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鬆長老是潛伏暗夜的刺客,那麽這位石斧大將就是碾壓一切的強大戰士。


    他天生就適合戰場,殺人便如同他的唿吸一樣自然。


    與其他人坐下的灰色巨狼不同,這家夥騎著一頭長著六根猙獰獠牙的大野豬,而這野豬宛如一輛汽車那般的體積,四隻眼睛裏麵冒著嗜血的紅色光芒,口中噴出灼熱的腥氣,騰騰成白霧。


    別看這野豬樣貌兇惡而遲鈍,一旦衝鋒起來,立刻有一種山唿海嘯的氣勢,連整個地皮都在顫抖。


    好在臨湖一族的風氣是崇拜強者,在石斧大將明確要宰殺於我、並且表現出了強烈的自信心之後,其餘人立刻將武器豎直,使勁兒地往地上砸去,然後跺腳,以壯聲勢。


    他們以為我會跟這家夥單挑,然而我卻沒有。


    盡管前來荒域,我的實力在不斷增長,但是我還是有所自知之明的,知道麵對這樣一位萬軍叢中,取上將頭顱的猛人,到底還是有一些勉力。


    這樣的猛張飛,還是留給依韻公子來對付吧。


    畢竟人家是要拿投名狀的。


    我抽身往後退,而依韻公子則巍然不動,卻從袖中滑落除了一把鋼骨折扇來。


    唰!


    他陡然展開,卻瞧見正麵是一派中國山水,上麵寫著四個字:“江山如畫。”


    而背麵,則是一個仕女圖。


    既有氣吞山河的壯誌,又有心係紅顏的柔情。


    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卻需要麵對一個殺人無數的莽夫豪雄,怎麽看,都有些讓人擔憂。


    那騎在四目野豬之上的石斧大將也是這般想的,他在一瞬間就衝到了跟前來,然後抬起斧頭,通過那洶湧的衝勢將依韻公子鎖定,然後一斧子劈了下來。


    他最想殺的人,自然是我,不過既然有人膽敢螳臂當車,那麽他也不會客氣。


    荒域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看似原始,其實鐵器的煉製已經很發達了,從死亡穀前往華族,我們就瞧見過一個部落是專門煉鐵為生的,大部分的部族都用上了鐵器。


    然而這人卻已然用著石斧,由此可見,這玩意並不簡單。


    離近了,我能夠瞧見那石斧的材質是黑曜石,而外麵居然有金絲一般的符文緊固,揮下來的那一瞬間,給人一種天地倒塌的恐怖。


    唿!


    巨斧砸落下來,眼看著就要將依韻公子給砸成了肉泥,他卻平平地伸出了那麵折扇。


    一方是氣吞萬裏如虎,一方卻是舉重若輕,平平托起。


    如此輕鬆愜意,實在讓人擔憂。


    然而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重若萬鈞的石斧最終停頓住了,而在它下方托著的,正好就是依韻公子的一麵折扇。


    這場景實在是太怪異了,無數人的腦袋裏都浮現出了一句話來。


    這怎麽可能?


    是啊,這怎麽可能呢,那麽輕的一麵折扇,對上了那麽沉重的石斧,如果就輕描淡寫地承托了起來?


    難道依韻公子的修為已經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高度了?


    我心中駭然,隨後瞧見那折扇上竟然有絲絲縷縷的白霧溢出,看似輕逸,實則凝重無比。


    正是從那如畫江山的繪圖之中彌漫出來的氣息,將這石斧的重量給全部抵消了去,而這樣的情形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下一秒,依韻公子便展現出了宛如驚鴻起舞的曼妙身法來。


    他在石斧大漢的周身翩翩起舞,足尖不斷踩在了某個絕妙的位置上,然後揮動著手中的折扇。


    旁人看著賞心悅目,然而離得不遠的我,卻能夠瞧出其中的兇險來。


    石斧大將氣得哇啦啦大叫,然而幾秒鍾之後,他身下的那頭兇惡野豬突然間四腳一跨,朝著下方趴落而來。


    轟!


    那野豬的前後腳,給依韻公子用折扇的尖端切斷了筋骨,再難站立,趴倒在了地下,而石斧大將不得不從那頭野豬的身上跳了下來。


    他身上並無鎧甲,滿是肌肉疙瘩的上半身滿是傷疤,彰顯著他的兇猛。


    他是一個征戰無數的強者,勝利從來都屬於他。


    殺!


    他揮舞著巨大的石斧,與依韻公子拚搏了起來,雙方在一瞬間交鋒,彼此各施絕學,展現出了激烈的戰鬥來。


    一開始的時候,那石斧大將主攻,一把長斧耍弄得水潑不進,十分炫目,而依韻公子仿佛風中的柳絮,根本近不得他的身邊,然而幾十個迴合過後,那大將的動作就變得遲緩了過來。


    因為無論他的斧頭掄得再兇猛,也沒有辦法碰到依韻公子的半根毫毛。


    然而依韻公子卻能夠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對他發動攻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來。


    一寸長,一寸強,這話兒沒錯,然後還有一句老話。


    一寸短,一寸險。


    短兵相接的時候,並不是兵器越長越好,而是得講究合適。


    什麽叫做合適?


    殺得了人,那就叫做合適,而此刻那石斧大將也感受到了這種痛苦,在某一時刻,他將那石斧猛然一擲,然後伸手,大喊一聲道:“刀!”


    他終於轉變了思路,旁邊立刻有人抽出一把刀,朝著他扔了過來。


    石斧大將伸手,準備接刀再戰。


    然而這個時候,全程都在逃避躲閃的依韻公子卻動了。


    他口中念念有詞,身影卻快了一倍不止,人如鬼魅幻影,倏然間就衝到了石斧大將的跟前來,而這個時候,那把長刀卻還沒有到。


    他快,快得讓人根本就反應不及。


    接下來的細節,因為背對著我的關係,所以我並不能夠瞧見,隻見依韻公子手中的折扇在快速翻動,而在這樣的攻擊之中,那位石斧大將竭盡全力地抵擋。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敵得過依韻公子這蓄勢已久的爆發。


    一顆頭顱飛了起來,在半空中翻了一個滾兒,然後跌落在地上,而那具沒有頭顱的身體,也轟然倒地。


    這位臨湖一族的長老,若是出現在戰場,必然是無數人的噩夢,隻可惜他挑錯了對手。


    啊……


    石斧大將倒落慘死的一瞬間,圍觀的眾人頓時就發出了一聲如喪考妣的嚎叫來,反複堆疊,充斥在了整個草原的上空。


    倘若是士氣低落的部族,隻怕這些人會一擁而散,然而他們畢竟是臨湖一族。


    戰士之族的榮光,怎麽可能跌落?


    長刀出鞘,武器豎直,這些人帶著巨大的悲憤,哇啦啦喊著,朝我們衝了過來,人還沒到,那飛斧和石子就紛紛砸落而來。


    雙拳難敵四手,依韻公子殺完了人,衝著我大聲喊道:“走!”


    罷,他頭也不迴地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開了去。


    那是一個薄弱口子,隻有四五頭餓狼,他衝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麵前,避開了砍下來的彎刀,緊接著騰然而起,一腳飛踹,將一人給踢飛了去,然後坐在了一頭灰狼的背上,朝著我剛才站立的方向大喊道:“陸言,快走!我們……呃?”


    讓依韻公子驚訝的事情是,剛才站立在那兒的我,早就溜得不見蹤影。


    我出現在了兩百米開外,衝著差異無比的他揮手,走。


    依韻公子是見過世麵的人,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哈哈大笑,果然有趣。


    緊接著他駕著那頭灰狼就開始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開了去,而我則利用土遁術,幾個轉折,來到了洛北和屈胖三藏身的林間。


    我很快就找到了兩人,瞧見屈胖三在洛北的懷裏唿唿大睡,而那妹子則聚精會神地瞧著遠處的戰場。


    我突然的出現,讓洛北有些驚訝,不過她卻並沒有大唿叫,而是瞪了我一眼,低聲你就留他一人去應付那一幫人啊?


    我聳肩笑了笑,他能夠應付得了——你這麽聲幹嘛?


    洛北一臉憐愛地看著懷裏的那子,這孩子不是睡著了麽?


    我撇了一下嘴,我們在那裏打生打死,這熊孩子居然還睡得著?我擦,非給他揪醒來不可。


    洛北像護崽子的母雞一樣,抱著屈胖三,瞪著我道:“你敢?”


    我無語,也懶得跟她解釋一下這個熊孩子的腦迴路究竟有多恐怖,反正被占便宜的人不是我。


    我趴在林子裏觀察著,發現那一幫人都追了過去,隻剩下幾人留在這裏手勢,大約過了半個時,又陸陸續續返迴了十來騎,二十多個人,一臉倉皇地朝著營地方向逃去。


    顯然,依韻公子采用了遊擊戰術,邊走邊打,在沒有一流高手鎮場的情況下,這幫人隻不過是去送死。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我們四處出擊,攔截了七八支巡邏隊,殺的殺,傷的傷。


    第二天下午的一場暴雨之中,我與依韻公子聯合伏殺了臨湖一族碩果僅存的最後一位長老,並且將其分屍,連最後的一兒尊嚴都沒有保留。


    麵對著這樣的挑釁,臨湖一族的族長釗無姬終於坐不住了。


    當天傍晚,即便是隔著很遠,我們都能夠瞧見衝天的血光,而瞧見這個,一直都顯得淡然自若的依韻公子終於變了臉色,對我們道:“糟了,釗無姬那個老妖婆好像溝通邪神,恢複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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