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道光!


    出於盲目的信任,我的意識都還未有轉動,手臂卻已經本能地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那光束。


    結果那光束落入手掌之上,我立刻感覺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我下意識地“啊”的大叫一聲,這時又聽到蟲蟲的話語:“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乃無上的煉蠱寶典,你就連一個的聚血蠱,都鎮壓不住麽?”


    手掌上傳來一陣劇痛,然而蟲蟲的話語,卻讓我的心更加疼痛。


    一直以來,是讓我跟著蟲蟲,照料她,然而事實上卻是她一直像個保姆一般地照顧著我,不但教會了我各種各樣的東西,而且還為了我操碎了心。


    我直到聚血蠱透體而出的那一刻,方才明白一點,那就是她之所以一直瞞著我,不讓我知曉,並不是為了看我笑話。


    她是在隱瞞聚血蠱。


    千萬不要看一隻蟲子的智商,那玩意可還是被譽為天下奇蠱之中,排名前列的獨特之物,若是讓我知道了她的整個計劃,隻怕那家夥也會知道,也定然會有手段阻止。


    所以蟲蟲才會一再隱瞞於我,也才會通過夢中傳道的方法,讓我最終能夠一氣嗬成地將其逼出體外。


    聚血蠱離開了我的體內,將巴鬼切煉製多年的飛頭降當做了鼎爐,讓我徹底地拜托了受奴役的命運,也算是幫我把這病症給徹底治好了。


    然而這並不是她的目的,蟲蟲還有一個更大的野心。


    那就是讓我成為聚血蠱的主人。


    就如同當初煉製出聚血蠱來時的朱炳義和毒西施夏夕所想的一般,成為這曆史上第二位聚血蠱的主人,甚至有機會覺醒出聚血蠱蘊含的十八脈記憶,最終領悟出耶朗大聯盟的終極奧義來。


    但是她能夠做的,隻有這麽多了,至於如何降服聚血蠱,她也不能夠給我代勞。


    我不可能一直都她扶持下長大。


    總有一天,我得學會自己走路,而這一天,也就是此刻了——這是一道門坎,我跨過去了,就能夠有機會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而跨不過去,陸言還是那個陸言,一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即便我有一個譽滿天下的堂哥和師父,但我依舊還是我,永遠都站不到與她比肩的位置去。


    修行,隻關乎自己,無關別人。


    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到了人生之中最為關鍵的時刻,既如同傳中的魚躍龍門,你跳過去了,就是龍,跳不過去,就還是魚。


    當下我也是壓住心中躁動不安的心思,張來手掌來,瞧見這玩意就像一大片的水母,一開始的時候隻有一道光,然而張開身子之後,卻有二三十厘米長,渾身透明,微微帶著一點兒粉紅色,將我的手掌完全覆蓋,然後又有許多絲線滑出,如同針一般刺入我的手掌之上。


    這絲線裏似乎還灌注了毒素,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忍不住想要放開手,好緩解這疼痛。


    然而它越是如此,我也越是不放手,一股血性從胸膛中浮現了出來,我不管不顧,開始盤腿坐下,念了一遍九字真言“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然後開始默念起了《金剛薩埵降魔咒》。


    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之中,真言一脈為備注內容,並非原著所寫,而是那個叫做洛十八的人編注上去的。


    這玩意屬於密教的“九會壇城”,是屬於佛教與印度教結合的變種。


    事實上,在巫蠱流傳的遠古時期,當世之間的確罕有能與之抗衡著,而後道佛兩教崛起,再加上統治者的大力宣揚,使得成為了主流,而巫蠱之術則在一片人人喊打的氛圍中,化作了鄉野之間的談資。


    為了取悅官家,無論是道,還是佛,兩教對於抗衡和壓製巫蠱的研究都走在了前列,而洛十八則采用了“師夷長技以製夷”的曲線手段,化作了另外一套路子。


    這《金剛薩埵降魔咒》,是我唯一能夠想到鎮壓聚血蠱的方法了。


    如果它沒有用,我也隻有死路一條了。


    我盤腿而坐,一遍又一遍,一開始的時候我還顯得有些緊張,刺痛如同毒蛇,總是困擾著我,到了後來,我漸漸地能夠咀嚼出經之中蘊含的意境,整個人都處於了一片空靈之中。


    莫名的,我感覺自己似乎與這世界之外的另外一處世界建立了聯係。


    一種強大而具有威嚴的意誌正在與我接觸,雙方開始心翼翼地試探,最後一股力量跨空而來,直接降臨到了我的心中來。


    這種力量充滿了溫和、寬厚以及無邊無際的慈悲。


    我整個人就仿佛浸潤在溫泉之中。


    暖洋洋的。


    沒多一會兒,我感覺到自己口中念起的經,仿佛有無數的擴音器一般,無數的人都在與我一起念誦,那聲音層層疊疊,不斷迴蕩,在我的世界之中翻滾不休。


    我感覺自己的骨骼、血肉,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為之陶醉,沐浴於無盡的威嚴和慈悲之中。


    不知不覺間,我又重新蘇醒了意識,這情形讓我十分的懊惱,因為我已然沉浸在了那種陽光田園的世界中不能自拔,而意識的迴歸讓我下意識地感受到了自己身處空間的狹窄,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憋屈。


    然而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難道這是我在做夢?


    我痛苦了許久,終於睜開眼睛來,接著被一縷陽光給刺得生疼。


    這是一縷朝陽的光芒,透過林間照耀在了我的臉上。


    天亮了?


    時間怎麽會過得這麽久,我記得之前的時候,應該是淩晨一點鍾左右啊,怎麽一晃眼,就過去了這麽久?


    保持著盤腿而坐狀態的我下意思地抬起了手,發現上麵什麽都沒有。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發現光滑如初。


    我之前不是被那飛頭降將胸口給咬開,露出裏麵的內髒來了麽,怎麽這會兒又變迴去了,難道真的是在做夢?


    我疑惑了好一會兒,這才往周圍看。


    首先進入我眼簾的,是不遠處一個還冒著黑煙的骷髏頭,這骷髏頭上麵還有許多黏液,陽光照在上麵,冒出縷縷黑煙,煙霧中似乎還有無數淒厲的嚎叫和掙紮,然而即便如此,陽光還是無情地洗刷了一切。


    很快我又在不遠處瞧見了倒地不起的蟲蟲。


    我趕忙爬了過去,瞧見這女子趴倒在地,雙眉緊皺,昏迷不醒,我拍了拍她的臉,發現有溫度,又試了一下鼻息,也在,這才心安一些。


    沒有死,那她怎麽會暈倒在這裏呢?


    難道是透支過度?


    我想起了昨天在最緊要的關頭,她從眉心處發出的那一道光,那光芒之中,有最純粹的太陽精火之氣,正是這個宛如眼光一般的光芒,將那兇惡的飛頭降給製住了。


    隻是後來,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離奇的世界之中,不管不顧,就再也不知道後果。


    昏迷之中的蟲蟲,有一股別樣的魅力,望著她那張清麗的臉兒,還有飽滿噘起的紅唇,我心猿意馬,控製不住想要吻她一下的念頭。


    這念頭一生出來,就再也按捺不下去。


    親一下她吧,放在她現在也不曉得,怕什麽呢……


    親一下吧,死了也值得……


    親了吧……


    無數的惡魔在我腦海裏不斷盤旋,然而想起蟲蟲昨日為了所作的一切,以及此刻昏迷至此的結局,我突然間恨起了自己來。


    如此趁人之危,不別人,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將蟲蟲放迴了草地,去旁邊找那散落的背包,想要找點兒藥物出來,沒想到剛一轉身,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話語:“你剛才若是真的親下來,信不信我把你的腦袋也給擰下來?”


    我一陣詫異,迴過身來,你醒了?


    我滿臉驚喜,而蟲蟲則是冷若寒霜,盯著我,你剛才為什麽不親呢?


    我心中嚇得忐忑不已,不過還好沒有被抓個正著,所以倒也還算是淡定,摸著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這麽漂亮,我忍不住是正常的;不過想了一下,覺得這樣做太不君子了,不如等你醒過來,咱商量過後再親也不遲,對吧……


    蟲蟲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收起你的那點兒齷齪心思,等下輩子吧。


    我縮了一下頭,笑笑沒話。


    她兇完我後,又問起,你昨天倒是安逸了,累得我還要控製那飛頭降,疲憊得要死——對了,告訴我,那聚血蠱是否已經認主了?


    什麽?


    對啊,我醒過來之後光忙別的了,最重要的事情卻根本忘記探尋,聽到她的提醒,我沒有猶豫,立刻閉上了眼睛。


    過了幾秒鍾,我心中一動,將右手的食指豎了起來,口中輕輕念道:“出來吧!”


    一語罷,我的指尖處便有一道光芒升起,緊接著這光芒開始柔和地往外擴展,一點一點,到了最後,卻是化作了一大團透明中帶著些許粉色光芒的水母狀軟物,懸停在了我的指尖處。


    望著這玩意,連一向淡定的蟲蟲都忍不住讚歎了一句:“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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