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路步行街,周霖看到許芸月的時候,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素麵朝天的站在街角,果然青春無敵。


    這個星期一的午後,七月的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路上飄揚著五顏六色的裙擺,可萬千顏色之中,周霖獨愛那一抹純白。


    他走過去,微微笑著道:“我來晚了。”


    許芸月的笑容如午後陽光一般的燦爛,輕笑道:“其實我也剛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對話,讓周霖想起張愛玲的一段文字。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前世周霖太早遇到許芸月,那時候他不懂愛情,她同樣也不懂。


    他愛的癡纏,她欲拒還迎;他愛的狂烈,她如履薄冰;他無休止的索求,她不願全部付出;從第一天在一起,他們注定就不是對等的一對情侶,這樣的愛情隻能夭折。


    今生周霖已經不再是前世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他知道怎樣討女孩歡心。


    若你心已滄桑,我便帶你去坐旋轉木馬。


    若你涉世未深,我便帶你去看人間繁華。


    涉世未深的許芸月素素雅雅的站在麵前,白裙宛若一張還沒有畫上痕跡的白紙,隨周霖去潑墨揮毫,寫就未來。


    “跟我走!”周霖很隨意的拉起許芸月的手。


    許芸月嚇了一跳,卻還是任由他拉著,沿著江畔路向北走去。


    “去哪裏?”她怯怯的問。


    周霖遙指道:“去吃冰淇淋,慶祝你去平京!”


    幾分鍾之後,他們坐在哈根達斯冰淇淋店裏,周霖豪氣的道:“隨便點,我請客!”


    “太貴了吧?”許芸月出自普通工薪家庭,從小到大都很節儉,雖然看著五彩繽紛的冰淇淋也忍不住嘴饞,可是餐單上的價格卻讓她望而卻步。


    “我有錢。”周霖宛若一個暴發戶。


    其實他隻是想到前世兩個人分吃一個冰淇淋球的前塵往事,鼻子微微有些酸。


    前世他終究沒有達成帶著許芸月到哈根達斯隨便吃的願望,就用今生來彌補吧。


    見許芸月不作聲,他就對服務生道:“來個哈格達斯火鍋吧!”


    當一大盤哈根達斯火鍋送上來的時候,許芸月都看呆了。


    “這得多少錢啊?”她悄聲問道。


    周霖笑了,他還記得前世兩個人都是窮學生,偶爾會放縱一下出去下館子。每到那時候許芸月都會埋怨他花了太多錢。


    其實不過是醬炒蛋土豆絲鍋包肉而已,可迴憶中那些小菜的味道卻比滿滿一大桌山珍海味更令人迴味。


    還記得有一年周霖跟人打架賠了不少錢,又不敢跟家裏說,那學期的最後兩個月都是靠著許芸月的生活費,兩個人啃饅頭吃鹹菜艱難度過的。


    往事湧上心頭,化成滴滴點點,周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隻想花錢,花好多好多的錢,似乎這樣就能彌補前世對許芸月的虧欠。


    周霖擠出個微笑道:“別管錢的事,隻要你喜歡就好。”


    吃過了哈根達斯,周霖又拉著許芸月跑到江畔路最豪華的天安商場。


    “這裏的東西都好貴啊。”許芸月走在一間間豪華店麵之間,不住的乍舌,“我平時都是去金太陽買衣服的,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金太陽是鬆江最大的平價商場,衣服價位都在三五十元到一二百元之間,很受沒什麽錢的小女生歡迎。


    天安商場則雲集著華國和海外各種一線品牌,一件衣服動輒就要幾千甚至上萬元,來往的都是穿金戴銀的有錢人。


    許芸月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拉著周霖道:“我們走吧。去金太陽逛逛就好了。”


    周霖卻道:“一個女孩至少得有一套拿得出手的高級套裝,一件能鎮得住場子的禮服,一雙閃閃發亮的美鞋,還有一個結實耐用又漂亮的包包。你喜歡哪個牌子就買哪個,我送給你。”


    “你別亂開玩笑了!”許芸月吃了一驚。


    要是真按周霖說的在這裏選一套,沒有一兩萬塊根本下不來。在99年的鬆江,一兩萬已經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好幾個月的純收入了!


    “我可沒開玩笑。你再過一個月就要去平京了。那是咱們華國的首都,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可不比鬆江。我知道你不愛慕虛榮,不喜歡名牌,可我不希望別人瞧不起你。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周霖認真的道。


    許芸月臉一紅道:“哪有那麽多膚淺的人?”


    周霖笑了:“你錯了,這世界什麽都缺,就是不缺膚淺的人。名牌或許不會讓你受人尊敬,至少不會讓你被人瞧不起。聽我的,去選一套,不然我就隨便買了!”


    不由許芸月分說,周霖拉著她進了最近的一家店裏。


    兩個小時以後,周霖拎著大包小包從天安商場裏走出來,滿臉都是笑容。


    許芸月卻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神情有些慌張不安。


    傍晚時分,夕陽晚照,江水滔滔,周霖和許芸月並肩坐在江畔路廣場的台階上俯瞰鬆江水一路向東。


    “我不能要這麽貴重的禮物……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給你,等我上大學之後會打工賺錢還你的。”許芸月忽然道。


    周霖早就猜到她會這麽說,家庭環境造就的倔強性格然許芸月不肯虧欠任何人。


    可感情呢?前世分手後的十年,你會否默默的懷念那個被你傷了心的男孩,會否覺得對他有點虧欠?


    “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周霖道,“我最近賺了不少錢。以後還會賺更多的錢,我現在不缺錢,你知道我最缺什麽嗎?”


    “缺什麽?”許芸月問。


    “錢太多了,缺一個替我花錢的女朋友。”周霖道,“嗨,這位小姐我覺得你蠻漂亮的,你願不願意幫我花錢啊?”


    “嗤嗤,哪有你這樣說話的!”許芸月被逗的花枝亂顫。


    周霖看的癡了。


    前世的淚水,今生的笑容,前世的沉淪,今生的親密,前世今生許芸月的臉龐來迴調換,讓周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前世,還是在今生。


    恍惚之間,他隻想問一句:誰把流年暗中偷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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