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神力啊——!”


    不知道哪個人突然扯了一嗓子。


    緊跟著,幾個衣著怪異的人突然走出人群,快速來到階下平地,向著那殘垣斷壁的“石屋”,“撲通”跪下,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祈禱或是在說著什麽,反正都是些異國語言。


    謝岩掃了一眼跪地的幾個不知道哪國使節,嘴角微微揚起,顯露一抹微笑,旋即又收起笑容,轉身拾階而上,步履輕盈而沉穩,在無數目光注視下,走到過半台階處,躬身行禮,大聲言道:“‘皇家衛崗學堂’,幸不辱命,所製器物,已然大成,微臣謝岩,恭賀陛下,我大唐得此軍國無雙利器,他日必定縱橫天下,大唐萬勝!陛下萬歲!”


    “大唐萬勝!陛下萬歲!”李義府這一次動作最快,緊跟著謝岩後麵行禮賀道。


    “大唐萬勝!陛下萬歲!”一眾官員、勳貴乃至各國使節,紛紛行禮恭賀。


    “大唐萬勝!陛下萬歲萬萬歲!”這一聲整齊劃一的話語,來自廣場數百禁兵,他們人數不少,動作整齊劃一,聲入雲霄。


    “妾身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武皇後最後引領四周宮人一齊依禮賀道。


    “哈哈哈哈”李治發出一陣朗朗笑聲,而後伸手扶起武皇後,同時牽著皇後的手,向前邁出一步,朗聲說道:“眾卿免禮,諸軍平身。”待所有人都站起來後,繼續言道:“適才之驚世巨響,乃大唐最強音,‘皇家學堂’不負朕望,製成軍國重器,朕,甚慰也!一應有功之臣,容後依律封賞。眾卿家,且入殿繼續飲宴。”


    “謹遵聖諭。”


    所有人一齊作出迴應。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此時此刻,武皇後與皇帝那是並肩而立,群臣行禮,事實上,是同時麵對帝後二人,或許從這一刻起,已經預示出什麽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皇帝也好,群臣也罷,都遏製住想要了解“火藥背後的故事”,在異族使節麵前,擺出一幅風淡雲輕的模樣,這是一份默契,源於對“異族”的防範。


    “子時”過後,曲散人離,大唐進入“顯慶五年”。


    轉眼,又至“上元節”。


    今晚的“衛崗鄉”,尤其與眾不同!


    在經過“試製”、“儲備”和“小範圍驗證”後,以“煤油”為燃料的“路燈”,點亮全鄉。


    雖然這種“煤油路燈”本身成本不高,但一夜下來,耗費“煤油”也是不少,可謂“使用成本”不低,如果作為一種公共產品,並無大規模推廣意義。但是,作為一種“新燃料”,“煤油”需要百姓知曉和認同,以便民用“煤油燈”走入千家萬戶。


    同樣是今晚,第一批製成的“家用煤油燈”於“謝府”內點亮,一時間,府內眾人,好評如潮……


    隻不過,甚少有人知道的是,“洛陽周國公”府上,也開始使用這種“新式燈具”。


    “月兒,良辰美景,怎不外出?宮中設宴,亦加推辭,莫不有心事?”


    “無有心事。”正瞅著一盞“煤油燈”發怔的賀蘭敏月隨口敷衍道:“祖母不也未去宮裏嘛。”


    “祖母老了,疏懶矣。”楊老夫人淡淡一笑道:“這些日子,月兒足不出戶,似轉了性子。”


    “兄長不在,月兒得多陪祖母。”


    “行啦,若非‘上元佳節’,汝豈能安心府內?過兩日,迴鄉吧。”


    “祖母——”賀蘭敏月瞬間笑顏如花,眼中綻放神采,口中卻道:“祖母無事,何不與月兒一同迴鄉?”


    “莫要假惺惺了,在鄉裏,汝有幾日安心府中?”楊老夫人有意無意間“白”了賀蘭敏月一眼,道:“自去耍樂吧,老身有些困乏。”


    賀蘭敏月很是知趣地行禮退出。


    “小七,依汝之見,那謝縣子,可堪‘良配’?”楊老夫人目送賀蘭敏月離去,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迴老夫人話。”老管家楊七緩緩言道:“謝縣子乃陛下信臣,其才學當世少有人及,品行更是難得。”


    “其人可有缺否?”楊老夫人再問。


    “老奴……想不出。”


    “大奸大惡之輩,往往亦大智大勇者,相較而言,馮縣男更合老身心意。”楊老夫人麵對跟隨自己數十年的老管家,直敘胸臆。


    “可小娘子心思……?”


    “是啊!”楊老夫人歎息一聲道:“況那馮縣男,遠在天邊,其意莫明,陛下那裏亦無聲息。”


    老管家楊七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那就說好的“賀蘭敏月賜婚馮寶之事”,皇帝陛下沒了下文,甚至皇後那裏,都不曾提及。隻不過,他依然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個建議:“老夫人,卻不知皇後娘娘,意下如何?”


    楊老夫人無言頷首,算是認同此說法。


    兩日後,賀蘭敏月拜別祖母,踏上迴鄉之路。楊老夫人也沒閑著,徑直前往皇宮。


    武皇後未料到母親一大早前來,隻能命人先領入偏殿休憩,直至伺候皇帝離開,方才得以相見。


    母女之間,自無需客套。


    楊老夫人很快入正題,問起“賜婚”一事。


    “昔年‘點錯鴛鴦譜’,陛下頗有悔意,今日再提,恐非良策。”武皇後直接言明道,隨即問:“母親怎想起此事?”


    “月兒已婚嫁之齡,久拖無益。”


    “母親所言極是。”武皇後頗認可此話,片刻後,道:“馮縣男短日內難以迴朝,此事不易。”


    “先詢得陛下之意,方為上策。”楊老夫人道出心中所想。


    “此事確不宜懸久不決,待吾擇機稟明陛下為好。”


    武皇後如此表示,楊老夫人自不再多說,隻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提過“謝岩”這個名字,因為,皇帝陛下真正的心意,無人能夠得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別人不提,不代表皇帝想不到,更不用說,還有那位素來以打聽“八卦”為己任的大內總管王伏勝了。


    數日後,晚間。


    當武皇後借口“母親憂慮賀蘭敏月婚事”而問及當初“賜婚馮寶”一事時,李治不由得皺了皺眉,沉默片刻後方道:“事過境遷,不提也罷。”


    武皇後懂了,皇帝乃是放棄這個想法。


    本以為就此揭過不提,哪知道李治突然又說了一句:“聽聞敏月時常留宿‘謝府’,皇後可知緣故?”


    “竟然有此事?”武皇後大為震驚,言道:“如此成何體統?簡直有傷風化,損及皇家顏麵。”


    “媚娘言重了。”李治倒是不以為然,說完輕輕打了一個哈欠,顯然是有些困了。


    武皇後忍住欲問詳情的心思,先侍候皇帝睡下。


    武皇後奈何不了皇帝,但是王伏勝卻沒膽子不說,更何況,算不得機密事。


    沒用多久,武皇後就知道了自家親侄女,時不時居住於“謝府”的事實,雖然王伏勝再三保證說“僅僅留宿爾,並無其他”,但作為一個女人,要是不明白其中的“情意”,那可就白活了。


    然而,武皇後思之再三,決定還是不過問為好,畢竟皇帝意思擺在那裏——不提也罷。


    “上元節”後第一次大唐朝會,皇帝李治於散朝時,召全體宰相及部分高官留下“議事”,其中包括難得上朝的謝岩。


    有別於過往任何一次的是,在李治授意下,大殿內,僅僅留下王伏勝一名隨侍宦官和極少數侍衛,其餘無關人等,連同記錄皇帝起居的史官,全部退出,以至於事後竟然無人得知,究竟“商討了何事”?


    對於這個結果,謝岩很滿意,但是非常意外。因為,在皇帝李治心裏,第一次產生了極為強烈的“保護”意識!


    或許是那“新年夜驚天一爆”,讓皇帝對於“火藥”乃至謝岩口中的“格物學”有了無限遐想和極度恐懼的感受。令其明白,如石子般不起眼的“小人物”,未必不能作出“驚世之舉”。


    那麽,“保護”乃至“掌控”,對於朝廷而言實屬必須。


    李治本意,是按以往常規做法,即加官進爵、封妻蔭子等,但是,謝岩通過賀蘭敏月經武皇後轉述的意思卻是——“皇家學堂”裏,現在有石子,日後還會有更多類似人物,朝廷應該有一個具體章程,且無論如何,“保護”都是必須。


    經過深思熟慮,李治采納了謝岩之意,不僅“新年夜”當晚未作出任何決議,甚至有意“隱”去許多,直到在廣泛聽取諸位重臣建議後,才有了今日“朝後商議”。


    一般而言,皇帝主動拿出來“商討”的事情,其實本身就說明了態度,通常來說,大臣們都不會駁皇帝麵子,基本都會讚成。


    這一次也不例外!唯一有些波瀾的,是謝岩當殿提出一個建議——朝廷應當單獨設立一個衙門,以管理擁有“特別能力”的“匠人”以及其他人等。說直白些,那是謝岩想要為“科技工作者”爭取地位。隻是不出意外的被無限擱置。


    然而,謝岩絲毫未覺氣餒,因為他感覺到了“變化”,至少有些官員對此事已有“默認”跡象,相信用不了多久,會出現更多支持者,畢竟“科技改變事物”的能力,有目共睹,且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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