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有很多事情,林運沒有說出來,塔爾裏更加不可能知曉。


    與“大食人”進行大戰,那是早晚的事,在實力相差懸殊之下,出奇製勝就是唯一選擇。林運受謝岩影響很深,很自然地想起利用過往現成戰例,所以,在前往“波斯”的途中,他便與劉定遠、程務忠他們提過自己的一些設想,再加上韓成當年學過“滑雪”,雖然他隻是用來玩的,可重要的是“會”,至於裝備,那個並不複雜,可以自製。


    因此,在踏上“波斯”土地的第一天起,林運和“軍官使節團”的所有成員,都在有意識的找尋那麽一個能夠適合“滑雪衝鋒”的大山穀,“婆石川”就是這麽來的。


    更加重要的是,韓成在幫助“波斯”將領操練軍卒的時候,有意識地加入“滑雪”,並且準備了數量不菲的所有裝備,正因為提前做好相應準備,林運才能夠提出伏擊“大食人”中軍的方略。


    在整個方略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是如何誘敵進入“婆石川”,按照林運他們的設想,是以主力騎兵與“大食人”中軍那兩萬騎兵在“婆石川”前五十裏一帶區域進行表麵上的決戰,利用那一帶地形複雜不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的特點,以有效限製敵軍兵力優勢;同樣因為地形複雜,也造成“波斯”騎兵移動速度大受影響的情況,隻要有步兵繞道至騎兵後方,即可堵住後撤線路。隻要“波斯”騎兵被圍住,突圍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林運相信,“大食東方總督”帖伊羅是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哪怕明知可能會有陷阱,他也極有可能賭一把,原因很簡單,十五萬大軍的每日消耗太大了,大軍隨身攜帶的糧食有限,根本經不起長期作戰,所以隻要能夠有速戰速決的機會,那怕是冒點風險,帖伊羅都不可能拒絕,而“婆石川”是最近的一條路,想不走都難!


    林運他們製訂的方略,究竟是否能夠成功,那還需要些時間去驗證,不過,數千裏之外,有一群將軍們,也在地圖前,操心著他們麵臨的戰事。


    馮寶自從遇上劉定遠他們後,加快了行軍速度,終於在十二月初,抵達大軍所在鷹娑川(今新疆開都河上遊河穀)。


    在“蔥山道行軍大總管”、“盧國公”程知節的眼裏,小小的馮寶充其量不過是個有點名氣的人物罷了,然而,當他聽說,皇帝差宮中總管宦官隨行前來宣讀旨意的時候,老於世故的他,立刻意識到了事非尋常。


    朝堂上的風雲變幻,程知節雖在數千裏外,多少也有所知曉,來濟被貶,長孫無忌不問政事,這些情況他都知道,甚至於連自己為何出征,都隱約能夠猜出幾分。如今,皇帝突然派來一個總管宦官和一個莫名其妙的“督運使”,很明顯是有了別樣的心思,而且是一定和自己無關,否則完全沒必要那麽麻煩,隻消差人送來一紙詔令即可。


    事實證明,程知節所想非常正確,王福來進入中軍大帳後,即當眾宣讀皇帝詔令……


    內容極其簡短——皇帝認為,“盧國公”年事已高,當迴朝頤養天年,特加授“金紫光祿大夫”銜;“蔥山道行軍副大總管”王文度授“右武衛中郎將”,迴京任職;原前軍總管蘇定方接任“蔥山道行軍大總管”職權,繼續征討不臣。


    程知節是老臣,更是一個聰明人,他片刻沒有猶豫,當著王福來的麵,將調兵“虎符”及“大總管”印信交付蘇定方,還樂嗬嗬地言道:“老夫這下可以迴‘長安’養老去嘍!”


    程知節行事極為光棍,交出權力的第二天,即帶著親兵和蘇定方派出的一千衛兵離開大營,啟程返迴“長安”,至於王文度走不走,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然而,更加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王福來當天即差人召集所有高級將領來到中軍大帳,就像變著戲法一般又拿出了一道聖旨當眾宣讀起來……


    這一道詔書的內容更加簡單,皇帝任命馮寶為“蔥山道安撫使”,並協理軍務;任命賀蘭敏之為“蔥山道安撫副使”。


    馮寶聽到此詔書內容,頓時苦笑不止,而軍中各將領更是皺起了眉頭,因為“蔥山道”一線,大部都在“西突厥”控製範圍內,哪裏有什麽百姓需要“安撫”?還有那個什麽“協理軍務”,到底是何意思?著實令人費解,難道是“監軍”?可真若是如此,直接任命即可,何必搞出一個“安撫使”呢?


    皇帝的心意自然沒有人能夠猜得出來,好在馮寶極有自知之明,當眾對所有將領說道:“本官來到前線,純屬偶然,陛下任命當然要遵從,不過本官有言在先,但凡任何軍務上的事情,請蘇定方大總管定奪,還請諸位莫要來麻煩本官才是。”


    有了馮寶這份當眾表態,將領們的臉色也好了很多,畢竟數萬將士的生命那可不是兒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馮寶,還沒有能力讓軍中將領們信服。


    聽聞馮寶升了官,劉定遠馬上找了過來,道:“恭喜馮縣男高升‘安撫使’。”


    馮寶沒好氣地道:“要不你當,怎樣?”


    劉定遠笑而搖首道:“某家可沒那個本事。”


    “唉——”馮寶歎息一聲,然後道:“皇帝陛下是怕我太閑了,沒辦法哦。”


    “馮縣男能者多勞,應該的。”


    “少拍我馬屁,別以為這樣我就可以給你開具文書。”馮寶說著,停頓片刻,跟著又道:“致‘吐火羅’的文書,那是需要陛下同意,禮部發出才有效,就算是大總管同意簽發,我估計也沒有多大用處。”


    “不可能吧?”劉定遠有些吃驚地道:“‘吐火羅’有膽子拒絕我大唐?”


    馮寶道:“對大唐當然不敢,可是對‘蔥山道行軍大總管’就一定敢,西域這些亂七八糟的國家都很清楚,沒有皇帝陛下的詔令,大軍是不可以主動征討一個國家的,更不用說‘吐火羅’那麽遠的地方了。”


    “那、那咱們算是白跑一趟?”劉定遠知道馮寶所說也是實情,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跑一趟是不可能的。”馮寶道:“眼下軍中最為緊要之事,是解決對麵的突厥人,等戰事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向大總管提出來的,你就放心好了。”


    雖然是剛到,但是劉定遠還是知道,“西突厥”兩萬精銳騎兵就在西麵不遠處,且連續與大唐軍隊激戰,均未能分出勝負,很明顯,馮寶是想等戰事結束再提出。


    馮寶的想法合情合理,劉定遠無法多說什麽,隻能將話題轉到其他地方,還沒能夠說上幾句話,高大棒從帳外走了進來,躬身稟報道:“大總管差人前來,請縣男速去中軍大帳。”


    馮寶很奇怪,不是說了不管軍務事了,怎麽還來找自己,但既然派人來了,不去又不可能,隻能前往中軍大帳。


    蘇定方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軍,貞觀四年隨從“定襄道行軍大總管”李靖前往磧口(今內蒙古善丁唿拉爾),襲擊“東突厥”頡利可汗。


    當年二月初八夜,李靖派蘇定方率領二百名手持弓弩的騎兵為先鋒,乘霧秘密行進。在離突厥駐地大約一裏遠時,大霧突然散去,蘇定方望見了牙帳(將帥所居的營帳),於是縱馬突襲,殺死了幾十上百人。頡利可汗與隋朝的義成公主僅帶數十騎隨從逃跑,餘眾都俯伏投降。李靖大軍趕到,“東突厥”潰不成軍,唐軍斬首萬餘級,俘獲男女十餘萬、雜畜數十萬。


    戰後,蘇定方以戰功授“左武衛中郎將”,後改任“左驍衛中郎將”,然而奇怪的是,此後二十多年,他似乎被先皇太宗皇帝給忘了,不僅未得升遷,而且失去了領軍出征的機會,一直待在“長安”,直到當今皇帝繼位,才得到機會。


    一年前,即“永徽六年”春,“高句麗”聯合“百濟”、“靺鞨”進攻“新羅”,攻占其三十餘城。


    “新羅”向大唐遣使求援,皇帝李治下令蘇定方與“營州都督”程名振率軍一萬討伐,當年五月,蘇定方率軍渡過遼水,“高句麗”見唐軍兵少,於是渡水迎戰,蘇定方率大軍奮力進攻,大敗“高句麗軍”,解除了“新羅”之危局,此戰過後,蘇定方拜授“右屯衛將軍”,封“臨清縣公”。


    而且,馮寶比別人知道更多的是,在不久的將來,蘇定方還將徹底平定“西突厥”,之後“夷平百濟”、“征伐高句麗”,縱觀整個中華曆史當中,他也是數得著的“名將”,大唐疆域的極至,正是在他的手中實現。


    馮寶之所以完全放棄軍務之事,除了能力有限外,更多的是知道,有這位百戰百勝的絕世名將,自己壓根就必要管事,隻需要跟在後麵混功勞就可以了。


    可是馮寶忘記了,當他和謝岩來到大唐,有一些事情多少會發生一些變化,而這些變化,有的可以預知,有的卻是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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