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想要自殺的人在樓頂上喝酒。


    一個是笑嗬嗬的中年大叔,一個是陰著臉的年輕人。


    年輕人喜歡看天,然後仰頭喝下一瓶又一瓶的啤酒。


    大叔握著手裏的易拉罐,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唉。”年輕人終於把頭埋了下去,長長的疲憊的歎了一聲:“為什麽會這樣。”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人,什麽事,還是這個世界。


    “為什麽會這樣?”他又嘀咕了一句,然後疲憊的倚在椅背上,眼睛裏流露出了深深的絕望。


    是絕望了啊。


    一切的努力都已經盡付流水,這一生,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在那個不為人知的戰場上。


    最後還是準備放棄了。


    “要像一個英勇的將軍那樣,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裏。”


    所以準備自殺。


    死在這個時候成為了背景,最後的生散發著熾熱的光芒。


    象征著死亡的黑暗慢慢的籠罩在年輕人的身上,越來越濃。


    而他身上的光也越來強。


    那些四散的本該黯淡的光點在死亡麵前重新凝聚。


    生和死在他的身體上交織。


    “我想死了。”


    兩個人認識的時候,年輕人是這麽說的。


    那麽的決絕,那麽的充滿力量。


    而大叔說的是。


    “我該死了。”


    語氣很坦然,也很平淡。


    如果說年輕人的宣言是太平洋,看似平靜其實波濤洶湧。


    那大叔的宣言就像是死海,表麵波瀾不驚,其實心裏早就死了。


    這個總是和藹的笑著的家夥的心早就死透了。


    就像時鍾走到那個點一樣。


    對他來說,死亡隻是剛剛好該來的步驟。


    “這不是認命,也不是坦然,”他這麽說:“隻是一次次徒勞之後,磨滅掉了所有希望,最後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不也是嗎?”


    年輕人默然。


    雖然有著本質的不同,但選擇放棄生命的理由總是相似的。


    “所謂死,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生而已。”


    他們兩個都是抱著這樣的信念,最後決定終結這一切。


    “可惜我幫不了你什麽。”年輕人有些遺憾的道,“我沒有錢,也沒有權力。”


    “你已經幫助我了,”大叔笑著摸了一下年輕人的心口,道:“我感受到這裏那個想要幫助我的心。”


    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的心也感受到了這份心意。”


    “所以得到了幫助。”


    “隻可惜這並沒有什麽用。”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默默的灌了一口酒。


    “為什麽沒用?”年輕人下意識追問道。


    “因為太少了。”大叔的手指稍稍用力,易拉罐都變形了,“就像稀釋了千百倍的藥,沒有用。”


    不是藥沒有用,而是分量太少。


    而放棄的原因,也是因為明白得不到可以治愈的分量了。


    就像患上了絕症的患者,隻能在絕望中等待死亡。


    “然後現在,死亡的時候到了。”他這麽說道。


    這也是一種絕症,一樣能結束人的生命。


    隻是它先殺死的靈魂。


    大叔微笑著,眼裏沒有一絲陰霾,也沒有一絲光彩。


    因為居住在裏麵的靈魂早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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