喻文君哪怕現在對她,都還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主要是見過了她那麽虛弱脆弱的時候,仿佛碰她一下,就擔心她碎了一樣。


    安朝夕伸手握住季若愚的手,臉上掛出大大的笑容來,她是樂觀主義者,所以馬上笑道,“我有一次摔斷了胳膊,也很疼呢,養了好長時間才好,隻是自從那次之後,我以後就都很小心啦,就沒那麽容易受傷了,受過傷之後就知道要怎麽保護自己了嘛對不對?人生嘛,受傷之後才會成長嘛。所以你要早日康複,然後以後健健康康的不要受傷就好啦。”


    季若愚看著這個樂觀開朗的猴子,聽著她這話覺得也有道理,受傷了才會成長。


    陸傾凡目光微微變動,聽了安朝夕這看似安慰說出來的無心之語,顯然是讓他和季若愚都若有所思了。


    安朝夕逗留了片刻,和季若愚說了些趣事之後,也就離開了,隻是這猴子搞怪得很,性子又開朗,和她在一起待一會兒心情會變得好一些。


    她走了之後沒一會兒莊聽南就下來了,手中拿著個托盤,裏頭裝著各種工具,眼睛朝著陸傾凡看了一眼,“拆線,你來還是我來?”


    季若愚傷口恢複得不錯,所以差不多也可以拆線了,隻是對於這拆線的痛感,眾說紛紜的,有人說有點兒癢,有人說痛。


    莊聽南考慮到陸傾凡畢竟是季若愚的丈夫,當初主刀自己怎麽也沒同意讓他主刀,後頭換藥都是陸傾凡親力親為,所以拆線這事兒,他要是想來,莊聽南倒也沒打算和他搶,反正是護士都能完成的事情,總不至於擔心陸傾凡出什麽問題。


    陸傾凡站起身來,從她手中接過拆線的工具來,目光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我來。”


    季若愚是有點兒緊張的,次次換藥的時候,陸傾凡雖然每次都不想讓她看,但她都忍不住,所以受傷和肚子上那兩道傷口,她是都看到過的,密密麻麻地縫著針,前幾天還稍許有些紅腫,隻是陸傾凡每次都小心細致地換藥,再加上注射的那些消炎藥物,她從小到大沒打過幾次針的,所以那些藥物對她沒什麽耐受性,效果很好,這兩天就已經全部消腫了。


    莊聽南也沒多說什麽,隻看了陸傾凡一眼之後就點了點頭,“那你自己來吧,我先上去了,有什麽問題再叫我,對了,明天有一台手術可能和我的時間重上了,你要上麽?你要是不願上,我就改時間。”


    莊聽南甚至看到他並沒有做多思考,直接就搖了頭,“你改時間吧,我不上。”


    陸傾凡說完就已經戴上了橡膠手套,走到了病床邊坐下來,小心地拿過季若愚的手將上頭的紗布揭開來,一道長長的傷口上頭,縫著黑色的縫線,陸傾凡哪怕已經見過這麽多傷口,還是在每次看到季若愚的傷口時,會忍不住心裏的難受。


    這種難受會使得他的手有微微的顫抖,眉頭輕輕皺起。莊聽南看著這一幕,也皺起了眉頭,她忍不住說道,“你要是再這副樣子,我真是會懷疑你還有沒有資格繼續做醫生,上次你沒法給她主刀,手抖得厲害,而且因為是直係親屬,現在拆個線也不行?我很懷疑你還能不能對其他病人進行治療。”


    莊聽南其實知道陸傾凡是因為麵對的是季若愚才這樣,隻是她有些看不下去陸傾凡這樣了,她擔心陸傾凡繼續這樣下去,就毀了。


    “如果你不能夠完成,我會和院長反應這事兒的,你還不如去陸氏做商人算了。”


    莊聽南的話有些不留情麵,季若愚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眼神清澈地看著陸傾凡,聲音清清淡淡的語氣卻很認真,“你是醫生,你要對得起你當初入行時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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