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水清並非傻子,急智也是會有的,連忙將導火線引向李妍珊身上。季簫陌之前一直喜歡她,後來也裝著喜歡她,若是讓季桁遠認為李妍珊才是真正值得被要挾的,她就能平安出宮,之後再與簫陌迴合。

    “喜歡李妍珊?你當朕……是傻子?”季桁遠修長的手指再一次撫上穆水清的麵頰,在她又驚又怒的目光下,滑向她的玉頸和鎖骨。

    穆水清怒瞪雙眼,完全是吃人的目光。她避無可避,那種觸摸讓她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心裏厭惡到極點。

    見穆水清將頭又轉向了自己,這番表情半嗔半怨別有風-情,季桁遠指尖摩挲流連,眸中笑得不懷好意:“小聰明倒挺多了,但你可能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有你在的時候,朕的皇弟何曾把目光停駐在李妍珊身上?他望著你和母後說說笑笑時滿目含情,眼中的溫柔都要溢出來了,而在旁的李妍珊卻被他徹底忽略了過去,連自己的偽裝都忘了。朕之前以為他餘情未了差點被騙。你說,這麽好的誘餌,怎麽會引不上季簫陌這條大魚呢……”

    季簫陌隻陪她進宮兩次看望母後,季桁遠竟然連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觀察得如此仔細?!

    她不知,季桁遠望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摸樣都快醋死了。

    季桁遠俯下-身,目光一閃,那淡淡薄唇越來越下移,吻向她的脖頸:“離開朕後,你整個變了不少……變得朕都懷疑,原本那個穆水清是不是早被季簫陌掉包了……但我確定過,你沒有易容,你是真的穆水清……”他的唿吸微微加重,“水清,你不是說過你最喜歡我,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兩年前,你為了朕,不惜做著殺頭的傻事來救朕,朕真的很感動……朕覺得之前一直辜負你了……離了季簫陌跟我吧……朕以前未發現你是如此聰慧,如今,朕想留著你。”

    “你別做夢了!”

    他的碰觸,他的甜言蜜語讓穆水清心中厭惡至極,腹部一陣陣絞痛,喉間瞬間湧上一股惡心氣,朝著季桁遠那張臉就嘔吐了過去。

    季桁遠慌張逃離,但黃袍還是被濺了一身,穆水清怨恨自己沒噴在他討人厭的臉上。

    季桁遠惱怒萬分,見穆水清的手下意識地撫著肚子,目光冷然:“那孩子倒好,還沒出生就跟朕作對,果然跟朕的七弟一樣!該除,不留後患!”

    他想起當年母後懷孕時滿目溫柔撫摸肚子期待的摸樣,明明生他的時候是如此痛恨和厭惡,但季簫陌的出現卻不一樣,和他完完全全的不一樣……明

    明他們是同一個父親同一個母親,為何偏偏季簫陌就是被不同待遇的?!他憑什麽?

    當初因為時機未到,他下了慢性毒藥。稱帝後因為母後憂心的話語對季簫陌這個殘廢之人心軟了,見他安分而且藥性快到了才久久未動。如今,竟被他反將一軍!

    他眼中燃起陰霾。

    當初季簫陌出生時,他就該除掉他。這樣就沒有後患了!

    “來人,給王妃上紅花。”

    穆水清怒罵:“喪心病狂,竟連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你行事歹毒,總有一天要遭報應的。”她嘴裏罵著,但身子軟綿綿根本無法逃脫,腦子裏急速地轉著逃離的法子。

    季桁遠猛地看著穆水清,目光森然:“你說喪心病狂,行事歹毒,朕從來不否認,朕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也從來不後悔做過的那些事情。比起為偽君子,朕寧可做真小人。”

    穆水清看著他,半晌鄙夷道:“當初將三王爺趕盡殺絕,給簫陌下毒,如今又是以這種卑鄙的手段威脅自己的七皇弟,擁有如此強烈的手足親情,真是令我大開眼界。若你認為這就是小人行為,我覺得這比小人更無恥!如今,你要泯滅未出世的孩子,簡直豬狗不如!”

    季桁遠對穆水清挑釁的話語不以為忤,淡笑道:“斬草不除根怎行!第一才女,怎麽連這點事情都不明白?更何況當初朕能坐上高位,還是水清你出的好主意!朕如今如何,多虧了水清你啊……“

    “你簡直殘忍至極!”穆水清再也按捺不住,怒斥出口,“簫陌從未想害你,你卻將自己的親皇弟這麽如此,你可曾想過他纏綿病榻時的絕望?可曾想過他見心愛之人成為他人妃子時的痛心?你這個處處為自己考慮的自私小人可曾想過他的痛楚!”

    “我殘忍至極?他年少時,絕代風華,受朝中萬人擁戴。父皇曾經擬過一道旨意,希望將皇位傳給七弟。隻不過那時他腿疾未愈便作罷了。他可知這些年我有時如何度過的?他占盡父皇母後的寵愛時可曾想過我?”季桁遠反問,口氣咄咄逼人。他一步步走近,巨大的影子籠罩在穆水清的臉上,似將她吞噬,“穆大小姐真是說的好笑話,皇位之爭向來就是殺戮的儀式,哪裏分得出殘忍仁慈?你看看你眼中無害的季簫陌,不也是臥薪嚐膽多年,如今策劃著逼宮的事嗎?”

    自古皇位之爭就是一條不能迴頭的屍山血海之路,他既無外戚助力又無父皇母後寵愛,能坐上高位,他的一切隻能靠自己。這一路,他將所擁有的

    全部都賭了上去,拋棄良心,漠視手足親情,眼中隻有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因為那裏才能讓所有人對他誠惶誠恐,對他刮目相看,對他恭敬無比。

    這些年來,他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無論是奪帝前還是稱帝後,他知道,退後一步就是深淵,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他怎能留下任何威脅!

    季桁遠緩緩傾下身,周身煞氣盡顯,竟將穆水清迫得無法動彈,甚至感覺脊背上滿是冷汗。此時她和季桁遠已經麵對麵緊貼,呈現出一個完全壓製的姿勢。她現在才知道季桁遠的心裏疾病有多嚴重,甚至說他又多嫉妒多恨自己的七弟。

    季桁遠冷酷地俯視穆水清,眼中的冷血和殘忍讓穆水清心慌:“若非朕盡早發現,不出三個月,在朕毫無防備時他的大軍就兵臨城下,殺朕一個措手不及。他如此殘忍逼宮,勾結對朕不滿的大臣,與朕又有什麽區別?!”

    “他是被你逼的!”

    “他是被我逼的,朕又是被誰逼的?他還不是想坐上這高高在上的位子!”

    一瞬間,穆水清明了,季桁遠對於季簫陌的策劃並不了解,否則也不會誤會季簫陌想自己稱帝而非擁護皇侄,也就是說,季桁遠仍未發現三皇嫂和皇侄假死之事!

    寂靜的駭人時,一位宮女上前恭敬地道:“陛下,紅花準備好了。”

    “服侍王妃喝下。”

    穆水清氣得渾身顫抖,眸中寒光湛湛,嘴緊緊閉著,用盡全身力氣閉著。

    她受任何傷任何委屈都無礙,但孩子決不能有事!

    季桁遠的眼中是不以為然的笑意:“怎麽,要朕喂你嗎?”

    穆水清的嘴緊閉,任季桁遠對她的下顎又掐又捏就是死死不張開。由於早朝來臨,季桁遠怒氣地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在旁的宮女,匆匆離去。

    臨走前,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至於季簫陌會不會來救你,不妨一試。不試又如何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呢?畢竟他有時候為了點小事愚蠢之極。若是他不來,你也好斷了妄念好好跟著朕。”

    穆水清知道自己僅有的力氣正在漸漸消失,若宮女用上了蠻力,這碗紅花必然被強迫得喝下。她滿臉淚水,小聲道:“這種小產的狼狽情景,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見。我自己喝,你能出去嗎?直到我暈過去安靜了再進來好嗎?”

    宮女很猶疑,但穆水清的摸樣十分淒楚可憐,便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

    她退到門外,聽著房裏女人痛楚的叫聲,聲聲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心戚戚然著。待到安靜了,宮女推門而入,房裏滿是腥氣的味道,女子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被大片的血染紅,觸目驚心。她慌張地上前,發現穆水清的臉色極白,渾身是汗,整個人似從水裏撈上一般狼狽不堪。

    那碗紅花喝幹淨了,一滴未漏。

    宮女將此事報告給早朝完畢的季桁遠時,他心想著穆水清支開宮女一定耍了花招,但一進屋,穆水清正安靜的睡著,虛弱的慘狀讓人看不出半點疑點。

    他先看了看房間,桌上雖有花盆,但穆水清中了軟筋散,渾身無力,走那麽遠倒掉紅花再走迴,實在是極難。

    不過,他疑心極強,走近聞了聞,沒有藥湯味,又命太醫為穆水清把了把脈。此太醫並非寧太醫,寧太醫一直幫著季簫陌隱瞞他的病情,所以他一氣之下,將他殺了。

    太醫把著脈,不一會就出現了結論:王妃滑胎了。

    所謂的喜脈,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往來之間有一種迴旋前進的感覺,可以理解為流利脈。

    但此時穆水清的脈象斷斷續續,微弱的幾乎不可聞。可見她身子極差極虛弱,是滑胎的跡象。

    穆水清並沒有昏厥,她隻是假寐了,心稍稍鬆了口氣,隨後真正地暈了過去。

    聽聞穆水清滑胎,李妍珊趁機來看她一次,見她血染衣襟、臉色慘白的慘狀,笑得特別開心:“陛下是幫著本宮的!”

    穆水清懶得理她,李妍珊見她狼狽不堪也沒了折磨她的興趣,懨懨離去。

    青竹和白夜在逃離王府時曾四處尋找過穆水清,發現她被抓後,立刻飛鴿通知京外的季簫陌。其實不用他們通知,穆水清涉嫌謀害太後和皇嗣一事已經被大街小巷鬧得沸沸揚揚了,王府也被查封了。

    青竹和白夜找到季簫陌時,他正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咳嗽聲驚人。他一路迴京被人截殺,雖說驚險逃過,但整副身子變得更差了。

    白夜訴說了情況想闖地牢救穆水清,畢竟是自己護主不利,但季簫陌卻阻止了他。一是白夜的傷勢很重需要休息。二是他知道那是陷阱,劫牢太過容易,穆水清定不在那。那個人疑心甚重,不將人放在自己的身邊,他定不安心。穆水清在他的手裏,必然在那森嚴壁壘、牢不可破的皇宮。

    季簫陌一連派了許多人進宮救穆水清,但那些人進宮後便再

    沒有出宮過。後來,他聽聞了一個消息,穆水清滑胎了。他整個人身子瞬間萎靡了起來,當夜咳血不止,眼裏迷糊了起來。

    穆水清是極期待這個孩子的,因為期待,她日日為孩子織衣服,甚至他們的房間裏堆滿了很多玩具。可她期待的孩子竟這麽沒了,她該多傷心絕望,她會不會做傻事呢……

    後來,季簫陌停止派人進宮,整個人恢複了精神,四處部署著事情,甚至讓自己的人漸漸撤離京城,似乎季桁遠以穆水清要挾對他毫無影響。

    謝茹看不下去了:“簫陌,別忍耐了。你瞞得了所有人,卻瞞不了我,你雖然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比任何人都著急和自責……”

    季簫陌的目光遙遙望向窗外,淡淡地凝望著,輕輕道:“我不該將她留在王府……是我大意了,害她受到了危險……”他緊緊地蜷著手指,指尖狠狠地掐著手心,囈語道,“她一個人在皇宮……我不安心……可我又不能放下手邊事去救她……我隻能眼睜睜,什麽都做不了……”

    季簫陌的臉色隨著他的輕喃一點點地灰敗下來,眼神黯淡無光,苦澀的笑容在他臉上泛濫了開來,仿佛在他人眼中的堅韌全是幻覺。

    “我現在多麽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就像兩年前一樣什麽都做不了。我跟她說過,隻要我夠強大,我就能保護好她,但我卻害她掉進了火坑……一直不想讓她卷得太深,一直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卻還是害了她……”他咽下喉嚨上湧的血腥氣,緩緩道,“若穆水清有事,我會讓季桁遠血債血償……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和季桁遠硬碰硬的時候……”

    謝茹怎不知他的話外音。他不能去救穆水清,是因為他身上背的重任讓他無法跨出這一步,他不能因為穆水清打亂他部署的所有事。因為這麽一做,不是單單穆水清一個人危難,而是幾萬人陪著季簫陌去赴難。

    謝茹軟了聲音,道:“簫陌,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很感謝你一直念著你三哥。但我不想因為你為了複你三哥的仇,丟掉自己的幸福。這不是你三哥想要看見的……失去最心愛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不必為了我們而躊躇。你自己現在想做什麽,就去做。一切由你的心決定!這樣,無論結局悲喜,你至少無愧於你的心……若是穆水清出事,他日你讓季桁遠血債血償,這一切還有意義嗎?人死還能複生嗎?!”

    謝茹最能體會失去至愛之人的痛苦,所以,她不想看到季簫陌他日報了仇後去做傻事。她知道季簫陌

    若去幾乎是九死一生,但季簫陌如今魂不守舍的摸樣已經和死人沒什麽差別了。

    她一直知道穆水清是個好姑娘,待季簫陌十分善良真誠,而季簫陌又愛她極深,那麽他就不該為了他們強忍著自己想去救穆水清的衝動……夫君的死不該成為季簫陌追求幸福的枷鎖……

    謝言玉見季簫陌一直悶悶不樂,所以想來安慰他一下,但不小心聽到了母親的話,他輕輕拉了拉季簫陌的衣袖,道:“叔叔,是不是嬸嬸有難,救救嬸嬸吧!言玉沒事,一個人也能行,不用時時刻刻被叔叔保護著!”見季簫陌望著他,他堅定道,“言玉真的長大了!父親的仇我自己一個人就能報!”

    季簫陌將他抱在懷裏,哽咽道:“好孩子……但你還是太小了。之前叔叔太焦急,太自私,所以將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

    “那這次叔叔也自私一迴啊!雖然嬸嬸又笨又蠢,但她是個很好的人!言玉不想她有事,不想叔叔難過!”

    眼裏最後的堅持終於磨滅了,他輕笑一聲,雲淡風輕地說,“皇嫂,你說得對,我想去見她……”他的語氣似乎在說著今天天氣如何一般。

    半響,他低語著:“對不起……”

    謝茹知道,季簫陌的身上一直有一副枷鎖,如今,他將那副鎖解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地為自己而活。

    哪怕那件事在旁人眼裏看起來極其愚蠢和不值得,哪怕那件事是飛蛾撲火的行為,但隻有季簫陌知道,他的心中此時似有火燒一般疼痛難耐,分分秒秒都想見到穆水清。哪怕是看一眼,確定她安然無事也好……

    隻要救了穆水清,即使下一秒讓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告訴大家好消息,本文78章大結局!!!日更的話,周一完結。

    追了那麽久文,終於快完結了,興不興奮!其實我碼最後幾章時超激情~

    大家多多留言哦~因為還有幾章就沒機會留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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