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深唿一口氣,也不想怯場。


    剛才來的一路上,我已經做了完全的心理準備。


    不再期翼,不再盼望,就是一個陌生的路人,裝作木訥一些,呆板一些,倒是可以偽裝一下我跟安以琛之間的暗潮洶湧。


    在侍者小心的引領下,穿越了一個舞場,我坐到了安以琛的對麵,可是他卻低著頭,沒有主動開口。


    我也懶得先搭訕,低著頭,正好將我的眼角的光芒,深深藏在了下麵。


    身後還有一張小巧的緊鄰的小桌子,我聽不清那兩人的聲音,隻知道其中一個人在用德語跟同伴交談之後,便快速來到了安以琛的身邊,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曾經在德國墨尼黑生活了很久,那兩個人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有幾個敏感的詞語,我還是聽見了——“尼克”。


    記得,在安以琛多年前,千裏迢迢到達德國,將我念玖跟念婉帶迴去的時候,這個人似乎幫了他很多忙。


    難道尼克那邊有了媽媽跟念玖和念婉的線索嗎?


    我心中頓時大驚,卻聽見身邊的安以琛旁邊又走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聲音不高不低,用的是當地人通用略帶方言特色的英格蘭語言。


    “少主人,莫二爺說黑騰已經來了,人就在包間內,問你還見不見?”


    黑騰大叔?那個輝騰家族的大當家,此時來到安以琛這裏,要見他還不能立刻就見,隻能等在包間,行為那樣的隱晦,這裏麵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可是,我現在也隻能聽,不能評價。


    蹙眉的時候,被身邊的阿蓮適時遞來了一杯葡萄酒,正好可以輕輕地抿著。


    舞場內的人不停地在歡歌笑語,長條的西餐桌上的食物,也是非常的豐盛。


    可是在我輕輕抿掉了一小半的紅酒之後,安以琛卻隻是匆匆離開了一會兒,又很快迴到了我的身邊。


    “想吃點什麽?”


    那邊的自助餐,他沒有帶我去取,也沒有招唿我,而是輕輕擁著我的肩,將我帶離了座位,走到了一張鋪就著乳白色桌布的,靠窗的一處安靜的角落。


    我始終低垂著頭,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


    可是安以琛卻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隻是淡淡笑了笑。招唿侍者給我點了一份小分量的奶油牛排,又吩咐侍者取來一瓶他上次存放的紅酒。


    紅酒比牛排先上,安以琛親自將紅酒注入我的水晶杯,紅酒在我的水晶杯中,透出一股誘人的殷紅。


    剛才喝了不少,我此時沒有繼續喝的心情,隻是將酒杯端在手裏,不停地輕輕晃動著被子,讓酒醒一醒,這樣才能更好地接觸空氣,味道更加純正,不枉費了安以琛的專供。


    “默默後來提起過你!”


    他深深地看著我,終於跟我主動說起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是嗎?”


    我沒有接太多的下文,表麵上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隨後將身子微微側了側,抿下了一小口紅酒。


    清醇由候間緩緩滑落到胸間,然後穿腸入腹,餘香滿口,果然是好酒!


    我滿意地舒了一口氣,忍不住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剛一睜眼,卻見對麵的男人也正好抬眼,看到我這一副慵懶又舒適的表情,不禁一笑。


    “看來這幾年不見,你已經變成了醉貓了!”


    他沒有說我慣於飲酒,隻是取笑我嗜酒上癮了。


    而我也不想抵賴跟隱瞞,今晚本就應該大家敞開天窗說亮話的。


    “我這幾年一直在找你,安以琛!不提嗜酒如命,我想我已經離不開酒了。你知道這裏麵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我剛說完,還沒有等到他的迴應,就看到他的身後出現了一位修長身影的女子。


    一身深紅色長裙,低開的胸,裙擺拖曳在地上,燭光中的皮膚賽雪,唇也紅。


    “尼森先生,沒想到在這裏會見到你!”


    說完,女子莞爾一笑,眼皮兒也沒有抬起一下,隻是眼波流轉至我麵容上,淡淡一掃,更顯得她豔麗不可一世。


    “是啊,真巧!來,見見我夫人,娜吉……”


    安以琛裝作無意,自然介紹我跟那名女子認識的一番話。讓他周圍的兩個女人,我,連帶那一名女子,全都瞬間就變了神色。


    此時的安以琛雙腿交疊,唇邊滿布著笑意,風流之態從斜長的眼角處,絲絲流傳出來,好一番風流倜儻之態。


    隻是,若是他麵前的兩個女人不是跟他恰恰相反,呆若木雞的話。


    “對不……對不起!尼森先生,我……我都不知道您什麽時候就娶妻了!”


    女子瞠目結舌,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他,直到看到安以琛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照片,才瞬間住了嘴。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照片,上麵有默默還有戈遠,安以琛就站在兩個孩子的中間,手挽著他們倆。沒有我,也沒有念玖念婉。


    從他們身後的背景來看,想來安以琛在我在英國的這些年,經常居住在這裏。並且跟兩個孩子關係匪淺,隻是為什麽一直就沒有聽媽媽提起過呢?


    我沒有露出聲色,在這座海島,估計我此時走到眾人麵前,被人認出的概率約等於零。而身邊的這一位安先生,倒像是在此處混得風生水起。


    假意沒有將剛才安以琛的介紹入耳,我依舊低著頭,淡淡抿著我的酒。不知不覺,瓶中的酒已經被我飲掉了一大半了。


    不知何時,我們這一張小餐桌,已經被侍者改成了一處較大的方桌。


    桌布的換去,以及旋轉的桌麵,讓我有那麽一絲的失神,突然發覺此時似乎是我迴來之後難得的一個喝酒靜謐的時光。


    剛才還一直期待,安以琛能夠開陳布公地跟我說些什麽,此時又覺得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酒中的紅色漸漸又沒了,我伸出手腕,正想給自己再添上一杯,卻被安以琛一手按住。


    “正餐來了,快些嚐嚐!”


    引來了身邊那位豔麗女子的一番輕笑。


    我微笑著看向她,眼中布滿我刻意流露出的善意,眼波蕩漾的時候,不意外地看到了安以琛失神的眼睛,以及那女子呆如木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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