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

    雲珠一一謝了賞,命人將東西收進庫房,“將這套海棠凍石蕉葉茶具留著,下午我和兩位公主就用它泡茶。”

    “是。”素問指揮著人將東西小心送到庫裏歸置好。

    “四嫂這園子裏的花看著就格外精神,才二月裏就全開了花。”自雲珠進宮和惠就沒少來乾西二所,這小園子也看了不知多少迴,總覺得這乾西二所的花草樹木是越來越有生氣。

    弘晝幾個看了看,有一品紅、君子蘭、水仙、臘梅、山茶、春鵑、春蘭……還有這四季海棠,有的是造型獨特的盆栽,有的是種在院子裏的,這時擺到一起果然是花團錦簇,連天氣都顯得分外明媚。不由讚同的點了點頭,連那盆玉蘭盆栽都提早開了花,“看來四嫂種花是好手。”

    雲珠莞爾道:“可當不得這稱讚,這些花兒本就是這個時令開的花,等哪天我將八月裏的茉莉養到二月裏就開花,你再來誇我不遲。”

    眾人噴笑,隻有福惠認真道:“靈植園的馮公公有這本事。”

    “馮公公養花確實有一手,不過若沒有暖房也是不行的。”弘曆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福惠病好後喜歡往乾西二所跑,他慧靜乖巧,對雲珠頗為依賴,弘曆漸漸地也有了點兄長的自覺,不似以往隻是麵子上的情。

    福惠點了點頭,“自己有本事,還得有這個條件讓它發揮。”

    “說的不錯。”弘晝誇他。

    福惠蒼白的臉有些紅,不再說話了。

    “四嫂,我聽莊親王福晉說過你在雍正四年的春頭會上寫過兩手絕妙的菊花詩,不如今天也寫兩首?”端柔忽然說到,她今年才十四歲,被接到宮裏撫養時已經曉事,出於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但凡莊親王福晉高興喜歡的事,她也想要經曆一下。

    弘曆心中一動,含笑睇著雲珠,若論起詩才,雲珠可比他好多了。

    雲珠搖了搖頭,淺笑道:“就我一人寫,可不是賣弄麽,這詩書琴畫的,還是文會時適合湊興——”

    “四嫂,你就寫一首吧,我跟姐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活動呢,今天又有花又有茶的,再清雅不過了,那文會也不全是誌同道合的朋友吧,哪有我們親近。”和惠眼中閃過一絲悵色,大清的公主郡主是注定遠嫁蒙古的,它們深居皇宮,被重重的規矩束縛著,自由和教養方麵卻還不如八旗貴女。

    “那大家都留點筆墨下來做個紀念也好,不一定要自

    己寫,以什麽為題呢?”和惠說道這個份上,雲珠也不好再拒絕。

    “海棠吧,這西府海棠開的多美呀。”

    “春蘭吧,蘭花品性高潔。”

    “臘梅好!”

    ……

    “不拘什麽,自己喜歡什麽寫什麽吧,要畫畫也行。”雲珠說著,見侍墨連顏料畫架都讓人擺好了,很滿意。

    “那我來畫幅畫吧,將我們今日的聚會畫進去。”和惠自告奮勇,如果她臉上不要那麽不好意思的話會更有氣勢些。

    大半個時辰過去,大家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雲珠不為這個費腦筋,時間差不多便揮筆抄了《紅樓夢》裏林黛玉那首《詠白海棠》,其餘的時候不是品茶就是看著和惠畫畫,悠雅自在無比。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好個“偷”,好個“借”!貶詞褒用,想象新穎,靈動飄逸……以花喻人,見姿見態,見色見韻,確實可見寫詩人空靈飄逸的品性。隻是,雲珠可沒詩中的海棠那般孤高自清……或許清高超拔,可那也是精神上的,不與俗人同流,正是她的矜貴之處。

    弘曆拿著雲珠寫的詩念了又念,完了笑眯眯地收了起來,不顧眾人的側目,占為己有不說,還將自己寫的詩塞給了雲珠。

    嗔了他一眼,看了眼手中的詩:“詠迎春:探得春來春複迎,花於春亦特多情,謂他不必爭時刻,會見欄前紅雨並。”果然可見風流帝王的本性,連首詠花詩都能寫成這樣,雲珠有點汗了,該怎樣評?

    弘曆的詩才不高,他愛寫詩,如果你把他的詩當成記錄心情的日記的話估計會好受一點,要說雲珠大婚後有什麽讓她難受的話,這品賞弘曆的詩算是其中一樣了,當然了,他愛在古畫上蓋章的行為也很傷眼,不過古董對雲珠來講不值得關注,到了末世,這些東西還不如一包麵巾紙。

    雲珠覺得弘曆與弘時糾結於父親的愛不同,他十幾年在祖父、父母跟前小心謹慎,優秀的表現針對謀劃的是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頑劣的一麵就轉到了其他地方,這種愛在古畫中間戳章的行為算是其中一樣,有一次雲珠碰見這種行為直接問他:“你是不是希望後代收藏名人字畫的文人雅士時時忘不了你,想你想得咬牙切齒?”他當時大窘,之後再想蓋章不免有些尷尬猶豫起來,雖然雲珠在這方麵再沒說過

    他半句,把他的行為當作孩子的惡作劇包容著。

    “四嫂寫的詩確實風流別致,不過四哥寫的嘛——”

    “如何?”弘曆雙眉一挑,他也知道自己寫詩不行,不過惡心惡心別人還是可以的,哈哈,看著別人說著違心的讚語他就高興。

    “……也很別致。”弘晝艱難地將話說完,同情的目光睃向雲珠。作為皇子公主,哪個不是讀了一肚子詩書的?不會作也會吟啊,品詩就更不在話下了。弘曆的詩是好是壞一目了然,和惠幾個麵麵相視,果然是四哥的一貫的水準,違心地說了幾句“切題”“詩意深刻”等話。

    “哈哈!”弘曆大笑,果然隻有雲珠不予置評。

    眾人暗裏撇了撇嘴,自得成這樣?!傅恆一頭黑線地站在一邊沉默不言,相處久了,他對弘曆的惡趣味大約也能猜出一些。

    “四哥將嫂子的詩拿走了,我還沒看呢。”端柔說道,“四嫂,你再寫一張。”

    “就是,四嫂的字寫的也好看。”

    雲珠在幾人的哄鬧下隻得又補寫了一迴,待眾人品賞完後與弘曆的放到了一處,眼角瞥見他眼底掩不住的滿意興奮,不由有些無奈,感覺自己在哄小孩一樣。

    “四嫂,我的也給你保管。”福惠拿著自己的畫跑過來,遞給雲珠。雲珠一看,畫的是幅海棠,正與雲珠的詩合,“雖然技巧上稚嫩了些,不過福惠的畫很有靈氣呢。”雲珠就著畫,將光影透視的原理評了幾句,提筆在畫下寫道,雍正六年二月二十二,福惠花宴上作。

    弘晝也讚了幾句,又去看和惠的畫,技巧也不能跟畫壇大家相比,不過景色和人物都描繪出來了。

    “已經畫的不錯了,以後嫁人了,有空就畫,和著信一起寄過來我們看,也見識見識外麵的景色。”和惠點了點頭,知道雲珠在提點他,寄給怡親王福晉看。

    弘曆聽了,望了雲珠一眼,心中決定以後有機會定要帶雲珠遊覽天下名勝,讓她不用拘在這京城裏。

    “福晉,午膳擺在哪裏?”郭嬤嬤過來請示,雲珠向來有用午膳的習慣。

    “就在這裏吧。”雲珠讓侍墨將眾人的作品找了個檀木盒子裝到一起,收了起來。對眾人道:“隻準備了幾個菜,大家陪我用一點吧。”

    “四嫂這裏的菜做得好吃,我可恨不得能頓頓在這裏吃呢。”弘晝不正經地笑覷了福惠一眼,有皇阿瑪的關照可以天天來蹭飯,羨慕死這小子了。

    “誰讓五哥不是女兒家呢。”和惠端柔捂嘴笑,她們也沒少過來蹭午膳,反正四哥也是在養心殿幫著皇阿瑪處理政務,不用午膳的。

    弘曆雖然沒用著午膳,可他出門,雲珠總會讓小廚房備上點心熱湯讓吳書來帶著供他們肚子餓時用。偶爾也會親自下廚讓人送去乾清宮給雍正和他食用。

    ……

    鬱悶的,除了弘晝還有傅恆,姐姐進了宮,他吃美食的機會也少了。

    ******

    生日過後,雲珠出宮迴了幾趟家裏,、。

    族裏關於出海一事籌辦得差不多,知道六哥傅新及七哥傅玉都打算出海見識一番後,她帶了不少藥材迴家,又私底下給了傅新傅玉兩個荷包,裏麵各裝了十來顆玉蘭果,讓他生病受傷時食用。

    幾次下來,見兩位哥哥準備得確實妥當,不但泅水技術又有長進,還搜集學習了不少海上生存的知識,才略放了心,真在海上出了什麽事她也難以安心——畢竟這蝴蝶的翅膀是她給扇的。

    這次出海的船隊很壯觀,除了富察家,還有皇帝私底下派的人及海寧商人陳弘毅(弘時),本來還有一些消息靈通的王公貴族想將家裏無所事事的子弟塞進來,被馬齊和李榮保推到了皇帝那裏,也不知皇帝怎麽說的,反正最後也沒成。

    68、窺探(上)

    撚著手中的珠串,熹妃鈕祜祿氏半眯著眼望著跪在前麵的尚嬤嬤,半晌才問道:“你到四福晉身邊伺候也有一這段時間了,你覺得她行事如何?可有阻著四阿哥到別的格格那裏歇息?”

    尚嬤嬤是伏侍她十幾年的老人了,她還是信得過的,能力也夠,不然不會派她到雲珠身邊給她幫手。

    尚嬤嬤小心迴道:“奴才看著四福晉德言容工皆是不俗,乾西二所的事務大都交給了身邊的幾個嬤嬤理,屋裏的事則由幾個一等宮女管著,是個不愛理事不戀權的……”

    熹妃麵色一沉,緩聲道:“我怎麽聽說她經常給皇上送吃的喝的?”

    “這,”尚嬤嬤趕忙笑道,“也不是經常,隻是四阿哥在乾清宮跟著皇上學習處理政務時讓小廚房的人送些點心熱湯的,可能覺得跟皇上在一塊兒,隻送了四阿哥一份不好。”

    將珠串放到一邊,接過秦嬤嬤端過來的茶碗,熹妃撇去茶沫,神色緩了不少,“你倒是挺為她說話的,別忘了——”

    “奴才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欺瞞主子半句。”

    尚嬤嬤叩首道。

    喝了口茶,熹妃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忠心,不必如此緊張,你且起來迴話。”

    “是。”習慣了四福晉的信任放權,尚嬤嬤還真不想再迴永壽宮,隻是她也知道熹妃是四阿哥的生母,母憑子貴,她不迴永壽宮容易,想擺脫四福晉身邊耳目的身份卻難,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段時間看來,四福晉表麵看著淡泊無為實則步步不失皇子福晉的氣度,那心胸、眼光、手腕,她這麽多年看下來,竟無一人及得上,更難得的是,麵對她時,人們感受到的往往隻是她身為女子的種種美好。這樣的人,自己不跟著、不效忠,還找什麽樣的主子?熹妃也不能說不好,可她畢竟將自己送給四福晉了……做奴才的,最怕搖擺不定,四福晉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永壽宮的人?隻是在看自己的選擇罷了。

    “早就聽說雲珠擅長藥膳調理,從前李榮保大人病得隻剩了一口氣也讓她給慢慢調養好了身體,還有履郡王福晉,雲珠迴京兩年就使得她一掃病根重新懷胎生子……最重要的是八阿哥,你可知她是如何調理的?用了什麽藥?”從福惠在雲珠的照顧下漸漸好轉,本以為他死定了的熹妃驚異之餘讓娘家的人全力去調查,這才發現自己這個兒媳婦不簡單。難怪皇帝現在不像以前看著就眉宇緊蹙神色疲憊……如果是她的功勞,那皇帝看重她倒也有一說。隻是,藥膳調養有這麽顯著的效果那太醫院的太醫們怎麽不早拿出來?難道雲珠醫藥方麵的成就還能高過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太醫?!隻怕是手中握有奇藥吧。

    “這個,奴才也不知。”尚嬤嬤不安道,“奴才去了乾西二所,四福晉看在主子麵上對奴才也很尊重,隻是畢竟不比郭嬤嬤圖嬤嬤是打小伏侍四福晉跟著一起進宮來的,這些私底下的事卻是未曾聽說過。不過——”

    “嗯?”

    “奴才倒曾得四福晉賞過一碗鮑魚粥,味道確實鮮美無比。裏麵的東西,除了鮑魚外奴才也吃不出什麽來,隻覺得香醇無比,似是花香又似是**……”

    “哦?”熹妃眼睛一亮,想了一會兒,又問,“她平日裏吃用的也沒異常?”

    “沒有,就是喜歡跟兩位公主談些花草茶養顏美容之類的。”

    熹妃有些失望,卻也知道再問不出什麽:“行了,你先迴乾西二所,多注意點四福晉和四阿哥,有什麽事就來永壽宮迴一聲。兒子媳婦還年輕,我這當額娘還有的操心呢。”

    “是。”尚嬤嬤恭敬地應道

    。

    熹妃轉首對一旁侍奉著的大宮女道:“春蘭,去將我上次得的八寶赤金纏絲鐲拿給尚嬤嬤,順道送尚嬤嬤一程。”

    “是。”春蘭笑著退了下去,不一會兒果然拿了個金鐲子出來。

    “主子,這,奴才可不敢……”尚嬤嬤連忙推辭。

    “拿著吧,知道你辛苦,這是我給你的賞。”熹妃淡淡地說。看著尚嬤嬤接過鐲子,眼中閃過滿意的光芒,等她退了出去,這才對秦嬤嬤道:“嬤嬤怎麽看?”

    秦嬤嬤笑道:“尚嬤嬤是主子跟前多少年的老人了,她要不忠心,主子還能留她?我看她說的是真的……隻是也確實接觸不了四福晉屋子裏的事。四福晉手中,應該是有些對人體極好的藥的,不然哪裏能救得了八阿哥那破敗的身子?皇後娘娘那藥有多厲害您可是知道的。”

    “我想也是。”熹妃眼中閃著強烈的渴望,誰不想身體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地享福?

    ……

    雲珠將精神力收了迴來,在墊子上換了個姿勢繼續在玉蘭樹下做瑜伽調息吐納。

    自從有了空間,她做瑜伽、冥想……都搬到了空間裏進行,除了在空間做效果顯著,另一個原因就是宮裏不比富察府的辛夷塢,自己做什麽沒人管、沒人說出去,可宮中就不一樣了,雖然她有精神力可事先探查有沒有人窺視,可保不準中途有人闖。再者,她現在必須應酬的人和事比之以往多了,除了午休時間,上午有兩個婆婆要請安應付、留點時間關心一下乾西二所的事務,做點自己感興趣的事,下午有兩位公主、福惠及其他宗親命婦……的不時打擾,晚上又有弘曆這隻大粘蟲……真真是沒什麽時間了。

    難怪清朝的皇後大都早逝,連她這種放權不怎麽管事的皇子福晉都這樣了何況曆史上那個處處妥貼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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