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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假戲真唱


    “這個人有問題啊?”大兵交迴了送達簽本,隨口問了科長王文紀一句。


    “哪個?”王文紀好奇問,看大兵表情鄭重,他嚇了一跳問著:“怎麽了?不會是看守所出事了吧?”


    “沒事,我是問那個董魁強。”大兵道。


    王文紀眉頭一皺,像是警惕地道:“你問他幹什麽?”


    “很牛氣啊,蹲號子裏還是老大,一身行頭得幾萬,不是個簡單人物啊。”大兵道。


    王文紀一聽,笑著道著:“法律又不剝奪人家炫富的權力嘛。”


    “炫富我管不著,不過我覺得不是個簡單人物啊,超期羈押一年零五個月,等判決下來,就剩一個月出看守所了,都不用去監獄了,我覺乎著這人不會是那麽個簡單的罪名啊。”大兵道,想起了獄警林管教那憤怒的表情,潛台詞太多了。


    也像王文紀此時欲說還休的表情,他訕笑著,收起了簽本,對拿了一摞準備寄出郵件的大兵道著:“南征,你記得你是誰嗎?”


    沒想到這麽一問,大兵愣了,看看臂章,臊眉耷眼了。


    “咱們以前同事,難聽話我就不說了啊,檢察院沒來挑毛病,你倒挑毛病了,別說不定有問題,就有問題,那家醜還不外揚呢?你這是準備把咱們院給吊打一通?當警察辦事,首先你得程序合法,這是你摻合的事嗎?”王文紀瞪著眼道。


    大兵糗了,糊裏糊塗想了一路,才省得自己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他拿起郵寄的信件道著:“王科,您說的對。”


    “當然對,那是為你好。”王文紀不客氣地道了句。


    大兵悻悻出門,人一走,王文紀的表情這才放鬆了,卻不料他一放鬆,大兵腦袋又從門外伸進來了,戲謔地看著他,他瞪眼,大兵笑著道:“別嚇唬我,您的態度已經告訴我……有問題了。”


    “嗨,你站住。”王文紀吧唧氣得一拍桌嚷著。


    不料這個人可真不好領導,早溜了,等他出來,騎著自行車的大兵早拐過彎出大門了。


    這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像毒草一樣蔓延在大兵的心裏,那張微笑的臉龐,那個董魁強的名字,還有所見不合情理卻合乎程序的判決,讓他前後想得無法銜接,不止一次告誡自己也許是多疑了,可也不止一次,那股子怪異的念頭冒出來。


    林教官的憤怒,王科長的誨言,越讓這份懷疑加重了。


    咚…咚…兩腳一踹車輪,車報警嘰嘰亂響,大兵騎著車飛快駛過,然後車主聽到聲音往外跑,正好迎接大兵到來了。


    來戰友這塊了,特馬德汽車文化園,於磊一瞅是大兵來了,氣憤道著:“來就來,你特麽踹我車幹嘛?”


    “不提醒,你趴在桌上和那個妞聊呢,顧得上看誰來了……哎你這名字誰起的?特馬德汽車文化園,這怎麽每迴想起來都讓我牙癢癢。”大兵隨口問。


    於磊帶著他進店,笑著道:“店名店名,首先你得出名,就這特馬德名字,特麽的誰看著一迴,想忘都難,哈哈,又像洋文又像罵人,有才吧……你猜是誰起的?”


    “你不應該有這本事啊?”大兵好奇問。


    “狗眼看人低呢,還就是我起的,到現在已經成嵐海的牌子了……哎你什麽事?又躲相親?”於磊好奇問,這地方成了大兵躲相親的最後去處了,那位彪悍老娘一找不著兒子,就找他。


    “不是,不是……我問你個事。”大兵小聲道,於磊一看他鄭重的表情,馬上警惕道:“啥意思?想借錢不能超過三位數啊。”


    “嗨,你個奸商,知道你光缺德不缺錢行了吧……我跟你說什麽呢。”大兵思維被打亂了,偏偏這貨很忙,一位店員上來諮詢了,他安排了幾句,嬉皮笑臉著道著:“繼續,到底什麽事?”


    大兵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於磊嘴快,提醒他道著:“大兵,上迴那個妞,薑佩佩,我給你打聽了一下,哎我滴爺啊,你小子交上狗屎運了,知道她是誰嗎?哦,你肯定知道,薑天偉家閨女,家裏生意都在津門,連我們這些平行車進口,都走的是他公司的貨輪……哎呀我艸,金龜婿啊,要車不?廳裏的隨便開走,幫我引見一下她爸。”


    “我不知道,我也不認識。”大兵愣了,沒想到來頭這麽大。


    於磊瞬間怒了,一指他罵著:“就他媽知道,你沒把我當兄弟。”


    “這和當不當兄弟有什麽關係?你覺得她能看上我,頂多閑著沒事找找刺激。要我爸在,現在當個人武部長,升個正團副師級的,說不定還湊合,你覺得現在可能麽?”大兵反問著。


    以正常思路看,答案肯定是不可能,於磊想想點頭道:“也對,你已經從官家壞種墮落成吊絲純種了,確實有難度啊。”


    大兵氣得翻白眼了,不料更狠的還在後頭,於磊壓低聲教唆著:“那也有辦法啊,先睡了再說嘛。有多少錢、有多厚家世、有多大背景這條件拿出來都不重要,但是,如果她女兒肚子有你的種了,其它人就自動out了……傻瞪什麽?先把她肚子搞大啊,你特麽失憶,不會連怎麽搞女人也忘了吧?”


    “你才忘了呢?”大兵瞪著眼,迴敬了一句。


    不料於磊就坡下驢了:“那趕緊搞啊,這個女的搞上,就相當於把個大公司搞到手了。”


    “啊呸。”大兵氣得唾了口,然後一擺手:“停停停,別說這事了,我來找你有正事。”


    “啥事?你都不幫我,指望我幫你?”於磊太失望了。


    “就問你個事……董魁強認識不?”大兵道。


    於磊的表情一斂,滯了,不解地看著大兵問:“你問他幹什麽?不在大獄蹲著麽?”


    “什麽意思?很出名?你居然認識。”大兵問,本來抱著試試的心態,卻不料還真如所料,看來是個很出名的人物。


    “嵐海不認識的還真不多,那個地方的特產裏,都少不了地痞,怎麽著,你和他接上火了,魁五可不是善主啊。”於磊道。


    大兵隨口說著:“沒接火,我是今天送判決書,覺得這人很不一般,在號子裏是牢頭,那待遇比外頭估計差不了多少……魁五?他諢號?比咱們年齡大不了幾歲啊。”


    “嗬嗬,有誌不在年高嘛,聽說這貨好像以前跑海路的,不知道搞什麽就發了,咱們近海能有什麽,一大半是走私,那譜可真大,來過我這兒,那叫豪爽啊,光在我這兒開走牧馬人,就開走三輛。”於磊眉飛色舞地道,但凡這號主,買東西總是豪爽到可愛的程度,肯定讓商家喜歡的緊。


    “那也一般化吧,四十來萬的車。”大兵愣愣道,似乎離以前認識的剽悍土豪,還是有點差距。


    “嗬嗬。”於磊嘿嘿一笑,告訴他:“他是給他小弟買……很一般嗎?”


    呃……大兵一縮脖子,噎了下,最終還是被震驚到了,於磊告訴他這麽魁五哥的故事了,手下幾個兄弟,過生日玩的就是這個,買輛新車,車上再載幾個漂亮妞,一起送給兄弟……哎他媽的,以前我這兒還有個導購妞,也被他們勾搭走了,就那妞,隨隨便便出去跟人搞兩炮,都比在這兒辛辛苦苦幹活強……你還別不信,真噠,現在姑娘們也開放了,能躺著拿錢,幹嘛非站著掙錢,我們這兒應聘來的,其實很多就是衝著能釣土豪來了。


    奢靡的生活大兵是享受過的,而且莫名地勾起了他隱藏的記憶,香車、美女、揮金如土、紙醉金迷,那背後肯定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黑金渠道,這肯定不是好事,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誰斷肯定跟誰拚命,此時此刻的心境竟然有了很大的變化,他莫名地膽怯了。


    對,膽怯!


    林管教的憤怒、王科長的誨言,再加上戰友的繪聲繪色,他再笨也聽得出,這是地方一手遮天的人物,如果還沒有被打黑除惡幹掉,那隻能說明兩件事。一件是他犯的事不夠大;另一件是,他的幕後足夠大。


    大兵深深地吸一口涼氣,壓抑著的衝動在漸漸變涼,對,自己個小法警,除了解押人員根本沒有執法權,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就真有問題又如何?一念變涼,又一念熾熱……他媽


    的,公檢法都趟過去了,如果真是個為非作歹的,這得多大能量?難道是自己搞錯了。


    他迴憶著案情,可惜的是判決書能看到的,都是籠統的敘述,連受害人的姓名也屏掉了,叫栗某某,而大兵法警的身份,是不可能跨界去查詢到案情資料的。


    “你怎麽了?又犯病了?”於磊關切地問,看大兵發呆了。


    “啊?啊……你說哪兒了?”大兵懵然問。


    氣得於磊吧唧一拍大腿嚷著:“嗨,我艸,我這兒磨嘴皮子,你根本沒聽啊。”


    “我……聽了。”大兵不好意思道。


    “那就豎著耳朵聽好,這號人別去惹,巴結都不來不及呢,別以為還跟咱們在學校一樣,瞅誰不順眼,結夥揍一頓,沒事咱們討便宜,出事有你爸扛著。”於磊教育道,那神色,端得是無比鄭重。


    “說什麽呢?”大兵苦著臉道:“我就問一嘴,我連你都惹不起,我敢去惹這種人。”


    “少扯蛋,以前我給你當跟屁的你都愛理不理。”於磊怒道,大兵瞠然視著,實話實說道:“就你這張媒婆臉,想說愛你是真不容易啊。”


    “損我是吧?我爸說了,我這是顆富貴痣,不是媒婆痣。”於磊手指著自己嘴邊的那顆痣,嚴肅地糾正道,無意中這話喊聲大了,幾位導購聽得不禁莞爾,於磊有點悻然地看著大兵,那怕是身份已經變換了,可每每在大兵麵前,總還是避免不了出醜。


    正準備揮手攆走這個倒黴貨,電話響了,於磊掏著兩部手機,一看一瞅麻利一接,剛喂您好,對麵就吼過去來了:“磊子,大兵是不是在你那兒?”


    “對啊,阿姨,怎麽啦?”於磊習慣性地,和聲悅色地捂著傳音筒悄聲告訴大兵:你媽,你媽。


    每次躲相親都躲這塊,就像小時候怕挨打鑽於磊家床底,派著於磊圓謊一般。


    圓不了了,潘雲璿在電話裏吼著:“……什麽怎麽了?讓他趕緊滾迴來,到他宋叔家去……磊胖子,我告訴你啊,再和大兵串通起來騙我,信不信我抽你啊……你可是從小就不學好啊,現在有錢了拽了,想學好也不可能了,別把我家大兵帶壞了……人在不在?”


    “在,在……”


    “讓他滾迴來。”


    “好,沒問題,以後他再來,我馬上通知您。”


    “這還差不多。”


    於磊低聲下氣掛了電話,拿著電話,瞪著快凸出來的眼珠子,指點點大兵,大兵恍然大悟一摸腦袋,哎呀,把這事忘了,我走了。


    跑了兩步又迴頭道著:“我迴頭找你啊。”


    “我媽都沒這麽訓過我,以後少來我這兒。”於磊氣急敗壞,拍著大腿吼著。


    不管用啊,大兵充耳不聞,早騎著自行車飛馳而去了,那笑眯眯揮手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不介意兄弟代他受過………


    ……………………


    ……………………


    接下來這個特殊的見麵,可能比大兵記憶中所有的任務都讓他忐忑,他一路在奇怪自己這種忐忑心態的由來,在奇怪聽到於磊說董魁強的事跡時那股子怯意的由來,當他看到老媽守在小區門口,心急如焚地四下張望時,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這種心態的來源了。


    對,在媽媽身上,就像小時候調皮貪玩誤了迴家,老媽在門口焦急地等著;就像被打了被揍了嚇跑了,老媽背著暴怒的父親,跑出來四下找兒子一樣,一遍一遍、一家一家找著,不是躲在磊胖子家,就是鑽在海邊礁石後的兒子……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份牽掛一點都沒有變。


    “媽,媽……我迴來了。”大兵急急蹬著自行車,咯吱一聲腿支定了。


    潘雲璿氣得一巴掌捶在兒子肩上,上下一看,忿然道著:“你誠心是不是?”


    “是啊,我誠心誠意迴來相親啊……哦,被人相。”大兵道。


    “那你好歹換身衣服啊,穿著製服幹什麽?”潘雲璿道,拎拎法警的廉價夏裝,要拉著兒子迴家換衣服,大兵苦著臉道:“媽,你這不對啊,相人呢,他又不是相衣服呢,看不上人,就穿上一身阿瑪尼又能咋地?咱家就這樣,需要裝嗎?”


    “也對,再裝也得露餡,你宋叔叔是知根知底的……哎,媽跟你說,別跟人瞪眼,別強嘴,人家要說話不客氣,你是小輩,你可不能說難聽話啊。”潘雲璿給兒子整著衣服,生怕這傻小子犯渾似的,大兵笑著問:“媽,您不去?”


    “八字那一撇補上,下迴就該媽去了……兒子,加油。”潘雲璿給兒子鼓勵著,掏著紙巾,擦了擦兒子額頭上的汗,大兵笑著看時,卻見得老媽那慈愛的臉上,飄過了一絲白發,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會心的笑容讓她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也更…美了。


    “要不……媽,您還在醫院給我介紹一個吧。”大兵臨場卻有點退縮了,期待如此之高,他是真不想看到老媽的失望啊。


    “沒出息……你爸要沒死,早到副師級了,快去吧。你也是**,怕什麽?”潘雲璿見不得這樣,擦汗的手改成一巴掌。


    “啊。”大兵嗯了聲,調轉車頭,直趨宋叔叔所在的小區。幾次迴頭間,看著老媽那麽期待,越看越不是滋味啊。


    這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大兵想想被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交互審視,心就有點虛,能養出薑佩佩那麽奇葩的閨女來,那爹媽能是個什麽樣子?


    貴氣的?肯定的,這是個有錢的主;刁鑽的?可能是,看薑佩佩的性格,基因應該遺傳了上一代的。大兵和有錢人不是沒有打交道的經驗,那些在富足、安逸和處處被人尊重裏包圍著的環境,會天然有一種頤指氣使的氣質,作為吊絲階層,你會對這種氣質下意識地反感的,那怕不是對方的原因。


    想著想著,短短的路程一蹴而就,上樓叩門,開門的謝阿姨熱熱情情把大兵請進來,拉著大兵往客廳一推道著:“來了……哈哈,老薑,我這個媒人可是管人管飯都管到家了啊……大兵啊,這是佩佩爸爸。”


    “薑叔叔好。”


    “這是佩佩媽媽。”


    “阿姨好。”


    大兵簡單問好,沙發上端坐著一男一女,女的眉目間能看到佩佩的影子,大兵估計是自己那個餿主意起效了,半老太太做了個燙頭,烏黑烏黑的頭發,臉上皮膚發亮,肯定是美膚了。而那位男子就莊重多了,保持著挺身直腰的坐姿,長臉,不怒自威,像等著訓子女的家長式人物。


    還是當媽的好說話,拍拍身邊的位置叫著大兵:“坐啊,孩子。”


    “哎。”大兵訕笑著,戰戰兢兢坐到了這位笑眯眯瞅他的阿姨身側。


    廚房裏,宋部長倆口子正在忙活,餐廳那兒,幾盤子菜已經就座,這等會兒的功夫,拉拉家長,就是相女媚的最佳時機了,阿姨好奇瞧了半天,大兵渾身不在的坐著,然後這詢問就開始了:“孩子,你啥學曆來著?”


    “專科……三本,我小時候有點淘,學習不好。”大兵道,突然發現一個讓他不心慌的辦法,實話實說,反正不期待。


    “哦……學曆有點差啊。”阿姨瞧瞧當家的,那位居高臨下瞥了眼,像是輕蔑一樣,沒吱聲。


    “那現在工作呢?”阿姨又問。


    “中院,當法警……嗯,那個,沒級別。”大兵道。


    “那走動走動啊,這都快三十了,好歹上個科級啊。”阿姨喃喃道,又看了當家的一眼。


    大兵訕笑道:“阿姨,我是當兵出身,那個專業……不怎麽對口,可能一時半會,上不去。”


    阿姨臉好像又拉長了一分,輕哎了聲,又好奇問著:“那……我聽老宋說,你受過傷?”


    “對,訓練受傷,傷在腦部,有過一段失憶經曆,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對不起阿姨,我沒有意瞞著佩佩,第一次見麵就告訴她了。”大兵輕聲道,然後發現,阿姨臉上的笑容,就那麽輕輕地消失了。


    這時候,他的心也跟著一輕,放鬆了。


    他看到了,阿姨的小動作,手肘碰碰老伴,似乎讓老伴開問,那位一直拿著張報紙在裝相,仿佛


    這時候才發現大兵存在一樣,瞥了眼,淡淡地問:“當的什麽兵種啊?”


    “武警。”大兵道。


    “立過功啊。”老頭口氣聽不出是肯定還是疑問。


    “嗯。立過。”大兵道。


    那淡如輕風的樣子,不知道是對功勞的不屑,還是對老爺子的不屑。這位老爺子不算老,最起碼身材保養得很好,一點都沒有發福,就是那眼光大兵受不了,像看叫花子一樣看著他,似乎在審視是不是值得施舍。


    “黨員?”老頭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了。


    “當然。”大兵道。


    “立過功,又是黨員,還被招聘到省城,理論上你是沒有機會迴地方的。迴來了,還是原職原位,那應該是發生過不如意的事吧?”薑老頭道,這份犀利與他的年齡不太匹配,讓大兵想到了新兵連那個操蛋連長的訓話,咄咄逼人。


    “當然,犯過點小錯誤,所以沒有上升的機會了。”大兵笑著道。


    “但也沒有達到清除出隊伍的標準?”薑老頭問,表情緩和了。


    “當然,否則就不會還穿著這身製服了。”大兵道。


    幾句話給他的壓力很大,這世上總有邪門人物,能看到、能猜到、能想到那些隱藏在表像之後的事,身旁無疑就是一位了,此時大兵不敢小覷來人了,偷偷側眼打量,這薑老頭不像老頭,倒像是年齡更小一點的中年人,那種對世事洞若觀火的。


    “我沒有讓你難堪吧?”薑老頭問,和靄地問。


    大兵不好意思笑笑,搖搖頭,話意卻相反道:“有點,但沒有我現在的境遇難堪。”


    “嗬嗬,有意思。”老頭欠欠身道著:“那接下來可能要更難堪一點,你千萬別誤會,其實我和佩佩媽媽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居然把我女兒的性子給改了這麽多。”


    “那……您見到了,就這麽個人。”大兵攤手,就這樣了。


    “你好像下的功夫不小,佩佩可不是隨便能左右她主見的人,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嗎?”老頭客氣地問,不過內容可一點也不客氣,就像擔心閨女被個小流氓拐走一樣。


    大兵這時候才側過頭,正色地,鄭重地看了薑老頭一眼,心平氣和地道著:“我的客氣隻給予對我客氣的人,您確定要聽聽我不客氣的想法?”


    “嗯?好啊,我就喜歡這樣真實的。”老頭一愣,老太太臉拉下來了。


    “首先,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挑明了,她在應付你們,我在應付我媽,做了個樣子就完事;第二,可能您女兒實在是有錢兼有閑階級閑來無事,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她就去找到我媽,扮得很乖巧,讓我媽誤認為她兒子的魅力值很高;第三,我們第二次見麵依然是什麽也沒有談,我見她情緒很不好,估計她的任性讓你們很難受,而且她也不好受,所以我就告訴她,讓她換一種方式去對待父母,說白了就是哄爸媽高興高興,省得一天老糾結在一件事,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就這些。”大兵道,幹脆直說了,潛台詞很明確,我對你們沒想法,別給我甩臉子。


    阿姨愣了,抿抿嘴喃喃了句:“哦,我說呢,這死丫頭。”


    老頭卻是眼睛眯出笑容來了,他掏著煙盒,是一個精致的,黃銅色的,一掀,黃澄澄的煙絲,他饒有興致的卷了一支,等卷完,老伴卻瞪著他,他悻悻收起,笑著對大兵道著:“謝謝你,為我爭取了一點權利。我可以嗅一嗅,緬懷一下年輕時的歲月了。”


    “不客氣。”大兵道,這句是真客氣了。


    “那小夥子啊,你不能教我閨女迴來騙我們老倆口啊,盡管是好心,但這方式,還是有問題滴。”老頭評判道。


    “不不,其實那是我的真實想法,我想那樣做,可惜沒機會了。如果我爸爸還在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哄他高興,不像以前那樣,老惹他生氣。”大兵輕聲道,不好意思地看了兩位老人一眼,那兩位知道他的身世,輕輕一歎,無語了,大兵囁喃道了句:“對不起。”


    “哎……說什麽呢,節哀,生老病死,四個坎,誰也得過。”阿姨道。


    “來,吃飯吧。”薑老頭默然起身,再無贅言。


    這頓飯吃得不鹹不淡,菜不鹹不淡,話也是不鹹不淡,就宋部長席間極度熱情,也沒怎麽挑起氣氛來,飯畢,大兵禮貌地告辭,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個讓他尷尬的地方……


    …………………


    …………………


    午後,準確地說是半個小時後,宋部長就匆匆奔著南家來了,樓梯是一路奔上去了,站到南家門口已經氣喘籲籲了,緩了口氣就咚咚敲門,邊敲邊喊著小潘的名字。


    門一開,他倒愣了,潘雲璿陰著臉,大兵枯坐在沙發上,像犯了錯誤一樣低著頭,老宋一愣脫口問著:“咦呀?這咋拉?娘倆又置氣了?”


    “沒事,老宋,你別管了,他就那點出息,誰拿他也沒治。”潘雲璿忿忿說著,一說又數落起來了,啊,你說我容易嗎,迴來幾個月,給他介紹了多少對象,他愣是連哄帶騙糊弄我。人家佩佩多好一姑娘,他就是誠心想攪黃了。


    “媽……”大兵弱弱地、拉長地叫了一聲:“真不合適,您給我點時間嘛。”


    “都給你快三十年了,你都長不大,你讓我怎麽放心啊?”潘雲璿怒了。


    老宋插進來了,伸手攔著道著:“怎麽,怎麽?這是……什麽黃了?”


    “還不是佩佩姑娘,又黃一個。”潘雲璿懊喪道。


    “誰說黃了啊,我這不趕緊來報信了。”宋部長哈哈大笑道,伸著脖子問:“是不是你們覺得黃了?”


    “怎麽?還有戲?”潘雲璿不信地問,依兒子所說,應該是吹燈拔蠟了。


    “當然有戲,老薑挺中意大兵的。這不我趕著來告訴你了。”老宋道。


    “啊?”娘倆齊齊訝聲,大兵不信地撓撓腮邊道著:“宋叔叔,您別逗我啊,她媽媽一問我學曆,臉就拉長了。”


    “學曆是差點,可其他合適啊。”老宋道。


    “不會吧,我都照實說了,我這級別估計就這樣了。”大兵破罐破摔道。


    老宋糾正道:“這還真不是問題,你真要是有個級別的,人家還未必稀罕呢。”


    “那……他稀罕什麽?”潘雲璿也給搞懵了。


    “這還說嘛,當過兵、吃過苦、受過罪、人又實誠、說話不卑不亢,和佩佩相處沒安什麽壞心思,就衝這一點,別提那倆口多滿意了……你是不知道啊,想攀高枝的、想著人家姑娘嫁裝的、想著人家家裏財勢人多的去了,他倆還就稀罕大兵這梗直不摻假的性子。”老宋斬釘截鐵道。


    啊?又一次陰差陽錯了,大兵愕然問著:“啊?我沒和他姑娘怎麽著啊。”


    “哎呀,那還不簡單,現在開始又不晚,這太好了……嗨這傻小子,還告訴我,他把受傷的事,犯過錯誤的事都告訴人家了。”潘雲璿喜出望外了。


    “那正說明孩子實誠嘛,啥也別說了,老薑表態了,歡迎大兵常到他家做客。他老伴更不用說了,都能想起對父母這麽好來,將來能不心疼他閨女……哎呀,小潘,你兒子能啊,老薑一家三口意見就沒統一過,這迴好了,了了我一樁心事……趕緊地,給佩佩打個電話啊。”老宋笑著催道。


    “對對,兒子,這迴你可別犯傻,有這麽個好老丈人可比親爸還管用……快打啊,發什麽愣?”潘雲璿迴頭催著,大兵遲手慢腳了一步,那蘭花指已經戳腦門上了。


    “哎唷……媽你饒了我吧,我不想談戀愛,我不想結婚……”大兵痛不欲生地倒伏在沙發上,哀求道著。


    這絕對不能同情,對吧?潘雲璿征詢老宋;老宋也開始教育了,兩方老人都看好,你們還有什麽不好的?老媽講了,媽跟你說,佩佩是肯定喜歡上你了,要不也不會讓她爸媽來瞧你;老宋講了,那還用說,她爸媽也喜歡,就差這半個兒子了。


    一個幫腔一個勸,一個教育一個約,得嘞,連女朋友都給大兵約出來了,大兵被老媽攆著,相親到今天,終於有了實質性進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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