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吧。”林子獄應了一聲,開始講起他即興發揮的故事來:“從前有一個大富翁……”真·大富翁有點下意識反應:“咳、咳咳……”男仆也麵露異色,欲言又止, 唯獨花齋倒是笑得開懷。林子獄不滿,“世界上大富翁多的是, 哪裏都有。”男仆:“行吧, 您繼續。”林子獄改口:“從前有個有錢人,腰纏萬貫的那種。很俗套的,他因為太有錢被小人盯上了。小人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成功將有錢人的一切據為己有, 非但如此,有錢人還被這位小人給一刀了結了性命。”“有錢人死了個透徹,按照慣例,他的靈魂將去往另一個世界。有錢人一生沉浮起落, 他感覺非常疲倦,甚至都沒有心力去憎恨別人, 他大概隻想找個地方安靜地死一死。”話說到這裏,大富翁的唿吸道又一次被堵塞住了,差點沒把自己憋死,男仆有條不紊地替他清理。主仆兩人忙著續命,林子獄收聲慢悠悠喝了口茶。等對麵處理好了,林子獄不慌不忙地繼續:“事與願違,有錢人就算死了也沒法安靜地長眠,他還麵臨一個選擇——是要去天堂還是地獄。”“有錢人的首選當然是天堂。天堂聽起來就很寧和,適合佛係死鬼混日子,於是有錢人到了天堂。然而他卻被攔在了門外,天堂的負責人說有錢人在凡間的恩怨未了,心裏還要怨念沒清楚幹淨,不符合進入天堂的條件。”“沒有辦法,有錢人隻好退而求其次去了地獄,卻不想,地獄也嫌棄他。地獄裏住的都是十成十的惡人,沒有最惡,隻有更惡,他們覺得有錢人連自己的血仇都不報,為人太過羸弱,會拉低地獄的平均水平,也不同意有錢人入內。”“有錢人習慣性地想用點別的辦法解決,結果一想發現自己已經沒錢了,再一想,不管有錢沒錢的,自己死都死了,陽世間的潛規則在這邊也不通用。”“這樣一來,有錢人左右為難,盲目地轉悠了許久,他突然靈光一閃,想明白了個問題——他眼下的困境的源頭就係在小人手上,小人既害得他家破人亡,還讓他死後不得安寧。於是他以厲鬼的身份迴到陽世,報仇雪恨,將小人從他手中搶走的東西全部拿了迴去,一點也不剩。”林子獄講得痛快,男仆的嘴開合好幾次都沒找到切入點打斷他,好不容易等林子獄停了下來,男仆委婉道:“我家主人想要知道的是死後世界的故事。”不是某人死後化作厲鬼歸來複仇的故事。林子獄認真想了想:“我沒跑題,反正都是死了。”男仆還想說點什麽,大富翁顫顫巍巍地半舉起手,打斷了他。收到大富翁的意思,男仆恭敬地閉嘴,不再與林子獄糾結是否離題。大富翁可能想說點什麽,結果被林子獄搶先一步,他大刺刺地直接開口:“我還沒講完。”不等對方許可,林子獄繼續說下去,“看著昔日的仇家倒下,有錢人難得感到一陣快意,他正打算趁興繼續肆意鬧騰一番,他眼前的一切突然化為青煙消失,眨眼之間他又迴到了一無所有的狀態。這時候,有錢人才意識到原來所有的爽快都是假的,天堂和地獄更是不存在,唯一的真相隻有他已經死了這一點。”花齋不合時宜地輕笑了一聲,林子獄斜了他一眼,他立刻賣乖,收好嘴角,假模假樣地直了直脊背。片刻之後,大富翁小聲且緩慢地說:“咳咳……謝謝你的故事,但我想問一問,如果你是這個有錢人,你會、你會……咳咳!”大富翁的話說得斷斷續續,不過大概的意思還是傳遞到了,林子獄想都沒想就道:“生前做不到的事,死後也照樣做不到,我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死後。”所以不管什麽仇怨,他一定會處理幹淨了再上路,更何況,林子獄不會讓別人來左右他的生死。大富翁放棄說話,他向男仆擺了擺手,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男仆卻能精準地明白大富翁當下的意思。“感謝你的故事,現在,請另一位旅人告訴我家主人你的故事。”這句話就是個信號,男仆說完,不知何時消失的轉盤再度出現,停在了花齋麵前。花齋沒怎麽細看,隨手一轉,都不去管結果。轉盤飛了幾圈,最後指向的是一塊紫色的區域。給出結果之後,轉盤又原地消失,花齋沒急著開口,饒有興致地看著男仆。幾息之後,外麵傳來一些悶悶的聲響。按理來說,這房子的隔音應該不差,就這樣聲音還能傳過來,可想而知外麵鬧騰的動靜有多大。聽到這些聲音之後,男仆的臉色明顯僵硬起來,連帶著大富翁臉上的菜色也沉重了幾分。男仆彎腰,詢問著大富翁的意思,大富翁胡亂點了個頭。“抱歉,兩位需要再稍微等等,我家主人有點私事。”男仆語氣還算客氣,不過態度上來說隻是告知,並不在意別人的迴複,說完,他就推著大富翁離開了房間。空蕩的房間內隻剩下林子獄和花齋。上了轉盤,兩人就是實打實的競爭關係,然而他們之間確實沒有太多的對立感,這次的轉盤確實簡單沒有緊張感,不過更多的還是因為花齋這人太散漫。從預選開始,花齋一直站在林子獄的旁邊,憤怒、猜忌、防備……林子獄把種種情緒都走了一遍。到現在不說完全打消了顧慮,可林子獄也確實想象不出如果他跟花齋不惜一切相對相殺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外麵的聲音換了個方向,漸漸擴大,花齋起身走到了窗邊,“不來看看麽,這次我抽中設定。”他們所住的位置在二樓,從透過窗口望下去,正好能夠看到一群人吵吵鬧鬧,非常不情不願地往外走。這些人有老有少,大概是大富翁的親戚之流,考慮到大富翁即將西去,這些親戚的出現就耐人尋味了。男仆就跟在他們後麵,看起來像是盡著禮儀相送,實際上是不容拒絕地趕人。大富翁本人倒是沒出來,畢竟身體確實不方便。好不容易送走了這群人,男仆轉身迴房,他低著頭走了幾步,在進門之前朝上一瞥,掃了二樓的窗戶一眼。看著男仆的身影消失,林子獄隨口道:“這個男仆有點意思。”“護食的狗當然要兇一點。”·等他們迴到原位坐好之後不久,男仆推著大富翁再度迴到他們的視線之內。安頓好大富翁,男仆開口,讓花齋開始講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