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歡好氣哦,恨不得把那女鬼揪出來講講道理。 然而當那個女鬼真正出現在小院附近,站在圍牆外盯著他的時候,他還是慫了,趕緊轉身跑路。 可身後哪還有路?腳下這條石子小路的盡頭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魚塘。 如同一潭死水,月光照在上麵沒有一絲漣漪。 這裏靜得有些可怕,小路兩邊的柳樹更是陰測測的,月光照在上麵,投下一層灰蒙蒙的黑影,乍一看,裏麵像是藏著一個人。 就在這時,紀無歡的餘光突然瞄到了兩道大紅大綠的影子,再一看,是那兩個紙人從院子裏走出來了,她們轉身關上大門,然後就過來了! 紀無歡先一步躲到了旁邊柳樹後麵的影子裏。 她們手裏提著籃子從柳樹邊走過的時候卻停了下來,僵硬粗糙的臉緩緩地轉了過來。 嚇得紀無歡趕緊縮到了後麵,背部緊貼樹幹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誒,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影晃過去。”女紙人奇怪的說道,然後走了過來,索性是沒有發現躲在陰影裏的紀無歡。 “哪有人呀,小姐,你看錯了吧。” “會不會是媛媛?” “她……今天早上好像就出去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梅媽的聲音似乎小小的緊張了一下。 “哦,這樣啊。” “我們快走吧小姐,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別迴來晚了。” “對了,梅媽,給我母親她們準備祭品了嗎?” “當然準備了,你那裏的是給……我這裏都是給夫人準備的。” 給誰的?紀無歡沒聽清,不過他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明天就要出嫁的話,那麽這時間是又跳躍了十多天。 那兩紙人說完便離開了,從柳樹旁邊走過的時候,紀無歡發現她們的籃子裏放的都是些紙錢、紙質的金元寶、首飾還有糕點之類的東西。 明顯是要去祭拜誰,多半是她的父母和親戚吧,不過這紙人燒紙,也是有夠滑稽的了。 紀無歡目送她們走到魚塘邊,然後消失了,立刻鬆了口氣,本想跟過去看看有沒有出路。 但轉念想到既然把他都給拉進來了,隻是走的話是肯定走不出去的,至少沒法解決根本上的問題,他不能坐以待斃。 這個女鬼明天就要出嫁了,而現在她們都不在那院子裏,他或許可以嚐試阻止這場冥婚的發生,阻止一切悲劇的開頭。 想到這裏,青年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院門邊,可是大門卻被鎖了,他想到之前那兩個紙人的談話,於是又來到了院子的後麵。 果然在那後麵有道小木門,拉開縫隙一看,是一根鐵鏈子拴著的,紀無歡見它拴得不緊,於是拿出一根繩子把皮蛋捆住從上麵丟了進去,慢慢地往下放。 已經身經百戰的皮蛋越來越精了,紀無歡一說它就明白該怎麽做了,兩根圓粗粗的手臂抱著卡在門插裏麵的鐵鉤子使出吃奶的勁兒“嘿咗嘿咗”地拔了出來! “幹得漂亮。”紀無歡推開門,收起繩索,拎著皮蛋就進去了,裏麵果然沒人了。 一迴生二迴熟,他已經對這小樓的結構相當熟練了,輕車熟路地上二樓,在路過那個媛媛的房門的時候,他突然想到……對了,或許能在她的房間裏找到線索!這樣現實裏說不定就能找到她了! 想到這裏,紀無歡進入了二小姐的房間。 前麵說過,這二小姐房間裏的布置擺設都和旁邊差不多,同款的紅木家具,桌子、花瓶、梳妝台擺放得整整齊齊。 當紀無歡打開抽屜的時候果然有了一個重要的發現。裏麵有一個日記本,本子的第一頁夾著一張黑白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裏麵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其中有兩個女孩,看起來隻有14、15歲,一個麵帶微笑,一個表情冷淡,一個穿著鮮豔,一個穿著沉穩,長得都很是漂亮,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女孩竟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原來這媛媛姐妹是雙胞胎?紀無歡有點意外,因為假如是雙胞胎的話……他就能聯想出很多更狗血的劇情了。 將照片翻到背麵一看,上麵寫著的日期已經是四年前的了。 再想到那紅衣女鬼,好像是和照片上的女孩長得很像,基本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了,如果無視掉那血盆大口的話。 紀無歡放下照片,翻了翻這日記本裏的內容,不得不說這二小姐的字跡很是漂亮,不過就是繁體看起來有些費勁兒。 讀了最初的幾篇,都是些流水賬及日常生活,於是跳到了後麵,意外的發現,這日記在三年前就沒寫了。 估計是家裏發生了變故,所以沒心情寫了吧?紀無歡隻能這樣猜測了一下,畢竟現在沒空去慢慢讀這位少女的心理曆程。 放下日記本後,他繼續在屋子裏搜索,當他無意間掃到梳妝台的時候,突然發現上麵擺放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居然都是全新的,沒有任何使用過的痕跡,這一點和隔壁截然不同。 相比隔壁大小姐居住的屋子,這個二小姐的房間裏幾乎沒有生活的跡象。 雖然知道這個媛媛並不存在於這裏,原因可能是她還活著的緣故,但是這種感覺卻很奇怪,就好像在迴憶世界裏,這個媛媛也不存在一樣。 實在有些詭異。 就在這時,紀無歡聽到樓下傳來了對話的聲音,那兩個紙人居然這麽快就迴來了? 他心裏一緊,趕緊迴到老地方——桌子底下躲了起來。 聽語氣似乎還挺愉快的,她們聊著天進了隔壁的房間,然而就在十多分鍾後,突然傳來了梅媽驚恐之極地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 “梅媽!!媛媛——你!啊!” 兩聲尖叫後,整個小樓都安靜了下來。 紀無歡心裏跟著緊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走到隔壁的房間一看。 那兩個紙人居然死了!第218章 死了?! 不,其實紀無歡也不太確定,因為他也不知道紙人什麽樣算是死,畢竟之前潑水軟成一灘紙漿都活了過來,所以準確的說是看起來像死了。 隔壁的房間門敞開著,當手電筒光線從裏麵掃過的時候,發現梅媽迎麵倒在門檻邊,胸口插著一把剪布用的黑色大剪刀,那大小姐則倒在了另一邊,身上沒有傷,但也是一動不動,兩雙用簡筆畫風格塗出來的黑色眼珠子直挺挺地盯著前方,臉上的五官仍然十分僵硬沒有一絲神采。 那套漂亮的嫁衣仍掛在床頭的衣架上,豔紅色的裙擺隨著門外吹進來的穿堂風輕輕搖晃。 這一幕很是瘮人,讓人立馬聯想到了命案現場,隻是這裏麵躺著的不是死人,而是紙人!紀無歡不由地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唯恐有詐,也不敢湊太近,想到外麵走廊的牆角放著晾衣杆,於是走到外麵拿來了晾衣杆。 然後把皮蛋提在手裏,用晾衣杆去薅了一下紙人的手,仍是輕飄飄的,好像隻要用力一捅它就會直接飛走。 “……”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紀無歡就真地捅了!連續幾杆子戳下去,跟打台球似得,“噗噗噗——”紙人飛是沒飛,但那把插在胸口的剪刀掉下來了,黑乎乎的一個小洞從前胸紮到了後背,對穿了。 可紀無歡還是不放心,吸取之前在玩偶公館差點被大兔子絕地反殺的教訓,先是拿水把這倆紙人潑軟了,然後又上去補了幾腳,看著爛成一灘的紙醬,以及上麵的鞋印,他還搬了兩個凳子放上去壓住才徹底放心了。 鞭屍也不過如此,既然這麽折騰了都沒起來,應該是涼透了。 她們掛了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好端端的,這兩個紙人怎麽突然就成了這個樣了? 紀無歡略一思索,想起這裏是屬於女鬼的迴憶世界。 難道說當初的她們就是這樣死掉的? 與此同時,他抬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那件掛在床前衣架上的嫁衣竟然不見了! 有人拿走了它? 會是誰幹的? 答案其實唿之欲出,因為大小姐在臨死前喊過她的名字。 媛媛!沒錯,顯然兇手就是那個看不見的二小姐了! 這一下,仿佛有一根完整的線將這些零零碎碎的線索全部串聯在了一起。 三十年前有人在大小姐出嫁的前一天,媛媛殺死了她和梅媽並且偷走了嫁衣。 為什麽? 答案應該也很容易猜到了。 太狗血了吧? 紀無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地鄙視起魔方編故事的能力,還真沒想到剛才隨口吐槽的雙胞胎梗成真了。 按照這個狗血劇情發展來看的話,很可能是這姐妹兩同時喜歡上了那個大少爺,妹妹也想嫁給他,所以因愛生嫉殺死了從小把自己帶大的奶媽以及親生姐姐。 難怪她之前會勸姐姐不要嫁,難怪之前會莫名其妙地鬧小脾氣。 而這邊的姐姐遭到妹妹的背叛,又看到她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在仇恨與不甘心的驅使下化為了厲鬼。 可她為什麽要殺徐家少爺呢? 紀無歡覺得這一點有些奇怪,女人心海底針,隻能猜測或許是因為那個少爺並沒有認出媛媛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吧,因為就算是雙胞胎,可連自己愛的人都認不出來的話,這算什麽?這麽一來倒也能解釋厲鬼為什麽會挖去他的雙眼了。 至於徐家的其他人,或許是遷怒? 人一旦上頭了都可能會失去理智傷及無辜,更別說她已經是一隻滿腔怨恨的厲鬼了。 隻是那徐姓一家子真的有點冤枉就是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這會不會是徐家少爺和妹妹連手起來的陰謀,不過目前看來完全沒有動機,畢竟這兩位家裏落魄的大小姐似乎也並沒有什麽可以圖謀的了。 那這麽說來的話,那場所謂的“冥婚”或許也是假的了,是那個妹妹為了給自己脫罪吧?就算是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剛嫁進去就全家死絕了,然後說是鬼幹的,誰會信?如果調查下去,肯定會發現她殺死姐姐和奶媽的事情。所以為了掩飾自己殺人的罪行,她就編造出了冥婚來為自己脫罪。 她們本來就是外地來的,加上平時又住在村子裏偏僻寂靜的小木樓裏,短短半年的時間內又很少出門,所以那些村子裏的人不知情也很正常。 還挺聰明嘛。 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女鬼的怨氣存在至今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妹妹然後為自己報仇吧。 紀無歡摸摸耳垂,在心裏大概理了一下思緒,如果剛才的推測都是真的,那麽通關的方法就是要找到那個罪魁禍首媛媛,然後幫厲鬼報仇麽?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 可他還是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兒,除了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以及真的好狗血之外,好像還有一些小細節有矛盾,就在他正要仔細琢磨琢磨的時候,餘光突然掃到角落裏有道紅影一閃而過! 紀無歡抬頭一看,那個滿口鮮血的女鬼又出現了,此時她正飄在雕花窗戶外,背對著外麵的月光,臉藏在黑暗的陰影裏,身上的紅色衣擺隨風飄動。 這位陰魂不散的大姐怎麽又特麽出現了? 紀無歡心裏咯噔了一下,趕緊轉身出去,誰知剛衝到樓道口的時候,卻見那女鬼又出現了,此時正站在轉角處陰森森地盯著他,陰冷的幽風吹過,那空空蕩蕩的紅色裙擺下滴落了一地的鮮血。 他再次後退,正要轉身的時候,那個女鬼卻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不到半米的位置,慘白的恐怖鬼臉死死地盯著她。 “臥槽!”紀無歡差點沒站穩摔倒,穩住身子後立馬拿出黑匕首捅了上去,女鬼閃爍了一下,瞬間退到了一米之外。 看來她還是能感受到這把匕首帶來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