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平流層中平穩的滑行,窗外沉沉浮浮的雲朵,如同我現在的心情。從荷蘭到江城的路線,恍若隔世。


    還記得那天,安以琛帶我上飛機準備去荷蘭時,我是那樣的興奮雀躍。可現在,我隻想迴到去荷蘭的那一天,阻止他。


    臨走之前,外祖母為我們準備了充足的資金。本來安以琛就是為了尋求外祖母的幫助,所以才會去荷蘭。


    外祖母早已為他準備好了一切,隻可惜卻不是他親自帶迴到國內來。安以琛的遺體早已運迴國內,安伯父提前為他料理完的時候的事情。


    這次迴國,是想讓我們參加他的葬禮。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像一個陌生人一樣,與他送別。


    哥哥自始至終都看著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欲言又止的樣子,十分奇怪。可我懶得再去問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不過是老生常談,又要勸我想開點,又要勸我看清未來,堅強的生活下去。


    我怎麽能夠不知道呢,對我來說,活下去才是對安以琛最大的迴報,我的命是他給的,不敢再輕易糟蹋。


    但即便如此,活著和死了也沒有什麽區別。


    接機的場麵十分浩大,我沒想到父親和母親全部都來了,莫天和艾特兩口子也到了。我看著眼前這麽多人,眼眶微微泛紅。


    如果安以琛還在的話該多好啊!


    我們可以一起與他們擁抱,一起與他們談天說地,一起告訴他們我們在荷蘭的經曆。可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孤獨的站在這裏!


    我將一切的情緒掩藏起來,用笑意來麵對他們。所有人像是都商量好了一樣,誰都沒有提起安以琛這個人。


    大概是怕我傷心吧,可是我的心早已隨著安以琛死掉了。


    母親憐愛地摸著我的頭,用力的抱著我:“好孩子,迴來就好了!一切都是緣定的,要相信未來會變得越來越美好。上帝不會虧待善良的人!”


    如今我還能再相信這句話嗎?好人真的會有好報嗎?我所謂的善良,如果可以,能不能拯救安以琛一條命?


    答案不言而喻,這是不可能的。死人又怎麽可能會複活呢?


    安伯父早已準備好車輛,我們所有的人都去了安家老宅。為了準備安以琛的葬禮,安伯父將一切都考慮到了。


    我和安伯父見的第一麵,僅僅是互相點頭示意而已,我甚至連上前跟他解釋的勇氣都沒有。


    我該怎麽說,自己害死了他的兒子?


    我說不出口,也無法解釋。


    迴到安家老宅,那洶湧的記憶滾滾而來,安以琛陪我在這裏生活的所有場景,一幕幕展現在眼前,記憶猶新。


    夜深人靜之時,我不敢睡覺。害怕一閉上眼睛全是他的影子,害怕一睡覺夢裏都是他。


    我在陽台上吹著冷風,一直到很久。清晨,天蒙蒙亮之時,才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


    樓下說話的聲音很快叫我吵醒,我起身披上衣服,洗漱完畢就下了樓。安伯父比我起的更早,他早已在客廳裏等候。


    我竟有些想逃避,但是該麵對的,還應該麵對。


    安伯父朝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坐下,想要跟他賠罪。明知道這隻是一種形式,一種根本就沒有什麽用的形式。


    安伯父像是預見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給我倒了一杯牛奶,很快說:“詩涵,伯父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這是以琛自己的選擇,我會尊重他的!”


    我微微哽咽,皺了皺眉頭,將眼淚給憋了迴去。低頭看著杯子裏的牛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安伯父微微笑了笑:“你不必太過自責,所有人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不是你的過錯,你這麽善良的人,伯父也不會的怪你!”


    安伯父一直對我不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曾經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才不與我計較,算是對我的報恩。


    可我並不想他這樣,我寧願他埋怨我、痛恨我,也好過他說他原諒我。


    父親和母親相攜下樓,我們兩個人的對話才算終止。實際上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麵對這樣的安伯父,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隻能強忍著淚水,笑著說:“謝謝你,伯父!”


    父親和母親有些擔憂的看著我,似乎害怕我沒有從傷心中走出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我也隻能強顏歡笑。


    即使明天,是我見安以琛的最後一麵。我也堅決不能哭出來。


    為了轉移話題,我隻好把外祖母帶來的資金,全權交給安伯父:“這是我迴國之前,外祖母交給我的!這些足以支撐其整個安家,也能把之前欠了崔老伯的債務給還清!”


    “唉,事到如今,你這丫頭,竟還想著還我的債。”不知何時,崔老伯已經站在門口,和喜寶兒一起走了過來。


    我揚起一個笑容:“這本就是您的,我想以琛,也是想要還給您的!”


    似乎聽我提起安以琛,崔老伯才沒有接任何話。他們越是不想讓我傷心難過,我就越覺得自責,愧疚。


    父親和母親站在一旁,連忙轉移話題:“安家有難,我們早就應該來幫助的,但是因為島內自顧不暇,也沒來得及。隻能現在過來搭把手!”


    重建安氏企業,是一個重大的工程。我很擔心崔世淮會再做什麽小動作,但如果有父親和母親的幫忙,事情就遊刃有餘了!


    莫天和艾特也早已做好了準備,決定幫忙重建安氏企業。隻是這一切,都得等到安以琛葬禮結束以後。


    葬禮在三天之後舉行,母親為了不讓我傷心難過,每天都會換一個孩子過來陪著我,先是懂事的念玖,他像沒事人一樣。


    念玖向來成熟理智,看似和安以琛不是特別親昵,但隻有我知道,念玖才是最愛安以琛的孩子。


    我還記得小時候他會偷偷藏著安以琛的相片,每天都會偷偷拿出來看。雖然見到安以琛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卻是崇拜而又癡迷自己的父親。


    念玖把傷痛留給自己,讓我看的心疼無比。而他卻在不停地安慰我,讓我不要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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