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品可靠又有才幹的女婿就不容錯過了。

    在他看來,富察家已有鮮花著錦之勢,與宗親聯姻或手握兵權的將領聯姻都是火上澆油之舉,好在富察家不虧為百年大族世代簪纓之家,沒那種爆發戶的做派,還是踏踏實實地做著實事,靠軍功、政績穩步提升著家族繁榮,既如此,這門親又是皇上親指,想必也不疑富察家的忠心,他還有什麽可慮的?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不管指的誰,女兒能留在京裏就好。

    “至於傅玉嘛,科爾沁貝勒博爾濟吉特.阿喇布坦的小女兒不錯,性子爽朗活潑,想必合你兒子心意。”雍正微笑著,想起一個多月前宣傅玉他們進宮談話時,他說起要娶個性格堅毅爽朗的,可以陪他一起出海或者在家為他照顧父母兒女等他迴來。

    博爾濟吉特.阿喇布坦乃孝惠章皇後科爾沁一支,這一支,身份尊貴,在科爾沁的地位卻不高,至少比不得孝莊文皇後那一支的親王世襲,再加上人丁不旺,所以威脅性不高的,正常情況下皇帝樂意優撫,以顯示滿蒙一家。

    不過收進後宮還是指給皇子就免了,低點的位份都拿不出手。且世祖聖祖在位時就努力在消減蒙古在後宮的勢力,沒道理到了他這一代給反過來扶持,做宗室福晉還可以,入宮為妃就算了。

    去年選秀時阿喇布坦的小女兒年齡卻又還小,指給允祜允秘或者弘晈都不適合,隻好先留牌等著再指婚或複選。這不,人選出來了,給李榮保嫡子指婚也不能身份太低,兩相一對,正好。

    阿喇布坦身份雖貴,但在科爾沁的掌控權卻不高,富察家的嫡子娶他的女兒可比娶滿八旗著姓大族出身的貴女教他放心得多。

    且不說李榮保迴了家後怎麽說,得了指婚消息的博爾濟吉特.班第卻趕緊地快馬加鞭將消息傳迴了科爾沁,頂著個科爾沁親王頭銜的他一生絕大部份的時間是在京城度過,對大清如今的形勢可比遠在蒙古的不少親王郡王清楚,蒙古想要再出妃子皇後那是做夢了,指給宗室為嫡福晉倒是有不少,可問題是暫居在他府上的博爾濟吉特.敖登都沒趕上,剩下的宗室阿哥不是年齡不適合就是才幹不怎麽樣,看不入眼。

    “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他的側福晉巴爾達氏高興道,“這可是四福晉的嫡親兄長呢,是剛從海外迴來的那個吧?”

    班第點頭,眼睛微眯道:“是,皇上封了他個雲騎尉的五品爵位。”這麽重視肯定不隻是開拓了海貿的關係,莫非皇上要動水師?他可以說是在宮中

    長大,對康熙對當今的性子都是熟悉的,又從理藩院侍郎左遷到內閣學士不久,這點子風吹草動的推測還是有五、六成把握的。

    沒想到皇上居然將敖登指給了李榮保的嫡次子傅玉。哎,自己是沒有適齡的女兒,不然這樣的女婿人選他也想要啊,可比指給宗室好多了。對博爾濟吉特.敖登道:“富察家世代跟在皇帝身邊,很得聖眷,是個沉穩又厚積薄發的世家大族,門風不錯,李榮保的兒子也是個頂個的好,這門婚事相信你阿瑪也很滿意。”

    巴爾達氏又道:“以後就算不能繼承家業,這身家也是豐足的,前途更是不愁了。”

    “王爺,福晉,敖登想看看那個傅玉。”敖登努力掩著羞意說道。聽起來那個富察.傅玉是不錯,可她還是想看看他人長得怎麽樣。

    班第沉吟了一會兒,才點頭應允:“我們蒙古兒女沒那麽多規矩,傅新在理藩院掛了個職,我改天讓他給傅玉說一聲,要見就見吧。”轉頭又對巴爾達氏道:“這些日子你多教教敖登一些為人婦的道理,富察家門風再好,過了門那也是人家媳婦,入鄉隨俗,該守的規矩禮節還是要守的。”

    “是,王爺。”巴爾達氏沒有兒女,自敖登進京準備參加選秀至今也有三、四年了,看著她從一個單純爽朗的蒙古女孩長成兼具滿蒙女子特有的優雅爽利,心裏早把她當了女兒看,這會兒得了指婚的旨意,自然要盡心盡力。

    ……

    秋天真的是個收獲的季節啊。接到消息的雲珠內心感歎著,她得的消息不僅是上麵的,還有惠珠的,今天早上她剛剛生了個女兒。

    “素問,兩位哥哥的賀禮準備得差不多了吧?”好在她就是個愛未雨綢繆的,從兩位哥哥出海迴來就開始擬他們兩人的大婚賀禮單子。希望大婚的日子在明年,這樣她就可以參加婚宴了。

    話說給孝敬皇後守孝還是很不錯的,至少避過了很多紅白事上的應酬。當然,自己家人的就另說了。

    “都備好了。”

    這時,郭嬤嬤進來了。“主子,幾位格格將您交待下去的給熹貴妃娘娘千秋節備的各種女紅都做好拿過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哦,”雲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讓她們進來吧。”

    110、弓刀(上)

    “婢妾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起喀,都坐吧。”雲珠淡淡地說道,“都將做好的女紅帶來了?打開我看看。”

    “是。”坐在地屏坐上的福晉姿儀優雅,渾身透著股淡如遠山,柔漠如輝月的氣質,明明看著極為親和的人,卻有著若有似無的威儀,令人心生敬畏。蘇寶柔這兩年很少見雲珠,每次見都覺得心中羨慕,此時跟著其她人一道應著,也不敢第一個表示。

    富察.芙靈阿自生了弘曆的長子永璜,位置在眾格格當中向來排第一,這時也不例外,她六月份時從雲珠這裏領到的是一匹毛青布並一匹鵝黃緞,毛青布做的是件冬天穿的夾綿常袍,布料上繡了精致的海棠花樣,鵝黃色的緞子做的是繡了紅梅的長背子,適合秋冬加在薄綢或緙絲做的旗裝上。

    雲珠看了,點了下頭,“不錯,繡工精細,看得出是用了心的。”芙靈阿聞言笑道,“福晉覺得好那婢妾就放心了。”也不多說,親自將兩件衣裳小心疊好放迴方形檀木盤上。

    高露微侍候弘曆的時間又比珂裏葉特.果新早,再加上珂裏葉特.果新不明不白地導致了永璜的早產在弘曆心中有了不良印象,便蜇伏起來,事事不與高露微爭,高露微得她容讓慣了,此時也當仁不讓地第二個站了出來。

    隻是她的心情並不怎麽順舒,個中原因雲珠再清楚不過。

    每年不管雍正的萬壽節、熹貴妃的千秋節辦不辦,他們的壽禮乾西二所都是要孝敬的,所以雲珠從庫房裏拿了各種毛皮、綢緞、布料分給芙靈阿、高露微等幾位格格,言明了要給皇上或者熹貴妃做什麽樣的東西,這樣一來,為表孝心她們不僅要親自動手,更要做得精致、用心,讓使用的人穿著用著舒適,隨意弄壞的話,往大了說就是不敬不孝,雲珠懲罰她們是沒什麽可指摘的。

    這個方法,一來讓她們在守孝期間有事可做,不會有時間鬧出什麽幺蛾子,二來,也更能表示乾西二所上下一體,對皇上和熹貴妃的孝順之心。

    當然,裏麵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不可對人言。

    這幾年來,高露微麵上恭順,實則時時刻刻都在謀算。她借著父親的高斌的手中權利之便,與哥哥高恆年年在蘇州織造裏的進貢裏放進了一批染了藥的料子,更是使了路子將這些料子分到了乾西二所。

    不過雲珠這幾年來放進高家的幾個釘子有得了重用的,有隱匿在不受人注意卻掌握著關鍵位置的,因此探到了不少秘事,其中有高斌替雍正巡查江南貪弊的資料、有高恆悄悄送出消息謀劃的事,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更是對添了料的貢品一清二楚。近兩年她利用富察家先輩掌內內務府大臣之職

    時埋下的勢力橫插了一手,使得這些料子也分了一些到承乾宮、景陽宮,這樣將來事發時乾西二所的目標性不會太強,也更能起到皇帝的重視。

    順手推舟,借刀殺人,這兩招雲珠極愛用,乾西二所分發下來的東西都是她在分配使用,高家辛辛苦苦送進來的料子她絕大部份讓蘇寶柔高露微給熹貴妃做了長袍、綿襖、中衣、鞋襪乃至靠背、坐褥,剩下的小半部分夾在其他的料子裏她也大方地分給了高露微幾人。

    蘇寶柔也就罷了,她本是靠著熹貴妃才被指進乾西二所,討好她是心甘情願,高露微卻在拿到雲珠分發下來的料子所飽受了一番心理折磨。

    什麽樣的料子加了東西高露微心中清楚,她又是高興蘇氏幾人都得了這些料子,又是苦惱自己分的份例全都是這些加了料的,自己無法做來穿用不說,送人雖能達到目的,日後出了事卻也脫不開幹係。

    將給熹貴妃做的春裝旗袍、衣素緞做的裏衣、皮毛綢緞做的坎肩、夾襖、綾做的長襪等給雲珠過目,得到她的認可後,高露微將它們收好,又從臘月那兒接過一些衣襪呈給雲珠:“這是婢妾給福晉做的,還望福晉不嫌棄婢妾手藝粗陋。”

    都令她給熹貴妃做衣袍了,熹貴妃穿得自己倒嫌它們粗陋?傳出去自己這四福晉也當到頭了。似笑非笑地睨了高露微一眼,直到她臉色發白行禮的動作快要維持不住,才道:“起身吧,你這心意我收到了,給皇阿瑪和熹額娘做女紅都還不忘我的份,可見是有心的,放心吧,我和爺不會虧待你的。”

    一旁的明心立即上前接過高露微呈給雲珠的方盤,放到一邊。

    雲珠的話音才落,富察.芙靈阿和珂裏葉特.果新已從暗地裏的不屑撇嘴轉成了利箭般的厭惡,狐媚子,果然是想通過討好福晉向爺邀寵!連蘇寶柔都微不可覺地蹙了蹙眉,這高露微心也太大了吧,從女色上討好爺也就算了,連熹貴妃和福晉都使力諂媚,還留不留條路給別人啦?!

    果然是奴才出身,改不了謙卑、低下、侍候人的作風,珂裏葉特.果新心中冷哼,覺得高露微花樣百出也不怕出醜露乖,自己再忍下去說不定真被擠到無處容身,便笑了一聲,上前道:“高妹妹果然是有心的,不若哪天也給爺做幾身衣裳吧。”給雲珠行了禮,獻上自己做的女紅,“婢妾手藝不精,比起各位姐姐實在汗顏。”

    她這話既揭了高露微不可告人的目的,又隱晦向雲珠表明了自己安份守拙的心思,一舉兩得。

    雲

    珠笑了笑,一一看過她的女紅,“針腳細密,也是難得了,以後不必如此過謙。”

    果新聽她這麽講,也不知她是什麽意思,隻得恭順退了迴去。蘇寶柔見狀,將自己的份兒呈了上來,雲珠一一檢閱,覺得同樣富貴的花樣,她做出來偏有幾分端莊大方,覺得是用了心思的,便稱讚了一番,道:“自蘇格格進了乾西二所,轉眼也快三年了,你放心,等出了孝我會安排你的好日子的。”

    “多謝,多謝福晉。”蘇寶柔麵色嫣紅,柔順地謝過,無視高氏等人利箭般紮來的目光。

    “好了,我也不搶你們的功勞,你這便帶著做好的壽禮跟我去一趟承乾宮吧。”曆來皇子府孝敬給皇帝和皇後、額娘的壽禮都是提前十天半月的,像先帝兒子眾多,還幾個兒子相約到暢春園亦或在自家園子請了戲班藝人宴請壽星,博其一樂。“明心,去看看郭嬤嬤和靈樞那兒給額娘的壽禮都備好了沒有,好了就走了。”

    “是。”東西自是早就備好了,自己這一趟也就是通知可以啟程往承乾宮了。

    “走吧。”雲珠扶著素問的手站了起來,走下地屏寶座,率先出了正院。芙靈阿等人連忙親自將東西捧著跟了上去。以她們的身份能去承乾宮是雲珠大度給她們露臉的機會,像嬤嬤或貼身宮女自是不能帶的。

    沒想到福晉連半天的時間都不讓她們做的這些東西在正院待!高露微咬咬牙,捧著方盤跟在了芙靈阿的後頭慢慢地走著。熹貴妃那個死老婆子向來看不起自己,偏偏還讓自己年年給她做衣服,也不看她享不享受得起……

    她很疑惑為何每年孝敬給熹貴妃的壽禮都是自己與蘇氏做的多,卻自認自家手段隱秘一點都沒懷疑到雲珠是有意而為。本來,像她們這種皇子格格,要討好的話,皇子的生母自是比皇帝更為對自己有利了,自己還夠不上格讓皇上垂注。

    所以猜來猜去,認定,讓蘇氏做是疼愛她,想讓蘇氏在弘曆麵前露臉,讓自己做則是存心折騰自己了。說不定,熹貴妃還知道當初孝敬皇後暗中與自己有聯係。那個與臘月交好的臘梅不就是讓熹貴妃給拿捏了個錯處送進了辛者庫的嗎。

    到了承乾宮,早得了消息的熹貴妃已安排了人在宮門口候著了,一連串含著喜意的通報顯得整個承乾宮都喜氣洋洋,格外榮耀。也是,連已逝的孝敬皇後都難得過上幾次千秋節,她熹貴妃如今卻得了皇上的諭旨,得以過上一個舒心、隆重、氣派的千秋節,怎麽能不喜慶萬分呢,從得了旨意,整個承乾宮的奴

    才走路都有風了。

    “四福晉安。”秦嬤嬤親自守在承乾宮正殿門口,一見雲珠來便笑容滿麵地行禮請安。

    “怎麽敢勞秦嬤嬤。”雲珠虛扶了她一下,“額娘可在?”

    “正等著四福晉呢。”一早不少嬪妃們來請安湊趣,言笑晏晏時就接到了四福晉遣人說要呈獻壽禮,眾人都紛紛向熹貴妃道賀,說多麽孝順的四阿哥四福晉,這壽禮早早便備好了。直說得熹貴妃眉開眼笑,備覺有麵子,當下便打發了人到宮外候著,又讓秦嬤嬤親自到殿外迎接。

    “那我們就先進去了。”

    一進殿門,熹貴妃正坐在地屏寶座上,兩邊坐著延禧宮的寧嬪李貴人常貴人、永和宮的顧貴人、鍾粹宮的高常在、還有小心陪坐一邊承乾宮的劉答應。

    “兒媳婦給額娘請安,額娘萬福。”雲珠恭敬地給熹貴妃行禮。

    熹貴妃見她一襲藕荷色雲錦旗裝,披著件紅狐毛荷擺披肩,腦後梳著小兩把子頭,柔亮順滑的秀發堆到頭頂結成橫長式發髻,中間戴著寶石珠花,左邊綴著兩朵焰火般的山茶花,右邊簪著支赤金纏絲鳳首銜滴珠釵子,耳上戴著東珠,皓腕套著羊脂白玉鐲子,如水般清婉的氣質分外契合著這種金尊玉貴的明麗打扮,看起來,更是嬌豔幾分。想到孝敬皇後的孝期就要過去,以後她天天能這麽千嬌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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