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知道愛女不願,這一聲長歎也是悵然。拿過飄絮搭在木欄上的纖纖玉手,細膩而柔滑,這樣美的一個女兒她也是多有不願把她這麽早就嫁出去。可是萬事那是她們這些女人能主宰的。

    “絮兒,這次為了你爹,委屈你了。”說著,侯夫人有些尾紋的眼角浸出了水汽,起袖拂淚。心裏一盡惆悵,若不是老爺在京城所依傍的丞相也失勢,要錢財打通關係以保性命。如今也不會這麽早就將女兒許配給一個商人之子。

    但見母親神色憂慮,飄絮啟顏,憂鬱美中透發著臘月青梅的桀驁。輕輕拭去侯夫人的熱淚,反過來安慰侯夫人,“娘親言重了,爹爹待絮兒不薄,愛護有加。如今爹爹有難處,絮兒又豈能坐視不理?倒是這些年爹爹和娘親為絮兒操勞了。”因為自己這個克夫之名已經讓父母受不少苦了,自己也不該任性了。

    “絮兒!”看著如花一般的女兒即將去商宦之家,侯夫人猛地抱緊她,哽咽無語了。畢竟商人在人們的心裏就是一個字——奸!

    可又無可奈何,如今有人願意娶女兒已是大幸,還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老天也算是不至於妒紅顏,叫她孤老一生。

    輕微擁著顫栗不止的母親,飄絮的目光又一次投向灑滿日光的荷塘。柳絮又一次飛來,秀額前的發絲被吹得胡亂飛舞,遮迷了她的秀眸,淡淡愁絲像飄散的柳絮絞纏、絞結,越理還越亂。發髻上的蝴蝶發簪碧綠圓潤,鉑絲微顫,像是要自由飛出發髻,可自由在哪裏?

    就在母女倆愁腸難訴間,原本春意盎然的天空驟變,風絲絲涼,羅裙被掀動,愁思也被挑起。密集的雨點很快沾濕了荷葉,吸足水的柳絮濕濕的,滑落到荷葉中央,越來越多,最後壓彎了腰,全數落入湖塘中,激起一片水花。

    滴入塘中的雨點激起一個又一個水圈,最後整個荷塘都是此起彼伏的水暈,水霧繚繞,迷了眼,也迷了心。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

    倚遍欄幹,隻是無情緒!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同飄絮說清明日前去相親之後,侯夫人便馬不停蹄地迴到書房中,剛一踏入房門,侯老爺也頗有無奈,忍不住小心問道:“絮……絮兒她想通了嗎?”

    侯夫人一臉愁難,微微頷首,輕言道:“絮兒她知情達理從來就沒反駁過,隻怕是那失敗的定親和雲曳給她留下陰影,害怕了吧!”

    “是嗎?”雖然已經事隔已久,侯老爺也還是記憶猶新。現在可是十分後悔當日的決定,為愛女選了兩個薄命郎,害她落下克夫之名,幸得有雲曳拔刀相助。

    他也不想做無恥小人,本想再等等雲曳,可如今事情所迫,不得不為了仕途讓絮兒嫁給商人之子了。

    “老爺,絮兒才不過十六,定親善可,這就要她嫁過去,會不會太早了?難道就沒有其它權益之計嗎?再說雲家未失火之前,大公子雲曳待我們不薄,對絮兒也是關懷備至,我們就再等等,也許雲曳正在往迴趕。”

    一想到十六歲的女兒從此遠赴他鄉,不得歸迴。那雲曳赴京趕考也是了杳無音信,侯夫人自覺慚愧,又痛心,她熱淚又起,掩麵痛泣。

    將近四十才方得一女,生得花容月貌,又乖巧伶俐,討人喜愛。現在就要拱手送給別人,傷心的又何止侯夫人,侯老爺也是肝腸寸斷。可是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為了仕途順利和一家性命,這女兒也隻有一舍了。無奈道。

    “哎!這雲曳能不能迴來,夫人你、我不是該很清楚了嗎?夫君也是無可奈何啊。”仰首長歎,那不舍的情懷又豈是一字一句能說清的。這雲曳已經去京兩年多,若是要迴也早該迴了。再說他若真的迴,絮兒和他也不會有結果的!

    這對年過古稀的夫婦,麵對即將分別的愛女,過往的傷心事,失落之情隻差沒有相擁而泣了。

    屋外,風雨又起,打落了妖豔的花瓣散了一地,雨打花瓣淚淋淋,相守相知那豈是一朝一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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