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隱沒客氣, 把資料扔迴他麵前, 隻說了兩個字:“重做。” 項目經理臉色一變。 這份策劃案是他們小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做出來的…… 雖然說是一個月,正兒八經弄的隻有最後兩天。 但也不能說全廢就全廢了啊。 項目經理定了定心神,盡量很委婉地說::“……秦總,可能是我剛才沒講清楚, 我可以再給你講一遍,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秦隱嗤笑了一聲,“拿這麽一個狗屁不通的東西就想蒙混過關,我看起來像是很好糊弄的人?” 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麵:“再講一遍,你是想浪費大家的時間?” 項目經理聽完,頭上的冷汗嗖地就下來了。 “坐下吧,”秦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其他人,“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 此話一出,所有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在場很多人都是管理團隊新置換進來,,自然知道自家大boss的能力,更沒有人敢質疑他。 會議結束,秦隱沒急著立馬走。 今天上午是他難得的自由時光,他得好好把握。 秦隱登上了那個早就被他丟棄的小號,把名字改成了q,才去私戳了x。 q:在? x就好像永遠在線一樣,幾乎是秒迴:小妖姬啊,這個號你竟然還沒丟! q:問你個事。 x:?問 q:你知道江小時是從什麽時候認識我的嗎? 秦隱每次以為江時已經足夠愛他,江時就會在下一秒讓他看到更多。 就像,他以為江時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關注了他幾年,但事實是,江時每次表現出來的都要比他以為的更早一點。 過了最開始那一段驚喜期,他有很多謎團,還需要 x:不是很早嘛,怎麽了? q:很早有多早。 x頓時警惕了一點:你作為故事裏的另一個主角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秦隱真的被這一句紮到心了。 q:我可能知道,但是我忘了。 x無奈:那你就使勁想想唄,或者直接問大佬。 q:x哥啊,你猜如果我跟江小時說你的壞話或者說你欺壓我,他會不會信? x:??? x:碰瓷兒? q:還有,你也不用想著截圖以證清白,我還有其他很多種不著痕跡的方法可以栽贓到你身上。 真·恃寵行兇 x:…… 毒,太狠毒了! 果然是禍國殃民小妖姬,簡直是心機婊本婊! x乖乖認慫:具體的我不也知道。 x:反正第一次聽他提起你好像是十三四歲,那認識你的時間,應該還要早一點。 秦隱看到最後一條信息,徹底怔在原地。 十三歲,還要更早一點,江家…… 秦隱恍然之間才想起來自己幼時曾跟父親去過江家,參加一個九歲孩子的生日宴。 當時宴會辦的特別熱鬧,然而說是生日宴,不過是一場動機不純的商業聯誼,比起滿廳身份顯赫的客人,宴會的主角是誰倒顯得並不重要。 所以他到最後也不知道生日宴的主人公到底是誰。 秦隱當時也不大,雖然不叛逆,但也極其這種不喜歡喧鬧做作的宴會。 他找了個空兒就溜去前麵的庭院,沿著石子路越走越深,才發現鬱鬱蔥蔥的庭院角落還藏著一棟小小的閣樓。 他沒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卻在往迴走的半路上,在另一個岔路口遇到了一個小孩子。 他的個子很矮,臉特別小,看著頂多六七歲的樣子。 “你是誰?誰讓你到這兒來的?” 略帶沙啞的少年人嗓音,明明非常稚嫩,卻冷得刺骨,陰森森的可怕。 秦隱當時也才十二三歲,但在這個小孩兒麵前,說是小大人也不為過。 他不畏不懼,一板一眼地反問:“我為什麽不能過來?你是這家的主人嗎?” 十三歲的秦隱第一次遇到這麽不好相與的小朋友。 明明比他矮了一大截兒,看著他時隻有滿心滿眼的戒備,像是隨時準備為他的靠近而反 跟那些很怕他所以在他麵前慫的不像話的小孩兒不一樣,跟那些吵吵鬧鬧的小孩兒也不一樣。 他穿著一身最得體的小西裝,就連漂亮而高傲的臉孔無一不在顯示與生俱來的尊貴,眼神卻很像秦隱以前在鄉野城鎮遇到的小混混,陰鬱而厭世。 瞬間讓秦隱想到了一個詞,野性難馴。 到底是在別人家裏,況且一個小孩子,他不跟他計較,迴了宴會廳。 半個小時後,秦隱再次找了個借口偷溜,為了避免再遇到那個怪孩子,他這一次去了後花園,卻又很不幸地遇到了小孩打架。 然後借著正廳那邊照過來的燈光,他很好地認出了現在在地上扭打成一團的其中一個孩子就是那個怪小孩。 秦隱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等聞到了空氣裏血腥味兒,才適時地出聲:“你們在幹什麽?” 而那個被打得連滾帶爬的小孩兒,他前不久才聽人介紹過,江家長子,未來的準繼承人,江巒。 “滾,”江時轉過來瞪他,表情陰狠得完全不像個小孩子,像頭炸著毛張牙舞爪的困獸,凸起的青筋帶著孤注一擲的孤勇。 如果不是秦隱,江時已經把江巒的耳朵咬下來了。 小孩兒就站在他麵前,一嘴的血,像一隻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 秦隱從不跟別的小孩兒打架,不知道現在的小孩兒是不是打架都這麽兇。 他細細地打量了他一下,評價:“你好髒。” 可不是,剛從地上滾過,衣服上沾著泥土,還有一身不知道是誰的血,這應該是江時這輩子最狼狽的樣子。 江時依舊惡狠狠地道:“要你管!” 卻被秦隱揪著後衣領子提到了賓客的休息室。 他把自己備用小西裝給了這個兇巴巴的小孩兒,是一身裁剪精致的小西裝,還打著一個小小的蝴蝶領結。 其實往上三樓就是江時的房間,十三歲的孩子穿的衣服,要比他的衣服大上不少,但不知道怎麽了,江時還是穿了。 正廳裏正吵作一團。 江巒從花園離開以後,捂著耳朵慘不兮兮地想要找父親告狀,最好能把那個小賤種趕出家門。 然後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往常最最疼愛自己的父親打懵了。 江時就在人群裏站著,看著江巒當眾出醜,看著江桀將巴掌甩到他臉上。 秦隱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了一點點孩子氣的東西,趾高氣揚,就像是驕傲的漂亮孔雀。 秦隱第一次有了跟小孩兒交談的欲望。 可惜他幫了他,小孩兒的表情依舊冷漠地不像話。 “你為什麽要跟他打架,你很討厭江家人嗎?” 江時站在冷風裏,表情因為過度扭曲而顯得猙獰:“是非常討厭。” 秦隱隻是聽聽沒想太多,小孩子的仇可能因為一根棒棒糖就大打出手,也可能因為一輛小汽車就重歸於好,當不得真。 他淡淡道:“我父親也討厭,不過我沒什麽感覺。” 與江家在江城的百年根基不同,秦家的根不在江城,四年前才從搬來江城,自然處處受江家排擠。 而他自己自認跟江家扯不上關係,以後也不會扯上,所以感覺真的不大。 春意料峭,花園裏影影綽綽的草木,兩個小孩兒縮在花壇邊瑟瑟發抖。 江時冷漠地瞥他一眼:“你的父親對你好嗎?” 秦隱搖搖頭。 他的父親對他向來嚴厲,秦隱雖然年幼,卻也知道父親隻把他當做討好爺爺的工具人,父子間早就沒有半點親昵。 頓了頓,他歪頭笑了笑:“不過母親對我很好。” 明明半秒之前,他給江時的唯一印象還是板板正正像個小大人,但是在這一刻,他笑了,變成了一個孩子。 在這之前,江時沒有見過比他還漂亮的小孩兒,就像個漂亮的小紳士。 江時當時也隻是九歲的孩子,詞匯相當貧瘠,那時候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他真好看。 所以以至於後來,江時知道秦夫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時,第一個念頭是如果秦隱知道,他該有多麽傷心啊。 他從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裏,所以才對那些虛偽的善意充滿感激,而當這一切都變成謊言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恨意,江時比任何人都能理解。 但那時候,他們是共同點的,他們的父親都是人渣,卻有一個對自己很好的溫柔母親。 秦隱陪他在花園裏吹了半個小時風,直到正廳有人來尋他,秦隱才站起來:“對了,我叫秦隱,你叫什麽?” 江時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倨傲地轉身,抬著下巴走了,頭也不迴。 江時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就是最最討厭的江家人。 三個月後,江家舉家搬遷到了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