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約好了讓迪亞馬送往酒肆,馮寶他們也就無心在市集逛下去,而是沿著道路緩緩前行,邊走邊聊,權當散步了。


    迪亞馬眼見馮寶一行人從視線裏消失,便對身邊的兩個夥計道:“我先迴去準備了。”說完,邁步剛想離開,卻聽得一陣喧鬧聲傳來,尋聲望去,卻見又來了一群明顯同樣是“衛崗鄉”的人,而且很巧的是,同樣是一些護衛圍著三位年青人。然最讓迪亞馬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個他認識,


    有了熟人那自然不同,迪亞馬立刻打消“迴家”念頭,轉而迎著走過去。興許他的步伐邁的快了些,引起了護衛注意,剛一接近,馬上麵前出現兩人,其中一人厲聲警告道:“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對不起,是吾唐突了。”迪亞馬後退一步,略一欠身,以示道歉,隨後抬首望著麵前兩人身後大手唿喚道:“房家郎君、房家郎君……”


    “元昭,好像有人在叫你。”杜風聽到迪亞馬的唿喚,出言提醒了一句。


    房元昭聞言望向迪亞馬,感覺好像不認識,故而有些猶豫。


    賀蘭敏之上街純屬瞎逛,他對這些地攤貨也沒興趣,正閑著無聊的時候發現有趣的事哪能輕易放過,馬上替房元昭做主道:“讓那個胡人過來說話。”


    護衛隨即讓開道路,迪亞馬這一次沒有加快步伐,而是以正常速度走到近前,行禮言道:“迪亞馬見過房郎君,見過兩位尊貴的客人。”


    房元昭笑而頷首,而後問道:“汝為何人,怎知某家名號?”


    “迪亞馬記得,‘永徽元年’在‘長安謫仙館’曾與郎君有過小小誤會,不知還記得否?”


    “奧——原來你就是那個‘石國人’啊。”房元昭還沒有想起來,杜風倒是先想到了。


    “對對對,‘石鍋迪亞馬’,房某想起,確實是你。怎麽,上一次吃了虧,今日想找迴?”房元昭反問道。


    “郎君說笑了,酒後發生的事情,迪亞馬已經忘記了。”


    “哈哈”房元昭笑道:“房某昔日年少,多有妄為,些許小事,忘了更好。”


    實際上,如果迪亞馬是唐人,房元昭那是一定會鄭重道歉,可對於胡人,那就沒必要了,在唐人,尤其是有身份的唐人眼中,是不需要向胡人道歉的。


    迪亞馬對於唐人的習慣很是清楚,再加上當年的誤會不過是酒後爭風吃醋罷了,正如房元昭所說“忘了更好”。


    “汝來何事?”房元昭換個話題問道。


    “在郎君到來之前,迪亞馬剛剛接待了三位最尊貴的客人,客人對迪亞馬的貨物很感興趣,不知郎君是否有需要呢?”


    “哦,那他們人呢?又買了一些何物?”房元昭沒有多想,隨意問了一下。


    “尊貴的客人讓迪亞馬帶上貨物去酒肆……”


    “哪家酒肆?”杜風搶先問道。


    “胡人酒肆。”迪亞馬答道。


    “那應該是馮縣男他們。”賀蘭敏之接過來道:“能夠入得王公公眼的貨物自是不差,不知可否還有其他?”


    迪亞馬道:“當然還有,不知道尊貴的客人是否有興趣前往草民家中一觀,稍後一同前往胡人酒肆。”


    房元昭和杜風那是無所謂,所以一起看向賀蘭敏之。


    “左右時辰尚早,看看無妨。”賀蘭敏之一語而定。


    隨即一行人等在迪亞馬的帶領下,前往其家中。


    顧名思義,“胡人酒肆”當然是胡人開的酒館,然而在“西州”城裏,它卻是最大最豪華的酒館,除了正式的官方宴請都在“都督府”外,官員的私人酒宴,幾乎也全部在此酒館舉辦,無他,滿城找不到第二家更好的。


    酒肆的結構跟“大寶茶樓”非常相似,總共三層,中間空出部分有舞姬表演,一樓環繞的敞開式包間位置最佳,二樓次之,三樓基本都是大包間了,通常都是客人們安排多餘隨從的場所。


    馮寶一行剛剛走到酒肆大門前,兩名胡姬立刻笑顏如花地迎上來,隻不過沒等她們靠近,高大棒伸手攔下道:“叫爾等掌櫃的出來。”


    “葛木……不在。”一名胡姬操著不大熟練的官話道。


    “那叫管事的出來。”高大棒大聲道。


    兩名胡姬或許察覺出來人不同一般,趕緊跑迴店裏,功夫不大,一名衣著華麗,看起來很是精幹的胡人青年快速走出,一見麵即行禮道:“尊貴的客人來到本店,是吾等的榮幸。”


    馮寶上前兩步道:“既來之自然是飲宴,還不頭前帶路?”


    胡人青年立即彎腰,同時做出“請”的動作,並躬身在前率先進入酒肆,態度可謂是好的一塌糊塗。


    高大棒及兩名護衛緊隨胡人青年之後也進去了,片刻後,高大棒又走出來道:“一切正常。”


    馮寶點了一下頭,而後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剛一進酒肆,一股熱浪撲麵而來,馮寶掃了一眼,發現四麵都有“壁爐”,裏麵燃燒著售價高昂的“無煙木碳”。


    因為來得比較早,一樓隻有一個包間有客人,其餘都是空著的,馮寶粗略估算了下,大約十個包間,坐上百十號人不成問題。


    馮寶沒有習慣讓護衛全都站著,所以想了一下,對胡人青年道:“給吾等六個最好的。”說完,徑直走向其中最大同時看起來也是最好的一個包間。


    實際上,這種包間類似後世娛樂場所的“卡座”,所不同的是沒有座位,一張巨大的羊毛地毯上,走六張案幾,而每一張案幾之後,都鋪放有皮毛製成的墊子,顯得既豪華又舒適。


    馮寶一屁股坐上熊皮製成的墊子上,然後招唿王福來和許爰也坐下,接著對胡人青年道:“貴店倒是奢華,居然都用上好的熊皮,不簡單啊。”


    “來本店的都是最尊貴的客人,當然一切都得用最好的才是。”胡人青年微笑言道。


    馮寶道:“好啦,先弄點果幹和葡萄釀,待人來齊之後,再上酒菜,此外聽說貴店的‘烤駱駝’不錯,別忘了準備一下。”


    “必定如您所願。”胡人青年說完之後,彎腰退了下去。


    沒過多少時候,黃守義、常遠他們也進得酒肆;而最後進來的則是賀蘭敏之他們以及那個迪亞馬。


    馮寶奇怪他們怎麽會一起來的,便以詢問的眼光看著房元昭,不過最終道出緣由的卻是賀蘭敏之。


    “元昭你可以啊,在這都能遇上熟人。”馮寶打趣地說了一句。


    房元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有接話,好在那個迪亞馬過來行禮道:“尊敬的馮縣男,迪亞馬記得,在‘長安謫仙館’看您操辦花會時,仿佛就在昨日,沒想到能夠親眼一睹縣男豐采,實在有幸之至,能夠為縣男效力,是迪亞馬的榮幸。”


    “看來還真是有緣。”馮寶笑著問道:“貨物帶了嗎?如果有合意的,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請稍等”迪亞馬說著轉身對著酒肆大門那裏一招手,很快,兩名身材高大的胡人巨漢,抬著一個大箱子緩緩走了過來,從他們沉重的腳步上不難看出,箱子的份量十足!


    當一件件極為精美器物和一張張完整的皮毛呈現出來的時候,連素來眼界極高的王福來都有些驚奇,拿起一張皮毛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嘖嘖”讚道:“原來是‘紫羔皮’,難怪柔軟順滑,難得、很是難得啊。”


    馮寶微一側首,發現許爰好像也拿著一張“紫羔皮”,一看就是很喜歡的模樣,便用手一指,問道:“‘紫羔皮’有多少?”


    “迴縣男話,有整十一張,此物極其罕有,故價格甚高,每一張值……”


    “我全都要了,錢的事你找他。”馮寶隨手一指高大棒,接著道:“隻要不離譜,一文也不會少的。”


    說話之間,常遠、黃守義他們也走過來,紛紛對那些器物表示出濃厚的興趣……各自挑選著自己喜愛的物件。


    其實在古代,除了極少數技藝高超的工匠製作出來的物件外,絕大多數是根本不可能和後世那些工業品相提並論的,所以,馮寶很少對什麽東西有特別濃厚的興趣,然而怪了,他今天卻在那一堆物件當中,發現了一個極為普通卻又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些大小、厚度完全一樣的羊脂白玉方塊,總共不少於五十塊,而且四麵皆光滑平整,顯然經過打磨拋光,馮寶再不懂,也看的出來,這些玉塊應該是用來雕刻某些特殊物件的原料。


    馮寶對玉塊本身毫無興趣,隻是看到那些玉塊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麵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他用手拿起一個,上下左右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又看,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會是什麽東西呢?”馮寶心裏問著自己,卻沒有答案。


    王福來注意到了馮寶怪異的舉動和表情,看了一眼玉塊,而後言道:“不過一些‘羊脂玉白板’,專門用來雕刻……”


    “你剛才說什麽?”馮寶突然大聲地打斷王福來的話,不僅讓王福來嚇了一跳,還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咱家說,此物是專門雕刻……”


    “不是這一句,是上一句。”馮寶又一次打斷道:“你說此物叫羊脂什麽來著?”


    “羊脂玉白板啊?”王福來一臉迷糊地望著馮寶,都不知道自己哪裏說的不對了。


    “對對付,羊脂玉白板!白板、白板!哈哈……”馮寶忽然想起來了,朗聲大笑道:“我終於想到了,終於想到怎麽打發無聊的時光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蒙了,沒有一個人能夠聽懂馮寶所說的話,大家麵麵相覷,相互間發出征詢的目光,而後無不微微搖首,全無一人理解。


    那麽,馮寶究竟想到了什麽呢?


    “暫且保密!”這就是他給所有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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