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的花再漂亮你也不能采。”

    弘曆無語。半天才道,“這話也是能說的?”無奈,自己是不是太寵她了。

    “不然怎麽說?!”雲珠將筆放下,走到貴妃椅前將他拉起來,半含酸地微皺著鼻道:“我倒是想將你永遠綁在我身邊呢,可行嗎。額娘今兒個可是說我了,你再不去安慰一下她們寂寞的心靈,就該皇額娘說我了。”她貼近他耳邊頑笑道,“說不定皇阿瑪也會訓斥你。”

    “你就編排吧。”他哭笑不得,心中對熹妃的不滿又深了一層,又不是寵妾滅妻,他這額娘也管得太寬了。攬著她,他仔細地親吻著她的唇,吸取著她香美的氣息,道:“可憐我現在連練字的功夫都省了,還不興我休息啊。”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學人曬什麽太陽。”她踮起腳輕磕了下他的額,跑開,拿起自己的字欣賞了一下,轉給他看,“如何?再過兩年說不定能趕上爺了!”

    “你這手簪花小楷雖然清婉靈動,在女子裏算得上頂尖,可惜啊,筋骨上差了些。”雖然爺的字不算好,可也不至於被一個女子比下去。弘曆麵上強撐,心中卻暗下決定,有空還是得多經練字,就算不能像皇父那樣有自己的風格,可也得練出鋼筋鐵骨來,絕不能在這方麵被超了去。

    說到書畫這方麵的天賦,他可以說是愛新覺羅一大家子裏墊底的,說不定連被皇瑪法嫌字不好看的八叔(允禩)都比他好……以往他還有些不願承認,可現在他想開了,人無完人嘛,他這方麵雖然沒什麽天賦,可做為大清的皇子皇孫,他還是不錯的。隻要將來自己能打造一個盛世,還怕千百年後無人稱讚自己?!

    雲珠撇嘴,心裏哼道:若不是想著鞭策你上進些,我何必收斂腕臂上的氣力寫字?算了,人不能太完美,不靠體內的靈氣,自己的字也確實就這樣。

    瞧見她撇嘴的可人模樣,他暗笑。

    “你出去吧,別打擾我練字。”抓到他的嘲笑,她惱羞地將他推出書房。

    “好好好,我走,我去賞花,行了吧。別推……”這麽說著,卻在她力道收小時猛地轉身將她也一道拉出了書房,“景好,就該一起賞才是。”他們可是夫妻呢,沒道理了為了不相幹的外人彼此生疏置氣的。

    雲珠輕甩了下,沒能甩開那緊握住的大手,隻得跟著他信步往後院走去。“也就桃花好看些。”一路不能甘蔗就是葡萄架、西瓜藤的,他到底來賞什麽花啊。

    指了指假山邊的,廊

    柱旁的,打破他故作的明媚憂傷:“那不是丁香?那不是海棠?那不是月季?沒想到爺還嫌花少呢。”

    “哈哈。”他訕笑,額娘今早可是給了她一頓生氣,不然怎麽氣到現在。唉,換做平時,她這麽酸言酸語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說明了她在乎他啊,可現在,明擺著是遷怒啊遷怒。“我瞧著那叢翠竹下涼快些,到那歇一會兒。”都入夏了,走了一段路也開始覺得熱了,他倒是沒什麽就怕她給曬壞了,豔熾的陽光下,她的肌膚水嫩晶瑩得仿佛能蒸出水來。

    乾西二所的園子從主院後頭直貫內院,第二進、第三進院左右廂房抱廈位在中軸兩邊,這叢翠竹就栽在第二進右廂房後頭的牆邊,森森尾竹下頭還擺了石桌石椅,是賞花歇息的好地方。

    享受著清涼的竹風,舉目對著粉粉灼灼的桃花假山,雲珠想著,也沒枉自己移植了這麽多桃樹來,等到了七八月該能吃到甜蜜多汁的蟠桃了吧?!

    弘曆見她直盯著桃樹,小嘴角直抿的遐思模樣就知道她不是在賞桃花而是在想桃子了,正想打趣兩句,忽然聽到左邊傳來宮女說話的聲音,頓時將話吞了迴去。夫妻間的打趣笑鬧他可不想給人看了去,他自己不在意,卻不能讓人說雲珠不莊重,現在他已漸漸清楚明白了,在皇額娘和額娘麵前,雲珠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她們也會給她擺臉色甚至說教——如果不是看在皇父的麵上,說不定還會責罰。

    “……你說的是真的?那珂裏葉特格格可真大膽。”

    “估計是咽不下那口氣吧,同一屋子的秀女,如今一個是堂堂皇子嫡福晉,一個卻隻是個格格。”

    雲珠與弘曆麵麵相視,雲珠搖了搖頭,拉住他的手。

    “本來出身就不同,有什麽好咽不下氣的,我看是看不明形勢,得罪了福晉以後還能有她好受?竟敢在敬茶的時候麵路不敬。我說,這不會是……別人捏造的吧,如今這後院可不止一個格格呢。”

    “愛信不信,這話可是富察格格身邊的人傳出來的……”

    兩個小宮女漸漸走遠,那本來就低的話語也聽不見了。

    “哎,看來還是我管理不力。”雲珠搖了搖頭。

    “方才那兩個宮女是高氏身邊得用的二等宮女,我見過幾次,不關你的事。”雲珠就算是福晉,大麵上嚴令不許奴才亂傳話,卻也不好管到底下格格屋子裏的奴才去。弘曆沉著臉,“她們說的也不錯,珂裏葉特氏也該立立規矩了。”

    他倒不懷疑雲珠,她想怎麽折騰那些人他從不阻止,更巴不得她撚酸吃醋……她沒必要多此一舉算計她們。

    “麵上的情誰不會裝,她不過是麵色淡了點,我難道還靠著她們的恭敬、景仰來過日子?隻要她們不犯規矩就好了。再者,這富察氏身邊奴才的話還能傳到高氏身邊奴才的耳朵裏?今日這事,我看……”是故意安排的,隻是不知這幕後之人是富察氏還是高氏。

    她的大實話著實令人發笑,可不真的,這宗室裏多少福晉正是靠著拿捏側室小妾來滿足自己高高在上的成就感及發泄心中怨怒呢。“……這些奴才花腸子倒是不少。”

    “本來還想著讓你多賞賞花的,現在不許了,竟敢拿我作筏子。”她淡淡地說道。

    “看吧,你大度人家可不領情。”他拉著她的手,狹長深邃的眼微眯,“迴吧,我想吃堅果奶冰了。”

    現代哈根達斯的仿品,從富察府到皇宮,一樣受歡迎,隻是雲珠從不讓多吃。雲珠倒是大方地將方子貢獻出來了,隻是弘曆怎麽吃都覺得不如乾西二所的好。

    雲珠點了點頭,有些不鬱的模樣。

    “額娘的話——”

    “你可不許多管,額娘是將你放在心裏呢,你這麽明著維護我她老人家不開心。”

    弘曆歎了口氣,想想,他去說的話真的隻會火上添油。“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額娘那兒擺不平,他還拿後宅這些不安份的女人沒輒?!

    過了兩天,高氏屋裏的兩個二等宮女犯了規矩被打發出了乾西二所。雖然沒被送到慎刑司,可這種跟攆出去沒什麽分別的奴才能有什麽好去處?下場不言自明。一下子沒少聽這兩人嚼舌的奴才都噤若寒蟬,想著,這福晉看著一副溫婉賢良的模樣,卻是個令行禁止的,以後不可大意了。

    高氏氣得直摔靠枕。

    ——現在的她不受寵,得的賞賜不多,再加上現在的弘曆受了雍正和雲珠影響,深知花錢容易賺錢難,賞起東西也不如曆史上的大方,所以我們的高格格屋子裏值錢的擺設是不敢拿來摔的,因為摔壞了沒處補。

    ******

    除了新進門的那三天,大半個月過去,四阿哥半步沒踏進過她的廂院。

    就是那僅有的三天,也不是晚晚都有……珂裏葉特.果新麵色一紅,有些坐不住了,拿了疊小額銀票塞給蘭喜,說道:“嬤嬤看著屋裏,你年紀輕,跟小宮女和嬤嬤們打交道便宜些,不要

    怕花銀子,打聽打聽,四阿哥的飲食喜好還有最近都歇在哪裏?”

    自從指了婚,自己就沒少借助家族裏的力量暗中打探四阿哥及皇上、熹妃、雲珠等人的喜好,隻是小心無大錯,也不能肯定之前打聽到的就是對的,還得再核實一番,這乾西二所都是近身伺候的,消息的準確性應該大多了。

    蘭喜是珂裏葉特家挑出來的最為機靈穩妥的陪嫁丫頭,從一進宮便深知自己的命運是跟主子綁在一塊兒的,聞言也不客氣地接過銀票應聲去了。

    “可恨,分到咱們這兒的奴才都是些蠢笨的,什麽事都一問三不知。”刑嬤嬤在旁邊恨恨地說道。攘外必先安內,自進了乾西二所,她們主仆三個一心撲在自己住的這處廂院裏,歸置房間還有摸清下頭奴才的關係背景,又要在吃用上防著,轉眼十來天時間就過去了,外頭什麽眼線都沒發展到。

    果新輕笑了一聲,掩下心中的焦慮,道:“嬤嬤別急,蠢笨的奴才正好拿捏,管嚴一些不怕她們不守規矩,而且,福晉派了這些人來固然讓咱們沒有頂用的人使喚,可從另一個方麵想,不正說明了他們中間沒有眼線釘子麽?”

    刑嬤嬤隻是脾氣急,卻不是不曉事的,聞言點了點頭道:“就是有釘子,在這麽一群人裏也很好挑出來,到時再找機會清出去就是。”

    “就是這個理兒。”果新頷首,輕歎了聲,“就是辛苦嬤嬤和蘭喜了,都是我沒用,不能讓你們跟著我享福……”

    “主子可別喪氣,這才開始呢。”刑嬤嬤安慰她,“這後宮的女子寵不寵無所謂,能誕育子嗣才是真真的,咱們繼續喝養身湯,抓準機會懷上孩子就好了。奴才這些日子跟著主子到正院請安,觀察了福晉的說話行事,倒跟咱們打聽到的一般,不是藏奸容不得人的,隻要主子安分守己,她應該不會特別針對主子。”

    看著自己奶大的主子從一開始的活潑帶了點家人疼寵的驕氣,到被請來的教養嬤嬤教導得開始有了心機,千辛萬苦地從選秀中脫穎而出,到指婚後被內務府、禮部派來的嬤嬤一連串的規矩禮儀,打造成現今沉穩卻靈氣大失的模樣,她就心酸,卻又無能為力。背負著整個珂裏葉特家族的榮耀,要開始在這深宮中生存下去,她寧願她的主子沉穩和木訥,隻有這樣,才能不招嫉,才能活得長久。

    “嬤嬤說的是,論起威脅,那個懷了孕的富察氏可不排第一麽,也不見她有什麽行動,隻怕是真的大度……”珂裏葉特.果新迴想著與富察.雲珠每一次見麵、相處的

    情景,心中略舒了口氣,盡管注定她們要爭同一個男人,可她得承認,遇上了富察.雲珠這種自尊、顧慮家風、名聲的主母總比別的容不得人的要好上太多,隻要不招惹她。

    到了傍晚,蘭喜的打探的工作才告一段落,隻是成果卻不多。果新見她一臉地疲色忙讓小宮女給她端了杯茶,“喝吧,解解乏。”

    “謝謝主子。”

    “怎麽樣了?”刑嬤嬤卻沒那麽好的耐性。

    “咱們廂院裏的奴才都是不頂用的,奴婢怕惹人注意也沒往富察格格和高格格那裏打聽,隻找了負責清掃乾西二所花園的一個粗使婆子趙氏打聽。”

    果新和刑嬤嬤點了下頭,她這樣的選擇是對的。

    “福晉規矩上管得嚴,那個趙婆子不敢說話,不過經不住奴婢說了一籮筐好話又塞了銀票,她才給透露了點。”蘭喜很是無奈,“聽她講,這些日子四阿哥也不是沒來後院,隻是在快到二進院時就被高格格給截走了。”

    “這個高氏!”刑嬤嬤氣極,“改不了狐媚子的本色,主子,難道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咱們頭上撒野?!”她是不想主子腳跟未穩便去跟福晉做對,可高氏不過一個包衣出身的格格,就這麽讓她欺負到頭上,主子以後怎麽立足?!那些滿八旗出身的格格還有未進門的側福晉將來怎麽看主子,不得人人來踩一腳?!

    “奴婢還聽說前幾天福晉發落高格格屋裏的那兩個宮女是因為她們暗地裏傳主子的壞話,說主子對福晉不敬,被四阿哥聽到了……”

    72、一笑向杯盤(上)

    “啊?!”果新倏地站了起來,又頓坐下去,雙手緊揪著底下的錦墊,黝黑的眼睛快噴出火似充滿了憤怒,再不複平靜。“高氏、高氏!難怪,爺這麽多天不來……”怒焰在腦中一拱一拱地,就快焚光了她的理智,“我小心翼翼,也未曾得罪她,沒想到——”**!果然是慣會使下流手段的!!

    刑嬤嬤見她氣得咬牙切齒,不由心疼,“主子,你可要冷靜啊。還不能斷定是高氏做的呢。”

    “可得利的人是她!”蘭喜忍不住說道,“如今看來,福晉倒是個明白的,隻要是不利於乾西二所安定的她不會不管,主子倒可以——”果新一個利目過來,她不安地住了嘴。雖說是陪嫁進宮的,可自己不是主子身邊侍候久的,感情上沒法比啊……算了,做自己份內的事就好,自己有再好的主意還得主子樂意聽不是。

    刑嬤嬤冷靜下來後卻覺

    得蘭喜的話有些道理:“說不定是富察格格搞的鬼,能懷上貝勒爺的第一個孩子肯定不簡單。而且傳話的是高氏身邊得用的二等宮女,這太明顯了……”

    “說不定有人賊喊捉賊。”果新冷道。她也不知為什麽,就是看富察.雲珠不順眼,也許是上天對她太好,出身、容貌、才情、地位……她不是個愛嫉妒的人,可在富察.雲珠麵前卻真控製不住心中衍生的自卑感,這種感覺太令她難受,往往隻能轉化為攻擊才能令她鬆快一些,她不相信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這富察.雲珠的內在定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光風霽月。

    “主子……”

    “我知道。”果新煩躁地打斷刑嬤嬤的話,“這個仇不能不報,可不是現在。蘭喜,我態度不好你別在意,實在是……”

    蘭喜搖了下頭,“我跟嬤嬤陪主子進宮就是為了照顧主子護住主子的,隻要主子好,我跟刑嬤嬤有什麽不能忍的,就是有時不順主子的心意,不也是正常的麽,奴婢也不能包管奴婢說的就是對的。”

    “說的是。”刑嬤嬤忙道,“我看這事還得查,主子可不能吃這不明不白的虧,弄明白了主次,咱們才能更好地在這乾西二所生存下去。”

    一來就栽了個大跟頭,果新也隻能吞下這苦果,澀然道:“目前也隻能守愚了。”

    “主子還小呢,就像奴才說的,咱們先養好身體……要鬥,就讓她們鬥去。不過,這威嘛,還是得立,至少得管好咱們這一畝三分地,要像高氏那樣管不住奴才的嘴巴也丟份。”

    “嬤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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