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蠹見到事情敗露,馬不停蹄地逃離茅山,此事已然是一目了然,無需再多解釋。


    劉學道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仿佛隨時都要找人發泄一般。


    執禮長老雒洋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起身告辭,劉師兄,你這邊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陸言這孩子,雖沒有經過掌教真人和長老會的批準,被包子這孩兒擅自帶入山中來,但是你知道的,他是陸左的堂弟,而陸左對我茅山也有些恩情,我這裏求個情,便讓我先領迴去吧,若是有什麽問題,你直接來未明峰找我便是了。


    事情既然已經至此,劉學道最關鍵的就是整頓內部,卻也沒有再多為難於我,而是走到了我的麵前來,一字一句地道:“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放心。”


    我這個時候也知道不能抓住對方的痛腳不放,於是微微點頭,此事既然由劉長老來清查,陸言便放心了。


    執禮長老雒洋帶著我和包子離開了刑堂深穀,路上的時候,朝著我微微笑,陸左與我,算是忘年之交,所以你也別拘謹;另外此事,你也別過多的責怪老劉,他最近在閉關修行,大部分事務都已經開始交給馮乾坤來做,而刑堂門下事務極多,派係又林立,稍微有些懈怠,也屬正常。


    我不管這裏有多少冤假錯案,隻要我沒有,自然也不會跟這幫大佬計較,也是笑著好,我哪裏敢心懷不滿,自由了便是。


    出了後山,雒洋長老征詢了一下我們的意見。


    包鳳鳳目前寄居於後山草廬,跟著傳功長老蕭應顏一同修行,那兒並無多餘房間,而且位於後山,關乎到茅山的許多隱秘之事,我去那兒,並不算方便,所以在得到包鳳鳳和我的同意之後,將我給帶迴了他的住處。


    執禮長老住在山穀旁未明峰上的一處殿宇之中,與包鳳鳳分手之後,他遞了一對紙甲馬給我,讓我綁在腳上。


    我按著他的明將其穿上,口掐法訣,頓時雙腿生風,有抑製不住向前飛奔的衝動。


    執禮長老牽著我的手,手心溫熱,輕輕一帶,我便感覺身邊的景色唿唿地朝著身後飛奔而逝,整個人就好像真的飛了起來,很遠處的山壁直接就往著腦袋上撞來。


    要不是執禮長老在旁邊帶著我領路,恐怕我直接就已經撞死在了這裏麵。


    紙甲馬。


    這玩意就是《水滸傳》裏麵神行太保戴宗的秘法,沒想到真正用起來,就跟坐進了法拉利跑車裏麵一樣,強大的速度讓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颼……


    如此風馳電掣,不知不覺,出山上峰,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停下來的時候,我還感覺到身邊的景色一直在變換,雙腿有些軟,止不住地搖晃著。


    執禮長老將我給扶住,微笑著道:“陸言,你還挺得住吧?”


    我笑了笑,還行,就是腿發軟。


    執禮長老撫摸了一下白色長須,對著我笑,你腿軟是正常的,一開始使用這種法術道器,終究會有些不適應,你多用一些,就會好了。


    我笑了笑,感覺自己的笑容跟哭一般。


    這時有一道童走了上來,朝執禮長老行禮,他瞧了一下頭頂的星月,然後迴過頭來,對我道:“明日早課,需我主持,我便不與你多聊了,你且跟我的道童去住處歇下,放心,我這兒安全,不會有什麽閑雜人等過來打擾你的。”


    我朝著他躬身,真誠地道:“多謝雒長老的援手之情,陸言沒齒難忘。”


    他哈哈大笑一聲,然後足尖輕點,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旁邊的道童早有準備,上前過來,與我拱手,然後道:“貴客這邊請。”


    我隨著到道童一起,來到了附近的一個院子裏來。


    這院雖然不大,卻十分精致,充滿了木器的美感,一半的樓閣懸空而立,可看山景,著實要比許多風景區的星級賓館要強上許多。


    那道童帶我到了房間,又跟我講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完畢之後,衝著我一拱手,夜已深,貴客且先休息,子楊雲上,明日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


    我與道童拱手告別,迴到房間裏來,推開窗戶,能夠瞧見峰下景色,因為正對山穀,所以能瞧見燈火璀璨。


    山風吹來,徐徐而入,這般的風景自然是極美的,直到此時,我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感覺到身上所有的束縛和憋屈都一掃而空了,美美地伸了一個懶腰,不覺就有些疲憊。


    人一旦放下了心防,整個人就很容易疲倦,我沒有多想,先睡了一大覺。


    一夜無夢,次日醒來的時候,我精神抖擻,出了院子,發現四下一片清淨,也不敢胡亂逛去,便取出了金劍,在那院子裏揮舞。


    長劍縱橫,我越舞越快,很快就代入了那夢境戰將的角色之後,一套耶朗古戰法酣暢淋漓地使將了出來,那熱氣在我的腦門頂上騰騰冒出,化作了一團白霧,而我手中的金劍也由先前那一副破敗之樣,化作了金光升騰,在照樣下灼灼生光。


    好、好、好……


    一套長劍舞畢,旁邊傳來了叫好聲,我扭頭過去,卻見一個眉清目秀、身子高挺的短發女孩使勁兒拍手,朝我叫好。


    這女孩兒年紀約二十左右,牛仔褲白襯衫,一身清爽打扮,瞧模樣有點兒像是個在校大學生,並非這茅山之上的人士,我摸不清楚對方來路,於是拱手道:“區區技,讓姑娘見笑了,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女孩兒揮了揮手,看你打扮也應該是外麵來的,話怎麽怪裏怪氣的,我叫郭芙玲,你可以叫我郭。


    我遲疑了一下,郭?


    她十分愛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行的話你叫我玲子也可以,我呢,怎麽講,這兒的執禮長老雒洋,是我母親的叔爺爺,我就是過來玩兒的,你呢?


    我點了點頭,你好,我叫做陸言,昨天蒙雒長老搭救,就暫居此處了。


    郭姑娘是個自來熟的脾氣,跟我搭上話,便湊到跟前來,衝著我嘻嘻笑,你好厲害啊,剛才瞧見你施出這一套劍法來,好犀利啊,我感覺我娘家那幾個鼻孔朝天的舅舅,沒一個人能夠打得過你。你才多大啊,就這麽厲害?


    我我今年二十六。


    她她今年二十一。


    我:“……”


    我想起了我和她不是在相親,沒必要交根交底,於是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我昨天半夜過來的,不知道這院子裏麵還有人,打擾你休息了。


    郭姑娘沒事,你挺厲害的,我也是開了眼界,對了,你吃早餐了麽?


    我搖頭,沒有呢。


    她對我那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他們這兒的飯堂在哪裏,你趕緊跟我走,去玩了,估計就沒有什麽吃的了。


    我背著她收起了長劍,跟著走出了院,迎麵遇見了道童楊雲上,他朝我們拱手,問兩位起來了,是否需要用餐?


    我點頭,然後他又作了一禮,在前麵帶路。


    一路上,郭姑娘都特別熱情,不斷地詢問,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未曾覺得,等到後來,我也有點兒煩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莫名地就突然懷念起了與之有著鮮明對比的蟲蟲來。


    啊……


    我與她分離沒幾天,沒想到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還差一點兒死掉了,如此迴想起來,恍如隔世。


    在未明峰的飯堂裏吃過了些豆漿包子和稀飯,我與那郭姑娘聊著天,而這個時候,包鳳鳳在道童楊雲上的帶領下找到了我來,一臉嚴肅地道:“跟我走,我姑姑要見你。”


    你姑姑?


    那就是茅山的傳功長老蕭應顏咯?


    我的心猛然一跳,想起之前二春跟我提過的事情,知道理論上來,在這茅山之上,這傳功長老的地位,可是僅次於掌教真人的大佬,不知道包鳳鳳的這姑姑,到底是何方人物。


    不知不覺,我就把她跟我在緬甸寨黎苗村的蚩麗花神婆給畫上了等號。


    也隻有那鶴發童顏般的模樣,方才能夠配得上傳功長老一職吧?


    我這般想著,跟包子一路下了未明峰,然後來到了後山的草廬,走到了院子裏,卻瞧見一道袍美女正在陪著陸左的父母著話兒,瞧見我過來了,朝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笑著道:“你就是陸言吧,我是蕭應顏,很高興見到你。”


    什麽?


    我當時的唿吸一下子就停止了,整個人都有些飄——這就是茅山的二號人物?


    這不應該是神仙姐姐麽?


    我愣了半天沒話,她笑了笑,走到我麵前來,對我道:“我聽包子,你是過來找蕭克明的?”


    我慌忙點頭,對,是的。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歎了一口氣,然後對我道:“你可能白跑一趟了。”


    我愣了一下,啊,為什麽?


    蕭長老一字一句地道:“他……唉,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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