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別說一年半載,十年百年,就這一會兒,我就已經憋得難受極了,然而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敢胡亂耍性子,想著自己身上也有門手藝,既然修行不成,磨練磨練雕工,也算是打發時間。..om 言情首發


    萬萬沒想到,那個讓地魔如此畏懼的老道士,居然主動過來找我攀談,實在是讓我震驚。


    地魔說了許多話,我記憶最深的一句,那就是在這兒的,沒有一個小角色。


    個個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而這位老道士,則是大人物之中的大人物,對於他的詢問,我實在是受**若驚,慌忙站起來,一臉緊張地迴答道:“對,對不起……”


    我將匕首轉過類,刀尖對準我,遞給他,說我不知道是你的,還你……


    他擺了擺手,一臉慈祥地笑著,說這不是我的,是那個家夥的。


    我扭頭望去,卻見是一個長了個兔子臉的家夥,正盤坐著,口中念念不休,根本就不理會我們這邊呢,心中方安,猶豫地說道:“這樣啊,您找我什麽事兒?”


    老道士指著我右手上麵拽著的石像,說你這個東西,我瞧著麵熟,給我看看。


    我哪裏敢違抗這老道士的吩咐,趕忙將剛剛出爐的石像交到了他手裏。


    這石像說白了就是手辦,二十公分的長度,因為我心情煩躁,所以雕刻得並不完美,隻不過該有的都有了,將蟲蟲大部分的神韻都刻畫了出來,我瞧見老道士看著,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您認識她?”


    我之所以這般問,是因為老道士在這兒不知道待了多少年,肯定是不會認識蟲蟲的,但蟲蟲可是照著蚩麗妹的樣子,一模一樣刻過來的。


    如果他對著石像感覺挺熟,說不定他就認識蚩麗妹。


    而如果他認識蚩麗妹,而且還不是仇人的話,那麽我就可以順藤摸瓜,把這關係給靠一靠,抱上這老道士的大腿,不管怎麽說,都比被人欺負了強。


    不過……


    不管怎麽折騰,都離不開這個鬼地方,如此想來,實在也沒有什麽卵用。


    我心中有些黯然,不過倒也還是保持著微笑,不過老道士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卻搖了搖頭,說看著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我說您老仔細想一想?


    老道士將石像還給了我,歎了一口氣,說在這裏待了太久,很多東西都是前塵往事了,想也沒有用,何必糾結?對了,你的這手藝不錯,教教我唄?


    我一愣,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找我學藝?


    這位爺可是大人物,而我這個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我沒有貿然拒絕,而是小心試探道:“您一身手段,何必跟我學這細枝末節的東西呢?”


    老道士搖頭,說往日的時候,總覺得修行入境,方才是正道,終日參悟,就盼著得道,然而真正抵達某種程度的時候,才發現這世界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個樣子,到處都充滿了謊言,迴憶起來,反倒是這種小東西,能磨練人的心誌。說起來,我比不上我那師弟……咦,我師弟叫什麽名字來著?這話到了嘴邊,怎麽就說不出來了?


    他說著說著,也迷糊了,我瞧見他懵懂難受的表情,心中也有些悲傷,這位老道士當初說不定也是舞動風雲的人物,現在卻時而冷靜,時而迷糊,老年癡呆一般,著實有些可憐。


    我比起他來,無論是修為,還是心誌,都遠遠不如,說不定不用多久,就會變成一二傻子吧?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若要學,我教你便是了。”


    老道士的眼中露出了童真一般的光芒,說好啊,你說吧,我聽聽。


    我便開始講起了自己對於雕塑的理解來:“雕塑起源於宗教和社會政治的需求,最終是用於神像的建立,所以通常會變得扭曲和誇張,需要集中全部的經曆,保持力道的穩定,以及對於材質的把握……”


    我對於雕塑的理解,除了夢中那位耶朗大匠的經驗,還有之後在網上查到的一些資料,以及平日裏結合起來,對於雕工的感悟。


    這些東西,因為我差不多都吃透了的緣故,所以講解起來,都是很有用的心得,特別是我乃驟然而得,從陌生到熟悉隻花了很少的時間,所以對於理解上麵,更多的不是大師那種玄妙的東西,而是平凡和普通的過程,使得教起人來,祛除了玄之又玄的感悟,而多了許多實際的操作技巧。


    簡單、易學、上手……


    在我的指導下,老道士在浪費了四五塊石胚之後,居然完成了一個很粗糙的作品。


    我仔細打量,發現這石像隱約之間,居然是一個躬身微笑的老者。


    我說他是誰?


    老道士想了許久,對我說他是陶弘景。


    我說陶弘景是誰?


    老道士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想不起來了。


    我瞧見他臉色有些痛苦,似乎為自己糟糕的記憶而難過,安慰了他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說陶弘景莫不是編著了《真誥》、《本草經集注》的山中宰相、華陽隱居?


    老道士眼睛一亮,說對,對,就是他,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陶弘景他是茅山的前輩高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老道士聽到我這話,雙眼一亮,口中喃喃念叨著“茅山、茅山”,整個人便開始發抖起來,我慌忙扶住他,說前輩你沒事吧?


    我低頭一看,卻瞧見他滿臉淚水,弄得胡子上麵都是濕漉漉的。


    我不知道說什麽,觸動了老人家的傷心處,隻是將他給扶著,過了許久,老道士方才抹去眼淚,指著自己手中的作品,說道:“年輕人,你見過陶弘景的雕塑麽?”


    我點頭,說瞧過一次。


    我當初在茅山秘境之中,那清池宮上,的確是有見過陶弘景的雕像,不但如此,三茅祖師的雕塑也是瞧了真切的,雖說當時隻不過是粗略一觀,不過修行者的記憶,與以前到底不同,此刻閉上眼睛,那一幕還是能夠浮現於眼前的。


    老道士激動地抓住了我的手,說年輕人,我已經記不得了,你能不能幫我雕刻出來,送給我收藏?


    我說舉手之勞,你且等著。


    接過了老道士手中那半成品,又接過了匕首,我盤腿坐下,凝望著那半成品的石胚,久久沒有落刀。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做這種事情,需要摒除雜念,全神貫注。


    我感覺得出來,這個陶弘景的石像,對於我麵前的這位老人家來說,是一種類似於精神寄托的重要意義,甚至於能夠對他此刻漸漸模糊的神誌都產生最為堅定的逆轉,所以方才如此慎重。


    我希望能夠做得完美,不留一絲遺憾。


    調整好了唿吸,我開始下刀。


    匕首在我的手中,宛如畫壁,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一招一式,都顯得那般的精準。


    在那一刻,我已經不再是我,不再是陸言。


    那位不知名的耶朗大匠人附著在了我的意識之上,開始操縱起了我的雙手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下刀飛快,然而當整體的造型都出來之後,我的刀鋒變慢了,而且越來越慢,許久都沒有下一刀。


    我的腦海裏一直迴旋著當初在茅山宗清池宮中瞧見的那副金身雕塑,然後將它給複製在這裏來。


    這不是簡單的複製,而是另一種形式的創造。


    一刀、一刀、一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最後一刀,落在了陶弘景的眼睛那兒,輕輕地一劃,那雙眼仿佛睜開來了一般,裏麵有紅、黃、綠、藍、紫五色光芒迸射而出,照耀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覺渾身一暖,整個人都覺得生機蓬勃,就好像人生得到了某種升華一般。


    我下意識地想要朝著那神像望去,結果發現手中一空,卻瞧見那石像居然出現在了老道士的手中。


    他死死地盯著那石像打量,口中喃喃自語地說道:“像,真的是太像了。”


    我有些發愣,說前輩,跟什麽像啊?


    老道士渾身顫抖,突然將那石像恭恭敬敬地擺放在了地上,然後跪倒在了石像麵前,朝著那陶弘景的石像說道:“弟子愚鈍,居然渾渾噩噩這麽多年,實在有愧。”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我瞧見那石像的雙目之中,居然迸射出一道五彩光芒,照進了老道士的頭頂去。


    緊接著他的頭頂之上,居然浮現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小人兒來。


    那小人兒就是個嬰孩兒,不過那眉眼之間,卻與這個老道士有七分相似,它睜開了眼睛,瞧了我一眼,似乎頗有深意。


    這景象僅僅隻是一瞬之間,轉瞬即止,緊接著老道士將石像收入了大袖之中。


    嬰孩也消失不見。


    老道士笑了,微微一笑,仙風道骨的模樣讓人如沐春風,止不住地心中開懷,而就在此時,他輕輕一揮收,周遭的雜音頓時消減了去。


    他盯著我,良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年輕人,你與我,如有再造之恩。老道士從不欠人情分,這裏有一招法門,名曰神劍引雷術,便傳授於你,日後或許對你有些幫助,你且附耳過來,我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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