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季岩寒哽咽,“我這些年對不起她太多,當年承諾的事沒一件好好做到的,現在賣你們的事如果傳出去,別說圈裏所有人都來慶賀,我怕是婚禮都辦不成了,餘邃……我已經對不起你了,就隻能對不起你了,轉會的事……” “都是我的主意。” 洗手間外,季岩寒不相信的睜開眼。 洗手間內,餘邃聲音傳出來。 “是我想去歐洲。” “是我不想要老喬再拖累我了。” “是我不想要時洛這個替補礙我的事擋我的路……” “是我想去德國,是我想要去最好的戰隊。” 門內,餘邃輕聲道,“隊長,新婚快樂。” 以後我不欠你什麽了。 餘邃終於撥通了時洛的電話。 後麵的事,餘邃就沒什麽印象了。 好像他剛掛了電話,沒幾秒鍾時洛就破門而入了,餘邃想要打開洗手間的反鎖,但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依稀間餘邃好像聽見時洛讓自己躲遠點,餘邃盡力往洗手間裏側靠了靠,下一秒時洛一腳踹開了洗手間的門鎖,餘邃當時心裏歎口氣,這簡直了。 洗手台上是血,地上是血,自己兩隻手上全是血。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想不開割腕了。 時洛看著洗手間裏的可怖畫麵,顯然也是驚著了。 餘邃本以為時洛會嚇得跑,正想同他說沒事,但不等餘邃開口,時洛轉身一腳踢在了季岩寒腹部,險些將季岩寒也踢的胃出血。 洗手間外哭的眼淚鼻涕的季岩寒被時洛踢的蜷縮在地上,時洛不敢耽誤時間,飛速將季岩寒打吐血後衝進洗手間扶起餘邃,顫聲道,“沒事,沒事……我帶你去醫院,馬上就沒事了,你這麽年輕,出點血死不了人的,馬上沒事了……” 時洛扶著餘邃飛速下樓,樓下一眾等著給餘邃慶祝生日的人驚詫片刻後忙衝了過來。 再之後的事,餘邃就完全沒印象了。 等餘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病房裏了。 病房裏,宸火puppy老喬三人人疊人的擠在一張陪護床上睡得憋憋屈屈,時洛則趴在自己床邊睡著了,夢裏還握著自己正打點滴的那隻手。 晨光熹微,餘邃盡量輕的動作,拿到了一旁櫃子上的手機。 餘邃看了下手機,已經是24號了。 餘邃給手機解鎖,略過一堆問候消息,找到了季岩寒。 【季岩寒】:合同一切按照你說的做的,別忘了你答應我了什麽。 【季岩寒】:餘邃,哥不是人,你恨我吧。 餘邃放下心,把手機放到一邊,環顧小小的病房裏的幾人,輕輕吐了一口氣。 每年生日的時候,fs運營部都會給的餘邃出個慶生視頻,餘邃大多時候根本不看,基本都是總結他這些年赫赫戰績的紀錄片,沒什麽意思。 而且fs的運營媒介總是把自己吹的太厲害,餘邃自己看著都覺得麻心。 什麽十五歲出道奠定醫療師新格局,什麽十六歲臨危受命繼任隊長打破聯盟記錄,什麽十七歲徹底抗下俱樂部大旗…… 全是假的。 在役多年,餘邃唯一認可的,就是自己的硬實力,其他的東西真假攙半,餘邃一向是全當假的看。 自己哪有時間做那麽多事?季岩寒是做什麽的?俱樂部那麽多工作人員又是做什麽的? 餘邃現在迴想自己出道這些年,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德不配位。 之前在刀鋒戰隊的事暫且不提,剛建立fs的時候,明明老喬比自己更有資曆,但就因為自己粉絲多且年紀小,新fs戰隊需要噱頭需要粉絲需要關注度,強行給自己立了個年少抗事的人設,強行把隊長的位置給了自己。 老喬說什麽了嗎?沒有,他真心實意的恭喜自己,然後繼續做本應該隊長做的事,替自己承擔本應隊長承擔的責任。 自己莫名其妙的頂著這個名頭,這些年似乎也沒為戰隊做多少事,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都是季岩寒老喬和後來的宸火puppy默默替自己做的。 而遊戲裏,自己一個輔助職業,原本應該做個奶媽,救死扶傷的。 但因為自己路子偏,作為刺客醫療師對隊友的輔助十分有限,有時候倒是隊友來輔助自己。 病床上,餘邃枕著自己的手臂,迴想來打職業這些年,遊戲裏,比賽場上,自己隻想贏,似乎一直沒能好好保護隊友。 五年前,fog遊戲正式公測,餘邃在家裏下好客戶端,在角色選擇上來來迴迴看,正在突擊手和狙擊手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餘邃的鼠標光標無意碰到了醫療師這個職業。 遊戲界麵裏,左手擎光子盾右手緊握長匕首的人物角色下方顯示出醫療師職業介紹。 前麵瑣碎的說明餘邃早已忘了,這麽多年過去,隻對最後一句介紹記憶猶新。 【醫師未死,戰友永不受傷。】 中二期的餘邃當時就是被這句話秒了,一心殺人的他偏偏一腳踏進了這個坑爹職業,不倫不類的,成了聯盟第一個刺客型醫療,這麽多年打下來,一直沒能好好保護自己突擊手,保護自己的狙擊手。 但他到底是個醫療師。 全聯盟最強醫療師,用自己全部資產和名譽,化作五道三麵六邊的光子盾,牢牢的套在了曾經和現在的五名隊友身上,第一次徹底盡了醫療師的本職。 醫師未死,戰友永不受傷。 是死是活,自己扛吧。第30章 那年生日後的一個月的時光,餘邃一直不太想迴憶。 確實是沒那麽好抗的。 餘邃那日在病床上思慮過後,決定不同父母說了。 當年離家去刀鋒俱樂部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過的,這是自己的選擇,以後無論如何,不會讓父母反過來替自己養老善後,現在迴家要錢,丟臉是其次的,行至這一步還有什麽臉不臉的,可自己父母又欠了誰的呢? 父母都是高知,有了自己這麽一個小小年紀輟學的兒子已經夠倒黴丟人了,現在為什麽還要為自己的戰隊買單呢?為什麽還要為自己的隊友買單呢? 更別提父母醉心學術,這些年夫妻倆也沒攢下什麽錢,家裏的積蓄其實是祖父輩傳下來的,那是祖父輩留給人家自己兒女的,現在去討錢,無異於是打劫了夫妻倆的養老錢……啃老也不是這麽啃的,太缺德了。 禍不及父母,欠下人情的是自己,還是得自己還。 決定不同父母說後,餘邃環顧病房內四人艱難的深唿吸了下,隊友們總是瞞不住的。 過了兩日,餘邃稍稍恢複了點精神能下床後,找了個機會同老喬獨處一室,跟他說了。 餘邃提前給老喬打好了預防針,無奈道,“醫生說了,我現在不能大喜大悲不能有劇烈的情緒波動和肢體活動,麻煩你照顧一下病人,咱們有事說事,別玩感情那一套,我真的想快點出院,行不行?” 老喬一臉茫然,“出什麽事了?你說。” 餘邃點點頭,起身將病房的門關了。 老喬算是戰隊裏脾氣最好遇事最冷靜的一個人了,悲憤之下不敢出聲,活活咬碎了陪護床的床單,鬧得餘邃差點又犯病。 但好歹還是安撫住了。 第二個人是puppy。 玩狙的人按理說性格都很穩,但puppy比老喬還難搞,餘邃隻能繼續用同一個方法—— “如果有什麽我還沒想到的辦法,可以跟我說,如果沒有……千萬別跟我吵,我有病,我胃疼,有事說事,別欺負病人。” 餘邃處理的已經足夠周全,puppy同老喬一樣,心有餘而力不足,想不出還能如何,氣的差點掀了醫院大樓亦不敢刺激餘邃再犯病。 不過puppy自己盡力湊了一千二百五十萬轉到了餘邃賬上,餘邃也沒同他客氣。 同puppy攤牌的那一天,被餘邃下了封口令苦忍整整三天的老喬突然高燒到四十度半,也被推進了醫院。 餘邃當日剛好在辦出院手續,剛好把自己的病房讓給了老喬。 餘邃看著老喬燒的通紅的臉想了下,決定還是再延後幾天通知宸火。 至於時洛…… 餘邃從進醫院那天就放棄去瞞他了。 能瞞住時洛一件事就算是僥幸了,這麽多天這麽多蛛絲馬跡,時洛猜也該猜了個大概了,餘邃自知騙不了他,也懶得同他裝了。 時洛隻是有點想不明白,他問餘邃,“你都要被他賣了,為什麽還能平心靜氣的跟他談細節?殺人不犯法的話,你殺了他都是應該的。” 餘邃反問時洛,“有天我把你賣了,前提殺人也不犯法,你會殺了我嗎?” 時洛不說話了。 也是那天,時洛稍稍理解了餘邃。 他現在害自己是真的,他以前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好也是真的。 很多事一旦纏了感情,就沒那麽非黑即白了。 時洛接受了這一點,覺得這也挺好,這事兒之後,餘邃就徹底不欠季岩寒什麽了,隻是那會兒的時洛沒猜到自己會被留下。 即使餘邃已經暗示了他,“我將來去的地方,可能已經有醫療師替補了。” “那可太好了。”時洛非常樂觀,“我樂得清閑,要不我給你當個助理吧?怎麽樣?我可以替你疊衣服,我隻會疊衣服。” 餘邃看著時洛,他當時體力精力都跟不上,擔心時洛一時衝動又同季岩寒簽什麽不可控的合同,所以隻是揉了他的頭一把,沒同他多說。 時洛剛剛成為職業選手不到一個月,在fs的庇護下,還是個敢去打架,敢無所畏懼的說我樂得清閑的嬰兒。 單純可愛到餘邃都心軟。 餘邃當時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而後他們就這樣各懷心事的拖到了決賽,餘邃和老喬相繼進了醫院,整個隊伍的狀態跌到了穀底,fs沒有任何意外的決賽失利,2-3惜敗ddf戰隊,餘邃拿到了三年來的本土賽區內大賽首敗。 很多事是瞞不住的。 季岩寒之前暗中為戰隊五人掛牌,國內好幾個俱樂部都知道了底細,雖都是高層,但也總有八卦嘴碎的,餘邃要轉會的風聲還是被傳了出來。 連上決賽的敗北,輿論風向開始微妙了起來。 餘邃粉絲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的,那會兒餘邃粉絲的戰鬥力非常強勁,霸道且強勢,第一時間把餘邃的入院證明甩了出來,證明餘邃半決賽那日就因胃出血進了醫院,一個胃出血病人,決賽能上場就不錯了,鏖戰五局打滿整個bo5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勝敗都是兵家常事,輸了又怎麽了?哪家戰隊沒輸過?憑什麽隻有我們fs不行? 噴子自然更有話說,別人輸都可以,但fs粉絲整天吹whisper全聯盟第一,輸了為什麽不能被噴。 而後餘邃在半決賽和決賽上的比賽視頻被玩家一幀一幀的分析,餘邃在半決賽那日雖然也胃疼的夠嗆,但他打的激進且零失誤,相對而言,決賽上那五局比賽裏操作就顯得粗糙了許多,更別提那天老喬失誤神多,反向影響了餘邃,倆人配合失誤的地方實在太多。 陰謀論的噴子以這兩場比賽的對比為證據,結合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轉會八卦,替餘邃編造了一出宮鬥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