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太太一下子拔高了嗓音:“你的屋子?我們可是你爸媽!怎麽沒權力幹涉了?” 越子墨仍然不緊不慢地說:“我已經成年了,是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經過監護人同意。再說了,這屋子是爺爺贈送給我的,現在完全在我名下。就算衝著這一點,能幹涉我的人也隻有爺爺,他老人家沒發話,你們多什麽事?” 越太太眼圈一下子紅了,捂著嘴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多、多事?什麽多事……我擔心自己兒子怎麽能算多事……” 安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夾在這一家人中隻好默默當木頭人。 好在越先生也覺得有外人在很尷尬,說了幾句場麵話,匆匆勸著越太太離開了。 安歌就眼睜睜看著越子墨臉上的表情像冰雪消融,野狼不見了,薩摩耶小天使小心翼翼地冒了出來。 盡管不是時候,但他還是想起來,張倩曾經背著小星星和翼仔,憂心忡忡地跟他提過一件事,就在他們潛入書房,偷看過杜一宇的電腦,然後殺掉杜一宇之後。 仙仙在提及之前,還反複做鋪墊:“y哥,你別誤會啊,我……我絕不是要挑撥你們的關係,但既然看見了……不說總覺得不安心。” 安歌覺得不是好事,但難以克製被勾起的好奇心,就催促她說。 仙仙就猶猶豫豫地說了:“我剛好看見了……翼仔殺人時,很、很可怕。” 安歌沒領會她的意思,反而笑了笑:“誰殺人不可怕?那是沒辦法的事。” “不是……”仙仙困惑地說,“一、一般來說,新手玩家對這樣的事,不會那麽快習慣的吧?要麽很害怕,強迫自己去動手;要麽可能是個反社會,動手時覺得很快樂……”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該怎麽說才好?翼仔……兩者都不是,他對杜一宇揮劍時,表情平常得就好像隨手削了支鉛筆一樣。” 安歌有點領會到仙仙的意思了。 不管遊戲設定裏,杜一宇是npc還是怪物,但超真實桌遊的玩家們所麵對的、看見的,都是個會和人正常交流說話的大活人。 包括安歌自己,對麵這樣的“人類”,除非對方先動搜,否則攻擊時或多或少還是帶著點猶豫的。 翼仔的行動卻沒有絲毫遲疑,因為他根本就不介意“殺害人類”這種行為。 不享受殺戮也不被內在畏懼所束縛,削鉛筆一樣削人腦袋,那得有多麽強大的內心? 或者多麽扭曲的內心……? 不過安歌當時隻是笑著安慰仙仙說:“你想多了,他隻之前去過末世打喪屍,早就習慣了。” 仙仙表示理解,又說自己隻是擔憂所以才提一提,希望安歌不要多想。 安歌確實沒有多想。 但如今看見翼仔陌生的一麵時,那段記憶突然不由自主就冒出來了。 不由得讓他產生了些微無從把握現狀的慌亂情緒。 翼仔很難過地低垂眼瞼:“對不起,安哥,我沒想到他們會突然跑來……” 安歌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被大力襲擊,站不穩倒在了沙發上。 越子墨仿佛晃著看不見的尾巴埋頭在他懷裏蹭:“嚶嚶嚶你怎麽突然迴來了……我不想被你看見那個樣子……安哥不要討厭我嚶嚶嚶……” 這才是他所熟悉的,溫柔的,愛撒嬌的,親切的翼仔。 安歌慢慢地鬆口氣,輕輕抱著男孩拍他後背,“沒有,我怎麽會討厭你呢?雖然是嚇了一跳……” 畢竟親子之間這種態度,實在是很奇怪,安歌見識少,真沒見過。 越子墨從他懷裏抬頭,湊近了嗅嗅,鼻尖從安歌臉頰劃過,酥酥癢癢的,就差直接親上了,安歌不由自主全身開始發熱。 “你喝酒了。”他說。 “一點點……”安歌說,晚餐的迴憶全都迴來了,一下子又有點失落,索性不去想,繼續摸了摸越子墨的後背,“我住這裏,是不是讓你為難了?那要不……” “不為難!”越子墨快速打斷他,“安哥你千萬別把他們當做我父母。” 安歌:“啊?” 越子墨歎口氣,側頭枕在安歌肩膀上,男孩高大的身軀大半壓在他身上,重得他快喘不過氣,而且根本動彈不得,但他不忍心推開,默默忍受著。 越子墨就繼續說:“我跟你說過,我五歲時被綁架過吧?” 安歌點點頭。 “我爸其實也是個阿鬥,特別沒本事那種,隻是投胎投得好,不然早廢了。當年綁匪打電話時,他一口拒絕了付贖金。” 越子墨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大概我從小就運氣好,綁匪拿不到贖金也沒撕票,還一直養著我。過了很久,應該好幾個月?他們才付了贖金,但綁匪拿了錢也沒放我走。到我八歲時,多虧警方的一次大型行動,端了那夥人的老巢,才把我和另外幾個孩子救出來。” 安歌覺得胸口悶得難受,分不清是被壓久了還是在為越子墨難過。 他也不敢問,五歲到八歲,越子墨困在一群窮兇極惡的匪徒中間,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該是多麽痛苦、恐懼,才會分離出一個人格來逃避。 越子墨突然笑了笑,側頭在安歌脖子上親了一下,“他們當我太小什麽都不懂,還以為瞞我瞞到了現在。其實我都知道……他們一開始都不肯付贖金,想著重新生一個就行了。沒想到備孕快半年沒動靜,去檢查才知道這輩子我爸都生不了了。除了我他不可能再有別的孩子……這大概就是報應吧。他有十二個兄弟姐妹,人人都紅著眼睛盯著爺爺的遺產,他自己沒本事,如今就指望我替他爭寵呢……” “所以,安哥,我……十四年前就被父母拋棄了。我不能、也不樂意去假裝什麽父慈子孝的親子關係,你更沒必要在意他們。再說了,把我養這麽大的人是爺爺,跟他們毫無關係。所以,你隻要在意我就行了……咦安哥你怎麽哭了?” 安歌兇巴巴擦眼淚:“我沒有!” 越子墨溫柔地笑了,還伸手戳戳安歌的臉,被青年惡狠狠拍開了手:“你也用不著同情我啊,我比大部分人過得好多了。我出身優渥,本人長得又格外英俊瀟灑,八歲以後就沒吃過苦,豈止是高富帥,簡直就是王子殿下。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追過我……” 太過厚顏無恥了。 撲通一聲,越子墨終於被安歌推開,從沙發掉了下去。 他利落地翻身坐起來,趴在沙發邊上,跟安歌臉貼臉,唿吸交纏,湊得很近看青年的雙眼,笑嘻嘻地問:“吃醋了?沒必要啦,我隻喜歡你一個人。” 男孩的聲音又輕又軟,比溫得恰到好處的清酒還要醺暖醉人,“安哥,你也喜歡我,好不好?” 安歌幾乎被這個讓人著迷的聲音給蠱惑了。 他緩緩坐起身來,覺得臉燒得厲害,迷蒙醺然,連心跳都感覺不到,也不知道是酒意湧上來還是在做夢。 美好得如夢似幻,讓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越子墨仍然坐地板上,拉著他的雙手,仰頭看著他,繼續柔聲說:“安哥,我這麽喜歡你,你不要慫,好不好?” 安歌想說我沒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一顆心終於恢複了跳動,卻節奏淩亂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我害怕……” 男孩剖白的行為似乎給了安歌勇氣,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說了出來。 父母的離異,習以為常的冷漠家庭關係,近情情怯的逃避。 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害怕終結,害怕在那個充滿惡意的遊戲裏生離死別,方寸大亂。 “我以為你死了的時候,難過得也想跟著一起死,那種經曆太痛苦了,不想要再有第二次。” 越子墨想要開口說什麽,卻突然很困惑似的皺眉,小聲說:“別鬧……” 安歌秒懂:“他想說什麽讓他說。” 越子墨抬起眼瞼,眼神專注寧和,“他很生氣……其實我也很生氣。” 安歌頓時秒慫,下意識往後退,結果後背碰到了沙發,退無可退,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我還沒整理裝備……對了你的待機時間是不是也……” 男孩卻變了個人似的(雖然確實算變了個人),從地上站起來,一掌啪地撐上沙發靠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真行啊,小安哥,才說別慫這就又想跑了?” 安歌被禁錮在男孩跟沙發中間,跟陷阱裏走投無路的兔子似的,下意識拚命搖頭。 越子墨·裏:“那個慫貨姑且不管,你肯定是喜歡我的,要不也不會怎麽警告都忍不住,動不動就摸我。” 安歌:……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安歌被這娃的厚顏無恥和自戀給驚呆了,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呆呆地抬頭看著他:“我……沒……你……” 越子墨·裏用兩根手指捏他的下巴,動作跟家有良田千畝的地主家的惡霸少爺調戲良家婦女似的:“我知道你悶騷,不用解釋。不過別擔心,我也不是穿上褲子不認人的渣男,睡過了當然會負責……” 安歌猝不及防被調戲,臉上的熱度騰騰騰翻倍暴漲,整個人都快要變成清蒸小龍蝦。 “說、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他結結巴巴地斥責,全無威懾力。才想拍開男孩亂捏的手,卻被對方反手抓著手腕,壓到沙發靠背頂上。 安歌迎上男孩自上而下的視線,這個角度隻覺得那視線灼熱而霸道,壓迫力十足。 視線仿佛是個有重量的牢籠,從上往下壓得他動彈不得。 安歌心跳得更加劇烈,仿佛血液都跟著沸騰,坐立不安、無路可退,瞪著年輕的男人慢慢低下頭。 那俊逸飛揚的眉眼,那宛若精雕細琢的英挺鼻梁,還有線條端麗如油畫的下頜,以及形狀完美,性感迷人的嘴唇…… 帶著強烈的侵略感壓了下來,在安歌眼瞼上親吻了一下,溫熱柔軟的嘴唇從眼角滑到太陽穴,顴骨,然後是耳朵。炙熱得仿佛帶電的氣息一點點籠罩他,交織成看不見的千絲萬縷,將他溫柔捕獲其中。 沒有出路,沒有退路,隻有全然的承受與接納。 安歌唿吸越來越急促,不隻血液,現在連腦漿仿佛都跟著咕嚕咕嚕沸騰,讓他無法思考。 越子墨唇齒開合,含著他的耳廓,輕輕地說:“有什麽好怕的,最多不過是一起死而已,你不願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 裏人格有點自毀傾向…… 話說下一個模組……是喵蘇魯,也就是一群貓主子帶領鏟屎官對抗怪物的恐怖故事,感覺根本嚇不倒人= =第109章 愛崗敬業和諧美好 安歌覺得他雖然說的是大實話, 可也未免太刺耳了。 裏人格總是攻擊性十足,仿佛對一切充滿了敵意。就算善意的目的,也包裹在毒氣與鋼針之中, 生怕被人窺見一點示好的心思。 也許是因為所有的溫柔都分給表人格了。 而越子墨·裏還在他耳邊繼續低語:“鑒於我的實力和運氣, 我們都不會死在你之前, 所以, 失去我的痛苦也好空虛也好, 全都是你在做夢跟自欺欺人, 是不可能發生的……你笑什麽?” 安歌忙板起臉:“沒,我沒笑。” 男孩離開他耳邊,勾起嘴角笑了,手指從安歌下頜滑到喉結上。指尖仿佛帶有魔力,熱辣又輕微麻癢, 安歌不由自主掙了一下, 鉗製手腕的力度立刻加強了。 他吞咽了口唾沫,喉結滑動,看起來脆弱而色情。 不知道是誰的唿吸先變了,灼熱而粗重, 宛若猛獸在追逐獵物的吐息。這熱度燒得男孩聲音都有些粗啞暗沉:“你丫就是欠操。” “我沒……笑……”安歌嗓子也發幹, 說話都在顫抖。 他全身力氣仿佛都被抽離, 雖然想要一腳把這小野獸踹開,才動了動,對方的腿就擠進了他膝蓋之間,強硬的姿勢, 讓他什麽也做不了。 男孩的手指尖已經輕輕挑開了他襯衣的第一顆扣子,因為預料到即將發生的事,他心跳快得仿佛擂鼓似的在耳邊轟鳴。 安歌也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