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了。”聶淵喂完貓收起袋子,背上他就走,下樓的時候那條淡橘色的貓尾巴在他的身側搖晃。 這感覺挺奇怪的,紀無歡本人明明是病怏怏地趴在聶淵的背上,兩隻毛絨耳朵也耷拉著,可是尾巴卻精力十足,開心地晃啊晃啊晃啊。 來到樓下的時候,店主正好要關上大門,見兩人竟然要出去,被嚇了一跳,趕緊勸阻。 “年輕人,你們聽我一句勸,這黑霧真不是鬧著玩的!裏麵有鬼!我舅舅當年就是死在黑霧裏的!他被活生生嚇死的!” “我們知道。”聶淵語氣平靜地迴答道,並且推開他走到了門外。 “你們知道還出去?!”店主當他們還是不信,剛要去攔下來,兩人就已經走到了街上。 原本他們以為還需要去對麵的那條街道,可出來的時候發現,黑霧已經到了這條街上。 不止是前方,後麵也是,這裏已經被包圍了。 剛才還在門口勸他們快迴來的店主見此立刻縮了迴去,飛快地關上了大門,最後看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了。 “圓圓……小心喵……”相比一臉平靜的聶淵,紀無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貓尾巴又纏住了男人的胳膊。 “嗯。”聶淵應了聲,還不忘嘲笑兩句:“害怕的話現在迴去還來得及。” “我才不怕呢喵。”紀無歡認真地迴答道:“別忘了我可是貓咪俠喵。” “貓咪俠?”提起這個,聶淵就覺得很好笑:“一團路都走不穩的奶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俠?” “……那是意外,我這次一定是隻超級威武的大貓喵……”紀無歡不甘示弱。 “肥橘?希望你不要把布兜壓垮了。” “……你才肥呢,你全家都肥喵……” “哦?”男人更樂了:“你不是自稱聶家認定的孫媳婦兒嗎?還不是我家的。” “……圓圓,你就知道占我的便宜喵!” 就這樣,兩人鬥著嘴,氣氛還挺歡樂地走向了黑霧。 此時空無一人的街道就像一條鬼街,身後時不時有涼風吹來,撩起一地的碎石與沙塵,天空也徹底陰沉了下來。 “進去了。”聶淵說著兩人進入了黑霧裏。 和想象中的一樣,能見度一下降低到了最低,幾乎隻能看見周圍半米的範圍了,四周都變得灰蒙蒙的。 隨著他們慢慢地往深處走去,本來還能聽到一些來自屋子裏吵鬧的人聲,可漸漸的,越是往裏麵,能見度就越低,周圍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眼前突然一黑。 整個人像是猛地沉入了水底深處,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耳邊一片死寂。 紀無歡又試著往前麵走了兩步,剛邁出步子就反應過來了。 咦?他怎麽在走路? “圓圓喵!”紀無歡立刻發現不對,趕緊轉身,驚訝的發現周圍的黑霧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白霧,但天空徹底黑了下來,仿佛到了夜晚的世界! 街道還是那條街道,身後的房屋、店鋪的大門都敞開著的,但裏麵卻一個人都沒有。 同樣消失的還有他身邊的聶淵,以及身體的不適應感。 發燒、虛弱、無力、反胃、咳嗽都不見了。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紀無歡明白自己現在恐怕又是被勾魂了。 難道他猜錯了嗎?這真是女鬼的陷阱?紀無歡心裏咯噔了一下,但想到聶淵肯定也在這裏,於是定下心來繼續尋找他。 “圓圓、圓圓、圓圓!你在哪喵!?” 就在他唿喊著聶淵的名字往迴走去尋找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敲鑼打鼓吹奏嗩呐的奏樂聲。 “咚咚咚——哐哐嗆——哐哐嗆——” 就像是有一隊人演奏著歡快的樂曲,浩浩蕩蕩的一路走來,那樂器聲由遠及近,慢慢地、慢慢地,越來越近了。 由於迷霧的影響,紀無歡最初看得不是很真切,隻是隱約看到前麵似乎有一團模模糊糊紅色的東西。 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妙,趕緊跨過門檻躲到了旁邊店鋪的門後,從門縫裏偷偷地往外看。 “咚咚咚——哐哐嗆——哐哐嗆——” 隨著他們緩緩走近,紀無歡看清楚了。 那竟然是一支迎親的隊伍! 那隊伍裏有二十幾個人,有男有女,男的抬著頂紅色的驕子,吹著嗩呐敲鑼打鼓,女的則排成兩列撒著紅紙走在驕子的兩邊,有的舉著大紅燈籠,有的手舞足蹈念念有詞的,就像是在跳舞。 這些男男女女的身上都穿著喜慶的大紅衣服帶著同樣是紅色的方形帽子或者頭花,可詭異的是,他們全部都低著頭,看不見臉! 盡管紀無歡在進來之前就已經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在黑夜裏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心裏還是滲得慌。 他不由地想到曾經聽說過的民間傳說——半夜鬼娶親。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無歡總覺得隊伍中間的那頂蒙著一層紅紗的花轎輕飄飄的,從小窗戶往裏麵看,好像是空的,沒有人……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同時,迎親隊已經走到了店門外,然後竟然停了下來! 被發現了嗎?紀無歡心裏一緊,趕緊往迴一縮,讓自己藏在門後的陰影裏。 同時停下來的還有奏樂聲,無人的街道又恢複了死寂,靜得仿佛可以聽到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十多秒後,紀無歡有些沉不住氣了,咬咬牙控製住有些發抖的身體再次扭頭從門縫裏看過去。 他駭然發現那些穿著紅色衣服的人竟全部把臉轉了過來!他們仍低著頭,身體沒有動,腦袋卻幾乎下垂了90度,紅色的頭頂齊刷刷地朝著店門。 隨著一陣陰風吹來,花轎的門簾被吹開,裏麵果然什麽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233這下知道黑霧的幕後boss是誰了嗎? 皮皮:圓圓!我要被別人娶走了! 圓圓:劫親?我在行第223章 這是一頂空的花轎!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那輪明亮的圓月又出現了,高高地掛在夜空的正中間,慘白的月光投射下來,迷霧也被驅散了不少,冷清清的,將這無人的鬼街照得一清二楚。 盡頭高聳的暗紅色街門、集市上無人的攤位、兩邊空蕩蕩的店鋪、刻字的招牌以及部分店門前掛著的隨風輕蕩的深紅燈籠。 借著月光,紀無歡徹底看清楚了迎親隊伍裏的人,他們仍然保持著腦袋下垂90度的姿勢,紅色的頭頂朝著這邊,一動也不動,總共22個人。 僅看外表,這些男男女女和常人一樣高,但身體卻很瘦……或者說是窄,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描述,從側麵看起來就好像是“薄”了許多,就是這樣一個個窄瘦的人形全部都包裹在豔紅的衣物裏,甚至看不見手。 隨著又一陣陰風襲來,轎子的門簾再次被吹開,同樣被吹起來的還有那二十幾個紅衣人的衣擺,這個時候紀無歡才發現他們竟然沒有影子。 不但沒有影子,更可怕的是,當那些女人的長裙被吹起來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裙擺底下穿的都是一隻隻紅繡鞋,露出來的小腿卻像兩根光滑直筒,皮膚蒼白得可怕! 紀無歡心中不好的預感一下飆到了極致,他低頭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皮蛋和黑色匕首同時握在手裏,然而就是那麽不到兩秒的時間,等再抬頭從門縫看過去的時候…… 盡管那二十幾個紅衣人仍然以那種詭異的姿勢站著一動不動,可是紀無歡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的整張臉都貼到了門縫上,仔細一看。 一、二、三、四、五……二十、二十一……沒了。 等等,還有一個人呢?他去哪兒了? 與此同時,青年頭頂上那對敏銳的貓耳聽到了沙沙沙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隔著門板緩緩地走了進來…… 紀無歡臉上的表情還算鎮定,但隻有自己知道,他的背心早就起了一片冷汗,徹底浸透了襯衫,心跳強烈得仿佛快要撞破胸膛了。 此時他仍躲在店鋪木製大門的背後,這門差不多以呈30度角敞開著,他正好縮在門背後與牆壁的夾縫中間,這個位置很隱蔽,但如果有東西從正門進來的話,隔著門板他是看不到的。 “……”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能聽到。 “沙沙沙……” 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他的身後,然後一隻僵硬的手臂緩緩地伸了過來,眼看著就要碰到他肩膀的時候。 電光火石之間,紀無歡猛地轉身,握住手中的黑色匕首狠狠地刺了出去! “噗哧——”一聲輕響,沒有任何阻擋的力量,鋒利的匕首尖輕而易舉地捅進了身後那人的身體裏。 正中頭部,從天靈蓋的位置插了進去,可卻沒有痛苦的喊叫聲或者是飛濺的血液。 那紅衣人猛地往後一仰,迎麵倒在了地上,輕飄飄的沒有任何聲音。 剛才一直低著的幾乎垂到胸口的腦袋也因為慣性彈到了地板上,麵朝上翻了過來。 這個時候紀無歡才看清楚了,他的脖子竟然是一個圓滑蒼白的紙筒!不,不止是脖子,那顆圓滾滾的腦袋,慘白的麵孔都是紙做的!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即使是以如此恐怖的姿勢倒在地上,但那兩隻粗糙的黑色眼睛仍挺挺地盯著他,那若有若無的視線令人心裏發毛。 同樣是用黑筆勾勒出來的僵硬五官以及臉頰兩側紅豔豔的腮紅對於紀無歡而言並不陌生。 果然是一個紙人! 與此同時,紀無歡用貓咪的超強聽力聽到了門外傳來更多沙沙沙的聲音,扭頭一看,剛才他用來窺視外麵的門縫間正橫著七八張蒼白的紙人臉,那一隻隻用線條畫出來的黑色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而且好死不死,正對麵窗戶投進來的月光正好就照在那上麵。 某天,當你突然扭頭,發現門縫外竟然有七八張泛白的人臉正毫不掩飾地窺視著裏麵的時候。 那種視覺效果可想而知。 臥槽! 這一刻,紀無歡終於知道那些在黑霧裏被活活嚇死的人看見的是什麽東西了。 如此詭異滲人的場景連他都覺得頭皮發麻,別說是普通人了。 隨著門板那邊又傳來沙沙的的聲音,紀無歡想都沒想,仿佛被暴力圓附體直接衝著身邊的門板狠踹一腳,隨著砰一聲巨響,沉重的木門撞進了門框裏,門板打臉,將那幾隻想進來的紙人撞了迴去,輕飄飄地摔在了地上。 然後他迅速彎腰拔出了插在紙人頭頂上的黑色匕首,用肩胛頂住了門板,那些紙人竟然沒有用暴力撞門,隻是在不斷摩挲著門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十多分鍾後,摩挲的聲音也消失了。 紀無歡微微鬆了口氣,坐到了地上,加緊尾巴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麽做。 這個店鋪裏沒有燈,大門關上後就黑了下來,隻有對麵的一個小窗戶投進少許月光,可很快,那月光也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 他不用手電筒去看都知道是紙人扒在了窗戶上窺視。 貓咪的超強聽力能夠清楚地聽到外麵的動靜——他被那些恐怖的紙人給包圍了。 月光下,這些紙人正抬著那頂紅色的花轎踩著詭異的步伐,輕飄飄地繞著這店鋪一圈一圈地走,每走一圈就會停在門口等一會兒,然後再抬起來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