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禮看他們打完了適時地上前各遞上一條幹毛巾,讓他們擦擦汗。周巧芳接過道了聲謝,又轉頭對曹秋瀾開玩笑道:“你這個弟子真貼心,我也有點想要了,不如你把他讓給我怎麽樣?反正你也不喜歡教弟子的吧,我就不一樣了。”曹秋瀾斜了她一眼,說道:“哦?你現在可以收弟子了嗎?”其實道家倒是沒有規定必須達到什麽要求才能收弟子,但具體到個人,以及不同的門派肯定有不同的要求。其實周巧芳自己倒也不是非常想要收弟子,但說起這個,她表情還是不由垮了下來,“不行,我師父要求我至少要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經才能收弟子,其實就是催我趕緊升授。唉,曹道兄你知道的,我忙論文的事情都快忙死了,哪裏有時間去考慮升授啊,真是後悔讀博士了。”“……”曹秋瀾確實知道,自從讀了碩士研究生之後,周巧芳不是在寫論文,就是在寫論文的路上,現在讀了博士就更是如此了。“知道我是知道,但是周道兄,咱們道門不太在意什麽博士學位,抓緊時間升授才是要緊,我再過三年都能加授上清三洞五雷經了。”曹秋瀾和周巧芳是同一批授太上三五都功經的,現在差不多八年過去了。曹秋瀾早就已經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經,周巧芳卻依然還是太上三五都功經。其實如果真的要升授,周巧芳是有這個能力和水平的,隻是升授之前的考核需要時間準備,而周巧芳恰恰沒時間。周巧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曹道兄,你說的和我師父一樣一樣的。其實這個我也知道了,可是吧,我想我博士讀都讀了,要是拖畢業時間多難受啊,不如畢業之後再考慮升授。”曹秋瀾:“……”無話可說了,其實道門內雖然大多數人都和曹秋瀾一樣,念完大學就算完,反正隻要是門派親傳,就沒有愁前程的,也不指望靠著學曆吃飯。但也不是沒有和周巧芳一樣,學曆很高的,但像周巧芳這樣,為了早點畢業而耽誤了升授的真的很少見了。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字輩吧,我本來想要三山滴血字派五十字輩的,《天壇玉格》上的,流弊!但是想想太常見了!所以還是決定借一下清微派的!順便說下,我們瀾瀾是太上正一盟威經正四品仙卿!第60章 收徒(下) 次日一早,曹秋瀾、周巧芳和張鳴禮齊聚玄樞觀三清殿。玄樞觀說小,其實是因為人少,以前整個道觀隻有曹秋瀾和他師父周子希兩個人,後來周子希仙去之後,便隻剩下一個曹秋瀾。單就建築麵積來說,玄樞觀其實不算小了。用古代建築的說法,玄樞觀是一個三進的院落,前麵兩進都是供奉神明的殿宇,最後一進是生活區域。第一進的正殿便是三清殿,供奉的自然就是三清,兩側配殿則是供奉道教的其他神明。第二進正殿供奉的則是清微派的祖師祖舒元君,兩側配殿則是供奉的玄樞觀法脈曆代祖師,其中就包括玄樞觀的上一任觀主,曹秋瀾的師父周子希道長。和全真一脈收居士也要上表不同,正一收居士是不上表的,儀式可以隆重也可以簡略。玄樞觀人少,見證人也隻有周巧芳一個,所以儀式便安排地比較簡單。曹秋瀾和周巧芳都沒穿法衣,倒是張鳴禮穿了一身素色道袍,雖然不是量身定做的,但道袍比較寬鬆,也還算合身。三清神像前,張鳴禮肅容而立,曹秋瀾正站在他麵前,為他講解法脈傳承,“我師門屬正一清微派,道門之中,清微派、神霄派、天心派都是主修雷法,其中又以清微法脈較為正統。不過,我們玄樞觀法脈和清微派其他支派不同,雖是清微法脈,卻傳承的是丹道。”“今日你入我門下,當為清微派第四十九代弟子,按照清微派‘赤明陽和日,太煥碧玉宮’,賜你道名張玉禮。”接著,曹秋瀾又給張鳴禮講解三皈九戒,以及道教的基本禮儀和各種常識。這些其實之前曹秋瀾都已經跟張鳴禮講過一遍了,現在再講一遍不過是儀式。講解完畢之後,張鳴禮給玄樞觀供奉的各神明及曆代祖師爺上香,行最隆重的三禮九叩大禮。道教禮儀不少,其中三禮九叩是最隆重的場合才會用的,拜師自然算是。叩拜過神明和祖師之後,便輪到曹秋瀾這個師父了,受了張鳴禮的叩拜之後,曹秋瀾也算是……有後了?雖然是自己決定要收徒的,但想到自己三十不到就莫名漲了一個輩分,曹秋瀾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他看著張鳴禮說道:“今日你既入我門下,望你日後誠心向道,持守戒律,尊奉禮儀,濟物利人,不得行巫蠱厭魅之事。”說著,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和他同輩的,似乎他是第一個收徒的。“謹遵教誨。”張鳴禮神色鄭重地答道。他是個很靠譜,也很有毅力的人。他剛開始做銷售的時候,什麽外行人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做過。修道或許也辛苦,但他是個能吃苦的人。儀式結束當天,周巧芳就離開了淮城,她還要趕迴學校繼續寫論文。曹秋瀾和張鳴禮一起送她到了淮城機場,看著周巧芳拖著行李箱過了安檢,張鳴禮感慨道:“讀博士真不容易啊。”然後張鳴禮就知道了,學道也很不容易。第二天他就跟著曹秋瀾開始做早課了,因為玄樞觀隻有他們兩個人,所以也不像某些大道觀比如天師府、白雲觀之類的,做早課還有道樂團伴奏。而張鳴禮遇到的第一關則是起床問題,道教早課的時間是卯時,也就是早上的五點到七點。一般來說做完早課需要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玄樞觀的傳統是早上六點鍾開始做早課,再加上洗漱、焚香、供燈之類的事情,正常情況下,最遲五點半就要起床了。張鳴禮以前是上班族,又是時間很自由的銷售,基本上是沒有什麽早晨可言的。讓他偶爾起這麽早沒問題,但每天這個時間點起來,生物鍾其實挺難克服的。“倒也不是每天。”曹秋瀾一邊擺放貢果,一邊說道,“之前沒跟你說過,我們道家有一個忌諱,每逢戊日是不誦經、不敬香、也不能做科儀道場的。戊日分明暗,明戊日就是用幹支紀年法來計算時日裏有戊的那一天,每個月少則兩天,多則四天,黃曆上都能找到。”“暗戊日每個月各有不同,也是少則兩天,多則三天。具體有一個口訣,迴頭我會交給你,你自己把這個口訣還有幹支紀年表背熟了,我教你掐算。明戊日和暗戊日,所有道觀都是休息的。”“是,師父。”張鳴禮心頭火熱!掐算,聽起來很流弊的樣子。傳說中掐指一算能知過去未來的,神棍必備的絕招。曹秋瀾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麽,然而他說的掐算當然並不是算命,隻是通過掐指計算時間而已,不過反正以後張鳴禮就知道了,他也懶得解釋。然後激動不過五分鍾,曹秋瀾站在壇前一敲木魚一開腔,張鳴禮就蔫了。很多人都以為木魚是佛教的法器,其實不然,木魚最早是道教的法器,並一直沿用至今,佛教是後來借鑒引用的。道教的早課自然是誦經,但這個誦經並不是像我們念書一樣讀出來,而是誦,或者用更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唱。早課前韻用的是澄清韻,“琳琅振響,十方肅清,河海靜默,山嶽吞煙。”早課要誦讀的經文曹秋瀾二十幾年如一日,早就已經背得熟的不能再熟了,但張鳴禮自然是不會背的,不過他手上的經書裏有所有的內容,他可以看著念。經文雖然是繁體字,但還好張鳴禮教育水平不低,每一個字都認識。然並卵,他不會澄清韻啊,根本跟不上曹秋瀾的節奏!好不容易,跟著曹秋瀾該拜拜,該唱的低聲念,混過了澄清韻。就連其中的念白部分,也不是用張鳴禮理解的那種念的方式讀出來的!感覺第一天就給遇到了一個下馬威呢。曹秋瀾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張鳴禮在想些什麽,不管他平時如何,誦經的時候素來是很專注的。他撩起道袍前擺跪到了跪墊上,開始誦念八大神咒。這種唱誦的方式,比起澄清韻來要簡單多了,不過速度很快,張鳴禮對咒文的內容不夠熟悉,還是跟不太上。“大道無量,不可思議功德。”念完最後的念白,曹秋瀾對著神像躬身三拜,這才算是結束了今天的早課。張鳴禮……張鳴禮拿著經書,感覺自己大概理解了那些開卷考試都考不好的人。出了大殿,曹秋瀾說道:“澄清韻是不太好學,沒有一年半載很難學成。”張鳴禮心裏的嚶嚶怪開始狂奔,他知道幹什麽都不容易,但沒想到誦經都這麽難。誰知曹秋瀾又補充道:“還有步虛韻、吊掛韻等,也必須學會,各種齋蘸科儀都要用到。”齋蘸科儀,在道教,尤其是在正一道裏麵,是相當重要的。它包含的內容,並不僅僅是大眾所熟知的重大的宗教儀式,而是包括方方麵麵,比如說設法壇驅邪也是齋蘸科儀的一種。所以就算張鳴禮隻是居士,如果真的想要學會一些真本事的話,齋蘸科儀也是不能不學的。而要學齋蘸科儀,各種道教的韻腔就不得不學。另外還有咒決,手決和禹步也是必學的。“是,師父。”張鳴禮應道。他心想:萬萬沒想到,我學道居然是從音樂開始的。然而實際上,大多數人開始學道,都是從音樂開始的,畢竟如果你連誦經都不會的話,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修道之人嗎?張鳴禮唯一慶幸的是,幸好他不是五音不全的人!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張鳴禮和曹秋瀾都不得不忙碌了起來。除了學音樂之外,張鳴禮還要背誦各種道家經典和咒決、手決、禹步。另外為了提升一下張鳴禮的戰鬥力,曹秋瀾也開始教他習武。這個比學音樂還不容易,因為張鳴禮的年紀,骨骼早就硬化了,所幸他自己肯吃苦。其實曹秋瀾本來是想教他拳法的,奈何張鳴禮對劍法更有熱情,曹秋瀾就隨他去了,教了他一套基礎劍法。雖然說是基礎劍法,但張鳴禮一點都不嫌棄,每天除了基礎的鍛煉之外,就是練習這套劍法,直到精疲力盡拿不起劍為止,這份勤勉倒也讓曹秋瀾不那麽後悔收徒了。這樣一直到了三月上旬,張鳴禮已經把基礎劍法練習熟練了,早晚課的各種經典也都能流利背誦。雖然還是不會唱澄清韻和步虛韻(早課澄清韻,晚課步虛韻),但誦讀咒決和經典的時候,張鳴禮也差不多基本能夠跟上曹秋瀾的節奏,不再需要隨時拿著經書了。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終於接到了任務腕表發布的第四個任務在英倫廣場生存四天。英倫廣場,位於距離淮城市千裏之遙的碧蝶市。這座廣場及周邊的商圈,是夏國企業和英倫國企業合資的,建築風格也全部都是英倫風格,所以建成之後便取名英倫廣場。從表麵上的資料來看,英倫廣場位於碧蝶市市中心,白天夜晚都十分繁榮。建成以來倒是也發生過一些兇案,畢竟人多就容易出事,但並沒有因此傳出什麽鬧鬼的傳聞。另外,在英倫廣場上,還生長著一棵九百年樹齡的古樹,當初廣場的建設還特意為了它改變了設計方案。張鳴禮看著那棵古樹的照片,說道:“師父,這棵樹好像是槐樹吧?我聽民間傳說槐樹招鬼,是真的嗎?”槐樹招鬼的說法,張鳴禮也不確定自己是從哪裏聽來的了,反正現在大家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