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歡快的日子,謝岩都不記得自己被別人灌了多少酒……官員、商賈、文人等輪流上陣,身為半個主人的謝岩想推辭也很難做到,隻能勉為其難的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期間吐了兩次,若非叫人弄了點糖水喝,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馮寶更是醉的一塌糊塗,怎麽叫也叫不醒了,謝岩無奈之下,隻能讓石子先送他迴客館,自己留下陪客人,最後的下場不言而喻,就是和馮寶一個樣,被人抬迴客館。


    原定計劃是,“衛崗鄉”的人明天一早返迴鄉裏,可兩位校尉全都喝醉,羅漢易和楊登也是喝的辨不清東南西北,這下好了,能拿主意的四個人全都不清醒,那結果隻能是等他們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岩迷迷糊糊中醒了,他就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口幹舌燥,不用想也知道,是醉酒後的反應。


    “韓躍——”謝岩感覺渾身難受,動也不想動,直接在床上叫了出來。


    “校尉,你醒了啊。”房門推開後,進來的人卻是老張頭,他對謝岩道:“韓躍和石子忙著給二位校尉燒熱水呢。”


    “先扶我起來。”謝岩說了一句。


    老張頭急忙上前將謝岩扶坐起來,同時道:“校尉可有什麽吩咐?”


    謝岩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然後問:“現在什麽時辰?”


    老張頭道:“午時剛過。”


    “你去通知所有人,一個時辰後,全體返鄉,不得有誤。”說完,謝岩又往床上一躺,道:“我再睡會兒,你順便去告訴韓躍,熱水好了來叫我,我得去洗個澡。”


    “好嘞!”老張頭應了一聲,臨走前,還幫謝岩把被子蓋好。


    有了明確指令,剩下事就好辦多了,相鄰兩家客館裏麵的“衛崗鄉”眾人,各自忙活起來了,有收拾東西的、有去結賬的、還有一些人去幫助那些去鄉裏教書的先生們,甚至連謝岩原定的教書先生也有人去通知了……


    旁人忙活的時候,謝岩和馮寶各自泡在一個浴桶裏,兩個人一邊吐出酒氣,一邊說著話。


    “你哪天走?”馮寶抬著頭,閉著眼地問。


    謝岩同樣閉著眼,享受著熱水帶來的舒適,說道:“給陛下的鄉裏全景沙盤還差最後一點,弄好就走,估計兩天左右吧。”


    “先生都定了?”馮寶又問。


    謝岩道:“嗯,加上原先確定的,一起二十個人,夠了。”


    “你不在,有什麽事是要我做的?說吧。”馮寶繼續道。


    “第一,把先生們安頓好,這事楊登會做的,你到時候關注一下;第二,通知所有進學的人,二月初一開學,過時不候;第三,你想辦法給學生每人訂製校服,還有先生的服裝……”


    “等會兒!”馮寶眼睛一睜,看著謝岩說:“什麽校服?我哪會這個啊!”


    “哎呀,還是現在的服裝,你統一下顏色,胸口再繡一排字不就成了嘛,沒多複雜的。”謝岩看都不看馮寶地說。


    馮寶想了一下,感覺好像是不太難,就又閉上眼睛,背靠浴桶,口中道:“成,還有呢?”


    謝岩道:“鄉裏的事務,由羅漢易和楊登管著,你不用操心,你主要的事情就是把學生們給我看好咯,一個也不許少,尤其是各村到年紀的孩子,不分男女,你一個也別落下了。”


    “行,我讓老霍去辦,他人頭熟,應該錯不了。”說著,馮寶似乎想起什麽,問:“學費怎麽收?你想好了沒。”


    “唉——”謝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收個屁啊,都是些窮人,真要是收了,我怕他們不會讓孩子們來的。”


    “那不行,不收他們會不珍惜的。”馮寶當即反對道。


    謝岩問:“那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馮寶直言道:“沒想過,我隻是覺得不收錢不行。”


    “那你去想吧,反正過兩天我去‘長安’,也沒空想那麽多了。”


    “行啊,我想就我想,總歸是件小事。”馮寶很難得地痛快答應下來。


    正事說完,謝岩突然想起昨晚之事,問馮寶道:“對了,昨晚你喝多了,說你欠什麽人?欠誰的啊?”


    “別提了,我都是自找的。”


    “怎麽迴事?”謝岩追問道。


    “我上次去‘長安’,不是住在‘謫仙館’嘛,有天晚上,芊芊找我,問‘花會可以給青樓和衛崗鄉帶來莫大好處,為什麽就沒有替她們著想一下呢?’,我當時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就答應替她們想想辦法,誰知道我後來壓根就忘了這迴事。”


    謝岩瞪起眼看著馮寶道:“啊!這你也敢答應?她們可都是賤籍,除了陛下,沒人可以更改的。”


    “誰說的?”馮寶梗著脖子道:“大不了花錢贖出來就是。”


    “拉倒吧,大唐如她們一般的人成千上萬,你能贖幾個?”謝岩反問道。


    “唉——”馮寶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歎道:“要不怎麽說,我欠人家的呢?”


    “我明白了,你小子一定是心裏過意不去,然後就為她寫了一首詩,把她弄成第一名,覺得算是對得起她了,是嗎?”謝岩說著從浴桶裏站起來道:“你啊,不知道是善良呢?還是傻?青樓女子的話也信。”


    “知道不對還不成嗎?”馮寶沒好氣地說:“左右一首詩而已。”


    謝岩不想繼續糾纏此事,一邊擦身一邊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嗯,你先去,我就來。”


    兩個人先後走出沐浴房間,其他人早已經準備好,就等他們出來了。


    隨著謝岩一聲“出發”,“衛崗鄉”在“洛陽”城裏的所有人,除去小部分騎馬外,大部分以坐車和步行方式,緩緩向城外走去,由於人數眾多,采取的是每三十人一組,中間間隔一些時間分批出發的方式,成功地避免“擾民”,隻是如此一來,等他們全部出城時,天色已經黑了。


    由於人太多,且還有許多沒有夜行經驗的人在內,在沒有燈火照耀的情況下,多少有些危險,於是謝岩讓大隊停了下來,派出王三狗和張猛二人,騎馬先行一步,讓鄉裏官衙留守的人,帶上火把過來接應。


    大約一個時辰後,三十多名巡邏隊員,拉著一車火把過來,大隊人馬才得以繼續前進,並最終平安迴到官衙裏。熱熱鬧鬧的“衛崗鄉官衙”落成典禮,至此才算是全部結束。


    第二天,陽光升起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全部出動,將原先在“驛站”裏麵的東西陸續往官衙裏麵搬運……也就是從這一刻起,“衛崗鄉”的全部行政事務,正式由羅漢易和楊登二人主持,至於謝岩和馮寶二人,一個在弄沙盤,一個在造馬車,因為都是最後一點收尾的事,他們都想盡快完成。


    又過了一天,謝岩終於將進獻給李治的“衛崗鄉全景沙盤”製作完畢。


    因為時間緊迫,謝岩僅僅是在官衙裏展示了兩個時辰,可即便是如此短的時間內,前來一睹為快的人,都差點兒把展示房間的大門給擠塌了!凡看過的人,無不驚奇萬分,以至於傳到馮寶耳中的時候,變成了“不知道謝校尉用什麽法子把大地縮小裝到一個盤子裏了。”


    馮寶壓根兒就當自己沒聽見,大唐人,在他眼裏,“傻子”居多。


    謝岩走後的第二天,盧照鄰和友人一行路過“衛崗鄉”,卻未做停留,僅僅派人和官衙打了一個招唿,便徑直西去了。


    又過三天,自“長安”來“洛陽”的大批人馬開始陸續返迴,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沒有停留,同樣隻是和官衙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唯一有些特別的是“謫仙館”車隊,特意詢問了一下“馮校尉可在官衙之中?”


    守門人卻道:“馮校尉不在。”然後就沒了下文。


    “唉——”在一聲幽怨且惆悵的歎息聲中,“謫仙館”車隊成為最後官衙門前的隊伍。


    新式馬車終於弄成了。


    本早就完工的馬車,馮寶親自坐上去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問題,他仔細想了多久,才想明白問題出在車輪上。


    原來,馮寶實驗新馬車時,都是在夯土道路上,鐵質車輪滾動形成的噪音並不大,所以他一直沒有發現,直到準備去官衙顯擺那天,馬車上了青磚路麵,馮寶這才發現,不僅噪音很大,更要命的是,車輪碾壓過後的青磚居然碎裂了,不得已,隻能又弄迴作坊。


    在沒有橡膠的情況下,怎樣弄一個車輪才是好呢?


    馮寶當時問過謝岩,但是沒有得到答案;他又詢問了張猛、常遠等許多人,誰也想不出有什麽東西是既軟且還富有彈性。直到有一天,他看老兵們練習射箭的時候,突然想到,製作弓弦用的牛筋,不正是符合又軟又有彈性的嗎?


    於是,他讓張猛重新做兩個外圈帶凹槽的輪轂,並在凹槽的槽邊預留了許多小孔;又讓人去購買牛筋,數量不夠就拿豬蹄筋來湊,最後混在一起熬製成糊狀,一點一點的倒進泥範之內,再經過冷卻成型以及手工削去多餘部分,最後打磨光滑後,終於製成了實心“輪胎”。


    將“輪胎”卡在輪轂凹槽裏,用細鐵絲從預留小孔穿過以作固定,如此一來,大唐版的車輪,總算是成功了。


    石子駕馭安裝了“輪胎”的馬車,在鄉裏鋪著青磚的路麵上連續行駛了三天,以事實證明,新式馬車再也不會對路麵造成損壞了。


    結果出來後,馮寶非常高興,他坐進寬敞的、鋪著厚厚軟墊的車廂裏,讓石子駕車送自己前往“洛陽”,他要親自將這輛車交到許先生手裏,以完成自己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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