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悍馬平緩的行駛在路上。


    車廂內,一大一小,一前一後。


    坐姿,神態,就連眼底的淡漠,此刻都驚人的相似。


    鬱少臣從後視鏡望了眼後座危坐正襟的子宸。


    “很緊張?鈐”


    沒想到鬱少臣會忽然和自己說話,子宸放在大腿上的小手一僵。


    “恩,我沒坐過這麽好的大汽車。洽”


    或許是小家夥的誠實,也或者是他明明眼神有似有豔羨劃過卻依然能淡然開口,讓鬱少臣不由對這個孩子多了一絲欣賞之色。


    小小年紀就懂得克製,長大之後必能有所作為。


    前提是他的媽媽如果不是方紫衣的話。


    鬱少臣等紅燈的空檔,看了眼子宸,“聽說你和依依都在小班?”


    “是的,叔叔。”


    “你是哪一年生的?”


    “應該是一一年吧。”


    “應該?”


    鬱少臣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


    子宸瞥了眼鬱少臣修長的手指,如是道,“媽媽說我是一一年生的。”


    鬱少臣突然轉身,看著子宸。


    子宸不知道鬱少臣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隻是在看到他緊蹙的眉頭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脫口道,“因為別人都說我根本不像五歲的孩子,但是媽媽說我是一一年出生的。”


    說完,子宸似乎又想到什麽,忽然不再看鬱少臣,小嘴緊抿著。


    綠燈。


    鬱少臣收迴目光,迴頭繼續開車前行。


    他家依依其實也不過三歲多,但是見過她的人都以為她是四歲多了,因為長得高,在同齡孩子裏,個頭很是突出。


    而子宸,雖然說他五歲多,但是那身高,也隻是和依依差不多,看起來也頂多四歲多點的年紀。


    方紫衣讓一個五歲多的孩子上小班,未免有些奇怪。


    如果說是為了接近依依……


    車子很快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下停靠。


    鬱少臣先一步解開安全帶下車。


    子宸伸出小手拉車門卻是沒有拉開,這時,車門由外打開。


    “手給我。”


    鬱少臣大掌伸向子宸的麵前。


    麵前的那隻大掌,看起來那麽溫暖,充滿力量,讓子宸看得失了神。


    鬱少臣見他沒動,失去耐性,直接將孩子從車子裏抱了出來。


    子宸沒有掙紮,任由鬱少臣抱著他,然後關門落鎖,然後借著手機的微光進入逼仄的樓道裏。


    鬱少臣將孩子在三樓一棟房門前放下,隻見子宸從自己書包裏拿出一串鑰匙,然後踮著腳尖熟練的打開了房門。


    進門,孩子打開了客廳裏一盞小燈。


    這是一室一廳的房子,外麵客廳和廚房連著,被大部分日用品和廚具占領,像鬱少臣這樣身高的人站在這裏,顯得更是擁擠,似乎連站腳的地方都容不下。


    小家夥進門後先是洗了米放在電飯煲裏煮著。


    見鬱少臣視線落在他身上,子宸這才擦幹手,拿著一次性杯子給鬱少臣接到了一杯水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然後又找來一個小木凳子放在他的腳邊,“叔叔,家裏沒有椅子,您要是不急著走,就先湊合坐會兒吧。”


    鬱少臣點了點頭,看著那還不到他小腿的凳子,蹙眉,但還是坐了上去。


    很不舒服,感覺兩條腿憋屈的很,過了片刻,還是起身。


    鬱少臣看著小家夥在廚房裏像個大人般忙碌著,轉身,朝那獨有的一間房走去。


    房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裏麵似乎又是另一番天地,縱然空間小,可是卻很幹淨整潔,裏麵的東西都是女人用的,應該是方紫衣的臥室。


    隻是,裏麵沒有小家夥生活的痕跡,那麽他,住在哪裏。


    忽的,鬱少臣看到客廳挨著窗台邊有一張小小的折疊床,邊上還有一個紙箱子,裏麵都是子宸的衣服,還有一床被褥。


    鬱少臣說不清楚心裏什麽感受,隻覺得再看小家夥時,心情有些複雜。


    過了一會兒,鬱少臣看到用兩張小凳子搭建的灶台處已經開始有了火光,是小家夥在炒菜。


    帶著水分的油鍋有滾燙的油濺到了小家夥的胳膊上,稚嫩的肌膚瞬間紅了一片,而他,卻是沒有察覺般,然後將切好的土豆絲倒了進去。


    土豆絲根本不能成為絲,說片,又太小,有些四不像。


    翻炒,放調料,然後關火,出鍋。


    一係列動作笨拙中帶著熟練。


    小家夥一迴頭,看見鬱少臣就站在身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側過身子便在水池邊洗著油膩的小手。


    鬱少臣低頭,看到孩子衣領上沾著幾根細軟的碎發,上前,將它摘了下來。


    子宸轉身不解的看了眼鬱少臣。


    後者淡聲道,“你衣服上有根頭發,我幫你弄下來。”


    順便從桌子上扯了張紙巾,然後和著頭發,揉了揉,不動聲色的裝進自己口袋裏。


    “你媽媽應該馬上就要到了,我就先迴去了。”


    鬱少臣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子宸也跟著到了門口,看著鬱少臣一步一步的往台階下走去。


    借著身後的光線,子宸覺得鬱少臣的身影愈發高大,像是可以抵擋風雨的,父親。


    ————


    鬱少臣剛下樓,看見正站在自己車邊的方紫衣。


    “臣。”


    方紫衣看著鬱少臣,眼睛裏充滿了驚喜。


    但是在看到他那雙冷然的眸子時,熱度減少了許多。


    她怕他,沒有緣由的,從骨子裏的害怕。


    鬱少臣沒有再看方紫衣一眼,然後越過她,拉開車門。


    “臣。”


    方紫衣迅速的按住他將要拉開的車門,固執的看著鬱少臣,努力忽視對他的恐懼。


    “臣,怎麽說我也是你當年的救命恩人,而且還給你生了一個兒子,你這樣對我,不怕我將事實告訴你的老婆?”


    這句話,帶著極盡的威脅。


    鬱少臣鬆手,眯著眸子,睇了一眼方紫衣,薄唇輕啟,“說吧,你想要什麽?”


    方紫衣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不由朝鬱少臣露出一抹誘惑十足的笑意,手指,輕輕落在他外套的那顆黑色紐扣上,然後望著他那雙足以將人心神吸進去的深邃眸子。


    “我想要我的孩子光明正大的冠上你的姓,還要……”


    說著,方紫衣湊近鬱少臣,在離他有幾毫米的距離停下,紅唇微微勾起,“你。”


    鬱少臣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不得不說,方紫衣很漂亮,甚至比蘇念還要美豔幾分。


    如果此時換做其他男人,在聽到如此赤果果勾引的話絕對會把眼前的女人撲倒。


    但,這裏麵不包括鬱少臣。


    “是嗎?”


    鬱少臣聲音薄涼,眼神裏的嫌惡更是不加掩飾。


    “既然方小姐喜歡做夢,那祝你可以在夢裏永遠不會醒來。”


    說完,大手將方紫衣從自己身邊扯開,然後拉開車門,啟動引擎,迅速離開。


    不帶一絲留戀。


    方紫衣站在原地,緊緊攥著自己手裏的包,上麵留下一排整齊的指甲印子。


    “鬱少臣,對你,我勢在必得。”


    黑暗裏,女人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帶著偏執的瘋狂。


    ————


    迴到家時,蘇念已經洗好澡,不過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鬱少臣蹙眉,走過去,將吹風機拿出來,插上插頭。


    “過來。”


    蘇念將擦頭發的毛巾扔在一邊,然後走了過去。


    吹風機打開,吹出熱乎乎的暖風,蘇念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男人的修長的手指在女人發間來迴穿梭著,動作輕柔,眼神寵溺。


    即使兩個人不說話,也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十分鍾後,蘇念的頭發被吹的差不多幹了。


    關閉了噪音,蘇念這才靠在男人懷裏,享受著他獨有的溫暖。


    鬱少臣也是很喜歡這樣時光靜暖的感覺,手指纏繞在蘇念的發間來迴撥弄著,直到有幾根短發慢慢繞到他的指尖上,這才收迴手,放進自己口袋裏。


    “依依呢,睡了嗎?”


    鬱少臣問道。


    “在自己房間呢,怪你沒有讓她和子宸告別,這會兒在估計生著悶氣呢。”


    蘇念有些頭疼的說。


    “看來我要過去賠罪了,你先睡,我過去看看,小孩子可不能生悶氣,對身體不好。”


    蘇念蹙眉,剛想說兩句,奈何人家心疼寶貝女兒,走得飛快。


    蘇念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慣吧,早晚有你吃苦頭的一天。


    鬱少臣沒有直接進女兒房間,透過門縫望了望,小丫頭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將門再次掩上,鬱少臣轉身下了樓。


    “臣臣啊,媽媽想和你談談。”


    季美鳳不知何時下了樓,在客廳坐著。


    “等我迴來吧,我出去一趟。”


    鬱少臣說完,拉開門走了出去。


    “靖東,二十分鍾後魅夜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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