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以自己設計衣服的模式,堪稱雞肋中的雞肋,不知道被玩家吐槽過多少迴,但神奇的是,它始終被保留著,哪怕是在剪刀石頭布收購了信戰之後。至今仍以雞肋之稱聞名整個遊戲圈。既不好玩,也不賺錢,天知道它為什麽能一直存在,還每次升級必然優化。 顧祈年就是個異類,他特別欣賞這個模式,當年種桑田,也是因衣服材料所需,每天種田、養蠶、做漢服,不知道有多快樂。 顧祈年做衣服自然不是為了戰鬥,他隻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很多漢服出來,曆朝曆代,各個階層,甚至為了放下衣服,他而特意充錢擴充了家園的倉庫。每天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神奇遊戲生活。 顧祈年從不社交,卻一直頑強地存在於遊戲裏,他的遊戲id直接就是他的名字——nian。 在當時的遊戲設定裏,做衣服、種田等行為都會增加經驗值,雖然很低、很低。但顧祈年愣是生生用這個很低的經驗值,累加成了全服前十的大佬。 江湖處處都是這位神人的傳說,卻一直沒人見過大佬出手,甚至是大佬的真容。 誰又能想到呢,大隻是個很少女心每天都在做衣服的家夥。 這一日,顧祈年接到了遊戲裏的日常任務,不得不迴師門一趟,任務是師門與外界連接的唯一道路崩塌了,需要弟子們前往調查。所謂的“調查”,其實就是繞著幾大主要遊戲城市的地圖跑一圈,大多數玩家都會覺得枯燥無聊,花金幣秒過或者跳過。 但顧祈年卻不會,他有點類似於遊戲裏的風景黨,好不容易“出山”一迴,自然要慢悠悠地看個夠。 於是,他就指揮著他的小人,倒騎著一頭小毛驢,開始了漫長又無聊的踩地圖任務。 鬼服人煙稀少,顧祈年的小人一路走過,隻遇見過兩三個玩家。這就是江左洛神當時的狀況,養老服,人少事少爭端少,當然,新鮮血液也少。 也因此,當一個新人小號,茫然地站在新手村前往主城的道路上時,他會顯得如此地難得與不可思議。 這個新人小號便是陳野,小學還沒畢業,第一次玩遊戲的陳野,他當時的遊戲id就叫knife,特別中二。 中二小刀正夢想著展開一場腥風血雨的江湖廝殺。 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選錯了遊戲,至今還沒有遇到任何一起爭端,世界頻道更是安靜的宛如它不曾存在,一路上連人都很少遇到。從新手村出來的陳小野,站在前往主城的道路上,開始思考起了一個嚴肅的問題:這辣雞遊戲還有玩下去的必要嗎? 然後,他就迎麵撞上了一頭驢,配著開心的歌——“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附近】nian:找不到去主城的路嗎? 【附近】knife:??? 這裏要說一下,信戰並不是一款古風遊戲,相反,它當時更偏西幻一點,畢竟是國外的遊戲公司開發出來的。 顧祈年那一身奇奇怪怪的漢服,還有特別鄉土氣息的毛驢,就格外地與眾不同。 陳小野當時還小,沒怎麽玩過遊戲,但他看過不少遊戲直播,玩遊戲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所謂的高手榜、財富榜,小小年紀,大大夢想,想要名揚信戰,製霸江湖。 這個傳說的nian,陳野自然也是如雷貫耳,讓他好奇異常。在中二少年心裏,nian這簡直是少林掃地僧的標配,在nian對他說話的那一刻,他就完全忘記了刪掉遊戲的打算,隻想著原來這才是他遊戲的起點!這才是他的奇緣! 再後來就是很尋常的故事了,拜師,認徒,顧祈年好為人師的性格特色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所體現,每天開開心心地在遊戲裏養小崽,帶著他的小徒弟一起做衣服。 陳野則懷著奇奇怪怪的隱忍心態,覺得這是全服前十的大佬在和他演呢,隻要他耐得住寂寞,終能求取真經。 結果可想而知…… 好好一個血雨腥風的真.小學雞,就這麽莫名其妙放下屠刀,成了生活玩家。當時的陳小野也是傻,跟著顧祈年玩了快三個月,才意識到顧祈年也許真就隻是在做衣服。 陳野小同學在發現真相那一刻的崩潰可想而知。 不過讓他最為崩潰的還是當他出師之後,他的師父就把一倉庫的衣服包括他的家園和他的田,像是轉交遺物一樣地全部傳給了他,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再沒有上線。 nian這個曾經特別神秘的大佬,也一點點從高手榜掉了下來,直至再沒有人記得。 “所以,這是?”顧祈年在小號暴露之後,其實也是一點點迴憶起了當年的事情,但越是迴憶,他越是不能明白陳野為什麽還記得他。因為當時兩人真的沒有共同經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們的遊戲生活實在是太平淡了。 他們的分開更加平淡,顧祈年的導師得到了可以帶著團隊前往大啟古城做研究的資格,顧祈年為了在導師的隊伍裏擁有一席之地,專心致誌苦讀研究大啟去了,遊戲自然也就顧不上了。為了表明加入研究隊的決心,自己斬斷了自己玩遊戲的後路。然後,他就本著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心血,廢物再利用的心態,這才把他的資產都留給了他的小徒弟。這也沒什麽值得銘記的。 而且一個大學生,一個小學生,也不可能產生什麽複雜的情感糾葛。 陳野也確實沒有,他喜歡上顧祈年是其他時間的其他點,隻是剛巧他們還曾有過一段師徒情,如今被陳野拿來當引子。 “我讓人保留了你當年所有製作過的衣服。” 陳野之前已經在電話裏對顧祈年講了他擁有剪刀石頭布公司的事情,這些數據他是如何擁有的,也就不用解釋了。 “這是你的心血,我想你應該會想要偶爾拿出來懷念一下。” 顧祈年…… 還真的想。 隻是,顧祈年用狐疑的眼神,朝著陳野打量過去:“我當年,對你做過什麽嗎?別誤會,我隻是在奇怪,你為什麽會把這些瑣事都記得,還把數據都保留了下來。” 陳野搖搖頭:“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個故事了。” 對於當時的陳野來說,麵對驟然消失的師父,比起思念,他更加生氣。他想找出來對方,當麵問清楚對方到底什麽意思。 這樣的行為很不好,陳野長大後也深刻的反省過,但他當時就是個小學生,你是沒有辦法和小學生講通道理的。他借著父母對他愧疚萬分的當口,要他的父母為他收購了即將徹底閉服的信戰,箭頭石頭布公司就是因此而成立的。 這對於陳野的父母來說就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陳野有了公司,自然也就有了遊戲玩家的注冊資料,他也就找到了填寫過證件號的顧祈年。不隻如此,陳野還注意到了他哥陳沉和顧祈年竟然認識! “我和我哥的關係不太好,你大概已經看出來了。” 顧祈年點點頭。 “我們現在其實已經算是很好的了,這種疏離的互不幹擾的狀態。我們當年才叫一個水火不容。” 好巧不巧,這個在遊戲裏“耍”了陳野的顧祈年,至少站在陳野的角度是這麽認為的,他和他哥認識。 這讓陳野會怎麽推理?第五十章 夏季開賽第五十場: 這是一個圈套! 陳.小學雞.野當年中二的心路曆程, 顧祈年感覺他幾乎都可以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簡單來說就是和顧叢現在一樣的狀態。 顧祈年實在是太理解正處於這種叛逆期裏的男孩有多難搞了。特別是當這個男孩有錢到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 他的難搞程度會呈幾何倍地翻長。如果家長不能及時予以恰當的指引, 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猜你父母並沒能很好地對你起到什麽引導作用。”顧祈年一般不會對別人的家庭教育指手畫腳,隻是陳野明顯不屬於一般情況。 陳野嗤笑了一聲,他始終沒能和他的父母達成和解, 哪怕這些年他們對他補償得再多,他也很難與他們平心靜氣地交流,就更不用說什麽來自父母的引導了:“他們對我可不是不管教那麽簡單。” 他們是根本不敢管教,因為心裏有愧,又不知道該如何修複補償。 “比起麵對麵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我的爸媽好像更喜歡另外一種解決辦法——花錢,不斷的花錢, 往死裏花錢。” 陳野想要信戰, 他們就給還在上小學的他,成立了一個遊戲公司,斥巨資買下了大家都覺得是在燒錢根本不會有迴報的遊戲。因為他們並不在乎這個遊戲到底能不能賺錢,他們隻想讓陳野滿意。 但有時候, 錢真的不是萬能的。買了信戰之後,陳野依舊不開心。 陳野從小就像是個火藥桶一樣, 身體的血管裏流動的都是一點就燃的汽油, 無時無刻不充滿了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而他甚至不想去解釋他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又如此暴躁。 哪怕事情就像是擺在房間裏的大象,所有人都看得見它, 但他們全家卻都拒絕討論它。 陳野隻能通過不斷地破壞來獲得心靈上哪怕一秒鍾的慰藉。 在發現自己的哥哥果然是個壞人,是個背地裏使陰招對付他的大反派後,陳野的第一反應甚至都不是生氣,而是興奮。既然你想開戰,那就來吧。陳小野這樣想,他可以說是摩拳擦掌地期待著能與和兄長比畫比畫,他要報複他! “為什麽你沒有想要報複我?”顧祈年覺得這個邏輯說不通,如果陳野覺得他也有參與的話。 “我報複了啊,但是你根本沒意識到。”陳野也很無能。 “啊?”顧祈年一腦門子的問號。 顧祈年有個好大哥,在事情發生前,就已經替顧祈年把所有不好的苗頭掐滅在了搖籃裏,不僅為顧祈年免去了後顧之憂,甚至沒有讓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哪怕顧家大哥當時正在因為顧祈年一意孤行想要去荒涼的大啟古城而與他生著氣。 這大概就是家人吧,哪怕內心疾風驟雨,也要先為你撐傘。 再後來,顧祈年就通過導師的內部考試,收拾行囊,高高興興地出發去做他的研究了。 陳野找不到人,自然隻能把全部的火力重新對準了他哥,這個他認為的陰險小人!陳沉對於不懂事的弟弟也是不慣著,一次都沒忍讓過,因為他覺得父母偏心,不管誰對誰錯,總是無條件地縱容弟弟。 如果沒辦法一碗水端平,要兩個孩子,那簡直就是嫌棄自己活的太舒坦了,想個平淡的生活找點刺激。 兄弟倆之間的戰爭,哪怕沒有顧祈年這個插曲,也早已經開始了。隻不過在遇見顧祈年之後,他倆由暗轉明,徹底成為了別人的笑話。 事態逐步升級,他們的父母甚至不得不把他們早早的分開,來避免他們之間的種種衝突。已經大學畢業、正在繼續深造的陳沉,就成為了那個搬出去住的人。不過,這也側麵幫了並不想繼承家業,一心隻想研究的他,能夠繼續按照自己心意去做他想做的,而不是跟著父親去公司學習。 可惜,父母能分開兄弟倆,卻阻止不了這場兄弟戰爭,他們見不到人依舊可以隔空鬥法,不亦樂乎。 大概是在陳野上高中的那年吧,他與兄長遠距離的鬥爭徹底進入了白熱化。 陳野在孜孜不倦、鍥而不舍地調查中,終於抓住了他兄長的小辮子。 “他暗戀你!” 顧祈年本來正在喝水聽故事,猝不及防獲悉了這個陳年秘密,很失態地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他趕忙擺手否認:“陳學長暗戀我?不可能的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就顧祈年所知,陳沉可是已經結婚生子了的。 “他從大學時期就開始暗戀你。”陳野敢這麽說,自然是因為他有石錘,“而你一直沒有迴應或者說發現過。” 顧祈年怔怔的坐在原地,還是有點蒙圈,學長暗戀我?這怎麽可能呢。 “再次申明,我當年真的很幼稚,很多舉動和想法都很不得體,也不對勁兒。”陳野長這麽大,唯一後悔的就是不能刪除掉他過去的黑曆史,他真的做了不少傻逼事,比現在的顧叢還要傻逼的那種,“我在得知他暗戀你之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陳野說到這裏之後就越說越慢,因為他在猶豫該不該說下去,思來想去,他覺得他還是要坦誠一點,不想造成和顧祈年之間的任何狗血。 不等陳野鼓起勇氣說下去—— 顧祈年已經先一步猜到了:“你想追我,和我在一起,刺激你哥,然後甩了我,報當年製衣之仇。” 實在是個一箭雙雕的好想法。 陳野已經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他當年的腦子到底是怎麽壞的,他一直很費解。但,他還是微微、微微地點點頭:“是的,我就是這麽沒有腦子過。” 那隻是一時衝動的想法,但根本沒有人告訴陳野這是錯的,他也就煞有介事地實施了起來。 可,還是那個問題。 “我沒有發現你追過我啊。”顧祈年窩在大啟古城的這些年,真的錯過了很多精彩的東西,“還是說因為我在古城那邊,你沒有辦法施展,就放棄了?” “不,我做了很多,隻是你沒有發現。”陳野長歎了一口氣,再次感恩他的幸運。 陳野當年給研究團隊送了不少昂貴的禮物、錢、研究器材,甚至是各種渠道的支持。但是顧祈年卻始終不為所動。 “啊!”顧祈年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你是那個做好事從不留名的土豪!” 顧祈年和導師的團隊能受得住寂寞,在大漠黃沙與孤煙古城裏一待就是這麽多年,一方麵是有國家的支持,另外一方麵就是這個曾曇花一現的土豪了。他讓顧祈年和他的同事們充滿了幹勁兒,覺得他們並不是在做沒有人知道的無用功。有人不求迴報,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就給了他們無數的資金支持。 他們絕不能辜負這位好心人! 誰能想到呢,好心人的背後,隻是一個腦子不太清楚的有錢中二病。 但不管陳野當年的初衷是什麽,顧祈年都對陳野心懷感激,他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們還是會堅持下去,但肯定不會這麽快樂。” 陳野被說得臉更紅了,臊得,他真的擔不起這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