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逢,我感覺不到他對我的愛意與尊重。


    無需解釋什麽,我隻是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了,在若幹年前久以前,就已經很了解他了,但直到今天,卻發現我依舊在不斷懷疑他。


    在這種種的懷疑背後,我便知道,其實都是因為我並不信任他,或者並不夠愛他。


    “梅詩涵,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他語調上揚,話音間的嘲意,愈發的濃。


    “我知道,我在說分手!”


    我沒有再掙紮,心中卻不斷想要流淚。


    眼壓的疼痛,帶著我的頭部的兩個太陽穴,也跟著跳針一般的疼。


    “哼!”


    安以琛一聲冷哼,麵容十分冷峻,身上寒氣迸發,卻隻是站立在我身前一言不發。


    然而,我的心中卻更加的篤定……


    “安以琛,我謝謝你將我從酒吧裏救迴來!隻是,現如今的你我,麵對麵地這樣坐著,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感覺了。你不覺得我們分別了這麽多年,已經輸給了時間了嗎?”


    我心中滿是瘡痍,麵上卻露著冷笑,眼框裏卻感覺到生疼無比。


    “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想……”


    安以琛沉默了很久,似乎想要靠近我,但還是最終又站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根煙,盡管還不能完全辨別他在做什麽,但是鼻翼前傳來的煙味,很快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怎麽會這樣想?梅詩涵,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安以琛似乎很煩躁,十分意外我的話。


    他一邊將剛剛點燃的煙捏在手裏,狠狠抽了幾口,又掐滅,然後便毫不猶豫的大步向我這邊走近幾步。


    “在這幾年的分別中,我們變得陌生在所難免。可是,我們這樣分別,也是有好處的。梅詩涵,我們的相遇並不是一帆風順,你比我記得還要清楚。那些相識相知的過程中,有多少悲傷,又有多少痛苦和喜樂!可是,恰恰是這樣分別的幾年時間,淡化了我們心中一切的悲傷,淡化了我們心中彼此的痛……”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搖著我的身子,似乎想不明白我究竟為什麽會這樣。


    因著他手掌的用力,我幾乎渾身裸、露的身子,已經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麵前。


    可是,也沒有引來他絲毫的激動跟欲、望。


    似乎此時,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透明的人兒一樣。他麵無表情地取過一旁小男孩兒送來的衣服,麵無表情地一件一件給我穿上,然後便輕輕扶著我的腳,套上了床邊一雙毛絨的棉拖鞋。


    “等你的眼睛好一點了,我會送你迴去的。這幾天,可能要耽誤梅小姐的工作了!”


    安以琛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著,將我輕輕牽到了有窗戶的那一側,那輕輕的一聲“梅小姐”,已經將我拉到了他身邊的千裏之外。


    “謝謝!”


    我的眼眶頓時一陣溫熱。


    有他這樣的一番承諾,我便知道我跟他的關係,此時又已經走上了另外一個極端了。


    再也迴不到以前了……


    這空白的幾年,沒有撫去我們心中的傷痕,反而帶來了一道深深的鴻溝,讓我們一個想要跨過來,卻兇險無比,另一個則是麵對著那溝壑之下的波濤洶湧,已經失去了試一試的勇氣。


    “我讓人給你送一點吃的,你先在這裏曬曬太陽吧!”


    安以琛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


    而我則摸著身上柔軟的不可思議的長裙,那上衣簡單的裹胸,交叉裹著了我的胸部,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那腰間軟軟地固定住衣襟的,居然是一條同樣質地的羊毛長腰帶。


    而這一切都是安以琛剛才親手給我穿戴整齊的……


    身上陣陣暖意,不知道是因為這一身暖和的羊毛長裙,還是因為我此時正好就站在了陽光之下。


    眼前一片紅,我知道我正昂首迎向了太陽。


    這幾年來,我已經漸漸失去了禱告和向神的心意。


    日複一日的都市生活,以及事業上的拚搏,那一份不可思議的工作的狂熱,不知不覺已經忙亂了我的生活。


    我以為那是因為我終於成熟了,不需要通過與神對話,來得到心靈的力量,以及也不需要對自己經常進行心理暗示與疏導。


    但是,其實我恰恰錯了。


    我不敢觸摸心中的那一片芳草地,便轉而求其次地,用另外的活動和工作,來麻痹自己的心靈。


    “梅小姐,您的牛奶和雞蛋。少爺說,希望您全部都吃完。”


    送早餐進來的是另外一位年齡較大的女性。聽聲音不過是四五十的樣子,但是她的動作卻顯得有些老態龍鍾。


    “好的!”


    我慢慢窗戶邊轉過身子,意外地發現這位阿姨並沒有離開。


    “梅小姐,少爺有事就不過來了。我喂您吃早餐,然後,帶您去公園散散步。這個季節的倫敦還沒有什麽霧氣,再過一段時間,就不能出去了。”


    可是我耳朵裏聽到的卻隻是安以琛有事不過來,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這樣也好,何必硬要在重逢之後,偏偏勉強著要裝作最親密的人呢?明明都已經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我微微衝說話的阿姨點點頭,便伸過手去,示意她攙扶我過去。


    不可否認,安以琛剛才說的那一番話,是有打動到我的,但是,我的心意依舊不會改變。


    再一次的相遇,我對他隻有恨意和不解,這一切不消除,我們根本迴不到從前。


    更何況,我跟他似乎沒有一個人願意主動與對方言和,而迴到從前……


    在這位同樣叫安嫂的阿姨幫助下,我很快便吃下了一隻雞蛋,一杯牛奶。貼心的安嫂不僅僅準備了這兩樣東西,還給我另外帶來了三四塊蔥花小麵餅,我有些驚喜。


    因著心中已經做下了決定,便也就將很多事情和情緒放下了,一心隻想趕緊恢複身體,自然也就吃的更加賣力了。


    走在安以琛在當地置下的,這個難得一見的方圓一百多坪的私家小院內,我悄然向安嫂打聽著這裏的具體地方。


    “安嫂,這附近有菜園子嗎?剛才的小蔥花油餅裏的小蔥特別香,是您自己種的嗎?”


    我不露聲色地問著。


    “怎麽可能?這裏的大多數空地,不是種了葡萄,就是都被少爺開了花圃,我也沒有那個水平種什麽菜。隻是這附近有一家農場,農場主跟少爺特別熟,是個華裔的新加坡人,老家是浙江的,平日裏,他常常給少爺這裏送一些新鮮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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