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城笑嘻嘻地在男人臉上吧唧一口。  隨後兩人默契地略過二十年後厲鬼的事不提,隻討論了下怎麽通關離開遊戲。  沈清城:“我都弄不清我們還在不在副本裏了。”  他們進入副本的地點是在那座滿是墳塋的荒山,隨後通過廢棄的爛尾樓曆經了一個個故事片段,那這些片段是算在同一個副本裏嗎?  尤其後來他們又通過操控台進入了異常狀態的1號副本……  沈清城現在就是6歲的沈清城,他身上是沒有遊戲終端的。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什麽不好麵對的,非要進來矯情一下,現在出不去了吧。  他沮喪地鼓起臉,被陸戚戳一下便漏了氣。  沈清城眼含控訴地看著男人。  不動聲色收迴作亂的手,陸戚:“還是同一個副本。”  沈清城:“終端?”  男人頷首,他是玩家身份,身上有終端。  沈清城了解了。  這個副本提供的通關方式依然是故事線和活到副本時間結束兩種,故事線的方法被他們首先排除。  因為這個副本本身沒有完整的故事,隻有一些零碎的片段,無論選取哪個片段作為答案提交他們都不確定。  所以隻剩下活到副本時間結束。  沈清城:“但是我記得當初副本提示顯示的是限製時間未知?”  故事線不確定,時間未知,他們到底要怎麽出去?  陸戚:“我比較傾向於這兩個時間節點,一是我們活到壽終正寢,二是……”  他揉了揉小孩柔軟的發心,“二是二十年後。”  那就是二十年後。  沈清城到底還沒忘記這隻是一個遊戲副本,二十年後他選擇和厲鬼“同歸於盡”,鬼怪npc都沒了,故事怎麽繼續?  陸戚努力照顧他的心情,沈清城挺不是滋味的,事實上他也不是那麽在意自己的過去。  仗著自己現在身子小,他把自己整個塞在男人懷裏窩著,又問出曾問過的問題,“你知道我的過去了吧?”  陸戚頓了頓,“……嗯。”  沈清城:“那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陸戚:“清清小時候很乖。”乖得他測試的時候把人偷迴去自己養了。  隨後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陸戚見時間差不多到了沈由迴來的時候,便提前離開,他會另找機會先和沈由認識。  轉眼便到了沈清城十八歲的生日。  就是這天,沈清城收到了那柄沈由親手雕刻的千年桃木劍,也是這天,沈由如實告知了沈清城二十六歲那年需要麵對的事情。  沈由不是個好家長,他不苟言笑,但他會給沈清城念睡前故事,生日的時候會買迴來一個小蛋糕,沈清城生病的時候也會心疼地把孩子抱進懷裏笨拙地哄。  沈由是真心疼愛他,沈清城能感受到。  這些便是他知道全部真相後仍然願意履行沈由遺願的原因,老頭子都死了,他還有什麽好留念的。  “是在想你陸叔叔?”見沈清城抱著桃木劍愣神,沈由問,“為師有些話想告訴你,說完之後你再去找你陸叔叔慶祝生日吧。”  沈清城沒說是不是,將裝桃木劍的匣子關好放到一邊,抿唇牽出一個笑,“師父想說什麽?”  沈由:“相信那個預言你已經有所耳聞了?我今天要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  “這話要從為師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說起……”第139章 身世  重來一次, 沈清城依然選擇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傾聽。  沈由今年年紀已經七十出頭了,他像沈清城那般大的時候,時間還要往前再推五十年。  他追憶道:“……當時我們辦事處接到井市傳來的一道消息, 井市內一條在陰山下的井江支流近些年一到汛期就洪水泛濫,衝毀了岸上不少良田和村落。”  “分局的同事經過反複驗證確定了支流下鎮壓著一隻不知多少年前的惡鬼, 因為時間久遠鎮物逐漸失效, 這惡鬼便想要重新出世為禍人間。”  “分局同事試探過後自知不是惡鬼的對手,於是將消息傳迴來求援。”  沈清城給老頭子倒了杯茶水, 見對方拿到唇邊抿了口, 配合地問道:“預言中的惡鬼就是它?”  沈由喝完水將杯子放下,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辦事處收到消息是在年後的化雪期,不出意料那條支流下的惡鬼又將借機掀起一場禍事, 於是局裏商量過後迅速定下了前往井市的人選。”  沈由語氣沉沉,“其中就有我的師父和當時沒出師的我。”  惡鬼掀起洪水淹沒農田和村落,有許多無辜百姓會在洪水中死去, 這不是小事,因此一行人定下行程後便乘車盡快趕往目的地。  可惜天不遂人願, 惡鬼所在的縣城大雨, 連下三天三夜,洪水堵滿街道, 將眾人的車輛困在縣外怎麽也進不去。  三天後,雲消雨散,洪水退去,天上露出久違的太陽。  當時大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場大雨來的蹊蹺,他們怕是來遲了。  但等他們到縣裏仔細了解完情況, 卻得知連發了幾年洪水的支流今年居然沒出事。  沈由至今還記得當時迴答問題的居民臉上僥幸的表情,對方滿臉慶幸道:“街上的水估計是下水道排水不及時,不是洪水。”  大家十分奇怪,這麽大的雨不是惡鬼搞不出來的?難道真是碰巧了?  這時分局的人找到他們,又急又歎地道:“出事了!”  他們被帶著爬到了支流臨近的山上居高臨下地觀察,饒是當年沈由還沒出師、學藝不精都能看出江心水麵平靜,陰氣雖有,卻很淡,絕不會是壓著一隻惡鬼能有的樣子。  “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解決的?”當時沈由的師父問。  分局同事苦笑著搖頭,“下遊有戶人家承包了不少土地種果樹,每年洪水他家果樹被淹都會減產,還影響口感,這些年虧了不少錢進去,這事就是他解決的。”  至於怎麽解決的?  這家人不知從哪找來個野道士,野道士頗有幾分本事,收了主人家的高價酬金果然將事情處理得幹幹淨淨。  “事情就出在野道士處理事情的手段上。”沈由道。  他看向自家乖徒兒,因為思緒被往事填滿,沈由一時沒發現對方從頭到尾都過於平靜了,一點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心。  “你看過電視,知道電視裏那種用童男童女祭祀的事情吧?”沈由問,問完道,“那野道士就是用的類似的法子。”  “不過他是個心狠的,知道祭祀下去做不作惡全憑惡鬼心情,用了些手段把買來的孩子做成了鎮物,重新把惡鬼鎮壓在了江下。”  關於手段沈由一句帶過了,在他心裏乖徒兒還是個孩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少聽為好。  但沒有人比沈清城更清楚那些手段到底是什麽,誰叫他就是那個被家裏賣給野道士的孩子呢。  當年的經曆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沈清城麵色如常地接過話題,“這個方法隻能治標,不能治本。”  “不錯,”見他意識到重點,沈由眼含欣慰,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那孩子生前受盡折磨,死前還要目睹親人對他見死不救,死後必定怨氣橫生。”  “那野道士打的是讓孩子死後變成厲鬼和原本的惡鬼相互轄製的主意。”  沈清城接著道:“但畢竟不是同一隻鬼,就必定要分個強弱,無論誰占據上風吞噬另一隻鬼,都會為將來釀成大禍。”  “是,”欣慰之餘沈由語氣越發沉重,“當時師父和隊伍裏的前輩們就意識到不妙,想要盡早斬草除根,卻早已尋不到惡鬼的蹤跡。”  “有個擅長卜算的前輩迴到住處便卜了一卦,什麽都沒算出來。她說天機混亂,未來肯定有大事發生,因此隔段時間就要卜算一下,到臨死前才把這一卦卜出來了。”  “說起來卦象出來的時間好像不比為師收養你的日子早多少,”沈由略微迴憶片刻,“似乎就是收養你的兩天前?”  “前輩留下這則遺言便去世了,為師便是去吊唁迴來的時候看見了你,都是緣分啊。”  “嗯,果然是緣分。”沈清城笑道。  他如果不占據這具身體,估計青山觀的前輩這卦還是算不出來,也不會因為耗盡精血提前衰亡。  師父不會為了吊唁前輩返程時經過孤兒院,自然不會看見他、收養他,更沒有二十年後的事。  因果因果,這些事情誰能說得清。  沈清城最後問了一句,“青山觀前輩的預言就一定準確嗎?”這句話記憶裏他不曾問過。  他想知道在師父心裏厲鬼是否就隻會為禍人間。  當然,沈由不知道他的身份,這個問題並不公平,但他還是想知道答案。  沈由舒緩了臉色,隻當乖徒兒是好奇卜算一道,“錯的不是卜算,是卜算的人,沒誰敢保證自己永遠不會犯錯。就算前輩的卜算造詣很高也是出過錯的。”  “隻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支流下的兩鬼總會分個高低,出世是必然的,我們隻是要做最壞的打算,你明白了嗎?”  沈清城迴以一個笑臉,“我明白了。”  沈由摸了摸他的腦袋,眼眶發酸,“你是個好孩子。”  厲鬼一事九死一生,他清楚,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他背過身,“該說的為師都說完了,好了,去找你的陸叔叔吧。”  ……  沈由是四年後去世的,這時沈清城22歲。  記憶中師父與惡鬼鬥法受傷,隨後身體便愈發病弱,沈清城知道這些便盡量阻止老頭子到處奔波,但到了那一天老頭子還是走了。  臨死前沈由叮囑他,惡鬼的存在就是原罪,因為它的存在會滋養周圍的陰邪之物,讓他務必要盡全力解決此事。  沈清城答應了。  沈由的後事是陸戚陪沈清城一起料理的,之後沈清城處理完首都的事情,兩人一起去墓前給老頭子上了柱香。  上完香離開墓地,陸戚牽著他的手,問:“想好了嗎,不給大家留句話?”  陸戚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多年,這裏對他早就不僅僅是副本這麽簡單了。  沈清城眯著眼睛望了望天上的太陽,彎起唇角道:“不了,等實現師父的遺願我們就去環遊世界吧。”  他心心念念的退休生活,總算能好好過把癮了。之前過副本剩下的時間?  你見過短則幾天長則十幾天的退休麽?而且就這還得先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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