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昐親了一口小禮物,那小家夥直勾勾的盯著她身上的五彩琉璃珠。

    容昐看了一下天色,酒宴快要開始了,加之今天本來就隻是小禮物的滿月酒,還不是需要和眾人見麵的時機,她就囑咐乳娘道:“你把小姐抱迴屋裏,剛鬧了那麽一會兒想是也困了,你等需仔細照看著,過了這月我就給你們提一兩銀。”

    幾個乳娘喜不自勝,本就是盡心盡力,現下更是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氣來表忠心。

    “太太,酒宴開始了。”正說著,秋香過來朝她一俯稟告道。

    東廳那邊各夫人,太太皆已入席,十人一桌,一桌兩名侍女端酒侍候著,滿滿當當排了整整三十來桌,正是人聲鼎沸,熱鬧至極。

    容昐目視前方,抬著頭,雙手安於身前,慢步而進,在路過秋香時,她誇道:“今晚,你們真漂亮。”秋香幾人,均穿著銀紅縐紗的裙兒,黑發上都別著一朵俏麗的絨花,或黃,或藍,或粉,或紫,五彩斑斕,幾個站成一排便成了一道風景。

    秋香微紅了臉,目光追逐著她挺直的背影。

    隻瞧前方,她穿著大紅色的正二品誥命霞帔,廳內明亮的燈火將她的側麵打的越發柔和紅潤,她一步一步,一步步往前走,走得異常的堅定穩直。

    酒宴終於在炮竹聲響起時開始了。

    容昐照例跟在大夫人身後,一桌桌敬酒,因她剛出月子,白玉壺的酒杯之中,裝的是溫熱的開水。

    廳內,熱鬧的氣氛卻烘的她雙眸明亮,兩腮緋紅。

    一輪酒敬完,容昐熱的很,便迴去換衣衫。

    外頭略有些涼意,秋香秋意走在前頭打著燈籠,假山上的數目花叢落下透著一抹斑駁光影,湖麵上倒是在月色的照耀下,波濤粼粼,泛著晶亮,容昐打了個哆嗦,攏了攏鬥篷,一行人直往朱歸院走。

    “太太,等會要備一碗米粥嗎?”秋香走拱橋時笑問。

    容昐點點頭:“在酒宴上沒吃什麽。”

    一行人剛下橋麵,忽聽有人叫她。

    “太太……”伴隨著一陣涼風吹過,四周草木嘩啦啦作響。

    “誰?誰在那邊,還不出來!”秋意驚覺,護在容昐跟前,拿燈籠往前照去,隻見陰影處站著一個婦人,借著光可以看見她數著高隆的婦人頭,穿著鴉青緞子襖兒,鵝黃紬裙子,底下是一雙桃紅素羅的高底鞋兒。

    秋菊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低著頭朝容昐撲通一聲跪地:“太太,是奴婢秋菊。”她早已哭的淚眼婆娑。

    她不知在假山後等了多久。

    “你如何來這兒了?”容昐問。

    秋菊跪走到她跟前,磕了三個響頭,哭道:“秋菊有話想與太太單獨說,求太太賞秋菊一時半刻。”

    眾人皆望向容昐,容昐斂目,四周不時有人來往,她掩蓋住眼中的厭惡,朝秋菊道:“好,你說。”她說罷,又對秋意等人輕聲道:“你們先迴屋裏給我備好衣物,燒好茶,我就來,秋香留下。”

    “是。”眾人皆應,朝她行了個禮,紛紛往後退去。

    容昐帶著秋菊往亭中走去。

    亭中沒有一人,隔著那喧囂的宴客大廳有些遠,隻隱隱約約聽到一些鼓脹的風聲。

    容昐掃了掃冰涼的石坐,坐下。

    秋菊擦幹眼淚,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她的臉色,怯弱道:“太太,您就原諒秋菊這一次吧。”

    容昐顯得有些不耐煩:“有話直說,我沒什麽時間陪你。”

    她說的是實話,前頭一大堆的賓客,哪裏有時間?

    秋菊連忙抹幹眼淚:“太太,求求您幫奴婢在公子麵前多多美言幾句,公子他會聽您的。”

    秋香眉頭一皺,上前:“秋菊姐姐這說的是什麽話,咱們太太和你們家公子可是沒什麽幹係。”

    秋菊被她說的一怔,急道:“奴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也不敢來打擾太太的清貴,隻,隻是……這次若太太不幫奴婢,奴婢真的寸步難行。”

    想必她的日子的確過得不大好,秋菊已是開了話匣子,大口吐出心中的煩悶。

    原這黃沄湖新娶的固氏也是個厲害的人物,收拾起他身邊的妻妾一點都不手軟。

    但凡是他看上的,她都要橫眉冷對,更何況秋菊在她還未過門前就生下了庶長子,這簡直就是一根針刺在她心口難j□j。

    秋菊的日子就難過了。

    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有秋菊在其他婢女一概不用單拿她當婢女,且無論侍候好壞皆被挑刺,咒罵,挨打。

    這不過幾日就把孩子抱給了乳娘養,秋菊若要見,定是不肯。秋菊求過黃沄湖,但黃沄湖也被這妻妾爭寵的把戲鬧得焦頭爛額,為此越發的少進後宅了。

    容昐靜靜的聽著。

    秋菊細細道完了,給她磕

    了一個響頭,捂麵求道:“奴婢不敢和正房娘子比肩,隻求太太替我通融通融,在公子跟前說幾句好話,讓孩子給奴婢自己養著。公子不忘舊情,也算是太太對奴婢的恩德了。”

    容昐望著秋菊這張臉,她早已不是她認識的人了。

    如今跪在她跟前的是黃沄湖的妾侍,梳著婦人頭,穿金戴銀,眼中止不住的算計。

    “你既不敢與她鬥法爭寵,又求到我這兒做什麽?”容昐起身,對她道:“我幫不了你,你去找其他人吧。”

    秋菊眼看容昐要走,立馬慌亂起來,哭道:“太太許是還不肯原諒秋菊,但那日送賀禮到顧府,奴婢實在不是有意去勾引公子,可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太太……奴婢不敢隱瞞太太,事後奴婢驚恐極了,可又不敢對太太說。”

    秋香鄙夷望著她,卻見太太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秋菊眼中立馬點燃了希望,連忙拉住她的手。

    容昐任由她抓著,先問:“你為何不敢和我說?你覺得我會阻攔住你,不肯放你走?”

    秋菊慌忙搖頭:“不是,太太不是這樣的人。”

    容昐又問:“你事後知道有孕,為何不告訴我,而龐晉川卻知道了?”

    “奴婢怕太太多心,奴婢不敢讓太太心煩。”秋菊痛哭流涕,眼淚滾落而下。

    容昐不由笑出聲,那笑聲顫的秋菊心坎發抖,她眼睛似笑非笑問:“所以你就敢算計我,換掉我的避子湯?”

    秋菊猛地頓住,許久猛的搖頭,抱住容昐的膝蓋,痛哭:“秋菊不敢,是爺,爺說不會有事,所以我才……”

    “你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容昐揮開她的手,秋菊還要再攀上來,容昐伸出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為什麽不多等一會兒?或者直接跟我說你喜歡的是他,我難道就不會成全你嗎?你既然當初不信我,今天又何必迴來惺惺作態求我原諒!”

    清脆的巴掌聲異常響亮,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暗紅的印記,秋菊捂著臉,被打蒙在原地,呆呆的看她,連哭都忘了。

    誰說她迴來哭一聲,跪一下她就得原諒?

    容昐收迴手,彎下腰指著她鼻子罵道:“自己選的路自己走,你還指望我會出手幫你?警告你,給我滾遠點,若再讓我看見你一次,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菊渾身打了個哆嗦,戰栗不止。

    容昐看都懶得看她一

    眼,往屋中走去,但才剛迴過頭,就見不遠處黃沄湖站在那裏。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緊擰著眉頭盯著地上跪的秋菊,麵色凝重。

    秋菊似感到異樣,慌忙轉過身,在見到黃沄湖的下一刻,驚叫一聲,整個人抽搐不已暈倒在地。

    “您怎麽來了?”容昐深吸了一口氣,頭疼的很。

    黃沄湖朝她抱歉一笑,叫人上去去拉秋菊:“給你添亂了。”

    容昐點了點頭:“是有些亂,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兩人對立站著,大概快有一年沒見。

    黃沄湖貪婪的盯著容昐的麵容,心下晦澀酸脹。容昐卻不願意與他多待,今日酒宴人多嘴雜,被人碰見不好。

    她朝黃沄湖微微點了點頭:“抱歉,今日事多,改日再去府上拜會。”

    黃沄湖苦澀低頭:“莫要客氣,是我喝醉了酒,誤入後院唐突了夫……夫人,還望夫人不怪罪才是。”龐夫人,他念不出口。

    容昐歎了一口氣,叫秋香給他指路迴去,自己則要往朱歸院的小路走去。

    兩人擦身而過,對向而走,她還未走遠幾步,忽聽他問:“容妹妹,你當年心中可曾有過我?”許多年憋在心裏的話,還是問了出來。

    容昐腳步一頓,她道:“從來沒有。”

    “我不信。”黃沄湖身子一晃,快走數步,猛地拉住她的手:“他對你根本就不好,若是好,也不會一個個妾室納進來!”

    容昐下意識甩開,嘴角微微往上挽起,極度諷刺問:“他對我好不好關你什麽事兒?你又是誰?我隻要知道我過得很好就是了。就算當年我嫁給你,你能保證你不三妻四妾,見一個愛一個?”

    “我……”黃沄湖愣住,容昐步步緊逼:“都是一樣,別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

    在大宅門內,談什麽感情?就算有,那也被一步步消耗了。

    月色的餘暉照在兩人身上,影子卻分的很開,金貴淡淡的香氣和微涼的空氣夾雜在一起,幽幽的闖入人的五髒六腑。

    黃沄湖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以後……”容昐抬起頭:“再遇見了,就當互不相識。”

    容昐挺直了腰板,越過湖麵的小道,過了亭子。

    大概很早之前,黃沄湖幾乎是占滿了顧容昐所有的感情,但至少在她看來,沒嫁給黃沄湖也沒什麽好可惜的。

    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你,定是非你不可的。

    可黃沄湖沒有。

    既然已經選擇了,那又何必割舍不下?

    顧容昐已死,可她還活著。

    而嫁給誰,到如今對她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不過是換個男人,換個世族,繼續鬥下去而已。

    她不屑成為任何一個男人心頭的朱砂或者是白玫瑰,她可以過得很好。

    ————————————————

    酒宴辦到戌時,才結束。

    容昐困的不行。

    她迴到屋裏,卻見龐晉川不知何時已洗漱完畢躺在床頭,正百無聊賴的翻著書。小禮物就躺在他身邊,已經睡醒了。

    “迴來了?”龐晉川的目光好不容易從書中分出一些給她。

    好似隻是一個極其尋常的動作,但兩人自南澤迴來後,不同房已經許久了。

    容昐先脫掉馬甲,洗了手,擦幹淨了,上前逗弄小禮物,漫不經心邊問:“今晚你不迴書房嗎?”

    “嗯。”龐晉川悶聲哼了哼:“書房冷冰冰的,不如你這邊暖和。”他也放下書,盯著小禮物,忽的問:“聽說,你今晚見到黃沄湖了?”

    小禮物口水流了下來,容昐抽出帕子替她擦掉,答道:“嗯,見了,無意間碰上的。”

    知道瞞不過,也沒什麽好瞞的。

    龐晉川眸色如墨,隻是嘴角笑意漸漸沉下:“都說了什麽?”他按住她的手,強製將她的注意力拉迴到他身上。

    從她迴屋,眼睛就沒在他身上停留上半刻,一顆心就掛念著她女兒,現在連和他說話都漫不經心了。

    容昐這才迴過頭看他,看了許久:“我叫他下次再遇見我,就當做互不相識。”

    他忽的一怔,稍後,哈哈大笑,握著她的雙手卻絲毫不肯放鬆,小禮物被他的笑聲給嚇了一跳,呆住了。

    “別笑了,快放開我。”容昐有些懊惱,眼看小家夥眼眶開始泛紅。

    龐晉川也不知樂個什麽,就覺得心頭暢快。

    但下一刻就被小禮物吭哧吭哧的哭聲給憋了迴去。

    “驚到了。”容昐瞪了他一眼,抱起小禮物往邊上走,屋外乳娘問:“太太,可要奴婢進來?”

    容昐搖頭道:“你們去睡吧。”乳娘猶豫了下,點頭應下。

    龐晉川雖被她瞪了那一眼,卻覺得渾身暢快,隻不知道她怎麽生了孩子後越發的有了風情?

    容昐卻是焦頭爛額,小禮物哇哇大哭,小眼淚不要錢的直滾。

    容昐隻得不斷的安慰她,用自己的聲音安撫她的躁動。

    等過了許久,小禮物才漸漸安靜下來,但下一刻,頭就往她懷裏拱。

    想是餓了。

    容昐抱著她坐下,望了一眼龐晉川,他也在看她。

    容昐隻得側過身,避開他的視線,解開身上的衣扣,撩開金黃色的肚兜,將乳@頭湊到小禮物嘴邊。

    小禮物一口含住,大力的允吸起來。

    她剛開始吃的很急,後漸漸的慢了下來,容昐隻好輕輕的撫摸她的背部幫助她消化。

    大致吃了一刻鍾的時間,她才安穩的閉上眼。

    容昐小心的將她抱迴到搖籃,替她蓋好棉被,拉上床幔。

    正待起身,忽腰間多了一股力量,他從身後環過她的腰,在她耳邊吹了一口輕氣,喘息道:“不許再喂小五了。”

    “……”容昐身子一僵,強壓住內心不斷翻滾出的惡心。

    “容昐,咱們迴床上,把小五抱出去。”龐晉川嘶啞著聲,一錯不錯的盯住她的眼睛。

    容昐在想,她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麽?

    才能忍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特別感謝小狐狸美眉的深水魚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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