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剛入禁軍候選營時,趙淩雲也是一口一個“輕塵哥”,請求他指點。


    眼看陸輕塵不行,漸漸疏遠,反而與薑虛靈親近起來。


    今天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以俯視的眼光看待他。


    “他的話,我沒忘,每一個字都聽在耳中,刻在心裏。”他淡淡道,當日之辱畢生難忘。


    總有一天,他要讓薑虛靈全部償還。


    “那你還來幹什麽?嗬嗬,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前腳走,兒子後腳來,你們陸府的人都是這麽死纏爛打嗎?”


    父親來過?陸輕塵心中一緊。


    他一定是來請求趙家關於婚約的,薑虛靈求不到,所以來求趙家。


    “紫雪,我父親來做了什麽?”陸輕塵心沉了沉。


    趙紫雪麵帶慚色,歎口氣:“陸伯父的來意父親清楚,所以沒有見他,但陸伯父卻在府門口等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後險些昏倒被陸府的人接了迴去。”


    “那時我還在軍營,迴來後才知曉此事,對不起輕塵,改天我登門探望伯父。”


    陸輕塵聽罷,眼神冰寒。


    “三天三夜,連見一麵都不肯,趙家的人還真夠鐵石心腸。”他握緊了拳。


    “哼!”趙淩雲不屑哼道:“是你們陸府不知進退罷了,我們趙家憑什麽放著薑虛靈這樣前途無量的女婿不要,卻必須委曲求全的將姐姐嫁給你這樣的窩囊廢?”


    “你住嘴!”趙紫雪目光一寒。


    趙淩雲膽怯的縮了縮脖子,可仍然止不住心中的怨憤:“姐,不就是我們趙家當年欠了陸府一點人情麽?大不了百倍還給他們就是。”


    說著,拍拍手掌,身後走出幾個仆人。


    每一個都手捧幾瓶盛滿橙黃色藥丸的藥瓶。


    “當年我父親和你的父親同為禁衛,共同執行任務時我父親受傷,你父親給了一顆療傷的木心丸,就是衝著這份情誼才有你我兩家的訂婚。”趙淩雲揮了揮手,一行仆人將整整十支小瓶放在地上。


    “這是一百顆木心丸,我們趙家百倍償還,當年的恩情就一筆勾銷,算起來你們陸家還賺了!”趙淩雲冷笑一聲:“以後少拿所謂的恩情說事,我們趙家和你們陸家也再無瓜葛!”


    言辭狠厲且決絕。


    陸輕塵望了眼地上的一百顆木心丸,目光越過院牆,這應該是趙家主,趙明的意思吧。


    這麽多的木心丸,突然之間根本拿不出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趙家早就料到陸輕塵會來,所以提前準備。


    陸輕塵目光清冷,淡淡道:“當年父親和趙伯父同時重傷,父親將唯一的療傷丹藥給了傷勢更重的趙伯父,自己卻從此落下病根,後續修煉艱難不說,每當天氣陰寒時會渾身作痛,如針刺骨,全靠藥物支撐才能到今日。”


    “而今思來,父親真是咎由自取,為什麽要為一個外人犧牲自己呢?到頭來他又得到什麽?一百顆木心丸?木心丸再多能治好無法治愈的舊疾嗎?”


    “如此便罷,父親從未以所謂的恩情向趙府索求過什麽,更是極少提起此事,我陸府中知道當年舊事的,除了我爺爺,年輕一輩中僅有我而已!府中其餘人都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家主會落得一身舊疾,為什麽修為如此的艱難!”


    “可笑,你們趙府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測父親人品。”


    陸輕塵滿目失望,注視陸府的匾額,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一句輕描淡寫的贈送丹藥,就將父親當年的犧牲抹除掉,還惡意中傷父親人品。


    寒人心者莫過於此。


    “趙伯父,我知道你在院牆那邊,小侄送你一句話。”陸輕塵擲地有聲道:“樹高萬丈不忘根,人若輝煌不忘本!”


    “離了根,樹會倒。”


    “忘了本,人會亡。”


    盯了眼地上的玉瓶,陸輕塵淡淡道:“木心丸,你們自己好好留著吧,他日趙府有難,未必還會有人再贈你們木心丸了。”


    趙府無情寡恩,悔婚之心堅定,陸輕塵不想再多費一句口舌,轉身就走。


    徒留鏗鏘有力的迴音,飄蕩在上空。


    趙淩雲輕蔑一笑:“嗬嗬,陸大少爺,您多慮了,我們趙府再落難,也不會求修為止步不前的淘汰者,您還是自個保重吧。”


    迴答他的,是陸輕塵一去不迴的背影。


    趙紫雪默然,飄然離開趙府。


    “姐,你上哪?”


    她頭也不迴:“軍營,與你們同在屋簷下,是一種羞恥。”


    家人的刻薄無情,她失望透頂。


    趙淩雲臉色一沉,急忙迴到府邸內,後門牆角,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麵色平靜。


    “父親!姓陸的不死心,他在一日,姐姐就不會死心!”趙淩雲皺眉。


    魁梧中年正是幕後安排一切的趙府主,趙明。


    一百顆木心丸的手筆,就是他所為。


    “父親,我追上去,給他一些教訓?”趙淩雲自信道:“以我的實力,虐他如虐狗。”


    趙明淡淡揮揮手:“不必了,陸蒼流愛子心切,你真找打傷他,指不定他會發瘋打上門!”


    “那就這樣看著?剛才他們可是又許下了什麽三年之約。”趙淩雲擔憂道。


    趙明不以為然,淡然道:“三年?給他十年時間又能怎麽樣?他馬上十八歲,快要錯過最佳修煉年紀,再努力也是枉然。”


    眼見趙淩雲眉頭緊皺,他道:“好了,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不用理會,專心備戰四月後的風雲會吧,禁衛軍大統領、孤舟城主都會參加,以你的資質,必能取得不俗表現,被他們看中的話,對你未來有好處。”


    趙淩雲心思活絡起來。


    風雲會是孤舟城傳統,每年年初舉辦一次,未滿十八歲都能參加。


    通過各種比試,綜合排列參加者的實力名次。


    名次榜稱之為風雲榜。


    榜單前三名,每年都有大量獎勵,尤其第一名,如果獲得大統領首肯,則能直接成為禁衛軍的副將軍。


    當年趙紫雪、薑虛靈,都是在風雲會上表現突出,被大統領破格提拔為副將軍。


    趙淩雲最期望的,就是有朝一日達到姐姐的高度。


    這場風雲會,是絕好的機會。


    驀然間,趙淩雲心中微動:“那風滿樓樓主呢?聽說她曾經在風雲會上出現過一次,點名帶走了當時排名第一的強者,將其培養成大辰位的強大高手。”


    提到她,趙明臉上多了一絲敬畏,徐徐搖頭:“她你就不要指望了,那次以後,她公開說過,孤舟無人,不值得她再關注風雲會,至今多年過去,即便出現趙紫雪、薑虛靈這樣的風雲會佼佼者,也沒有引她露麵。”


    趙淩雲哼道:“好大的口氣,敢說我孤舟無人!”


    “她有資格這麽說。”趙明徐徐道:“就憑她那深不可測的實力,據說大統領在她手中根本過不了一招!”


    “嘶!”趙淩雲倒吸涼氣,又麵露向往和憧憬。


    握了握拳,他道:“我就不信,此次風雲會,我趙淩雲要化作遊龍飛九天,讓孤舟所有人睜大眼睛看看,是不是孤舟無人!”


    ——


    離開趙府,陸輕塵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自言自語:“心事已了,該全心投入修煉,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事該辦一辦。”


    此次出來除了見趙紫雪一麵,還有一件事要做。


    他固然有《百脈秘典》這等天下奇書,但想要追上薑虛靈,還欠缺火候。


    必須走一些捷徑。


    六道聖君的記憶裏,就有一種輔助小辰位修煉的神奇秘藥。


    他第二世修煉《百脈秘典》時,因為需要開啟小脈,格外拖延了修煉時間。


    因此在第二世晚年之時,遍請天下知名煉藥師,創造出一種霸道絕倫的藥物,龍血寶乳!


    此物能夠增強修煉者對天地精氣的感應,加快經脈的運轉速度。


    運用得當的話,可以提高整整兩倍的速度。


    配合《百脈秘典》汲取精氣速度,修煉起來將有如神助。


    難得的是,龍血寶乳的配置材料,並非絕世稀罕的神物,隻要有錢就能買到。


    唯一難題是,每一樣材料都十分昂貴,花費驚人。


    他全身隻有離開軍營時賞賜的三兩黃金和二十兩白銀,還不夠買一樣材料的。


    要支持小辰位的全程修煉,最少需要上百份龍血寶乳。


    那花費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


    莫說陸府出不起,就是出得起,有二叔這樣的人存在,會允許嗎?


    陸輕塵仔細琢磨。


    “賣聖君記憶裏的武技嗎?”以武技的稀缺程度,哪怕是黃級下品的武技,一旦出現,也會在孤舟城引發軒然大波。


    他一無實力,二無背景,貿然售賣武技,遭遇黑吃黑的可能性很高。


    除非有信譽極佳的商鋪。


    若說信譽,隻有一家商鋪絕對可靠。


    十香閣。


    世間往往無絕對。


    能夠說絕對可靠,是因為,十香閣裏住著風滿樓的樓主。


    十香閣是樓主本人開設。


    如果她都毫無信譽可言,整個風滿樓早就惡名遠揚,不可能遍布公國。


    風滿樓是公國名氣最鼎盛的武者坊市。


    所謂武者坊市,顧名思義,隻對武者開放,進入時要檢驗武氣,普通人想要入內難度頗大。


    公國每一座城池都有一座專屬武者的坊市,全境十三城,便有九城的武者坊市是風滿樓開設。


    可見風滿樓勢力之強!


    孤舟城的武者坊市,就是風滿樓開設,是九大分部之一。


    占地麵積約為孤舟城的十分之一。


    外表看上去,似一座奇大無比的樓船,造型很奇特。


    沒有人知道風滿樓是怎麽建起來的,像是一夜間憑空出現,頗有傳奇色彩。


    打定主意,陸輕塵在入口處釋放出武氣,確定是武者,才被坊市入口守門者放行。


    一眼望去,風滿樓內商鋪林立,樓船上中下三層都人滿為患。


    孤舟城的武者,過半聚集在此。


    陸輕塵一路來到樓船上層,佇立一間相對清冷的普通閣樓前。


    外表很平凡,不知情者還以為是什麽小商鋪。


    但若看見“十香閣”的匾額還不明白它的意義,那就枉為孤舟城武者。


    陸輕塵皺眉思索。


    他隱隱聽過一些傳聞,風滿樓的樓主脾氣古怪,許多有幸見過她的各大家族族長,無一不臉色難看,亦或者灰頭土臉,甚至有想不開迴家上吊自殺的。


    就是父親陸蒼流,見過她一次後,迴家愁眉苦臉,三天都抑鬱不已。


    十分詭異的是,他們仿佛約定好,一字都不肯透露。


    久而久之,很少有人再來拜訪風滿樓樓主。


    十香閣門前漸漸冷清,很少有人再入內。


    迴想絲絲不好的傳聞,陸輕塵亦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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